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郁的百合香和淡淡的桃花气息,他顿了顿,俯身抱起柔软的衾枕,将其放在紧邻隔墙的矮榻上,铺开,一一整理妥当。
身后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他,毫不掩饰,存在感极强烈,他脊背不禁绷紧。
整理好床铺,他站起身,灭了室内大半灯火,再次俯身:“卑职告退。”
“急什么?”
韩菀站起身,抚了抚衣袖,她趿着丝履步下榻级,来到穆寒面前,瞅了他一会儿,穆寒微垂眼眸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她啧啧两声,忽说:“你的伤如何了?”
其实她知道,疾医给她禀报过,已完全结痂并开始脱落,不用继续包扎了。
“卑职已痊愈。”
穆寒盯着她鞋尖一尺,简短又极恭敬规矩回道。
“是吗?”
韩菀却不是按理出牌的,她踱了两步,回头道:“你把衣裳脱了,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宝宝说霸王硬.上弓,太急了哈哈哈,这硬的也不能一下子全垒啊,得循序渐进嘛哈哈哈哈哈哈
肥章,阿秀尽量撸哈,不过上班党时间有限啊,周末一般都会加更的(不行会提前说的),摸摸宝宝们哈~(づ ̄3 ̄)づ
给你们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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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韩菀要穆寒把衣服脱了,给她看伤痂。
轻飘飘一句话,穆寒霍地抬头。
一瞬对上她的脸,她挑了挑眉,他迅速低下头,俯身跪地:“穆寒卑陋,不敢污主子目。”
在他垂下视线里,一双缀了珍珠的丝履鞋尖缓缓上前一步,绣了一支精致缠枝海棠的藕色裙摆拽过地面,她就站在他跟前。
韩菀慢悠悠说:“卑陋不卑陋,我说了算。”
她就要看。
穆寒跪地不动,半晌:“请主子收回成命。”
韩菀声音抬高:“穆寒,这是命令!”
韩菀垂目,一瞬不瞬盯着他,片刻,她淡淡道:“穆寒,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卑职不敢!”
一句应答,毫不犹豫,掷地有声。
这不就得了嘛,韩菀翘唇一笑,声音重新变得轻快:“起来,把衣裳脱了,我看看。”
穆寒双拳攒紧,半晌,闭了闭眼睛,他慢慢站了起身。
他不会违抗她的命令,这辈子都不会。
高大健壮的身躯站在跟前,烛光昏暗,投下的阴影将韩菀半个人都遮盖住,她一半脸颊映着明光,眼神明亮,抱臂等着。
站了半晌,穆寒手伸向腰间,“啪”一声脆响,腰扣扳开。他似乎恢复了平静,脱衣服的动作利落且快,垂眸,很快最后一件里衣落地。
结实且精壮的胸膛,宽肩窄腰,厚实健壮肌理分明,臂肌胸腹肌线条清晰可见,格外地魁伟矫健,如同黑豹一般贲张躯体爆发力十足。
雄浑,阳刚,极具力量感,和韩菀被他所环抱时想的一模一样。
唯一有不同的,就是这身躯上的伤痕比她想象中还要多太多了。
小麦色的肌肤,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伤疤,有新的,更多的是旧的,有些很浅定睛看才能看到一点点印子,但更多历经年月却依旧非常清晰。
手臂,背部,胸腹,最厉害的是他左胸口的位置,一点圆形疤痕,接近心脏,陈旧但依然很清晰,可见当时伤口之深。
相比较之下,他左上臂的新伤真不算什么。
难怪他完全不在意。
饶是韩菀有心理准备,乍见还是惊住了,心里那点点和穆寒别苗头的心思不翼而飞,她看了半晌,有那么一瞬她突然真切理解了穆寒的选择。
他和她,来自不同世界。
两者之间,有如天堑。
幽幽的昏暗烛火,眼前这具布满新痕旧疤的身躯。
韩菀长吐了一口气。
不过没关系,命运让他们相遇,命运让他们重逢,命运让穆寒以命救她水火,命运让她这辈子知晓了他的心意。
韩菀相信这缘。
缘为天定,份在人为。
他的出身,她不介意。
前路或许不容易,但她向来是个倔的,她有信心能一直走下去!
她的经验告诉她,屈服从来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韩菀目光变得柔软,很怜惜,轻轻触摸他心口上的旧疤,“疼吗?”
柔软的纤纤指尖,轻轻触碰抚摸,穆寒身躯绷紧了。
他简短回:“不疼。”
“我当然知道现在不疼,那当时呢?”
当时?
这个伤疤让他差一点死去。
只不过,未曾有人问过他疼不疼,连布媪都没有。见过太多死亡让人麻木,儿子尸体被拖走她就麻木看着,早已失去询问疼痛的意识。
十数年之后,一声迟来的温柔询问。
穆寒喉结滚动片刻,“……很多年,卑职已忘记了。”
韩菀数过穆寒身上的伤疤,清晰严重的共有一十三处,新新旧旧,另最新一道是左上臂。
她碰了碰有些狰狞的伤痂,很厚很紧实,呈黒褐颜色,医士没骗她,确实恢复得很好。
“药膳你再多喝半月,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韩菀低声嘱咐。
夜静谧,烛光幽幽,她开始细看他身上其他的疤痕,用指尖轻轻碰触它们。
他肌肉贲张,非常结实,她碰着,有种戳不进去的感觉,和她柔软细腻的躯体是完全迥异的,他体温比她高,矫健身躯下充盈着旺盛的血气。
韩菀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男性身体,有点点好奇。
这可是她有意的男人,怜惜过后,碰着碰着,不免有些变味,也不伤感了。
她瞄了他一眼,穆寒垂眸,没有表情,和一开始一样,但他肌肉绷得紧紧的。
她坏心眼戳了戳,背后这块立即微鼓绷起,她吃吃低笑。
穆寒喉结滚动,闭了闭眼。
“好了。”
先这样吧,韩菀绕回前头,看一眼精赤上身的穆寒,她很满意,终于肯大发慈悲放过他了。
“去吧,回去休息。”
穆寒拾起上衣穿上,抬头,她冲他一笑,提着裙摆坐在榻上,轻笑着翻身栽倒卷住锦被。
穆寒垂眸,吹灭留烛,告退掩上房门。
内室昏暗下来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一阵,就安静了下来。
穆寒沉默站着,闭了闭眼睛,良久,他慢慢松开了束袖下紧攒的双拳。
将配剑放在枕伴,无声洗漱,脱去外衣,躺下,极有规律,和之前并无二致。
双手交叠腹前,他闭上眼睛。
翌日,搜寻失踪曹总管事的的行动还在继续着。
韩菀出面说了几句焦急忧心的话,催促寻找加派人手,然后就没她的事了。
她在翻阅矿区重要卷宗,顺便把需呈往郇都的事务就近处理了,到了下午,阿亚复禀,说曹邑宰撑不了多久了,应很快就会开口。
这还是在顾忌曹邑宰性命的情况下,他这等文士,生怕一个重手弄死了。
“很好,继续审讯。”
韩菀满意点头,亲自过去看一眼。
她这边进展良好,心情大好,却有人恰好相反。
韩菀猜到没错,栾邑确实有栗竺李翳眼线和曹邑宰的人,这些人眼见情况不好,也顾不上其他了,立即紧急再往外送了信。
矿镇位于深山,通往外面的路不多,不管水陆,都已被韩菀派人守着,这并不容易。
好在第二天,就接获了新的传讯方式,这些人大喜,赶紧把前后情况撰写一边,忙忙送了过去。
新的传讯方式并不用走水陆道路,这矿镇被大山重重包围,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是道路一被卡就麻烦,好处当然是掣肘小,只要放弃正常道路,想要往外小动作很容易。
猎野物,捡菌打柴,矿镇家家户户靠山吃山,谁也察觉不出异常,轻易遁入莽莽丛林狂奔而去。
原来,栗竺使了一个金蝉脱壳,和李翳也往栾邑来了。
就在距离山镇半天路程的一个山坳驻扎,和韩菀前后脚抵达。
韩菀率人往矿区来了,其中包括曹邑宰,一得讯报,二人立时心觉不好。
果然!
李翳接过山镇传信,飞快拆封一目十行,脸色登时阴沉下来了。
“这个曹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栗竺接过信细看一遍,脸色也很难看。
“曹凭知道不少东西。”
当初为了策反曹邑宰,甜头诱饵都给得相当足够,这仅仅钱财可是不行的。
韩氏虽不是他的,但曹邑宰这位置,过手的钱银还少吗?与其背叛韩氏,他不如直接下手贪渎还快点直接点,风险还小多了。
栗竺眉心紧蹙:“他只怕撑不了多久。”
他们当然预防过曹邑宰身份败露,把柄也是拿足了的,可曹邑宰文士一个,到了熬刑的时候,肉体和精神折磨最终还是会让意志崩溃的。
不能让曹邑宰活下去了。
他知道的东西绝不能吐出来。
李翳脸色阴沉,“传讯宗轸,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及时杀死曹凭!”
韩菀看过曹邑宰那边的进展后,出来后,又往镇外走了一圈。
她得亲自跟进一下搜寻曹邑宰的进展,毕竟在外看来,曹邑宰是她父亲留给她的得力干将,前者为韩氏操劳两代人,她得表现出足够的焦急和关注。
山涧往下冲,即是河流,春水涨河水湍急,不适合走船,打捞小舟都是冒着覆船风险的,上去的都是泅水好手。
韩菀坐不得船,只能走路。
这往下游不似巡视矿区,会有开凿得相对不错的道路,这很多地方很崎岖,连马都骑不得,只能手脚并用攀爬。
韩菀为了表现,只能徒步上了。
这真是苦了她一双脚,娇生惯养的一双细嫩脚丫,何曾这般翻山越岭过?咬紧牙关走了一圈,汗水淋漓,气喘如牛,累得不行。
这倒还好,缓下来歇够了,再泡一个热水澡解乏,感觉就好多了。
就是一双脚丫子,起了水泡挑破了火辣辣还不止,脚腕往下酸且疼,泡澡都没法,得下手揉。
韩菀大骂曹邑宰这个害人家伙,水泡挑破她嘶嘶喊了两声疼,女奴跪下,要给她揉按足腕。
韩菀沐浴过后一张俏脸红扑扑的,披散半湿的一头乌发,身上穿一身柔软的水红色居家裙袄,榻上坐垫是墨绿色的,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子没穿丝袜,她歪坐着,就搁在榻沿。
深墨绿色的丝垫,柔腻白皙的玲珑玉足,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暖香。
韩菀瞅着穆寒,这家伙侍立下手,垂目不多看一丝,克制规矩像一座石雕似的。
她轻哼一声,挥退女奴。
“穆寒?”
“是。”
穆寒俯身半跪。
韩菀懒懒趴在引枕上,“你过来。”
“我脚疼。”
她语气轻快带笑,甚至有一丝丝撒娇的意味,后一句却是不容质询的。
“你给我揉揉。”
她翻身坐正,靠着引枕,伸出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子。
女奴恭敬退下,隔扇门“咿呀”一声阖上,静谧的偌大内室,烛光晕黄,屋里就剩两人。
穆寒下颌紧绷。
他慢慢站了起身,克制着放松了松绷紧的身躯,没有再跪拒,因为清楚没用。
他跪坐在脚踏上,规矩下垂的视线内,就是一双炫白如初雪般的粉嫩脚踏。
十趾玲珑,圆滚滚的,足线弧度优美,极纤细极小巧的一双玉足,很可爱很美,白皙透着粉嫩。
穆寒闭了闭眼,伸手握住膏腴般的一双玉足。
入掌柔腻软嫩,触手温热,他收敛心神,按住穴位一握一揉,往前一松。
韩菀嘶一声。
穆寒的手很大,她脚可能比他手掌还有略短一些,粗糙带茧的指尖掌心,刮过她细嫩的皮肉,粗麻又痒,非常奇怪的触感。
但他掌心温度偏高,裹着她的脚丫子,感觉陌生又舒服,她很喜欢。
她嫩白的脚丫握在他一双麦色的大手了,肤色和力量,粗糙和娇嫩,视觉冲击非常强烈,给韩菀一种非常奇妙且浓烈的感觉。
但韩菀很快没法想太多了,她笑,脚心很痒,还疼,穆寒力道不轻不重却非常有力,揉开过疲的筋络肌肉,那种感觉酸爽极了,她嘶嘶又叫又笑。
他大拇指搓着她脚背大筋的时候,她再忍不住,咬紧牙关搂着引枕,酸疼死她了。
一只脚完了还有一只,反正她是不换人的。
穆寒力道很够,揉得比女奴快,过程也足够刺激,完事以后,她一抹眼角泪花,软倒在榻上。
穆寒抖开毛毯,连一双玉足盖上一直盖肩头。
韩菀觉得很舒服。
仲春夜寒,室内没点炭盆,她刚沐浴出来热穿得薄,现在却冷了。
她蹭了蹭毛毯,斜他一眼,嘟囔句,真没趣儿。
却十分霸道表示,不许出去,得在这儿陪着她。
韩菀其实挺的累了,徒步爬上体力消耗很大,兴奋的情绪一下去,她就困了,才往榻上一趟,便有些朦胧,嘟囔几句话,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夜阑静,偶尔几声远近虫鸣,清浅的呼吸变得绵长。
穆寒默默跪坐,视线落在脚踏厚厚的毡毯上,手慢慢放松垂在身侧。
一灯如豆,浓长眼睫不动,许久,直至榻上呼吸声变得平稳,他起身,退了出去。
韩菀一夜无梦到天明。
次日醒来,活动一下脚丫子,不酸又不疼,一点没感觉昨天爬过山。
技术真好。
她一身深紫色的束袖胡服,利落又精神,端详两眼靶镜盖上,回头翘唇笑:“以后有需要了,还让你来哈。”
穆寒肃立屋柱旁,没有吭声。
不说就算,韩菀心情好得很,哼了两句小调,去用早膳,待会有正事儿,就先不逗他。
她这边忙碌休息,曹邑宰那边的刑讯却一直没有停止,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韩菀用罢早膳,直接往关押曹邑宰的牢囹去了。
外面天色大亮,蔽旧高楼里依旧灯火通明亮得刺人眼,曹邑宰被绑着双手吊在大梁上,刚刚好只有两个大拇趾能触地,身上血迹斑斑,他没睡过,一阖眼就会被弄醒,精神疲惫至极,伤痕累累,精神已接近崩溃。
曹邑宰面前一丈放置了几张长案,案后坐席,韩菀到时,韩渠并栾邑几个有关心腹,还有郇都知晓内情的阿亚罗平等人已经在了。
事实上他们一直都在,审讯一直都在持续着。
阿亚罗平等人倒好,熬得住也没觉多困,其余栾邑这边的大管事却得安排轮流休息。韩渠不愿去,一直坚持在,熬得两眼通红,切齿盯着曹邑宰,许多令人不适的刑罚都没挪开眼睛。
“主子。”
见得韩菀来,他俯身问安。
韩菀安抚他几句,一众人重新坐下。
韩菀靠在凭几上,淡淡看着曹邑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她神色未变,“说吧,你们背后还有谁,李翳和栗竺的主子究竟是何人?”
曹邑宰动了动,睁怨毒盯着韩菀,喘着粗气,没有吭声。
阿亚抱臂冷哼:“敬酒不喝喝罚酒。”
他侧头示意,持鞭的近卫当即“咻”一声,浸了盐水的金属长鞭和皮肉的击打声,曹邑宰惨声,哀嚎撕心裂肺。
有刑卫站在赤红的炭盆前,用厚厚垫子垫着,抽出一根底部有平大铁片的烙杆,烙底部烧得明黄隐隐透明,灼热得空气都隐隐扭曲。
刑卫手持烙杆,一步一步逼近,曹邑宰浑身颤抖,裆间一股浊黄,又腥又臊,他嘶声高呼:“我说,我说了,我什么都说!!”
“好!”
韩菀站起身,“说吧,李翳和栗竺的主子究竟是何人?”
“……我,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曹邑宰垂眸:“那是个大人物,我不知道是谁,对方却轻易让我长子任了县司空,他允诺事后让我重入仕途为守。”
所谓士人,其实都是世卿出身,要么父祖辈要么自己,都有一个高贵的姓氏,不过他们都是幼子或庶子。现今都是大宗继承制,被分出去的,若一两代没能力,很快就会沦为无爵无钱的落魄士人。
曹邑宰显然心有志向,不甘一辈子当人家臣。
至于他说的这个长子,近几年都在外游学,也很方便操作。
这个理由,韩菀倒信的,不过曹邑宰是否真不大清楚,这个有待商椎。
她挑了挑眉:“你和栗竺是何时勾连上的?”
韩菀目光有些冷:“我父亲的行踪,你又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曹邑宰抽搐了一下:“是,是去年,他们找到的我,说给我曹氏一个重入仕途的机会,……”
他显然不愿意提起长子所在,含糊过去,继续说:“那日接到栾邑传信,我便命人转往主君那边去,之后……主君未有讯归。我猜度着,可能往栾邑去了。恰好差不多到了给那边汇报的日子,我就将这事传过去,谁知他们……”
“你撒谎!!”
韩渠暴喝一声,指着曹邑宰怒声:“主君距离栾邑很近,几日便至,当时我有公函送往郇都,曾提及前事,言道已有章程且不必惊慌了。”
肯定是主君到了,才能这么快定下解决章程的,虽没明说,但曹邑宰这样的老人,一看就明白的。
曹邑宰抿唇看了韩渠一眼,解释:“……当时我身体不适,公函是陈老接的。”
“不对。”
韩渠的另一副手站起身,皱眉道:“这不合理,若是陈老接的公函,那后面诸事也该陈老处理才正常。”
“可是,后续来信不但有陈老的,也有你的。”
这副手是个大管事,说的也就去年的事,他对经手事务还有些印象,在案上涉及的信函翻了翻,很快翻到一封,打开一看,翻转,“这难道不是你的字迹吗?”
“七月初三,正是陈老回信的第二日。”
曹邑宰噎了噎,“不可能。”
韩渠冷哼一声,夺过信函,几步怼到曹邑宰面前,“还敢说不是你吗?啊?!”
曹邑宰往后一仰,瞥一眼,不忿正要说话,“这……”
“啊!!!”
正在这剑拔弩张之时,外面却传来一声惊呼:“走水了,走水了!!”
与此同时,骚乱忽起,外面哐当一声大响,守院武卫一声惨叫,有人倒地,一抹鲜血喷溅在墙上,同时重重一砸,大门被哐当一声震了震。
众人一惊,俱侧头望去。
谁知这时,变故陡生。
那个紧随韩渠上前的副管事陡然一动,他一反文弱模样,动作变得迅速敏捷,骤一把推开韩渠,将韩渠重重砸向距离他最近的高手阿亚。
“咻”一声锐器划破空气的短促嗡动,他同时从腰封中抽出一柄软剑,倏地一挥,闪电般挥向曹邑宰颈项。
他距离太近了,且又是己方高层身份,处心积虑采用信函方式逼近,人就站在曹邑宰三步远。
一击之下,成功得手。
曹邑宰来不及惊呼,穆寒“刷”地长剑一抽飞快掷出“噗”一声正中此人背心,却还是慢了一拍,银光一闪,锋锐的细长剑刃切过曹邑宰颈间。
韩菀眼前仿佛慢动作,曹邑宰头颅高高飞起,颅腔鲜血井喷般涌出,飞洒而起。
一喷,溅了她一脸一身。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超级肥肥的一章呢!爆肝了哈哈,明天见啦宝宝们~~爱你们!!!(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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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情况很快控住。
可曹邑宰也死了。
一击得手的副总管僵硬片刻,颓然栽倒。一连串变故快得有如电光,穆寒掷出长剑后,第一时间回头看韩菀。
太过血腥。
曹邑宰整个头颅被斩下飞至半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大大,颅腔颈血喷涌而出,滚烫浓稠,韩菀站的这个位置有点不好,直接迎面被泼了一脸一身。
再如何聪敏坚强,她还是一个被父母娇养呵护了十六年的千金贵女。
“主子?”
韩菀呼吸粗重了一下,实话说,人血覆脸的感觉非常不好,那种炙烫的温度让人不适极了,胸腔一瞬充斥满了这种让人作呕的腥臭。
“主子!”“主子!!”
身边人急呼乱七八糟,穆寒掏出帕子给她抹脸,韩菀抢过来随意抹了两把扔下,冷冷看了曹邑宰尸体和那个倒伏的副总管一眼,侧头:“外头怎么回事?!”
这座原来氏练矿间的牢房,主要是由她带来的府卫及栾邑武卫共同戍守的,韩菀还拨了阿亚罗平等十数近卫过来,主要负责刑讯和最内围的的看守。
再多就不能够了,曹邑宰再重要,也没她的安全重要。
出乱子的就是外面的府卫和武卫,一个韩氏府卫和数个矿区武卫同时暴起,拔出腰间佩剑,一瞬杀死身边同伴。其中距最近大门的一个,提起尸首狠狠往紧闭的大门一掷,整个大门“哐当一声被砸开。
这都是为了声东击西,给里面好不容易营造出逼问气氛,并趁机接近了曹邑宰的副总管增加成功几率。
只要一瞬,就足够了。
他们也确实成功得手了,阿亚俯身一探副管事鼻息,“死了。”
穆寒雷霆一击,正中后心却未必当场断气,此人挥剑的同时却已咬碎毒牙,一开始就抱着必死决心的。
外面的骚动已经平息,罗承快步折返回禀,室内异常安静,曹邑宰被杀死了。
在他崩溃开始招供之时。
韩菀之怒可想而知,她当即下令,采矿暂停,全镇排查,务必要将敌人谍作连根拔起。
整个山镇都动了起来,人人皆惊,各级管事逐家逐户通知,不许胡乱走动,安静在家中等待排查。
排查马上就开始了。
可惜,结果并不理想。
……
夜幕降临,厚厚的云层遮蔽月光,沉沉夜色如泼墨一般。
火杖熊熊,偌大的厅堂渲染赤红一片,火光闪烁映照着韩菀侧脸。
韩菀高坐在最上首,以手撑额,眉心一跳一跳地疼。
功败垂成,气氛一直极压抑。
韩渠请罪,杀曹邑宰的副总管是他的心腹,不然也不能被带到审讯现场,今日才知此人乃卧底,他痛悔惊恨,当场伏跪请罪。
这人还是他提拔起来的,韩渠重重一磕头都破了,自责极了,请辞不敢再任矿区总管事一职。
他倒是真心自悔的,只对方藏在暗处算计多时,真很难确保自己不百密一疏,如今多事之秋,韩菀又怎肯自断臂膀?于是记下一大过,让他戴罪立功为主分忧。
韩渠化悔恨为愤恨,匆匆去了。
这副总管叫宗轸,事后分析能看得出来,对方显然研究过韩渠性情喜好,才接触这个宗轸的。
宗轸父亲也是矿区人,不过才干平庸并不起眼,宗轸从小学文也极喜武,宗父只有一子,遂费心托了关系,将儿子送出去拜师。
宗轸天资聪颖,在外有些机缘,习得一身好武艺,文也学得不错,性格爽朗,仗剑行侠,在他二十三岁的时候,父亲老病,思念儿子,这才回了矿区,娶亲生子任职立业。
五年前,他在一次出山遇兽的意外中救了韩渠,还因此损伤废了武艺,韩渠愧疚,且很欣赏这个年轻人的才干,遂慢慢提拔到今日这个位置。
“五年前?”
韩菀重复一遍,意思就是说,至少五年前,栗竺等人就动了心思并开始筹谋了。
她面沉如水,五年,足足五年,对方在韩氏究竟渗透了多少人?!
不用说,这个数字必然不会是她愿意听到的。
除了曹邑宰和宗轸,肯定还有很多。
韩菀一时后脊发凉,她以为解决曹邑宰就能肃清内部,其实不是,这只是冰山一角。
韩菀霍地站起,手中茶盏重重惯了下去,“啪”一声脆响,碎陶飞溅而起。
她厉声:“矿镇上下,凡是近五年被提拔的,凡有儿女在外的,凡是和山外曾过从甚密的,凡与前三者交好或关系密切,统统给我押起来!”
“单独关押!”
“搜!!”
好啊,排查不理想是吧?没关系,知道对方渗透人手不在少数就行了。
韩菀粗暴将所有但凡可能涉及的人员都圈出来,再一个个审查,是很粗暴,但不得不说,它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