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澜倒也没有表现出失望或是生气,反而还说了句:“看来你跟明涔的关系真的变好了。”
喻幼知问:“我是不是挺坏的?”
贺明澜看了她片刻,没直接回答,声音很轻道:“你只是想靠他在这个家立足,没打算真对他怎么样,对吗?”
“看清自己的目的,不要做多余的事,”他语气稍顿,笑了下,又说,“如果换我对付明涔,我也许会比你更坏。”
温和的语气,可说的话却意有所指,喻幼知看着贺明澜,他脸上的笑依旧是温柔的,仿佛是她自己刚刚听错了。
但他的话确实也让她心里好受了那么一点,喻幼知说了句谢谢。
重新换了贺明涔替她补习,但小少爷不愿意待在喻幼知的房间,他也不愿意让喻幼知进自己的房间,所以即使是暑假,两个人还是选择去图书馆。
一直到暑假结束,学生们陆陆续续回了校,又猛地发现贺明涔竟然继续给喻幼知补起了课。
喻幼知一直知道有人在背后讨论她和贺明涔的关系,那是她喜闻乐见的事,但她知道这不是贺明涔乐意的。
正如他自己说的,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不是他疯了,就是她在做梦。
他明明知道继续给她补习会被说三道四,也知道她对他的“心意”,为什么还是愿意帮她补习?
她讨厌贺明涔,不满他那么高高在上,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漠然,说她没人要,说她是孤儿,伤人的话脱口而出,他却全然不觉给她带来了什么伤害。
但是现在他……
贺明涔侧脸清俊,淡然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来什么,最后贺明涔不满道:“你老盯着我看什么?”
喻幼知回过神,眨了眨眼,一下子就心虚了,赶紧收回眼神。
“……没什么。”
小少爷傲慢地嗤了声:“你当我瞎吗?”
逃不过了,喻幼知闭了闭眼,颤着声音解释:“看你很正常吧?你知道我对你……”
“你闭嘴。”他立刻打断她。
喻幼知撇嘴,不说话了。
之后贺明涔也没再说话了,一只手懒懒撑着脸,歪着头看她。
喻幼知埋头,心思已经不在笔尖上。
原来被人直勾勾盯着看是这种感觉,难怪他会不爽她盯着他看。
她还在愣神,突然有清爽的气息靠近,贺明涔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上,校服的长领带蹭到她的肩膀,喻幼知心脏一紧,忍不住缩了缩身体。
一只手映入眼中,白色衬衫袖口往上扎起,露出精瘦的小臂,手背血管清晰可见,指骨明显。
他指着她笔记上某个地方,指尖轻轻敲打着,低声提醒道:“喂,这地方写错了。”
“啊?”
她呆愣地看向他。
对视猝不及防,贺明涔黑沉沉的眸子里映着喻幼知现在有点惊慌失措的样子。
以及她不知是因为题写错还是偷看他被抓包而泛起的耳后红晕。
他垂下眼睫,喻幼知的衬衫穿得很整齐,只露出了脖子上的一片肌肤。
耳根生热,贺明涔蹙眉,后撤几分,做回收撑着脸的动作,只是这次头偏了个方向,望向了书架。
喻幼知重新低下头,继续做题。
神游的心思却有些不受控制,就像那天看到他在篮球场上投篮的样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一刻如果只是用眼睛记住,未免太可惜,因为记忆是无法从脑海中具象化出来重新播放的。
所以她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记下了他褪下傲慢冷漠的少爷外在,最意气风发、浑身充满了少年气息的一刻。
她靠近贺明涔的理由很复杂,可除了那些复杂的,也许还有几分最简单的、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不甘心。
十七八岁的孩子,自尊比什么都重要,在被周围最耀眼的异性轻视之后,她也是不服气的,所以会倔强地想要证明什么。
——看吧,即使你那么清高,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分给我,可一旦我主动接近你,你还是会对我回眸。
-
喻幼知在车上睡着了,直到到家才被身边的苗妙叫醒。
回到家的她也没急着洗漱,而是坐到电脑边,打开云盘,莫名其妙地开始翻以前的备份。
终于翻到了很多年前拍的那个视频。
记忆里的片段有点模糊,于是她又看了一遍视频,终于清晰地记起了贺明涔那时候的样子。
清俊高傲的少年,即使视频年岁已久,却还是可以看出来他当时有多耀眼。
视频不长,就几十秒钟,看完以后又会自动循环从头开始播放,她没有点掉,就这么看了一遍又一遍。
人只要一时兴起去翻过去的东西,思绪就会容易陷入到过去,关掉视频后她也没干别的,干脆将云盘里的所有东西从头翻到尾。
很多关于贺明涔的照片和视频都是在英国读大学时拍的,他不怎么喜欢看镜头,每次都是敷衍地瞥一眼,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喻幼知看着这些过去,忍不住跟着翘起嘴角。
有个一分多钟的小视频里,贺明涔终于忍不住问她。
“天天看着我还不够?非得拍下来?”
镜头外的喻幼知说:“现在我是能天天看到你,那万一以后看不到你了呢?我要拍下来,以后看不到你,我还可以看这个。”
贺明涔嗤了声,说:“哪有那么多万一。”
“以防万一,未雨绸缪嘛。”
贺明涔低低笑了两声,跟她比起了成语。
“你这叫多此一举,杞人忧天。”
幼稚的成语大赛很快结束,喻幼知还是坚持要拍,安抚他道:“我拍我的,你接着做你的事,别管我。”
贺明涔睨她,淡淡说:“相机开着我做不了。”
“你要干什么?”
紧接着画面里的贺明涔朝相机靠近,英俊的脸突然变成了大特写,黑沉沉的眼眸里布满挑弄的笑意,然后再凑近,脸出了画。
随后黏腻的亲吻声响起,镜头也跟着害羞地抖动,视频结束。
视频里男人眼里的笑意,跟今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一模一样,都是对她恶作剧成功后的小得意。
喻幼知点击关闭,又迅速地往后翻,云盘里的备份时间越来越早,最后回到了父母还没去世的时候。
其中有一种是她初三毕业典礼的时候,父母带着她站在校门口拍照合影。
父亲喻廉是从检察院匆忙赶过来的,正经严肃,一身笔挺制服,左胸上的检徽熠熠生辉,硬朗的五官因为女儿的毕业典礼而露出柔和笑容。
母亲方林翠特意从单位请了假陪她来的,一身得体的连衣裙,脸上带着淡妆,笑容温柔。
他们分别站在她的左右,她笑得最开心。
后面还有父母的一些工作的照片,是他们去世后同事的叔叔阿姨们备份发给她的,让她留着做纪念,喻幼知看了很久,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其中一张上。
是喻廉和贺璋的合照,背景是办公室,两个男人靠得很近,贺璋一手搭在喻廉的肩上,另一只手强行举起了喻廉的手,逼着不擅摆姿势的男人冲镜头比了个耶。
柔软的情绪在看过这张照片后瞬间消散,喻幼知不再留恋地关掉云盘。
洗过澡后,她躺回床上准备入睡,这次她没再梦到贺明涔。
-
第二天上班,老沈神色复杂地告诉所有人,马静静确实怀孕了,根据时间推测,孩子应该是周云良的。
所有人都露出了头疼的表情,说马静静这运气真好,要坐牢了就怀孕了。
喻幼知却问:“她有说要把孩子生下来吗?”
“不说也知道她肯定会生吧,”丁哥说,“这下不用坐牢了,直接保外就医,到时候法庭还会因为她怀孕给她判轻,多好的事。”
这个时间点,怀孕确实对马静静有利,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案例,有的女犯人为了逃避刑罚选择怀孕。
喻幼知辩解道:“但这个孩子是周云良的,她既然已经知道了周云良和他老婆对她做的那些事,我觉得她应该不会想生下这样一个男人的孩子。”
“小喻你还是太感性了,把人都想的太简单,”丁哥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马静静不论生不生,现在她怀孕了,法庭到时候是一定会考虑这点的。就算不从法律层面上考虑,周云良坐牢了,财产被法院全都没收充公,他一个老总,总有我们明面上查不到的金库吧,那金库能留给谁呢?他老婆十有八九也要坐牢,他现在就一个独生子,等马静静生下了这个孩子,怎么也能分点吧?”
喻幼知沉默了。
丁哥感叹:“咱们这一行干久了你就会知道,人性啊,在利益面前真的算不了什么。”
老沈觉得虽然马静静怀孕了,但这正好也是一个可以拿来利用的机会,于是说:“我们再去跟周云良聊聊,告诉他马静静怀孕了,看他还有没有点为人父的良心,如果还有的话说不定会愿意认罪。”
紧接着他又给喻幼知单独安排了工作:“小喻你去趟医院吧,马静静到底什么想法你问问,她应该会跟你说实话。”
喻幼知应声,拿上包和记录本就出发准备去医院。
虽然丁哥的推测确实有道理,但她的直觉没错,马静静不想生。
她去的时候,陪同的警官暂时不在,马静静正拿着孕检单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发呆。
喻幼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她和马静静接触得多,知道这个女孩儿虽然虚荣又爱钱,但一直在努力活着,她虽然堕落,一度放弃了自己的人生,却从来没想过结束人生。
“这孩子你要留吗?”喻幼知问。
“我想要等坐完牢出来再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但要是生下了周云良的孩子,就等于永远没有办法摆脱过去了吧。”
把这些心里话对喻幼知说了以后,马静静有些自嘲地问:“我是不是很自私?为了能重新开始,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
“女人有决定生不生的自由,”喻幼知说,“虽然这么说有点残忍,但你肚子里这个现在还不算一条生命,只是一个胚胎而已,你不要它,一没犯法,二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马静静松了口气:“谢谢你,这样说我就好受多了。”
喻幼知笑了笑,知道了马静静的想法后也没有急着走,又陪她聊了很多。
聊到一半马静静说要去洗手间,喻幼知起身要陪她去,马静静笑着说:“放心,我不会跑的。”
喻幼知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
马静静把孕检单拿给喻幼知:“等下会有医生过来问我孩子怎么办,麻烦喻检察官你帮我说一声,就说这孩子我不要。”
顿了顿,她又说:“哦,之前陪我一起来的警官刚刚出去打电话了,这会儿应该也快回来了,你也帮我说一声,就说我去洗手间了啊。”
马静静说完,尿意又更强烈了点,转身快步往洗手间小跑过去。
喻幼知拿起孕检单看了看,上面的图像她也看不懂,模模糊糊的一团,实在看不出来怎么就有个孩子在里面。
“看这么仔细,能看出花来?”
猝不及防的一道熟悉声音响起,喻幼知放下单子,面前站着正冷脸看她的贺明涔。
怎么就偏偏是他陪着马静静来医院检查。
“马静静呢?”
“洗手间。”
来这儿本来就是想问问马静静关于孩子的想法,既然已经问了,那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儿,喻幼知起身,把孕检单给贺明涔,想先离开医院。
这时候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另一边的走廊走过来,手里拿着病历,问马静静在哪儿。
喻幼知举手,刚要说马静静上洗手间去了,紧接着就被医生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白眼震到。
“在外面说对你不好,进去说。”
喻幼知心想也是,十九岁怀孕这事儿被人听见了对马静静不好,他们也要保护犯人隐私,就跟着医生进去了。
贺明涔也跟着走了进去,刚关上门,医生就开始了她的狂轰乱炸。
“十九岁就敢怀孩子?知不知道怀孕是多大的事?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你知道吗?”
喻幼知张了张嘴,还没等说什么,医生又转移了火力。
“你就是孩子爸爸吧?”医生不爽地冲贺明涔投过来一个鄙视的眼神。
贺明涔蹙眉,沉声道:“我不是,而且她也不是——”
“都陪着人家来医院检查了还不承认?有没有点责任心?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真是没救了,只顾享受自己的,做个措施很难吗?套个东西的事儿,能耽误你几秒钟时间?!”
数落完贺明涔,医生紧接着又对喻幼知开炮:“你也是,找男朋友光找帅的有什么用?只看脸,然后找个这么不负责任的,现在害的不还是你自己?”
贺明涔的神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第21章
上次是被当成让女朋友喝迷药的渣男,这次又是被当成让女朋友未婚先孕的渣男。
再下次又会是什么?女朋友辛苦十月怀胎结果连赡养费都不愿意出的渣男?
贺明涔能忍,喻幼知也听不下去了,好不容易趁着医生说话的间隙向她解释。
“我们俩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一时冲动?”
医生年长,作为过来人,又是在妇科工作,这样不负责任的小年轻实在是见得太多了。
“我能理解你们年轻人谈恋爱容易上头,情到浓处什么山盟海誓都说得出口,但生孩子那是一辈子的事知道吗?你们是要对肚子的里这个负一辈子的责的。”
她睨了眼面前的这对男女,重重叹了口气,问:“一辈子不短,但感情是会变的,等过个几年你们经历得多了,还敢百分之保证自己身边还依旧是这个人吗?”
过来人的话总是一针见血,年纪还小的时候听不进半句,一意孤行地做自己想做的,不考虑任何后悔,非要等自己也经历过了,吃了大亏受了重伤才明白。
喻幼知心中一涩,徒然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医生说的没错,谁能保证多年以后,身边还是这个人呢。
别把自己想得太特殊,人不是不可替代的,话也别说得太满,到头来打的还是自己的脸。
她和贺明涔早已经不需要这种忠告了。
医生的炮语连珠终于结束,贺明涔已经被说得没了脾气。
他垂睫,压住眼里复杂情绪,轻轻叹气,沉声说:“医生,你搞错人了。”
医生:“什么?”
话刚落音,护士匆匆推门进来,后面站着刚从洗手间回来的马静静。
几分钟后,医生悻悻地给两个平白受了无妄之灾的警官和检察官道歉。
“对不起啊,之前给孕妇做检查的不是我,我看你们拿着孕检单,就以为你们——”医生捂脸,神色后悔至极,“让你们二位白挨我一顿骂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马静静这个始作俑者倒是在旁边偷笑得挺开心。
贺明涔脸色阴沉地瞥了她一眼,她又立刻闭上嘴巴不敢动了。
而医生依旧是羞愧难当,如果只是普通的误会也就罢了,偏偏误会了两个吃国家粮的人是不负责任的年轻情侣,从业这么多年也没碰上过这种乌龙,所以一直在道歉。
人家道歉的态度这么诚恳,喻幼知也不可能真计较什么,只得摆手安慰医生:“没事没事,其实医生你也给我们也上了一节课,以后我在这方面肯定也会注意的。”
医生见检察官原谅她了,又把期望的眼神投向警官。
被指着鼻子骂渣男的贺明涔显然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一直摆着脸色,喻幼知轻轻瞪他,让他别揪着这点不放。
见喻幼知瞪他,男人顿时不满地抿起唇。
她看小少爷没反应,眉顿时皱得更紧了,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在道德绑架逼人家原谅医生,还在不停地给他施压使眼色,最后甚至下意识翘起了嘴,一副马上就要动手打人的模样。
贺明涔看着她叹了口气,这才淡淡说:“我也会注意的。”
得到两人原谅,医生大松一口气。
误会解除,真正的孕妇马静静提出想做人流手术,这事儿不方便让不相干的男人在场听,贺明涔打算出去打发时间,喻幼知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会跟人流手术扯上关系,也不大想浪费时间听,所以两个人都出去了。
出去后,喻幼知还在想刚刚给贺明涔使了半天眼色他不接,搞得在场所有的人不敢说话特别是医生尴尬至极这件事,觉得小少爷实在是不会做人。
以前他是少爷,所有人都让着他,但现在他是警察,警察摆架子是要给谁看?
“就做个表面功夫跟医生说声没事而已,有那么难吗?”
“你说呢?”贺明涔睨她,语气冰冷,“她就差没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是男人了。”
喻幼知大概能理解贺明涔生气的点在哪儿,只能放低了语气嘟囔道:“确实有些男人只图一时爽事后不想负责任,医生应该是平时见得太多了被气着了,所以没忍住才对你说的那些话。你就当是医生给了你一个提醒避免你也以后做错事不行吗?”
贺明涔显然还在生气,软硬不吃,语气倨傲道:“没必要,我不需要这种提醒。”
喻幼知反问:“怎么没有,难道你不是男的吗?”
贺明涔又迅速把问题给抛了回去:“我是不是男的你不知道?”
“……”
喻幼知脸色一变,突然不说话了。
她的反应让贺明涔也意识到刚刚的话确实有点歧义,于是干脆板着脸,缄口不语。
最后喻幼知咬了咬唇,干脆往凳子上一坐,放弃跟他继续对峙。
“算了,懒得跟你说,你爱生气就继续生吧。”
贺明涔原本也不想再计较,却又被她那敷衍的语气又给搞烦了。
她以前就是这样,两个人一吵架就开始敷衍、开始躲、开始逃,从来没想过好好解决问题。
“我为什么不能生气?”
贺明涔走到她面前,低腰手扶上两边,将她困在椅子中,脸对脸冷冷看着她。
“喻幼知,我以前每次做没做措施,你不清楚吗?”
喻幼知倏地睁大眼,被勾起的记忆使她此刻恼怒异常,伸手就要狠狠推开他。
她的强烈反应非但没有让贺明涔更生气,却反而让他突然冷静下来了。
就应该是这样,他至今为止都忘不了的过去,她也别想轻易抽开身。
谁也别想好过,谁让他们冤家路窄,去哪儿都能碰见。
男人眼神阴鸷,轻松拦下她的手,大手反桎梏住她的手腕,带着她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他低下头,看着她平坦的小腹,嗓音低沉,不见一丝起伏道:“我要是不负责任,早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我们就当爸妈了。”
喻幼知的嘴巴已经快被她咬出血来,即使脸上温度已经很高,她仍是不肯认输,语气讥讽地反问:“那我还应该谢谢你了?”
“你是应该谢我,”他顿了顿,冷冽道,“谢我明明叫你别出现在我面前,你还是三番五次地冒出来,我却没对你怎么样。”
“谁让你陪马静静来医院的?”喻幼知反驳道,“你们那儿没女警吗?”
她的话刚落音,身边传来一个女人抱歉的声音。
贺明涔迅速直起腰,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随着声音的靠近,一个女人朝这边跑过来。
“对不起啊副队我回来晚了,”女人歉疚地看着贺明涔,“我不该把马静静一个人留下的,我家里出了点事,所以去打电话打了那么久。”
贺明涔淡淡道:“没事,正好我在附近办事,顺便过来看看。”
喻幼知看着女警,原来不是贺明涔陪着马静静过来的?他只是碰巧路过才装撞上她的?
她顿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女警又给喻幼知打过招呼,接着跟贺明涔请假,小心翼翼地问自己能不能先回家一趟处理家事。
“去吧,”贺明涔说,“我带马静静回看守所。”
女警一连道了好几声谢,觉得副队今天特别好说话,立刻表示自己只要一处理完家事马上就回去上班,然后才大步离开了医院。
女警走了,喻幼知也想走,然而被贺明涔叫住。
两个人刚较完劲儿,喻幼知心里地气暂时还没下去,硬邦邦地问:“你不是不想看见我吗?”
“我是不想看见你,”贺明涔啧了声,不耐道,“你陪着马静静,她怀孕的问题,我不方便插手。”
喻幼知:“……哦。”
两个人在走廊上隔着好几个座位各自坐下,再没说过话。
没过多久马静静终于出来了,喻幼知问什么情况,马静静说已经跟医生说过了,医生说看时间会给她安排人流手术。
喻幼知松了口气,今天这趟也总算没白来。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三个人走出医院,正午的阳光刺眼,几欲将地面晒化。
喻幼知一想到自己要在这么大的太阳底下走到地铁站去,不禁叹了口气。
马静静也怕晒,拉着喻幼知的胳膊说:“要不你坐贺警官的车吧,让他送你回检察院。”
坐贺明涔的车?那她宁愿晒太阳。
“不用了,我坐地铁就行了。”
“上车,我送你。”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喻幼知蹙眉,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装什么绅士,不是说不想看见她吗?
不管他怎么想,反正她能屈能伸,知道什么时候该倔什么时候不该倔,这么大的太阳,她又不傻,顺风车不坐白不坐。
贺明涔的副驾驶没人想坐,喻幼知和马静静都默契地坐在了后排。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贺警官和喻检察官也不聊天,一个专心开车一个专心看手机,唯独马静静既没手机玩也没事情可做,她因为今天要来医院做检查,一上午连早餐都没吃,这会儿肚子已经很饿了。
她只能旁敲侧击地问正在开车的男人:“警官,你是不是要先送喻检察官回检察院,然后我才能回去吃上饭啊?”
“嗯,”贺明涔扫了眼后视镜,“饿了?”
马静静干笑:“有点,我一上午没吃东西呢。”
贺明涔默了会儿,开口:“喻幼知。”
喻幼知:“什么?”
“饿不饿?”
“肯定饿啊,这都快一点钟了,”马静静赶紧说,“喻检察官跟我一起吃饭。”
喻幼知刚要说什么,马静静拉着她的胳膊,附在她耳边悄声说:“你陪我吃吧,就我和贺警官吃的话,我估计连气都不敢。”
喻幼知有点无语:“……你当初都敢给他下药,现在怎么这么怕?”
“我那时候又不知道他是警察,”马静静努嘴,“我要早知道,现在也不至于跟你们两个待在一起。”
“我也有点饿了,”喻幼知对前面的男人说,“我们找个地方先吃饭吧。”
贺明涔嗯了声,将车子开出主道,就近随便找了个餐馆打发。
刚坐下没多久,贺明涔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喻幼知和马静静直接拿着菜单在那儿点菜。
贺明涔回来的时候,已经上了开胃菜和汤,两个女孩儿已经盛汤喝了起来。
他坐下,对喻幼知这边敲了敲桌:“周云良知道马静静怀孕的事儿了。”
喻幼知放下勺,问道:“然后呢,他什么反应?”
马静静也好奇地看着他。
贺明涔看了眼马静静,淡淡说:“他说只要马静静愿意把孩子生下来,他愿意交待。”
喻幼知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这么容易?”
“嗯。”
一个孩子就能让周云良这个大奸商迷途知返?
孩子这么管用吗?
马静静却没有很高兴,说:“喂,别拿我做筹码,我可不生。”
喻幼知还是不太相信:“周云良怎么会这么在乎这个孩子?他不是有儿子了吗?”
“他跟他那个儿子关系好像不太好,”马静静翻了个白眼说,“好几次我听见他打电话跟他儿子吵架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