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叫薛启文,或许是发型和胡茬的原因,瞧着比其他人大了好几岁。长相与气质却并不粗犷,反而有股斯文俊秀的儒雅气质。
薛启文听到这句评价,唇角微扬,笑容温柔绅士:“谢谢,”顿一秒,补上对于惜乐的第一印象,“你鼻尖上的这颗痣好特别,很漂亮。”
于惜乐对此表示充分肯定:“你的审美也不错。”
薛启文笑了笑,谦虚道:“谢谢。”
两人回座,班导控场主持道:“下一个哪对来?”
只剩下四个人。
戚乔抬眸,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在一人身上。
谢凌云姿态闲散,身体微斜,靠着讲桌,似乎与这场破冰活动置身事外。
听到班导的话,他才抬了抬头。
戚乔像怕被抓到小尾巴般,飞快移开视线。
她没有要率先勾动细绳,好奇与自己选中同一根的人是谁的想法,可当周围一圈的人渐渐回座,场上只剩下除包括她在内的四个人时,一颗心无端紧张起来。
悄悄地瞄了眼剩下另外两个男生,看起来都是敌不动我不动的腼腆型格,戚乔挣扎于要不要先试探下绳子对面是谁,犹豫不决中,右手中的绳子却忽然被人用外力向前往拉。
戚乔毫无预备,站立不稳,被拉得向前动了两步。
她抬眸,眼睫轻颤。
谢凌云站在几步外,依旧是那样的姿态,漫不经心,却让谁也不能忽视他。
“戚乔,”他开口,“对吗?戚继光的戚,乔木的乔——”
谢凌云语气微顿,笑意加深:“性别女,也会用Final Cut、Premiere、After Effects和Photoshop。”
戚乔:“?”
她小声:“我真的会。”
谢凌云笑了声:“我又没有质疑你。”
底下有同学催促:“麻烦两位不要在上面唠嗑,快点说对对方的第一印象,班导,这要是不说的话,咱得来个惩罚吧,就表演节目助助兴如何?”
“这倒是个好办法。”
“……”
戚乔没有想到会和谢凌云抽中同一根绳子,一时半会更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他。
手中的细绳在指尖缠缠绕绕,脑海中飞过几个词。
素质不高,脾气不好,长得倒是挺好。
这几个词,似乎哪一个……都不太能当众说得出口。
她抬了下头,有些发愁地看了眼谢凌云,却见他漆黑的星眸中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右手微微一动。
马尾尖在空中荡了个微小的弧度,戚乔被他再次拽得向前挪了一小步。
并不明显,恐怕除她以外,无人注意得到这样微不可察的动作。
谢凌云这时开口:“挺乖的。”
并不轻佻的三个字,或许是他揉进了笑意的语调,或许是因散漫的姿态,尾音传入戚乔耳中时,她竟觉得心跳加快了一秒。
她怔了怔,轻抿下唇望着他。
一旁的班导适时cue流程:“戚乔,到你了哦。”
谢凌云闻声掀了掀眼皮,盯着戚乔,好整以暇地等着。
戚乔的视线轻轻略过男生的眉眼,往下扫过挺拔的山根和薄唇,注意力最终转移至那条被石膏包裹的胳膊,思绪中却依然仅有方才想到的那几个词。
正头疼时,敞开的窗口吹进股风,谢凌云衣衫舞动,他抬起那只完好的手,将吹乱的短发随意拨了拨。
那块据说价值至少七位数的理查德米勒引入眼帘。
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复,戚乔不想再耽误时间,脱口而出:“有钱。”
谢凌云:“……”
班导也顿了顿:“就这个?”
戚乔捏紧手中的细绳,僵着脖颈点点头。
班导笑了笑:“也行,你俩下来吧。”
终于捱到破冰环节结束,戚乔回座,于惜乐凑过来,向她传递刚从后座同学口中打听来的消息:“明天好像就要一起去军训基地了,乔乔,你说我当个逃兵有没有可能被退学?”
话音落下,讲台上的班导开始了特意预留的军训前训话。
一改前面的和颜悦色,专门将不违纪违规的后果惩罚划重点,压住了一群跃跃欲试,计划假冒伤员去病号连给食堂阿姨做助手的心。
唯独一位,前排那位吊着胳膊的大少爷,可以凭正当理由躲掉在烈日下暴晒。
一场见面会开了近两个小时。
结束时,班导望着教室里的十六个新鲜的面孔,总结发言:
“欢迎大家加入导演系,不知道大家在决定报考导演系时是否经过深思熟虑,这条路并不好走,它漫长而困难重重。我期待着,你们在座的人,能有一直坚持在这条路上的人。这几年商业电影不断发展,但金钱、资本不能推动电影的发展,推动电影发展的——”
班导顿了顿,正色道:“是创意,是由在座的诸位创造出的视觉创意。所以,我想送给大家一句话,希望你们保持初心,希望你们在这四年里积攒电影艺术的理论知识,希望你们,能够成为推动中国电影发展的导演。”
戚乔心中一动,胸腔中仿佛有一股力量涌动。
底下坐着的是千军万马杀出重围,从全国考生中最终留下的十六个人,怀着憧憬和理想踏入了这座校园,此时心中的澎湃前所未有,后排的几位男生已经在互相称呼“某导”。
戚乔抬眼,神思像一根藤蔓,探向了前排。
谢凌云的神态不复之前懒散,却在班导朝这个方向靠近时,低声调侃:“老杨,这话和去年上届班导开学时说的一模一样,你们是不是有一套系统的培训体系?”
班导:“……”
戚乔:“……”
她不禁弯了弯嘴角,收回目光,没有再看。

见面会结束,计念在新建的宿舍群里发消息,问她俩什么时候结束,要趁军训开始之前的自由时间,今晚出去逛一逛。
于惜乐去卫生间,
戚乔从班导那儿领了两套军训服,回完计念的微信,去楼梯口等于惜乐。
爸爸的电话在此时打过来。
“喂,爸爸。”
“乔乔,安顿好了吗?”爸爸温柔地问。
“好了,刚领完军训服,明天就要和大家一起去军训基地了。”
“还适应吗?”
“嗯,挺好的。”戚乔很喜欢新的环境,又问,“妈妈呢?”
“在忙呢,说是明天有公开课,在备课。”爸爸说,“你等等,我把电话给你妈。”
戚乔说:“不要打扰妈妈了,公开课估计又要准备很久,我明晚再打给妈妈。”
“好,”爸爸又道,“乔乔,告诉你个好消息,前两天有位先生打电话来,说要买两幅画,出了很高的价钱,可能过两天就能签合同,到时候爸爸给你买个更好的相机。”
戚乔惊喜道:“真的吗?”
“当然,等着爸爸的好消息。”
挂了电话,戚乔脸上的笑都没有消散。
她并不是因为那句买新的相机。
光是有人买爸爸的画,就已经是足够开心的事。
过去的二十多年,她爸画过不少,家里存起来的画卷,组组装了两大箱。
戚乔虽自认不能算懂画,但耳濡目染之下,也有所入门。
她爸擅长油画,当年就读于中央美院,先后师从国内三位著名油画大师,功力匪浅,甚至曾经拿到过文联成立的徐悲鸿艺术奖,是国内画院最高学术奖项。
只是搞这行的,骨子里多多少存了些文人风骨。
而她爸尤其。
即使囊中再羞涩,也不会贱卖任何一幅。
何况,她爸还有个毛病——拒绝卖给不懂画的人。
艺术本就是销金窟,家中资产也因高额的颜料画布等等材料的花费而逐年递减。
戚乔记得,小时候有个人看中一幅,特意来家中诚心求画,当场出价十万块,只为一幅尚未完成春景图。
可惜对方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煤老板,她爸在询问了两个问题后,便知对方胸无点墨,将画给这种人纯属糟蹋,最后毅然拒绝。
戚乔小时候不懂,觉得爸爸就是课文里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戚渊明,渐渐长大了,才明白怪不得当初妈妈要和爸爸吵架。
依她们家的资产状况,拒绝土豪的十万块简直不知好歹。
这件旧事在喜悦中涌上心头,她还没有回神,后方传来道声音:
“你到底问你大爷没有?十万还是二十万,劳驾他老人家开个价,再高也不是不行。”
戚乔:“……”
谢大少爷讲着电话从走廊另一头走来,难为他还得用伤了的胳膊夹着军训服。
原来中午听到的“你大爷的”不是骂人,是真有位大爷。
戚乔侧耳,又听他道:
“我知道是你大爷的宝贝,这不是请他出个价割爱吗?”
“什么破烂,贺舟,你懂不懂啊,1919年德国产的蔡司依柯35毫米胶片摄影机,人家那叫古董,明白?”
“少废话,要么帮我传话,要么周末带我去见见咱大爷,我亲自谈。”
20世纪初第一代使用35毫米胶片的电影摄影机。
戚乔看谢大少爷的眼神变成了瞻仰。
她理解了。
拜托,那可是第一代35毫米的胶片摄影机诶。
她要是有钱,她也要买。
谢凌云挂了电话,长腿不停,几步到楼梯前。
戚乔站在一边,未来虽是同班同学,但目前除了你一句“挺乖的”、我一句“有钱”的第一印象评判,还算不上有什么交集。
她本想等他离开,却不想面前的人脚步停在原地。
“听到了?”
“嗯?”
已经快要九点钟,月光清凌凌地散落在地,楼梯间的白炽灯泡昏黄暗淡,戚乔仰头,眸光的终点落在面前人笼在光影中的脸上。
“听到了。”戚乔小声。
谢凌云将手机揣进兜,换了只手拎那袋或许无用的军训服,侧眸,语调戏谑:“第一印象又加深了?”
戚乔:“……”
作者有话说:
刚开始:素质不高,脾气不好,长得倒是挺好。
后来:长得真的很好。
Q:请问可以抛开长相,谈谈其他令你心动的点吗?
戚乔:我抛不开。


第5章 、·REC 04
戚乔和于惜乐回到宿舍时,1号床的室友楚菲菲姗姗来迟。
“你们好呀,我叫楚菲菲,表演系的新生,很开心认识大家!”
戚乔和于惜乐回来之前,楚菲菲已经和计念交流了半个钟头,具体围绕于未来四年要逐渐适应澡堂的委屈中。
“我带了些我们家那边的特产,这个小麻花超级好吃,”除了吃的,楚菲菲打开那只最大的行李箱,从里头翻出来几个盒子,打开,是三只精巧漂亮的泥塑,“这个是我在我姥爷指挥下亲手做的,送给你们做礼物。”
“谢谢,好漂亮啊,居然是你亲手做的?”计念道。
楚菲菲赧然道:“其实是我给我姥爷打下手,我姥爷是泥人张的传人。”
戚乔收到的是一只长着兔子耳朵的泥塑娃娃,坐着一只威风的麒麟。
“麒麟吐书,寓意学业有成。”楚菲菲说,“它叫兔儿爷,北京比较多,我姥爷说万一有北京的舍友就送给她。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这儿还有一只哆啦A梦。”
“你们泥人张现在还拓展了海外业务?”于惜乐插了句。
楚菲菲跟着胡诌:“那可不,我们现在讲究与国际接轨。”
戚乔不禁莞尔:“谢谢,我很喜欢。”
一天的时光在忙碌中过去,戚乔有认床的毛病,到就寝时间也毫无睡意。
硬邦邦的床板不太舒服,她翻了翻身。
短暂的初相识,她的新舍友好像都很好相处。
同伴同学来自五湖四海,但都有大致相同的目标,虽然名字与人还没记全,但往后的时间还很长。
她又想起谢凌云,不禁好奇起来,他去年为什么原因而休学的?
最终,入学的第一个夜晚,戚乔伴着这个问题,渐渐入眠,一夜无梦。

军训基地远在顺义。
清晨八点,宿舍楼前的空地已等候着好几辆大巴车。
以班级为单位集合,与计念楚菲菲分别,戚乔和于惜乐赶往导演系的指定地点。
远远的,便看见一块印有导演系三个大字的牌子被人高高举起。
走近了,才发现举牌的人是谢凌云。
他一个吊着胳膊的伤员,居然也换好了衣服,和大家站在一起。
大家都穿着胸前印着电影学院字样的白色短袖,迷彩下装,但不知是因为那人鹤骨松姿的气质,还是过分优越的长相,还未靠近,戚乔的目光便越过人潮,定在了谢凌云身上。
她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轻轻拍了拍脸颊,才定定神,跟着于惜乐站在队伍之中。
戚乔走近时,听到谢凌云与班导说话:“老杨,这活儿给谁干不行,你这是欺凌伤员。”
“谁让你个头儿最高,干点活儿为班级奉献奉献还不乐意?”
谢凌云玩笑道:“我哪敢,这不是断了条胳膊,身娇体弱的,举久了也挺累。”
“我来我来,”站在谢凌云身边的一个男生伸手,似乎是他的室友,“怎么能让累着伤员呢,多没有人道主义精神。”
两人一个比一个贫,班导卷起手里的花名册,一人敲了个栗子。
开学第二天,就能和班导谈笑风生,戚乔性格慢热,她对具备这种能力的人有种天然的崇拜感。
人没多久便集齐了,班导通知他们上车。
戚乔走在队伍的尾巴里,16个人的小队,并不庞大。
谢凌云不像其他人,乖乖地戴着帽子,而是懒散地拎在手里。
他与两个男生并排走着。
才过去一个晚上,三人之间似乎已经形成了某种强有力的友谊纽带,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有说有笑。
戚乔不懂男生的友情建立环节的粗糙,她只注意到,谢凌云今天拆掉了吊着脖子的那圈纱布,但小臂的石膏还在。
发觉自己过于关注的小心思,她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后抬手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制收回目光,和于惜乐商量起来昨晚尚未讨论完的,购置宿舍公共用品等事宜。
车行一小时二十分钟,顺利抵达军训基地。
冗长的开营仪式占据了整个上午,短暂的半小时午休过后,14天军训生活正式开始。
导演系和影视技术系被分在了同一连队,班导拎着教官准时到达,简单交代两句,就将这群初生牛犊全权交给了教官。
天气一分面子都不给,烈日高悬于空,烘烤着整片树荫无几的军训基地,气温直逼35摄氏度。
第一项训练就是站军姿。
好在教官人性尚存,将这群嫩生生的小豆苗带到了片阴凉处,才正式开始训练。
戚乔身体素质尚可,小时候常和爸爸爬山划船去采风,但第一次站军姿,在教官多次“即使被马蜂蛰了都不能动一下”的严格要求下,整个人都紧绷着,没五分钟,额上渗出了细汗。
足足站了半小时,才得以休息。
这下不分男女,一声稍息令下后,整个队伍整齐地发出喟叹,接二连三虚弱地席地而坐。
“好累,这个苦我真的受不了。”于惜乐毫不在意形象,扑通一声在旁边的台阶坐下。
戚乔揉揉脖子,拿来两人的水瓶递给她,目光下意识地环视四周,并不见裹着石膏的伤员。
想来他都断了条胳膊,站军姿走正步自然也能因此免去。
接下来的十来天,恐怕都不会出现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
戚乔没有再想,并排坐在于惜乐身边,拧开水杯,小口啜饮。
几个男生在她们旁边坐下,戚乔认出来,其中正有早上与谢凌云走在一起的两个。
“张逸,谢凌云呢?他下午怎么没来?”一人问。
被喊到的男生开口:“人家胳膊都伤了,还能来站军姿啊,当然去病号连了。”
听说病号连都是要去给食堂阿姨打下手的。
戚乔暗暗心想,那位狗脾气大少爷,不知道有没有干过这种活。
她正思绪翩飞,于惜乐忽地抓住她的胳膊猛晃:“快看,那群人是表演系的吧?”
戚乔抬眼朝她指的方向看,三四十人的队伍,已经越过站军姿环节,开始学习齐步走。前排的几个女生均肤白貌美,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美人胚子。
于惜乐感叹道:“美女真多,帅哥倒是没几个。”
戚乔点点头表示同意。
于惜乐悄悄地给他指:“第四排左数第三个还不错。”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也不怕被人发现。
戚乔望了一眼。
隐在队列之中,只能瞧见张脸。
剑眉星目,五官端正。的确是位帅哥。
“还可以。”
于惜乐道:“只是还可以吗?乔乔,你的眼光还挺高。”
戚乔条件反射地想起一张脸来,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于惜乐又道:“不过也是,这一届表演系男生的颜值,还打不过一个谢凌云。”
戚乔心中同感,却并没表现出只字片语。
于惜乐还在观摩,思想远瞻地跟戚乔讨论:“你说我们现在去和表演系的帅哥美女搞好关系,以后拍作业,是不是就有免费演员了?”
戚乔:“……”
训练的时光格外漫长,早起在宿舍楼下集合时还都神采奕奕,生龙活虎,半个下午过去,一个个都成了霜打的小白菜。
还没开始就去了病号连的谢凌云同学,成为了众人一致的羡慕对象。
蝉鸣阵阵,太阳西斜时,校领导前来慰问晒了一下午的小白菜们。
最重要的是,老师们带来了实际的慰问品,由病号连的同学推着小车送来了冰淇淋。
谢凌云还穿着那身统一的军训服,帽子不再吊儿郎当的拎在手中,此时端正地压在发上。
经过一下午的魔鬼训练,周围的人身上衣物多少都被汗液浸湿,只有他的,依旧干净清爽。
少年肩背挺直,阔步流星。
他就那样走来,携来夏日清风半缕。
不时有女生朝他投去目光。
“乔乔,快走,我们也早点去拿,不然都挑不到喜欢的口味了。”于惜乐对免费的冰淇淋更加关注。
戚乔移开视线:“噢,好。”
于惜乐一改之前的颓靡,抓住她的手就走。
戚乔对冰淇淋的喜爱程度一般,随意挑了只香草口味的太可爱多。
谢凌云已经站去一边,把小车留给大家自选。
他脖子上挂了块学生工作证,手中执着相机,趁同学们欢欢喜喜吃雪糕的时候,拔下镜头盖抓拍。
戚乔听见快门声,抬眸望去,却无意间,撞见镜头对准了自己的方向。
她身体僵了僵,连做表情都不知道摆什么好,不自在到极点。
她不知道谢凌云在拍谁,可是镜头的方向的确朝着自己。
眼睫微颤,戚乔定定心神,望向掌镜的人。
谢凌云抬头,也看了过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算近,甚至不停有同学从两人之中穿过,
似乎是察觉她的不自在,没几秒,戚乔看见镜头往另一侧挪动,谢凌云也侧过身,执起相机继续拍摄。
戚乔舒了口气,站在原地纠结半晌,又怕自己自作多情。
她自觉长相普通,想来即使被拍下,照片上的人表情也僵如无魂,应该也不会被选中吧。
心中放松,拆掉包装纸,咬了一小口冰淇淋。
身后有人高声喊:“谢凌云,别拍我丑照啊。”
正是谢凌云的室友张逸。
班导也来了,说:“这都是要上学校官网推送的,一个个的都别矫情。”
张逸闻言,态度180度转弯,摆了个自以为帅的姿势:“那谢导快给我拍几张帅照。”
“挑形象好的同学多拍几张。”班导下达指令,“这样吧,等会儿你去表演系那边多拍几张。”
张逸:“……”
谢凌云笑着应了声:“行啊。”
一只可爱多才吃几口,戚乔便看见张逸跟着谢凌云,扬言为其做助手,两人拿着相机,朝表演系训练地点去了。
戚乔神情淡然地略过那两人离去的背影,藏在身侧的指尖却偷偷蜷了蜷。

军训照常进行,戚乔也渐渐地适应了高强度的训练。
早晨六点吹哨起床,站军姿走齐步,练习一个小时候,才会被放去吃早餐。晚饭结束后,也要加练到八点钟,才能解放回宿舍休息。
三天过去,班上的同学们都黑了一圈。
“啊!我不活了,我都黑了两个度了。”楚菲菲每晚回到宿舍都要哀嚎一遍,“怎么涂了防晒还是会变黑啊呜呜呜。”
于惜乐连防晒都没涂,大咧咧道:“所以花那个钱干嘛呢。”
楚菲菲:“不涂的话,等军训结束,我怕是要变成煤球。”
回头望着戚乔,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凑近过来:“你用的什么防晒,怎么一点都没有变黑呀。”
戚乔的护肤品和防晒都是开学前妈妈去给她买的,她拿出那只防晒,给楚菲菲:“是我妈妈给我买的,你要不要试一下?”
楚菲菲展眼一笑,腻歪地伸手抱住戚乔:“你真好~”
戚乔对着镜子,用湿巾沾了沾脸颊,虽然没有晒黑,但是两只脸蛋最近干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在烈日下暴晒的关系,微微起了些干皮。
楚菲菲瞧见了:“是不是因为你还不适应北方的气候,觉得太干了?”她拿过来一瓶面霜,“这个给你,睡前厚厚涂一层,应该会有用。”
“谢谢。”戚乔笑了下说。
她本不想在意,却还是打开瓶盖。
计念捂着肚子从卫生间回来,听见两人的对话,道:“估计就是干的,高中寒假跟我爸妈一块儿来北京玩,我脸上就起了干皮,适应了就好了。”
戚乔注意到她略显虚弱的气色,问:“你怎么了?”
计念脸色极差:“流年不利,姨妈提前了。”
“疼吗?”
“还好,我就第一天难受点,明天就好了。”
于惜乐扔过去一包红糖姜茶:“正好带了,给你。”
戚乔忽然想起,自己的生理期似乎也是每个月中旬,也就在这几天了。
第二天,下楼集合前,戚乔带了两片卫生巾,以备不时之需。
果不其然,训练到十点多钟,她觉得肚子不太舒服,趁休息时间去了卫生间,果真姨妈造访。
所幸并不太痛,戚乔去接了杯热水,喝了半杯,便又回到了训练队列中。
连续几日来,高温只升不降,连北京多季风的气候,今日也销声匿迹了。
下午两点,气温达到巅峰值。
教官黑着张脸整队,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样子。
因早晨个别同学训练懈怠,藏在队伍里滥竽充数,一连抓住四五个后,教官气极,宣布下午训练的严格强度直线拔高。
戚乔悄悄揉了揉肚子,生理期没什么胃口,她中午只吃了几口菜。
她不觉得饿,但有点担心下午撑不下来。
病号连的人数这两天与日俱增,大有呈指数函数上升的趋势,学校领导给教官们传话,严抓企图浑水摸鱼的投机取巧之徒。
今早计念因生理期去找她们连的教官请假,都被驳了回来,
戚乔擦了擦汗,在集合口令传来后,起身站在了队伍中。
教官对上午的训练效果极不满意,队伍纪律甚至比前两天还要松散,痛斥几句后,道:“先站一小时军姿,再练习正步走。今天正步走不好,晚饭都不要想了。”
学艺术的,大多数都没吃过什么苦,此时一听,哀鸿遍野。
教官厉色不改:“全体都有,立正!抬头挺胸,吸气收腹,手指紧贴裤缝,眼睛平视前方,我看谁动。动一下,加练五分钟!”
戚乔调整呼吸,按照指令乖乖站好。
但许是因为生理期,身体虚弱,又或是中午的进食量实在太少,没多久,她便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骄阳似火,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汗滴沿着额角落下来,后背被浸湿,衣服黏腻地沾在身上。
指针转过圈圈,有人开始坚持不住了,打了声报告,在教官允许下去旁边的树荫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