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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一晚上,赵徵的心情简直就像坐上了云霄快车。
松了一口气之后,他也反应过来了,纪棠肯定就开玩笑的,她活泼开朗又狡黠,素日就最爱嬉闹玩笑。
一下子被悬到半空心放回肚子里,然后就是卒郁。
表白计划失败。
出师未捷身先死。
内室脱靴上床的声音静下来后,赵徵肩膀就垮下来了,站了好一会儿,垂头丧气拖着步子出了书房。
回到自己屋子,更加沮丧,他枕畔甚至还压了条发带,纪棠的,他偷偷藏起来的,夜里想她的时候就悄悄取出来把玩。
但平时其实也很少,因为他不大敢,纪棠常进他屋子的,他怕会被她发现,悄悄混在自己的发带里头藏在衣箱最底下头压着,连个匣子都没敢用。
天知道他有多期待,他就没忍住,悄悄把这条发带挖出来,昨夜躺着床上用它一圈圈缠绕着指尖和手腕,心里快活得不行,在床上翻来覆去,抓心挠肺又忍不住展望,折腾一宿没睡着,第二天还精神得不得了。
然而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赵徵简直丧得不行,表白计划不但失败,还得了一个纪棠现阶段不考虑这些事的打击。
连备用计划都不必想了。
赵徵颓然倒在床上,扯被子盖住脸,翻来覆去想了一遍,又觉得自己表现蠢毙了!
明明在说祖父和父皇那里,他可以顺势说出:“我也是!”
然后不就可以顺势表白了吗!
而不是潜台词。
光心里急心里想有个屁用!
明明料敌先机、那么慎勇镇定又当机立断的一个人,却慌得不行,只顾一门心思顺着她的话辩驳。
赵徵气得跳了起来,机会白白溜走了,十二万分不甘心,他越想越不甘心!
气得在室内来回走,狠狠锤了床柱一下!
“嘭”一声,厚重的楠木大床架子晃了晃。
外面守夜的崔定方听见动静,忙问:“主子?”
“闭嘴!”
赵徵恼怒喝了一声,外面就安静下来了,他恨恨锤了床柱一下之后,站了半晌,又泄气栽倒回了床上。
不甘心,又能怎么办!
都这样了,还能补救不成?
难道她前脚刚和他表示了现阶段不考虑,他明天就再冲上去表白?
不成啊!
啊啊啊啊啊!
赵徵垮下肩,肯定不能这样的啊。
真是懊恼和失落交杂,越想越难受,他扯过被子,用力蒙住脸。
……
赵徵被打击得又是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还多了两黑眼圈。
纪棠吃早饭的时发现了,凑过来瞅了瞅,十分惊奇:“你怎么啦?昨晚做贼去啦?”
“……”
赵徵勉强打起精神,扯扯唇:“没,就琢磨田瑞上线那事。”
哦哦,敲山震虎啊。
纪棠也有想,不过她想了没一会就睡着了。
话说陈达的盯梢工作已经安排到位了,事不宜迟,早敲比晚敲效果好啊。
两人商量了一下,很快定下策略了,似是疑非,不动声色,但力道要足够大。
什么事情力道足够大呢?
纪棠一击掌:“冯塬!”
冯塬不是落水失踪吗?
就传他死了!
冯塬作为幕后总指挥,就是主心骨啊!在这等田瑞暴露侯忠嗣排除嫌疑的关口,一旦获悉冯塬死讯,这人肯定得慌吧?!
纪棠兴致勃勃,定下之后,她打了个响指:“好了,那这就安排!”
把相关的人员叫过来,一一吩咐之后,都肃然领命而去。
等人都出去了,紧接着还收到了一个好消息。沈鉴云传来的。原来他已经成功劝服了宜州太守康齐世,同来的还有康齐世的降信,沈鉴云现在已经动身赶往离州了!
纪棠欢呼一声,双眼放光:“鉴云兄真厉害!”
这才几天啊,算算时间他最多在宜州待了两天而已。
反正就一句话,流弊!
不过赵徵情绪依然不怎么高。
这么高兴的一件事情,他虽勉力褒赞,并当场回了两封信过去,但纪棠多熟悉他呀,一下子就发现了他闷闷不乐强颜欢笑了。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俯身看他,一脸关切,还伸手摸了摸他额头,这几天愈发转冷,莫不是旧伤又犯了。
“嗯。”
纪棠不问还好,她这么一柔声软语,赵徵心里一下子就委屈起来了。
他强撑的表情不撑了,丧丧的,看着一脸萎靡,但其实就是有人疼爱所以心里委屈。
他太期待了,希望落空后,昨夜越想越难受。
他也没有真旧伤复发,只是有人心疼他,那满腔失落就不禁都化作了委屈。
他点点头,仰头:“嗯,你给我搓点药油好不好?”
他想她心疼他,想她关怀他抚慰他。
“行啊,怎么不行?”
纪棠自然没有不应的,还先招了六子来,叫他吩咐厨下熬一剂虎骨汤,现在就熬,正好中午就能喝上。
这虎骨汤是赵徵的调养药膳,每个大夫都说虎骨对他旧伤最好,行李是常备了,这次匆忙追击进军,纪棠也没忘记叮嘱人去取回来。
她拉着赵徵回了房,让他脱了上衣趴好了,她搓热药油,熟练给他推拿。
一下接一下,柔软的手心,滚烫的药油,赵徵趴在厚厚的被垛上,手伸进枕下,握住那条青色的薄绸发带。
她给他搓足了小半个时辰,才抖开被子盖他身上,轻轻掖了掖,动作轻盈又温柔。
赵徵睁了睁眼睛,嘟囔:“你等等我,我们待会一起过去?”
“好。”
纪棠动了动,发现衣摆被他压住了,索性就不起身了,“那你睡会,半个时辰我叫你。”
“嗯。”
她就坐在他身边陪着他,擦了擦手,翻开一卷书看,赵徵蹭了蹭,贴近她挪了挪,侧脸看着她的方向。
他半睁开眼睛,晨光和煦,她侧颜清隽柔和,这是旁人都看不到的线条和颜色。
他委委屈屈的,但总算调整过来了,她暂时不想也没关系。
他就一直守着,等哪天她愿意想了,他就上!
反正她身边只有他。
他也断不会允许再有旁人!
至于什么三五十个,一半男一半女,那是做梦,除非他死!否则绝对不可能!
哼!
以后等确定了关系,连开玩笑也不可以!
这么一想,赵徵心里就舒服了很多,偷偷瞄了她一会儿,见她动了动,他飞快闭上眼睛,隔着被子感受腰部和她紧贴在一起。
嗯,这样也是可以了。
……
赵徵总算调整回来了,并自觉进入随时准备上位的守护者角色。
他想得倒挺好的,但谁知他才刚自信满满笃定了纪棠身边只会有他一个,没几天,却出了点意料之外的状况。
赵徵纪棠的敲山震虎计划开始奏效了。
两人也不一下子上猛药,而不动声色的,先让心腹们表现出走路带风的振奋感——对应沈鉴云的传信回来的宜州劝服。
侯忠嗣之前脸上总带着几分气愤,现在也精神大振了,和杜蔼偶尔碰上,两个视线表情间,不经意流露出一种彼此心知飒爽精神来。
打听一下,影影绰绰,似乎是山南局势有更好转的趋势。
之后,一天深夜,郑元保刘元骑快马飞奔至新昌城,进城门后脚步带风,二人直接进了赵徵所居的大院了。
刘元大家不认识,他也蒙着脸,大家只猜他可能是暗部的。但郑元保大家知道啊,殿下之前留他处理茂州事宜了。
照理茂州诸事早已理顺了,但郑元保却一直没回来,而是率兵在麓岭一带的群山反复搜索。
搜什么?
知情者是心知肚明的。
这是……有进展?搜到了?!
一时之间,心内有鬼的那人坐立难安啊!
……
赵徵纪棠他们的猜测一点都不错。
田瑞的消息,确实是有参与大军事会议的另一个人给他的。
这人原本也不大愿意,但冯塬亲自来见过他,并道有十足的把握,让他听令行事,他不得已,只能依言照做。
事情一开始,确实是很顺的,但谁知情况最后急转直下!
他有使人盯着田瑞,侯忠嗣一叫人回去找小舅子尸身,他当即心道不好了。
杜蔼,侯忠嗣,赵徵,一个都没事,他这边的相关人员却一个都联系不上了。
后来果然!
刘生失踪了,他火速把自己的下线都清理了一遍,蛰伏不敢再动。
但他焦灼万分,外面一点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紧张得不行,生怕自己被赵徵查出。
这么等着等着,情况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坏,先是沈鉴云不见了,隔几天却影影绰绰说山南局势好转。
这人疑心生暗鬼,却一直怀疑这消息是假的,沈鉴云也有可能是去暗查些什么了。
他很怕刘生没有服毒自尽,而是偷生逃了,万一刘生被人逮住,那就……
就在这个他越来越焦灼的关头,却又得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冯塬死了!
或是被赵徵搜到暗中拿住了。
这人当时刚好值夜,看得清清楚楚,郑元保当时脸上的振奋和昂扬。
作为一个武将,他太知道这种振奋昂扬代表着什么了。
当然,这也可能是假的。
但这人真的待不住了。
他濒临暴露边缘,还等着冯塬给他回斡遮掩呢!
要是冯塬真的出事,那他得赶紧自行另想办法啊。
想来想去,实在按捺不住,他遂决定,得传讯去问一问!
当然,这人能成功掩藏这么多年,他不是傻子,他知道身边有人盯梢有人监视的。
甚至,他敏锐地察觉过几次监视的视线。
往常那些寻常传信法子,现在是断断不能用的了。
这人没有真身接触任何钉子,在外没表现任何不妥的言行举动,一直撑着如常完成了他的值守任务,等下一班接手着换了岗,这才一如既往回到屋中洗沐。
这正是换班的时候,中层将领的大院马出马入人来人往,贴身近卫小心观察过,微微点头,这人一记手刀劈晕了给他送热水的小兵。
他观察过很久,这个小兵是没问题的。
贴身护卫飞快脱下衣服,和这人一起合力给小兵换上,然后弄出站立守在多宝阁外的姿势,撑起小兵的脖子,在对方紧闭的眼皮外黏上两张椭圆画纸。
光线之下,哪怕有人在外窥视,也依稀看到这个人是睁开眼睛守着的。
近卫解下头发,跳进浴桶中,伪装主子洗浴。
而那人飞快换上小兵的布甲,有点点短,但将就一下还好。
匆匆伪装脸面后,提起水桶,他要开门出去了。
近卫口型:“主子小心。”
但凡有一点办法,他都自己去了,可近卫是八人一间的,而且非常不幸运,由于房间紧张,他屋里还有另一名将军的几名近卫混住。
近卫也属被盯梢对象,他根本就没法脱身,只能让主子去了。
主仆二人的心都绷得紧紧的,不想主子去,但又不得不去。
那人点点头,提了提水桶,打开门,微微低头出去了。
他跟着七八个提桶挑水的小兵,从侧门出了大院,往大火房方向去了。
纪棠坐在二层阁楼的书桌后,正抬眼看着这边。
赵徵的大主院在中央,左边是杜蔼薛志山两员大将军的下榻的大院。而中层武将和年轻小将们,则安置在大主院的右边的几个大院子里。
纪棠把自己书房安在靠边的一个二层小阁楼里,推开窗就能将这几个大院子尽收眼底。
正好一边理事一边一起盯梢,为监视出一分力。
每当换班轮值或有人出入的时候,她总会抬头看一看的,特别是人多进出的时候。
今天也不例外。
她揉揉眼睛,支着下巴往外眺望。纪棠这个阁楼位置非常好的,她透过树梢能清楚望见那边,但那边由于角度和老松柏遮挡,是并看不到她的。
她看了一会,没有收获,伸伸懒腰,正要收回视线,余光一扫,却顿了顿。
最远那个院落,有个小兵经过侧门外的暗哨位置前,悄悄伸手先扯了扯袖口。
而这人肩背轻微往前驼——他的布甲似乎略短了一点!
纪棠霍站起身!
“刘元,刘元!”
她扬声喊:“那个人!”
纪棠手一指,布甲小兵身影在侧门一晃,已经过去并绕到墙后看不见了。
说着,她自己也冲了下去!
军需都是纪棠经手的,她一清二楚,军中底层兵卒的布甲,一般都会做得比正常尺号略大一点的。
会穿着肥,但少有短的。
纪棠也不敢肯定,但那人悄悄扯袖子的动作,一下子戳中了她神经。
纪棠飞速冲下去,那人已不见影踪,她也不敢露面,怕一次不成打草惊蛇。
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陈达搜院子。
但一旦这么做了,万一没找到影响很坏的。毕竟里头都是为赵徵卖命的中层将领,这是军中的脊骨,这么强硬撞门搜索等于怀疑对方是奸细,找到真奸细还好,万一找不到,负面影响那可就大了。
她心里犹豫,脚下跟着院墙快速走动,附近有不少打杂的小兵走动,忽前方人影一闪,她眼尖,影绰似乎又看见了那截短衣袖。
纪棠立即冲了出去,抬头往那方向望过去!
但谁知小兵没望到,这人已不见了,她却突兀望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纪谨项青从后方宁王潞王下榻的大院出来,正顺着巷道回到前面。
一拐弯,一条人影快步走过,紧接着,斜对面巷子又冲出另一个人。
青衫扎袖,褐色皮肤,不高偏瘦,正是他们这几天小心翼翼百般打听的靖王身边那位“纪先生”。
纪棠:“……”
这什么破运气?!
她下意识一缩脚,倒回墙后。
那两个人却往前走了几步,半晌,轻声唤:“……六娘?”
“是六娘吗?”
纪棠:“……”
第59章
纪棠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啊!
她转念一想,也明白了可能是上回报讯被人认出来了。
对方大概也不大肯定,但起码得有五六分了。
现在她掉头就跑的话,对方肯定不敢找上赵徵行辕。
只不过吧,刚才那个可疑的小兵,差不多是和他们俩面照面了一下的。
她摸摸脸,假如小兵真是,对方肯定有面部伪装,只是这年头要想找个化妆及修容技术和她相媲美的,只怕就难咯。
在立马进行大动作搜索以及革命尚未成功后续得继续努力等等选项在心里过了一下,她认命叹了口气。
那两人的脚步声,也已走到墙角后了。
纪谨和项青已看见一角淡青色的素纹衣袖,两人顿了顿,轻步上前,屏息轻唤:“六娘?”
纪棠一回身,两个高大挺拔眉眼英俊的青年,五官轮廓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她没吭声,但那一双黑白分明的清凌大眼,两人瞬间就激动起来了。
“六娘!”
“真是你!!”
两人激动得无以复加,纪谨一个箭步上前,展开双臂抱住纪棠!紧接着是项青,这两人力道极大,喜出望外之色尽溢言表。
纪棠被两个坚实宽厚的胸膛狠狠闷了一脸,这马甲掉得实在有点突然,且对着这原主亲人她也不大好发挥,最重要是,之前她又蒙脸又躲避明显不想相认,这就有点尴尬了,她讪讪,一时之间也不知说点什么。
不过纪棠多虑了,纪谨项青非但完全不将先前的事放在心上,两人甚至已将那茬给忘了,这是亲妹妹又怎么会介意呢?
二人完全沉浸在意外骤然重逢的狂喜中,根本就不用纪棠去想话题,稍稍缓了缓,一叠声就问:“妹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怎么回事?母亲不是传书说你遭流匪所劫吗?!”
“难道是靖王殿下所救?你怎不给家里去封信?好教哥哥来接你?!”
项青心思细腻些,先前也有思忖过相关问题,他关切端详纪棠,“莫不是有什么不妥不成?”
他柔声道:“你只管放心,纪伯父和阿瑾一直在寻你。”
其实项家也在找,两家找了一年多了都还未肯放弃。项青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毕竟明面上卞夫人可是纪六娘的亲生母亲,任两人想破头,也想不到这一茬。
纪棠也当然不可能说,这个事情一扯出来,势必得追根溯源。纪棠可从不打算和皇帝那边扯上一丝一厘的关系,而且在她心里就算有关系那也是原主,并不是她。要不是这状况,她连纪谨两人都不打算见的。
那些关系随着原主的香消玉殒,原在她心里已经断了的,她是她,纪六娘是纪六娘。
只是吧,现在看情况多少也要拾起一些了,不过好在这两人看起来还算不错,确实也是真心疼爱原主的。
“我出了宁县之后,就遇上了靖王殿下,之后便随着他一起了,你们放心就是了,我过的挺好的。”
纪棠笑了笑,把她和赵徵见面并同行的事润色润色,很简单地略说了一下。
“至于当初的事,确实有些隐情,只是我不能说!”
纪棠含含糊糊,不肯明说,而后蹙眉看着两人:“哥哥,项哥哥,我不打算回家了,你们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今日的事只当不见,只当不知,也不要再查从前的事了好吗?”
打草惊蛇就糟了。
纪棠酝酿了一阵,此时眼噙泪花,目带哀求,看着可怜兮兮的:“你们不要将我的事再告诉其他人,守口如瓶好不好?”
“六娘,怎就不回家了?!”
纪谨项青闻言虽大吃一惊,但多少还是有些预感的,见她这模样,心疼极了,纪谨被她这苦苦哀求的目光看着,蹙眉好半晌:“这,这……怎么也得和阿爹说一声啊。”
平昌侯父子俩的心是一样的。
“那就告诉阿爹,但只许提一句我好着,多的不许说,更不许说我现在哪。”
“那母亲?”
卞夫人?
纪棠赶紧说:“不许说!不许告诉她,除了阿爹外谁一个字也不许提!”
纪谨不禁蹙了蹙眉,和项青对视一眼。
纪棠瞄了两人一眼,补上一句:“不然我就往别处去了。”隐姓埋名那种,叫你们再找不到。
纪谨皱眉:“胡闹!这怎么行?”
“我就要!”
“哥哥,项哥哥,你们答应我嘛!”
纪谨项青心乱如麻,最终还是还是耐不住的纪棠软磨硬泡,磨了一阵,两人迟疑再三,最后还是不得不答应了下来。
除了私下告诉纪宴一声,剩余的所有人都会守口如瓶,只当没见过她。
“那你可得答应哥哥,断断不可自个再往旁处去!”
“嗯嗯!”
纪棠点头如捣蒜,行了,总算搞定这茬了!
记忆里,这俩哥哥操守是很过关的,答应了就肯定能做到。
纪棠还是可以放心的。
于是她就开始惦记另外一件事了,听纪谨问:“六娘,那你现今如何了,可要哥哥……”
“我好着呢!阿徵待我好得很,如今忙正事儿可比绣花赴宴有趣儿多了!”
她眉飞色舞,迫不及待问:“先不说这个了,你们刚才过来看见一个小兵吧?”
她略略说一句原委:“中层将领里头,似乎出了个细作,我和阿徵正查这事儿呢!”
“我就是发现些不妥才跑下来的。”
纪棠问:“你们可觉得那小兵眼熟没有,面相看着可有像谁?”
这个阿徵,毫无疑问是靖王殿下了,结合今日所见和先前的打听,在靖王这边她确实过得还好。
就是还从来不知她有这样的才能,不过现在也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两人闻言,神色端正起来,仔仔细细回忆一下刚才一晃而过的那个小兵。
说来,这小兵确实有些不妥当的地方,走得快不算,关键见了两人并没有施礼。
就算军务在身赶时间,匆匆一抱拳也应该有的。
两人原来也是不在意,个把小兵礼数不足而已,谁还放在心上了?
只是现在听纪棠这么一说,却又添了个疑点。
纪棠闻言眼前一亮:“那你们觉得他像谁吗?”
事关重大,两人当然不敢大意,纪谨和项青仔仔细细回忆,又对视了一眼,项青才谨慎道:“……我观那人身姿背影,确实仿佛有些眼熟。”
纪谨也点点头。
纪棠精神一振,她感觉,她这回可能真的要逮到人了!
因为纪谨和项青在池州战场待得很久了,也就是说,和这个很可能就是叛徒的人在同一个战场征战共事已长达数年,所以两人单看一个背影,就能觉得眼熟。
她屏息:“谁?”
纪谨和项青对视了一眼,半晌,两人同时吐出一个人名:“吕祖。”
……
吕祖?
这人还有个身份,那就是吕衍的亲侄儿!
纪棠眼睫动了动,正要说话,这时身后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棠?”
是赵徵。
三人回头,玄黑铠甲暗青帅氅,闪烁暗色寒光的头盔下一张锋锐而英俊的面庞,只见赵徵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立在巷道尽头。
他目光冰冷锐利,正冷冷盯着纪谨项北二人。
纪棠高兴喊了一声:“阿徵?”
她招手,让他快过来。
但其实不用纪棠喊,赵徵已快步疾行至她身边。
赵徵是刚得了讯报下来的,远远见前方的刘元站住脸上似乎有些惊讶,他一皱眉,要知道刘元可是他命务必要跟在纪棠身边的,赵徵当即三步并作两步疾行至巷底。
一拐过弯,他下颌一绷,目光陡然锐利起来了。
前方,纪棠正与两个高大的青年武将面对面站在一起,站得很近,那两人站姿隐隐以一种包围的姿态拢着纪棠,其中一青年甚至把手臂虚虚放在她的肩膀,三人正在低声说话。
赵徵脸色当即就变了,他就犹如一头仿佛被侵犯仅存的领土的猛虎,锐利眼眸目光凌厉到了极点,他疾步行至近前,一手就将那青年手臂打开,拉着纪棠回到自己身边。
他微微眯眼:“你们是什么人?”
赵徵记性绝佳,当然记得这是新魏军的青年将领纪谨和项青,还记得这一个是平昌侯世子,一个是魏国公家嫡长子。
纪谨项青一怔,他们当然认识靖王殿下,但对方这锋锐得近乎冷厉的态度,二人怔了怔,忙拱手:“……”
不过不等两人说话,纪棠先拽了拽赵徵的手臂,“阿徵,我们回去再说。”
她左右看看,这巷子闹中静地,又是视线死角,有刘元盯梢,暂没人注意留意。
但这里真不是适合赵徵说话的地方。
她小小声对纪谨项青说:“你们等会过来。”
她先拉着赵徵回去了。
等会找个正常的军务借口把人直接叫到那边吧,也腾点时间让她先和赵徵说一下。
赵徵呼吸有些重,被纪棠拉着沿着巷子左绕右绕,回到主院后门,刚踏进门槛,他刹住脚:“那两个是什么人?!”
“你认识他们?!”
他声音都有些变了,眉目间隐隐蛰伏着一种阴霾,但他极力克制,怕惊到纪棠。
纪棠没留意这些,她正小心回头瞄了两眼,而后阖上后门。守门的卫兵现在都是重新挑选出来的,祖宗八辈都查了个底儿掉,倒也不怕。
确定没人留意,她冲守门甲兵微笑点点头,拉着赵徵回去:“我们回去再说。”
进了小书房,总算能放心说话了,纪棠喝了口茶,这才小小声把刚才的事说一下。
赵徵眉头皱了皱:“你说,那是你兄长?”
“嗯。”
纪棠挠挠头,她本来不打算和那边再有什么联系关系的,出身什么她就从来没说过。
可是现在都这样了,她也只好简单讲一下。
“嗯,平昌侯纪宴是我爹吧,纪谨是我哥哥,至于项青……额是我表哥,他们把我认出来了。”
纪棠无奈地说。
赵徵薄唇顷刻抿成一条直线,他真的从来没想过,阿棠竟然还会突然冒出一伙家人来。
毕竟她以往的态度和言语透露的信息让他感觉到,她从未打算回归何处,她是孑然一身的,并打算永远跟在他身边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