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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目睹的四艘快舟的其中之一,已经往另一边河道驶了进去了。他们面前这艘显然也是,它奔的是纪棠他们出来的这条水道。
两人原本是打算退回去后再设法的,但计划显然赶不上变化,瞅了这四名甲兵一眼,纪棠生了一个很大胆的主意。
她和赵徵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她不禁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细牙,朦胧月光下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她小小声:“那咱们快些!”
她不忘关心问他:“你伤怎么样?有没扯到?”
赵徵回:“无事。”
没事就好。
于是两人合力,把两条船驾进芦苇丛中,然后把尸身处理了一下。死的有两个,连同渔船直接沉入水底。至于另外两名晕死的,是赵徵特地留的活口。
想冒充甲兵,得先知晓口令和巡逻规则。
危机危机,渡危之后,两人察觉一线之机。如今追搜之严密,水上陆路寸步难行,与其倒退重陷瓮中,不如趁机混入追搜队伍借快舟遁出!
纪棠翻了翻小包袱,她化妆技术还行,可惜工具不全,照着其中一具尸体给赵徵捯饬了一番,有四五分像,不过现在是深夜,昏暗光线和月影遮掩下,那两个活人像见了鬼一样“唔唔唔”。
赵徵往那边去了。
那两个俘虏剧烈挣扎起来,目露惊愤忌惮,还隐隐夹杂着一丝极致兴奋,他们拼命动弹,企图让远处的大船察觉端倪。
赵徵垂眸,出指如电,在两人下肋一点。
“啪”一声,那两人脸色大变,栽倒在草丛里抽搐了起来。
大约两刻钟,纪棠给自己弄好以后,赵徵出来说:“可行。”
他深谙军内制度,旗语口号巡搜规则等等都审了个一清二楚。
纪棠再看那两人,已是昏厥状态了,脸色青白,呼吸细且弱。由于要充人数,赵徵没有结果他们。不过他表示,不必担心这两人会醒过来。
这就行了。
赵徵拉紧快舟缆绳,纪棠把这两人抱上去放在举火把的位置坐着。快舟位置挺深的,调整一下能做出靠坐姿势,然后把一只手搭在船舷上,和固定住的火把绑在一起。
船桨一撑,快舟无声无息滑入河道,等走了一段,纪棠点亮了火把。
改头换面的快舟旋即快速往前划了出去。
……
这么做其实很冒险,但一路走来就没有不冒险的。要是一点险都不肯冒,他们现在大概还在那个河谷所在的深山里待着。
舟行破水,速度极快,这快舟名小冲锋舟,是军中为了日后南征打造的,专用于潜行侦查敌情,船体小而深,无声无息,速度快得惊人。
两人避开后方大船,掉头飞速从先前所见的一岔口进入另一条水道,沿途有碰上其他大小冲锋舟,两船交汇喊了一声今日口号,无误,便擦肩而过,各自执行任务。
顺水一直往下,终于在避无可避另一个河道枢纽遇上另一艘大船,离得远远,大船上挥舞令旗,赵徵立即站起,执起令旗回挥舞。
长官打了哈欠,吩咐几句,旗兵一挥令旗,然后指向另外一边。
小冲锋舟驶近,还未彻底靠近大船,上面就扔下两个大包袱,“咚咚”两声,纪棠用力一划,学着前面的小冲锋舟一样,掉头往旗兵指引的方向而去。
一直都远离大船,进入雾霭浓重黑黢黢的水道,纪棠才长吐了一口气。
紧张当然是有紧张的,但如他们观察预想一般,顺利通过了。
纪棠眼睛闪闪发亮,回头冲赵徵比了个握臂加油的动作。
两人都没吭声,继续抓紧时间往前划去。
“我们要快些。”
大包袱不但有火把水囊等物,连干粮都有,到天亮前,他们已走了快一半的路程,停下稍稍补充水食时,赵徵道:“暗语口号一般一天一换。”
而舟快,也不需要昼伏夜出,原来三四晚时间的水路,预计一天就能完成。
意思就是说,如果顺利的话,今天就能遁出包围圈!
他们也最好争取今天就脱身,不然后续又会增添很多不确定因素。
多留一天,危险呈十倍百倍增加。
虽如此,但两人并未急切,反而加倍小心,白日比晚上要暴露几率要大。
这般小心谨慎,多方观察,不断迂回前行,最终他们在日落时分抵达了包围圈最外沿。
……
又一日黄昏,夕阳一点点落尽,夜色笼罩河面,最后一点红色粼光退去后,水面渐渐蒸腾起白雾。
河岸两边灯火通明的哨卡变得模糊起来。
纪棠悄声问:“怎样?要上吗?”
这是京畿东南最边的萍县灞水段,鹭水在这里汇入灞水,奔流不息的宽阔河口,出了这个哨卡,就彻底冲出了包围圈了。
也是因此,作为最后一道防线的大哨卡极为严格。
纪棠二人已观察很久,断断续续讨论商量,最后他们觉得,伪装成下值归营的甲兵,是穿过卡哨的最好方法。
大卡哨再后面的岸边,是临时驻扎的军营,营帐密密麻麻,这边一大片的军士都在此轮换休息。
这个时段正好是轮岗下值归营的时段。
方法定下,两人倒回去藏匿芦苇丛中,开始仔细观察途径的船只。
飞鹰营固然精锐,但不擅水者极多,有的能克服适应,但有一部分还比较勉强,两人沿途就见过一些晕船的。
两人观察了小半时辰,终于找了一条晕船成员、不晕者体貌都比较合适的小冲锋舟。
跟上去,成功拿下!
取了口供,快速装扮,在夜雾大起的亥初,两人混在回归的小冲锋舟里头,往大哨卡划去。
有认得他们船的,冲赵徵笑道:“王细,李岗两个还晕啊?”
赵徵压低声音:“是啊!”
“诶,那你俩可太不容易了!”
那人唠唠叨叨,不忘小声抱怨辛苦,不晕到起不了床都不给病退云云。
大声小声交谈中,冲锋舟破开河雾,慢慢驶入哨卡,大家抬头让码头上的大小长官验看。
纪棠有点紧张,不过这检验却比想象中要更顺利一些。她挑的这两人脸型很适合伪装,戴上布盔侧脸能有七分相像,再加上没人料到他们胆子这么大,更没料到还有这种堪比易容的化妆技能。
两人的船比较靠外,这四人的伙长望了一眼,骂道:“不争气的东西!”
校尉也皱眉,这一眼下去就三船带晕的,挥手:“赶紧回去灌碗药!”
被不耐烦骂了几句,唯唯诺诺,然后就过去了。
横板拉开,岸上长官们正在商量怎么在江中再添一道拦网,讨论声中,纪棠用船桨一划,小舟往前滑去。
然就在这时,身后忽有快船破水的声音!紧接着厚重军靴跃上码头,一道浑厚的中年男声:“怎么回事?”
这个声音!
赵徵眉峰剧烈一跳,他垂眸,遮掩眸中滔天的恨意!
纪棠听见后面校尉伙长纷纷喊:“将军!”
她心头咯噔一下,整个飞鹰营,能直接被称为将军的,就一个。
彭骁。
彭骁皱眉扫了前头七八乘冲锋舟,斜靠歪伏晕船的足有四个,其中一条船居然晕了一半,他十分不悦。
校尉打圆场:“将军,您也知,军中旱鸭子多。”
他挥手:“回去回去,赶紧回去多灌碗药!”
冲锋舟齐声应诺,低着头,划了出去。
包括纪棠,她屏住呼吸,跟着身边冲锋舟一起划向远处的军营。
这一批走,下一批上来,都屏息不语,彭骁脸色并不好看,他自窝棚一路追踪进了深山后,痕迹难觅,他最后判断,靖王必定走水路,要么往东,要么往南。
他严令各大小哨卡打起十二分精神,边缘大哨增加至少五道拦网,昼夜巡睃不断,以斩断那人泅水遁出的可能性。
他细细问过拦网,确定并无疏漏,只是……连日来,竟再无线索?
不该啊!
水下不能,那就剩下水上,彭骁盯着渐行渐远的那七八艘,不知为何,心里总觉不踏实。
他一声经历大小征战无数,曾多次,活命破敌就赖那生死一线的直觉。
他相信他的直觉。
“让他们停下来!”
江雾渐浓,半遮半掩,彭越皱了皱眉,忽大喝一声,直接一跃下船,喝令:“追上去!!”
快船一顿,离弦的箭一般,立即追了出去!
第10章
后方远远吆喝,回头一看,令旗挥舞。
冲锋舟上莫名其妙,都停了下来。
仲秋夜寒,江心水流湍急,一艘大冲锋舟似离弦的箭一般,破开江雾,很快赶了上来。
彭骁锐利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未见异常,只这么一掠,“……船少了一艘?”
众人面面相觑,忙左看右看,半晌后:“诶,是啊,王细呢?王细他们不见了啊!”
彭骁心一紧,倏举目四顾,只见江雾浓浓,两边江岸模糊在浓雾中,哨卡内火光氤氲一片,而哨卡外火光照不到的这边黑魆魆的,只听见哗哗的水流声。
心跳大动,他厉喝:“传令!放响箭,增兵马上搜!!”
“快!!!”
一蓬艳蓝烟火在半空爆开,但彭骁知道来不及了!卡哨之所以设在此处,是因为一过这个位置,河面开阔水陆四通八达,无数条小支流密集如同渔网,淹没在芦苇杂生的两岸中,短短时间内甚至连他们都不算彻底摸清楚。
等岸营军士得令登船赶至再包抄,已经来不及的了!
越是这种时候,彭骁头脑思路就越冷静清晰,他迅速低头,观察水流,再结合甲兵口述的“王细”那船当时的位置,“往右!”
大冲锋舟火速往右岸疾驶而去。
他一声令下,那七八条小冲锋舟连同自哨卡急驶而出的第一批追兵立刻沿着右岸快速搜索起来。
气氛紧绷,一时只听见哗哗的划水声。
彭骁站在船头,大冲锋舟破开浓雾沿着水面疾速滑行,彭骁两眼紧盯着岸边。
芦苇丛被焚毁一大片,焦黑焦黑的河岸杂草丛生,岸边未见有人踩踏的痕迹。
冲锋舟继续往前,过了焚净的区域,芦花飞荡,密密麻麻的芦苇水草在夜风轻晃,刷刷作响。
亲卫犹豫了一下:“将军,是不是太远了?”
这么短的时间,那人跑不了这么远吧?
彭骁眉心攒了攒,没有发话。
冲锋舟继续快速向前,渐渐搜索的舟兵变少,黑魆魆的水面就剩他们一条船,亲卫迟疑一下正要在说话的时候,彭骁忽上前一步。
细细的波纹粼动,彭骁站在船舷,他判断,这里隐藏在芦苇丛中有一条小水道。
沿途,不是第一次碰到岔道,彭骁探过便罢,但这一次,他盯了这条水道良久,忽令:“进去。”
冲锋舟破开茂盛的芦苇,刷刷大响,芦花摇晃抖动,但冲锋舟还是坚持深入。
趴伏舟头的纪棠没忍住心里“艹!”一声:“这老东西怎么跟条狗似的!”
这都能找过来?!
两人立即掉头向后!
这条水道不大不小,观察岸上却发现没什么屏障之物,两人当即选择驾舟继续深入。
小冲锋舟悄然无息,急速往前疾行,水道在前方拐了一个弯,再度汇入灞水!
然两人最终还是被彭骁发现了端倪,身后陡然一声暴喝:“追,快!!”
“不能让他们冲出去!!”
彭骁俯身一抄起船桨,亲自划水!!
一下接一下!大冲锋舟连亲兵总共六人,齐齐发力!如激射箭矢一般,嗖射了出去。
距离在缩短!
他们这边只有两个人。
纪棠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但后方水声越来越近。
终于,彭骁在冲出水道之后,成功追上了赵徵纪棠!
“嘭”一声!两小冲锋舟撞在一起,“笃”一声一个铁钩牢牢扣住小舟,两舟剧烈摇晃,赵徵避开迎面一剑,不得不揽着纪棠往后一跃。
两条船被铁钩紧紧扣在一起,隔着矮矮的乌篷箭垛,“铮”一声利刃出鞘的锐鸣!赵徵反手一推,将纪棠推到身后,他闪电般拔出长剑,与彭骁战在一起。
他身上还有伤啊!
赵徵身负重伤,敌众他寡,而彭骁亲卫身手也不错的,纪棠被这一拨直接扑在船板上,赶紧回头一看,后方战况极其激烈。
“叮叮当当”,以一敌五,彭骁身形膘健身手却一等一,密不透风的剑光围攻中,赵徵背靠船篷边柱,浴血奋战。
他重伤在身,在身手原就不弱于他未伤时的彭骁为首的围攻下,正强提一口气应敌,险象环生。
这样下去不行啊!
纪棠大急,但她一时还顾不上那边,头顶利刃出鞘的破空声,一名舵手留下掌舵,见纪棠扑在他面前,放罢响箭的手一反抽出匕首,兜头就是一刺。
纪棠一个驴打滚,翻在船舷上,水面入眼,妈呀!不得了,这个舵手正控着船掉头快速往回划去。
一蓬艳蓝的焰火在天空炸开!船头兵刃交击极激烈,黑魆魆的船尾一坐一躺两个人。
纪棠赶紧往怀里一掏,飞速一扬!
生石灰早用完了,但万幸,她想着石灰没有黄土也是好的,怀里常年备着碾成细末的土包。
这操作太骚了,骤不及防,眼睛一疼,亲卫匕首“笃”一声深深刺进船板,一抽,没抽动!纪棠已翻身扑上来了,她一把捂住对方的嘴巴,连人一起直接一个饿虎扑食扑在船板上。
她低估了自己的力气,“咚”一声后脑勺着地,那亲卫被这么狠狠一砸,直接晕厥过去了。
纪棠抽出匕首,原本要补刀的,都省了。
她赶紧抽出缆绳,两三下把这人捆得死死的,然后赶紧抓住舵桨一摆,用绳子牢牢固定住。
两船回划的速度立马就停了,反向顺着水流往下。
她小松一口气,赶紧回头去看赵徵,赵徵脸色变白,身上又添了几道新的伤口。
刻不容缓,不管战况,还是响箭。
纪棠心念一转,掏出怀里所有黄土包打开,牢牢捏在手里。
她观察前面的刀光剑影,片刻,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啊——”
一声惨呼,是纪棠的声音,一个陌生的布衣少年被连人带斗笠踹飞,撞翻箭垛,重重摔在船头的船板上。
她痛苦捂着胸口,“噗”喷出一口血!
后方还有一个亲卫,踹翻此人再正常不过,唯有赵徵眉心一绷,只听彭骁冷笑一声,趁对方情绪一变,脚尖一点,剑光暴涨!
然就在他腾身跃起的瞬间,刚刚“吐血”倒地的纪棠忽然弹起,紧紧抱住了他的脚!!!
“快!!!”
纪棠大喝一声,大力咬破舌头后声音有些含浑,但非常清晰!
电光石火,赵徵一个弓步冲上前,重重一撞!
在山里他和纪棠初次谈论彭骁时,纪棠曾问彭骁缺点,当时他沉吟良久,最后只答出一个极不擅水。
而此刻,他们正是在水面上!!
一刹,赵徵就明白过来了,毫不犹豫重重往前一撞!
他用尽全力,“砰”一声巨响,水花四溅!彭骁人在半空猝不及防,两人直接被重重撞翻进水。
彭骁也算胆色过人,否则不会乘船巡睃追踪击杀镇定自若,但一入水还是慌了一下,他立马反手去够船舷。
纪棠哪里肯啊!抱着彭骁当即奋力往后一仰,后者的手堪堪与船舷擦过,纪棠拼命蹬水,一下荡开半米。
“该死的贼子!”
彭骁极其勇猛,暴喝一声反手一剑,水花大作,两人激烈地纠缠起来了!
陷入水中的彭骁犹猛兽入困,凶狠怒目戾气横生,赵徵一眼望去,恨意滔天!!
他只攻不守,为撞彭骁身上连中几剑他厉喝一声!因惊变猝不及防的亲卫们回刀稍晚,寒芒如银光一闪,全部倒地!
纪棠被彭骁压在水底,有些控不住了,赵徵看了一眼,他眉目冷戾如同修罗,毫不犹豫一扑而下!
“嘭”一声水花大作!
赵徵兜头一压,三人瞬间沉入水底,彭骁借纪棠浮起的伎俩再无法施展,赵徵纪棠联手,将他往水底拖!
彭骁其实也不是一点水也不会,他曾用心学过,会一些粗浅的,但大江大河,这还是头一次。
几番挣扎,无法挣脱。
但垂死窒息的人挣扎力道是惊人的,尤其是悍勇如彭骁,他一甩身后箍着的纪棠,重重一脚直踹赵徵背部。
这一脚力道惊人,甚至无视水的阻力,赵徵背部重伤,怎经得起他这么一下?
纪棠一咬牙,只能使劲一拉,她就着这个力道,一绕挡在赵徵前面。
“嘭”一声,妈呀,肺都险些被踹出来了!
不过吐槽归吐槽,纪棠龇牙咧嘴没忘用力一蹬,在水里灵活得像条鱼一样,卸了力反手就是一拽!
彭骁被她拽了个正着,本来就失去重心的他瞬间一仰!
她终于成功箍住了彭骁的后背。
对方拼命挣扎,她死活不放,“咕咕咕”水泡往上急涌,三人急速下坠,赵徵重重一挑,挑飞了彭骁手里的长剑,他抽出短匕,一蹬!重重一刺!
“噗”一声闷响,血色溢出,赵徵一匕贯穿了彭骁的心脏!
彭骁倏地瞪大眼睛。
血色上涌,染红了赵徵一双凌厉眼眸,那双琉璃色泽的瞳仁充斥着无边的恨戾!
眼前闪过皇兄俊隽的眉目。
赵徵重重一抽!
彭骁抽搐了一下,纪棠放开手,他撑了几下,睁着大大的眼睛,被水流越冲越下。
快走吧!
纪棠拉赵徵的手,他们憋气这么久快到极限了,还有响箭!时间紧迫啊。
赵徵被她一拉,僵硬的手臂一动,眼睫动了动恢复。两人一蹬水,立即望上冲去。
一冲上水,两舟已被冲出一段,河岸一边火光冲天,无数举着火把的甲兵急涌而来。
两人立即追上快舟,翻上去,脚底一层水,打斗中船底有破损。
纪棠赵徵跳进渗水较少的小舟,撬开铁钩,提桨急速往对岸划!!
顺着水流,快速往前冲,后方烟火炸开多蓬艳蓝烟火,照亮了整片夜空,高且厉的暴喝:“登舟,快,追!!!”
赶在小舟沉没前弃船上岸,两人顺水冲出十数里,赵徵喝了一声,两人跳上岸,拉着手往前狂奔!
“大约十里,是梁县码头!那边有船!”
纪棠后背还疼着,赵徵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鲜血淋漓,两人互相拉着,发足狂奔。
纪棠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跑这么快!远远的,她望见的奔涌的水域和码头,最近的一个小码头,就拴着几条小船。
可就在这时,哒哒马蹄声疾且急!!
头一波的追兵追上来了,披甲执刃,打马急追!!
最后一跃要跳上码头的一刻,脚底一陷,纪棠被绊了一下,直接脱手扑在水里。
而赵徵借着狂奔的力道,一冲跃起跳上船,大惊回头!
“哒哒”紧随其后的追兵先头部队已冲了上来,纪棠一瞬陷入包围之中,她一翻身躲过长刀重劈,赶紧跳起,回头,正好和赵徵目光对上。
他已经站在小船上了,只要一斩缆绳,水流湍急奔涌,他就能立即脱身。
纪棠灵活一跳,翻身躲过回头看了一眼,大兄弟可别自己跑了啊!要这样姑奶奶以后再搭理你就跟你姓!
他没有。
赵徵并未独自逃遁。
他低头看了缆绳一眼,脚尖一点,跳了回来。
玄黑长靴重重跳下码头,一手持剑,他踏着水花,直奔纪棠而来!
第11章
他没忘记绝境中她伸来的一只手。
重重围困她没扔下他。
他又岂能抛她?
赵徵一跃而下,耳边沓沓马蹄声急促如鼓点,泱泱火光正在迅速逼近,在弓弦拉紧的“咯咯”声中,他硬提了一口气,腾身冲天一跃,剑光暴涨,最前锋的五六名追兵躲避不及,“啊”惨叫一声,捂住咽喉。
重重栽倒马下!
“嘭”一声水花飞溅!
“走!”
他喝一声。
纪棠抬头冲他一笑,眼睛很亮,他拉着她的手,两人掉头飞奔跃上码头,扑落小舟。
“嘣”一斩,缆绳应声而断!
陡然收窄的灞水河道水流极为湍急,几乎是马上,滂湃的江水就将小船冲了出去!
“嗖”一声嗡鸣,漫天箭雨,两人立即趴下。
骑兵一扯马缰,飞扑出去,只湍急水流速度却极快,眨眼已将小船冲出了十数丈,膘马嘶鸣,四蹄离地飞起,重重落下,却堪堪扑了个空。
眼睁睁看着小船越冲越远,片刻没入迷蒙江雾,夜色中再看不见。
“妈呀,总算甩掉了。”
不过现在还不算彻底安全,小小的舟船正在奔涌的河水中急速打转,纪棠赶紧抄起船桨。
好不容易才到这,最后一哆嗦可不能翻船啊。
好在也没真这么倒霉。
大约是否极泰来,虽几番急涌惊险,但最后堪堪顺利渡过,一夜远去愈百里,至天蒙蒙亮,已进入岱州地界。
……
越过连绵山岭,江面宽平开阔,根部苍绿上端枯黄的茂盛芦苇和长草笼罩在清晨的雾霭之中。
两人商量几句,决定在此上岸。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找个合适地方处理了这船。
直接栓了当然不妥,顺流而万一很快被卡了反而暴露行踪,藏吧,纪棠左看右看,也没什么好的隐藏地点。
最后赵徵说:“凿沉吧。”
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纪棠在船上翻了翻,最后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带锁工具箱里找到把镐锤。
沿着江边找了一个水较深的区域,纪棠颠了颠镐锤,锥头向下,举起重重砸了几下,把船底砸破一个洞。
两人跳上岸,纪棠回身用力一推,把小船推了出去。
小船晃悠悠往外飘,用不了多久,就会沉没。
秋风飒飒,有些凉,纪棠一头汗,脱力往草地上一坐,累死她了。
连续两晚没合眼,感觉骨头都“咯咯”响,不过身体累归累,她精神却极亢奋。
就是高兴的。
“咱们总算出来了!”
终于成功冲破包围圈了,能不高兴么?
再有一个,赵徵没自己跑,他选择了回头救她,让纪棠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现在。
还不错嘛,总算没辜负她风里来雨里去的,好评!
纪棠盘腿坐好,冲身侧的赵徵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她脸上一道道的,眉眼却极灿烂,冲他一笑,白生生的牙齿弯弯的眼,笑容热烈得如旭阳初绽。
赵徵一直饱浸仇恨的心难得松了松,反应过来,却又随即忆起已逝的父兄祖母,他们也曾经绽露过这样的笑脸。
一颗心不禁苦涩,但他打起精神,牵了牵唇:“嗯。”
劫后余生的此刻,面对这样的纪棠,他并不愿意流露苦涩去影响她的情绪。
纪棠心情好,一边说话一边打量周围环境,小船飘到江心正打转着往下沉,河风飒飒,近处没有人迹,芦苇草木茂盛的江岸十分安静。
她催促:“快,先给我看看伤口!”
纪棠可没忘记赵徵的伤,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激战连连又入水,两人身上的衣裳现在都还未干透,一确定周围安全,她赶紧催他。
赵徵盘腿坐好,把衣服解了,少年瘦削,肌肉却极紧实,只身上缠满了绷带,手臂和肋下的新伤泛红微肿,纪棠伸手摸了摸,他身上的绷带还是湿的。
这么小的船顺着那么湍急的大江冲下来,还夜深雾浓,一不小心就会翻侧,先前谁也顾不上其他,赵徵只勉强松了松衣襟和绷带。
但直接扯下却是不敢的,万一船翻了,有绷带保护总比没有的好。
现在赶紧解开了。
纪棠赶紧先看他两处大伤口,还好,微微泛白,却没有渗液迹象。到底已经养了六七天,不吝好药下去,状况已比一开始时好多了。
但纪棠仍不敢轻慢:“我们得找个大夫。”
到底泡过河水,至少得开些消炎药水洗一洗才能放心,这仍属新伤,万一感染可不是玩的。
另外,手头上的药也没多少了。
本来按赵徵原本伤势,省着用应该够的,但现在添了新伤不说,还泡了一次水,得多上一次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