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已亮全,出南城门颇远,民房商铺减少,人车却增多,她驻足远眺,穆寒正率人化整为零继续往前追赶,渐看不见。
后背有些凉,昨夜惊出的汗尤未干透,韩菀定了定神:“我们回去。”
她没打算亲自追,她不擅这个,若非不愿落单,这一段也不会走,罗承来接,她回去等消息。
希望能成功。
数月筹谋,转折就看此时了。
韩菀调转马头,一路紧绷一松才觉有些脱力,罗承等人紧紧护着她,慢慢驱马往城门方向折返。
……
但事情并不顺利。
这李翳,是个相当多疑谨慎的人物。
不管来时去时,他都预防着有人尾随跟踪。
穆寒用巾帕蒙脸,将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配饰都扔下,其他人如法炮制,分散往前又追了七八里路,阿亚皱眉:“那家伙还往前去?”
这个方向是进山,目前他们已偏离了主干道,人流渐少,再继续这么追,很快就会暴露。
穆寒当机立断,招了两个小个子暗哨耳语吩咐两句,然后吩咐其他人折返,他点了阿亚等十个轻身功夫最好的,弃马往前急追。
前方一行疾骑不停,逐渐离开人烟,进入郊野,幸穆寒等人昨夜出来特地换了白斗篷,套上兜帽,和茫茫雪原浑然一色。
他们一直无声尾随,前方李翳未能发现,直到接近山麓,穆寒眉心蹙起。
对方选的是一条非常难行的小道,沿途陡峭甚少山石遮蔽身影,幸好有雪,他们勉强掩盖踪迹。但继续往前,却出现一条临悬崖峭壁的长长窄道。
“先等他们过去。”左右忖度,只得咬牙。
一行人却不知,这条李翳精心挑选出来的来去之路,却不止这些门道。
李翳打马前行,窄道迂回向下,山风呼呼自北而来,雪粉簌簌而下,有一个位置,雪粉却要略少一些。
他睃视,视线陡一定,倏抬头看去。
“有人!”
几乎是马上,他想起侧门前的窥视感。
曹凭这个没用东西,居然露了痕迹!
李翳顷刻想通,杀机毕现,蓦一踏马鞍旋身扑了回去。
一行十数黑衣骑士,迅速折返,直扑穆寒等伏蔽方位。
“不好了,”阿亚切齿:“这黑脸真真狡诈!”
众人一瞬明白,对方大本营肯定不在山里,这是特地防追踪用的。
一战难以避免,穆寒沉声低喝:“不必恋战,擒住李翳为要!”
他一扫地形,还好,此地近悬崖,对方并没法大肆围攻。
他迅速取舍,下令阿亚等人紧随他身后,犄角防守,不必奋力杀死其他黑衣人,目光紧紧盯着当先跃上的李翳。
“铮”一声长剑出鞘,他目标是李翳。
李翳冷哼一声,“刷”一声乌纹剑鞘弹出,森寒映着雪色,杀意凛然。
“锵”一声两剑交击,有火花溅出,二人心下皆一凛。李翳倏看向穆寒,他手中的是宝剑,寻常兵刃,一碰即断,对方竟安然无恙?
双方都明白遇上旗鼓相当的高手,李翳目光一寒,穆寒一招不中,立即回手一挥,李翳瞬间回手格挡,顺势一刺。
“铮铮锵锵”迅猛且急,二人战得既快且剧,剑气纵横,雪粉簌簌,从平地到窄道,自窄道跃上斜崖,阿亚等根本就没法跟上帮忙,只得背对崖壁,互为攻守,与黑衣骑士激战在一起。
头顶雪粉簌簌而下,阿亚心细,他突然发现黑衣人少了一个。
他素来心细,一路跟踪数过黑衣骑士,共一十八个,连李翳十九。
现在和他们对战的只有十七个。
心里生出不好的念头,只不待阿亚再想,头顶骤“锵”一声重重剑鸣。
剑势大开大合,穆寒李翳激战剧烈到了顶点,头顶崖壁厚厚积雪在震动,“隆”一声巨响,两人脚下陡然一空。
千钧一发,穆寒返身往刚才落脚的大石一点,迅速退后,李翳则往反方向跃去。
“隆隆”积雪大崩,瞬间将平地及山道淹没到顶,阿亚重重呼了一口气,幸好规模不很大他们退得快。
雪崩瞬间将两拨人分开,不等穆寒决定是否绕路再寻找,阿亚冲上来,“他们少了一个人!”
心跳漏了一拍,李翳这般迂回往山里钻,无非是不肯暴露自己存在,几乎是马上,穆寒想起被他遣返其余同伴,还有……正在折返路上的韩菀。
心一紧,穆寒低喝:“回去!”
山界不熟,绕路找到对方几率很低。他实在记挂,一知她可能有险,抑不住焦灼,雪崩时膘马四散,有几匹跑到这边,穆寒一扯缰绳翻身上马,火速下山。
……
山道另一侧。
李翳瞥一眼崩塌没顶的积雪,“下山。”
他先前确实使人下山了,栗竺在明他在暗,他一发现被跟踪,当即命人去追折返的追兵,令务必全部斩杀。
他立即抄近路下山,折返拦截穆寒一行。
穆寒却快了一步,他心焦如焚,连连打马往回狂奔。
李翳抄近道绕下山,一看尚清晰的蹄印,脸一阴,扯缰立即掉头。
……
穆寒一行重新汇入人流,飞速奔往南城门,走出七八里,见有人从横街奔出,惊呼:“杀人了,杀人了!”
眼前闪过昨夜韩菀雪色一般的面庞,他驱马撞开摊贩,火速冲入。
刚冲进去,箭矢如雨,自四面激射而下,“叮叮当当”亲卫迅速挥刀,韩菀下地紧站马侧,罗承几个正牢牢护在她身前,挥刀如炼,箭矢叮叮当当被扫下。
罗承等正全力格挡顶前和两侧的箭矢,谁知这时,在后方却有一支冷箭无声无息,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穿过马颈罅隙,“咻”一声激射韩菀腰腹。
穆寒驱马奔出,正正看见这一幕。
“主子!!”
……
前头被穆寒遣返的亲卫们,随即追上韩菀,和大部队一起回城。
这出乎了李翳手下的意料。
本以为最多十个八个,顶天十来个,不想足足三十余人,他还以为弄错了,分开找了找还求证了一次。
没错。
好在李翳不欲暴露力求必杀,他准备充裕,带的人对方还多几个。
手下稍稍迟疑,随即吩咐箭阵伏击。
蒙面持弓,无声伏于瓦顶墙后,静静等待韩菀一行步近,不想对方警觉,才刚接近就被发现。
手下当机立断,下令发箭。
“咻咻”箭矢如雨,他随即发现被团团护在中间的竟是个女的?
紧身衣斗篷全无配饰,被亲卫一衬却格外娇小纤细,定睛一看唇红齿白眉目姣好,他一瞬明白,这应就是那韩大女郎。
心念急转,他立即开弓搭箭,瞄准片刻,“咻”一声骤然放出。
他指挥全局,站的不是攻击位置,这方向箭矢稀落,自然非防守重点,他又擅箭,本就因箭术高神才得随行李翳,箭矢竟能精准从墙角和马颈中间的一点缝隙穿过,差一点就被他得手了。
罗承耳朵一动,怒喝一声,奋力回身一拨,还是略慢了些许。
千钧一发,马蹄嘚嘚,膘马长声嘶鸣人立而起,穆寒一跃扑出,抱着韩菀原地一滚。
箭矢擦过他的腰侧,落空。
他滚入墙角将韩菀藏在身后,倏侧头,拔剑反手一掷。
“噗”一声。
正中露出的右肩,手下还待发箭追击,剧痛,“啪”一声长弓落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小肥的一章,嘿嘿,荷包暴露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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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穆寒掷出长剑,立即抱着韩菀一跃,跃向五步外一门柱,韩菀立即贴柱而立,他上前一步,将她牢牢护在屋柱和自己之间。
安置好韩菀,穆寒立即回头。
瓦檐侧发冷箭的位置已不见人影,那手下肩膀血流如注,他切齿,可惜一击不中,时机稍纵即逝。
不单单韩菀,罗承等亲卫训练有素,只几息的功夫,就已迅速护着受伤同伴找到遮蔽物,控住战局并伺机开始反攻。
时机已过。
“废物。”
李翳后脚抵达,一扫底下,脸色阴沉,手下嚅嗫:“他们人太多……”
没把握索性不动,要做的务必斩草除根。
李翳冷冷一扫,手下不敢再辩,低声请示:“那,那我们可要继续……?”
他们添了人,李翳身边十数人皆是精锐好手。
“撤。”
李翳冷冷,他抬目向北郇都方向,隐隐见人流避让,城防卫军已迅速赶到。
他看远处穆寒一眼,眉目冷厉,正待挪开,忽一顿,……韩菀?
“谁让你动韩家人的?!”
李翳双目淬冰,手下一慌,忙跪地请罪,不待他开口,李翳一记窝心脚,“自作聪明的蠢货!”
不但办事不力,还自作主张,差点乱了他的部署。
李翳眉目阴冷,回去再处理这蠢货,以后不管哪个塞人过来,他都不要!
“走!”
本就是远攻,撤走也快,令一下,当即如潮水般散去,堪堪赶在城防卫队赶到之前。
郇都管制极严,严禁械斗,尤其大型械斗,这种有组织有目的伏击围杀,简直就是在挑衅都城卫军的尊严,队长大怒,立即下令追上全部擒下,有负隅顽抗者就地格杀。
可惜这些人身手远非普通甲兵可比,又是城外,分散几个起落不见踪影。罗承等亲卫倒是重伤了几人,可惜这都是死士,见脱身无望立刻服毒身亡。
队长切齿立即遣散人搜,又派飞马回去叫增援,务必要将逆渠搜获。
当然,他没忘记韩菀,忙掉头见礼,急忙问:“女郎可无碍?”
他生怕韩菀受伤侯府和左徒大人怪罪,十分紧张,韩菀回:“无事,幸军尉来得及时。”
问过情况后,队长欲派人送韩菀回去,被韩菀婉拒了:“军尉还有公务,不必在意我。”
双方都各自有事,客气两句作罢,队长人手正短也不强求,分一人看着现场,他匆匆追了上去。
罗承过来,微摇了摇头,他趁乱搜了死士的身和附近,并无收获。
对方训练有素,走得很快且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我们先回去。”
这个韩菀知道,上辈子她亲身接触过,这些人一脱身基本找不回来了。既都城卫军已赶到接手,她不再久留,点下一人了解进展,下令回城。
亲卫们反应很快身手敏捷,没牺牲的,但箭雨之下难免有人负伤,好在都不重,已匆匆包扎完毕。
韩菀被穆寒扶上马,她急忙问他:“穆寒,你可伤着了?”
箭矢擦他腰侧而过,衣物破损,好在没尖血,穆寒也不觉痛,应没伤着皮肉,“主子放心,卑职无事。”
马匹受惊过有些躁动,他握紧缰绳,一摸腰间破损,手却一顿。
内袋割破了。
他回头,见丝帕落在方才位置上。
韩菀也顺势看过去,北风刮过,丝帕边角拂动,见有一抹嫣色粉红。
风一吹,手帕要翻过来。
穆寒一慌,两步抢上前,赶在丝帕被吹翻之前捡起,塞回腰封里。
穆寒看了韩菀一眼,韩菀神色正常,心定了定,上前抚了抚马鬃安抚住马匹,“主子,我们回去?”
“嗯。”
罗承跪地请罪,方才若非穆寒,主子恐会受伤,这是他的失职。
韩菀赏罚分明,记了他一过,又温言叫起:“事发突然,不全怪你,将功折罪就是。”
叫起罗承后,不再停留,动身回城。
……
一连串事情,韩菀没去总号,直接回府,吩咐医士给受伤近卫包扎,又令此事关窍务必守口如瓶。
回到郦阳居,韩菀才得空和穆寒细说。
穆寒先跪下请罪,他追擒李翳没能成功。
“这怎能怪你?”
果然不出所料,这李翳是个高手,武艺和穆寒在伯仲之间。
韩菀路上已问过当时情景了,李翳这等防备手段,一般人撞上去谁避得过?想起雪崩,韩菀心有余悸:“这次不行,那就下次,他总会再出现的。”
穆寒的安危更重要,她可不是让他冒生命危险的,“幸好这次雪崩不大,下次若遇这种情景,你务必要以自身安全为要!”
说过还不放心,她要穆寒必须答应她。
穆寒抬头看她,冬季纱厚,室内燃了烛,烛光映在她的侧颜上,她脸色还有些苍白,却十分严肃,正板脸盯着他。
穆寒低下头,轻“嗯”了一声。
他应了,韩菀才放心,长吐一口气,靠在引枕上,一夜没睡她有些疲惫,“可惜了。”
还是可惜没能知晓李翳的底细。
穆寒说:“方溪王伍还没回来,可能跟上去了。”
方溪王伍就是弃马遣返其他人时,穆寒招手吩咐的那两个小个子暗哨,他做了两手准备,方溪王伍不够快,但却极擅长藏匿跟踪。
两人跟在后面,现在还没见回来,不知如何,有可能找到什么痕迹。
韩菀闻言精神一振。
“那我们再等等。”
遣退了仆婢,室内就两人,韩菀面露倦色,穆寒去绞巾帕,水有些凉,他迟疑一下,韩菀道:“无妨。”
就着冷帕子擦了一把脸,头脑清醒了许多,韩菀坐直,摊开笔墨,就目前所知情况开始仔细分析。
“……我感觉,这个李翳不似栗竺的手下。”
李翳离开栗府倒不代表什么,也可能是城外秘密篡养死士。不过韩菀回忆,昨夜栗府大管事亲自出来相送,大管事态度很恭敬,甚至俯了俯身。
这就不对了,一府内管事,未必最能干的,但他肯定是主人信任的心腹。如果李翳是栗竺的人,那么他该和大管事平级,点头差不多了,绝对用不着躬身。
穆寒也赞同:“这个李翳,不似寻常商贾能养出来的,更像勋贵高门的得用之人。”
要是李翳是一般游侠匪类,大管事根本不需要对他恭敬。对他恭敬,那么李翳起码是和栗竺平起平坐的,可光有武艺,完全不至于此。
栗竺虽不入仕,他却是栗氏人,哪怕只是旁支,栗氏现在也不尴不尬,但到底还是世卿后族,虎颓威犹在。
而高手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尤其李翳手下还有这么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寻常商贾或一般官员是绝对不可能拥有的。
就譬如穆寒,韩氏王族出身,三世君府,才有条件培养出这样的人才。要么李翳也和穆寒一样,要么他是凭借武艺投勋贵门下效命的。
总而言之,他背后肯定有一个勋贵高官主人。
韩菀喃喃:“这般才对。”
和她一直以来的猜测合上了。
重生之后,她反复思量过前生诸事,敢垂涎韩氏,心够大嘴也得够大才行,栗氏背后肯定得有权贵撑腰,并且这权贵得不亚于襄平侯府。
否则万一谋算败露,栗氏就是灭顶之灾。
栗氏也是遍布各国的大商号,但和韩氏一比,却就逊色多了。栗竺垂涎韩氏,于是投于权贵门下,又或者他本身早就在这人门下的。
除非像韩氏本身就是君府,否则但凡大商号,不上供投一门权贵,基本是不长久的。
这权贵显然支持栗竺计划,而李翳就是这人的人,奉主家之命协助栗竺。
这样一来,大管事对李翳的恭敬,李翳和栗竺的平起平坐,才能解释得通。
“这人是谁?”
韩菀起身,去书房取了一帛卷回来,上面写了郇都乃至郇国大大小小的权贵高门,足数十家。
“会是栗氏主家吗?”
穆寒扫了一圈,目光先落在栗氏位置。
确实,栗氏嫌疑最大,因为栗竺本身就是栗氏人,不过他是旁支,和嫡支关系比较远。
旁支投靠嫡支,官商互利,最正常不过。
只韩菀沉吟良久,还是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大像。”
栗氏是后族,如今的栗太后正是栗家主的亲姐姐。但问题是,栗太后并非郇王生母,相反,她和郇王生母明姬不和,一斗几十年死去活来,栗太后当年在郇王身上也使了不少力气,双方恨仇斑斑。
郇王登位后,这栗太后就龟缩在宫中不出,栗氏在朝的都缩头猫着。杨于淳姑母是郇王后,襄平侯府正如日中天,栗家怎肯出头得罪杨家?
“我觉得,襄平侯府和杨表兄的政敌可能性会高一些。”
杨家有权,韩氏有钱,打掉韩氏,不说断杨家一足,那打击也肯定不小的。
穆寒思索片刻,附和。
两人就着帛卷低声讨论,足足讨论了两个多时辰。剔除那些势颓的,或势力不在郇都的,还有和襄平侯府是政治同盟背叛弊大于利的,等等。
一个个划去,最后剩下十七八家,其中嫌疑最大的是高都侯康氏和广安君利氏。这两家是杨家最大政敌,且前者早年和东阳君府还过旧怨。
目前也只能议论到这里了,线索就这么多。
穆寒出去一会:“寻到了方溪王伍留下暗号,他们摸索一些线索,应已遁迹追去。”
以李翳之多疑谨慎,直接寻获其主可能性不大,但希望能找到他的落脚点,最好是死士营。
韩菀长长吐了一口气,“希望如此。”
她起身将抄录好的嫌疑名单卷起,不加方溪那边,这一趟虽没达到最好预期,但收获还是不小的。
确定了很多事情,往真相迈进了一大步。
当然,如果方溪那边有大进展,那就更好不过。
目前得等消息。
……
冬季日短,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廊下仆妇女婢来回走动,正在张罗晚膳。
两人互相安慰,韩菀把绢卷和嫌疑名单都收好锁在匣子了。
正事谈完了,两人说起其他,韩菀伸了一下有些麻的膝腿,笑说几句,忽想起早上从穆寒怀里掉出的那方巾帕。
她笑了:“诶,你这藏着谁家小娘子的荷包呀?”
风扬起巾帕一角,一抹粉色,隐约应是个荷包,粉色荷包,年轻小娘子之物没跑了。
真看不出来啊,先头穆寒拒绝了母亲的相看,说并无成婚打算。穆母过来很多人都知,八卦连韩菀都听说了。
原来不是没成婚意愿,是有心上人啊!
韩菀忽然不出声,瞅着他笑,这笑和平时不大一样,穆寒愣了愣,正要问,忽她凑过来眨眨眼睛。
问了这么一句话。
穆寒一怔,瞬间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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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剑宗第一宗主,冷峻,无情,却为她断剑生爱,几死无悔。
他是魔域新主,睥睨伫立,高高在上,却为她断胸折骨,痴恋成狂。
他是九华宗天骄,白衣,无双,却为她叛出师门,坠入鬼道。
还有他,他,他,……
苏云发现自己穿越了,她穿进了上述这一本爽炸天的大女主修仙文。
可惜的是,她没有穿成女主,而是穿成那个不断和女主别苗头,不断想抢女主男人,一直在作死,从来不间断,最后肉身被轰成渣渣,神魂俱灭,天地间再不留一点碎屑的女配。
一号女配。
苏云:“……”
……
面甜心黑道系少女逆风翻盘
在这个文里,苏云定婚多年的未婚夫最后会移情别恋,为了救女主将她推进万丈魔渊。
亲哥会为女主众叛亲离,当着女主的面一剑刺进她的心窝。
[纠正剧情系统]告诉她:他们都在走剧情,你也得走剧情,如果你选择走完剧情,下辈子就会像女主一样气运加身,否则的话——五雷轰顶万劫不复,你相信吗?
苏云:“真的吗?我不信。”
蒙谁呢,这辈子都魂飞魄散,还能有下辈子?
小孩子才选,她两个都要!


第25章
穆寒有些慌了,一贯沉肃如山的人心跳骤漏一拍,他以为她早忘了,“……没有。
韩菀何曾见过他这般窘迫的模样?加上辈子也是第一次,她笑了:“我都看见啦!”
她有些促狭,“难怪呀,我都听说了,说你不肯成婚哩,你娘都拿你没法子。”
难怪,原来是有心上人了。
只笑归笑,韩菀还是很把穆寒的事放在心上的,他拒绝成婚只默默收藏信物,这里头肯定是有什么困难,打趣完了,她就说:“给我说说呗,是谁家的?”
“我给你做主。”
韩菀这可不是虚话,不管府里的还是商号的,她亲自出面说亲保媒,只要穆寒心里头的不是个已婚妇人,没有不能成事的。
她笑:“保证你能得偿所愿,你放心就是了!”
莹莹烛火,她端坐榻上,微笑看着他,唇角是翘着的,眼眸却带关切。
她有一双大而修长的眸子,形如桃花黑白分明,不笑时也是灿亮的,似星辉落银河,如今正关切看着自己,眼神清澈明净。
穆寒瞬间一醒,诸般情绪即如朝露遇晨曦,顷刻间消散无踪。
一下子沉淀下来,心阑沉静如水。
他单膝跪在榻前,应道:“谢主子,卑职并无成婚打算。”
这样啊?
穆寒大约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事情再亲近也不好追根究底,韩菀有些讶异,但很快过去了,见他不愿意说,她也体贴不再追问。
“跪什么呢,快起来。”
韩菀伸手拉他,白了他一眼,“以后没事儿不许跪来跪去的,记住没?”
“是。”
穆寒被韩菀拉了起身。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穆寒暗松一口气。
温媪请示后,仆妇鱼贯而入,他触了触被重新贴身安放的丝帕荷包,心似一池净水无涟漪,退至榻旁,静静护持在侧。
……
外面风声小了些,雪似乎停了,晚膳时候到了,食案端上来,韩菀却没什么胃口,草草几口,便吩咐撤下去。
穆寒皱了皱眉。
别看韩菀一直言笑自若,刚还打趣他,但其实她脸色一直都不好。
穆寒可没忘记昨夜,韩菀虽有心理准备,但骤见李翳那会她心还是一震,脸色大变手心冷汗,吓了他一跳,缓一日好很多,但现在脸还是有些泛白。
他劝韩菀多用些,她中午都没吃什么,韩菀无奈,又吃了小半碗的米饭,才搁下银箸。
然后就准备休息了,昨夜只睡了半宿,白日又忙个不停,精神一松懈,倍觉倦怠。
打发人去正院说声,女婢端来一碗安神汤,热气腾腾,浓浓的辛涩药味。
这还是韩菀吩咐的,让熬浓一些,另多添一勺珍珠粉。
珍珠粉是一味主药,主安神定悸。
见女婢挪开炕几整理被褥,穆寒接过安神汤,难得他开口催促,将药碗递给韩菀,还添了句趁热喝药效最佳。
韩菀好笑:“还怕我不喝不成?”
安神汤还是她吩咐煎的好不好?
等了等,待汤药温点,她屏息一口喝完了,加料版更苦涩,她连涑两回口才感觉好了。
“睡吧,你也早些歇了,有什么事明儿再理。”
韩菀这是怕穆寒看天色还早要继续理事,在外间他也不多点灯,光线太暗坏眼睛,且他也累一天了。
叮嘱完穆寒,她揉了揉眼睛,躺下卷卷被子要睡了。
穆寒轻轻把门掩上。
天已经黑透了,正房灯一灭,整个郦阳居都安静下来,檐下绢灯无声摇晃,只隐约听见院外一两声响动。
穆寒和衣躺在榻上。
他其实并不累,今天这些事儿不算什么,年轻的身体精力充沛,曾经他三个昼夜不停歇追搜逃逸细作,仍有余力。
他不困,他的注意力都放在菱花墙的另一侧。
他怕那碗安神汤未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夜色渐渐深了,院外也彻底安静下来,风刮过窗棂偶尔咯咯作响,炭盆火旺渲染出一层朦胧的红光。
穆寒侧耳倾听内室动静,她躺下去才一会就睡着了,可见是疲极了。清浅的呼吸变得绵长,轻轻的,一下接着一下,偶尔能听见炭火的微微噼啪。
她怕冷,屋里放了好几个大炭盆,卷着被子睡着睡着,却觉得热了,大约一个时辰上下,里头衣料和锦被摩擦的声音,她热,在挣开被卷,和往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