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会这样,我会多注意,可能是刚开始写,心里有一些兴奋。”
“慢慢吃,多吃点。”顾长逸看她吃饭速度慢下来,才放心拿起筷子吃自己的饭。
等到两人把晚饭吃完,顾长逸拉住急着上楼的穆冰莹,带着她去院外转了一圈,嘱咐她久坐不动不行,很伤身体,强行带她散完了步,才回家上楼。
穆冰莹一进房间就坐到书桌前,像是有了新的灵感去补充修改。
顾长逸没有打扰她,拿了睡衣先去冲了澡。
等洗完澡出来,穆冰莹已经修改好了,拿着一叠稿子,双眼亮晶晶,等着他出来。
顾长逸心里也很想看她都写了什么,将枕头叠在床头,躺上去,再将媳妇揽进怀里,“我是自己看,还是读出声来?”
“最好是读出声来,这样我可以顺便检查。”穆冰莹老老实实躺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你要是不喜欢读,就自己看,看到有语句不通顺的地方告诉我一声。”
“喜欢,怎么着都行。”顾长逸理好稿子,将开头那一页放在最上面,“哎,你的笔名了?我这个第一位忠实粉丝开始阅读了,都不知道我阅读的是谁的文章。”
“笔名……”
穆冰莹当时满脑子都是剧情与人物,完全忘了这件事,突然这么一问,她倒是想不出来具体叫什么名字。
“不是吧?”顾长逸掀起穆冰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你一直想着要写文章,没有想过自己的笔名?”
“以前想着写,心思都放在写什么上面,第一次给报社寄文章,也是用的真名,没怎么想过。”
穆冰莹拨开他的手,重新躺到他怀里,此时她是背对书桌,面朝窗外,这一重新躺好,阳台上盛开的玫瑰落入眼前,“就叫她们吧,叫,玫瑰。”
顾长逸转头看向窗外,“这么随意?这名字不算好听。”
“不随意,这是我第一位忠实读者送我的花。”穆冰莹掀起嘴角望着他,“再说,玫瑰两个字,拆开来看都很好看,只是组合在一起被人叫的多了,才觉得有些普通,其实要想被大众记得住,拗口文艺的名字,不如顺口好叫的普通名字。”
“你是作家,你口才好,我说不过你。”
“你说什么呢,什么作家,我就是一个写稿人,顶多算上一个作者,能被成为家的人,那都是真正有才,代表作名誉全国的大家。”
“你看,我就说你口才好,我说不过你。”顾长逸低头亲了亲她的唇,“不过,你叫这个名字我很高兴,此玫瑰非彼玫瑰,你这玫瑰是代表我送给你的花,与其他玫瑰都不一样。”
穆冰莹笑了,“快读。”
顾长逸清咳一声,举起稿子,开始读:
“1973年冬天,鄂洲郡江县襄复公社迎来一场暴风雪,一夜过去雪山皑皑,没有停下的迹象。
天边灰蒙,南燕拿着铁锹,一打开门,凛冽寒风迎面钻进脖子里,她裹紧线条松散的黑色针织围巾,顶着寒风冲向菜窖。
这场雪来得猛烈,若是让大雪压塌了菜窖,她们知青点的人,一定捱不过去这个冬天,饿死在这里。
菜窖顶棚岌岌可危,南燕提着铁锹奔过去,将压在上面的雪全都及时铲掉。
结果发现状况比想象得更糟糕,雨雪已经流淌到菜窖里,若不下去清理,到了早上,白菜便会冻成烂菜叶子。
“南燕!”
知青宿舍跑出来一行人,领头的是与她一起下乡的陆横。
“菜窖进水了,要下去清理。”南燕一张嘴,寒风冰雪就像是刀刃割着她的唇舌,钻心的疼。
赶着过来的知青,听到这句话,脚步变得缓慢,仿佛一瞬间被风雪阻碍住了脚步。
郡江的天太冷,零下十几度,他们出来这几步,裤角已结了冰,如若再深入到冰窖,定遭寒气入体,留下病根。
谁都不愿意下去。
女知青喊道:“自然得你们男同志去,我们女同志个子矮,跳下去就看不着头了,没法把菜送上来。”
是这个道理。
男知青们都知道,仍然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说话。
“我看,得让陆横下去,平时他就偷懒,活都让南燕干了,什么都不做。”
“关键时候总得出力,这活南燕做不了,陆横,你要是个男人,就得下去。”
男知青们统一口径,一致认为应该让陆横去。
陆横被排挤在外,没有吭声,提起铁锹走向菜窖。
南燕忙道:“不用陆横下去,我个高,伸直手臂举起菜,你们在上面接一下,就能把菜救上来。”
“南燕!”
女知青们眼睁睁看着南燕跳了菜窖,没了踪影。
“快过去,菜窖底下还有可能藏着冬眠的蛇,别出事了。”
一群人打着手电筒围过去,看到菜窖里的南燕已经忙碌起来,举起白菜时,对着担心的陆横一笑,两只乌亮的眼睛闪着光。
陆横说:“快点。”
南燕当他担心,心里发甜,低下头继续忙碌,将举起的白菜递到上面,陆横总是第一个接过去。
看他这样,南燕冻僵的手有了温度,逐渐回暖。
知青们配合,在暴风雪里抢救了冬季的口粮。
当南燕被拉上去后,收获了一声声感谢。
“南燕,要不是有你,我们就得饿肚子了。”
“南燕,你真能干,比男知青都能干。”
“我不服,我们很能干,是个别人不能干。”
听到嘲讽,陆横抱着白菜率先走了,南燕追上去。
“你怎么了?”
陆横走到屋檐下,回头道:“你站到里面去,暖和。”
他的关怀,暖了南燕被冻凉的心:“陆横,你先进去,我能扛。”
陆横没有在冷风中停顿,率先走了进去,将白菜堆放到屋角。
知青陆陆续续进来,将白菜堆在一起。
看着抢救回来的口粮,知青们露出满足的笑容。
有人道:“陆横,幸好当时陪你来的人是南燕,要是换了许知悦,我们都要饿肚子。”
陆横脸色冷下来:“如果是知悦,她不会等到大雪压塌了菜窖顶棚,她会辨别天气,会在昨天就提醒我们把白菜挪进来。”
南燕脸上满足的笑意慢慢消失。
其他知青不服气。
“知悦宁愿跟你分手,都不愿意来这里。”
“知悦来了,你得多干一个人的活,不像南燕,她会把你的活都做完,让你多歇一会是一会。”
陆横又道:“知悦在的话,不会先把我推进受人指责的境地里,再自己逞强邀功。”
南燕笑意彻底消失,冻僵的脸仿佛从这一刻起停止了回温。
有知青帮忙说话:“菜窖是你负责整理,你白天没整理,才发生晚上的事。”
陆横不耐烦继续争吵,“你们都说了,她什么都抢着做,我以为她会去做,算了,你们想怎么指责就怎么指责,我随便了。”


第97章
读到这里, 顾长逸停了下来,揽紧穆冰莹道:“可以啊,这么一点人物就很清晰了,这个陆横坏的真实, 之后他会和南燕在一起吗?”
“你怎么读一半还想我给你剧透。”穆冰莹推着他笑, “快点继续读,先把我写的读完, 这段我还想接着听呢。”
“还不告诉我, 我还以为第一位忠实读者可以第一时间知道所有剧情。”
顾长逸垂头看着媳妇的笑脸,接着读下去:
“南燕看到陆横生气, 忙道:“对不起, 我白天盖了木板在上面,没料到风会这么大,能把木板都掀走了。”
陆横转头就走,没有回应。
南燕自责垂下头。
她要是也会辨别天气就好了。
“南燕, 你别道歉了,赶紧把帘子拉上,用热水擦擦身子。”
“你这是何苦,为了他来到这里受罪,人家不但不领情, 反倒得寸进尺。”
村里穷,只给知青点两间屋子, 要十几个人一起住, 另一间屋子是锅屋。
这间房间摆满了大通铺,男女混住, 中间只隔了一个稻草帘子, 这边说话, 那边能够听得很清楚。
面对知青们的指责,陆横郁结于心。
当初初恋女友不愿意陪同他下乡,当着众人面要分手,他觉得丢了面子,为找回这份面子,当着众人面问南燕,愿不愿意去鄂州郡江。
南燕同意了,为他挣了脸面,让他不至于受人议论,丢人现眼。
但他没想过真的让南燕来这里,事后立马对她说了不必当真。
结果南燕自己跟来了。
从那之后,他就经常被指责。
陆横不认为南燕是为了他来这里受罪,因为凭借南燕不算根正苗红的出身,凭她有个姑夫在国外,她就不可能像许知悦一样分配去好地方。
南燕却从不解释这一切,只会做一些无意义的事。
看似帮他干活,其实是借着他人指责他,道德绑架他,达成让他娶她的目的。
他当时明明说了,不必当真。
陆横掀起因房屋漏雨,冻成冰疙瘩的被子,皱眉埋进床铺里。
“南燕,你表现好,上次救了遇水的人,公社说了推荐你去上工农兵大学,你就走吧。”
“为了他不值得,当初可以留在南方,你偏跑来北方,他不信你,你做什么都没用。”
“是我白天没将菜窖整理好。”
南燕脱下棉袄,进冰窖待了十几分钟,周身皮肤冻得发紫,触及热水,牙齿直打颤。
女知青们劝了很多年了,知道没用,人的心只要不死,外人劝什么都没用。
当下最重要的是帮南燕用热毛巾擦身体,免得留下病根。
南燕望向稻草帘子,眼里有一些伤感,更多是充满希望。
陆横对她不是一点都不在意,他会关心她,就像今晚,他会第一个接走她举起的白菜,他会让她先进屋……
坚持下去,她一定能捂热陆横那颗受过伤害的心。
……
穆冰莹躺在顾长逸怀里,听他不紧不慢叙说着她写下的人物剧情。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吐字很清晰,不用担心会有哪句话听不懂。
渐渐地,他的情绪不像之前那么平稳,读到南燕的痴心不悔,会透露出一种恨铁不成钢,读到陆横的自私自利,会给人一种他想钻进剧情里,痛扁陆横一顿的既视感。
穆冰莹听着笑着,时不时也为自己写下来的剧情沮丧开心,但是这种情绪都不如此时此刻两人相拥躺在床上的感觉。
她这一刻是真的感觉自己徜徉在一种难言的氛围里,就像是躺在浴缸里,被热水包围,温暖放松,舒适惬意。
他继续读着,越来越投入:
“暴风雪不止,山坡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仿佛盖了一层几十斤重,柔软蓬松的棉花被。
但这床被子不但不能帮人御寒取暖,反倒会慢慢消磨光人身上仅有的温度,最终将人磨死在这场暴风雪里。
村民自身难保,知青点白菜不够吃了,无人管他们的死活。
南燕冒着风雪,找到大队长,建议他们带路,去山上寻找食物。
郡江土产葛根,如果能找到葛根,她们就有救了。
暴风雪来得猛烈,是百年没出现过的气象,大队长与村民不敢上山。
南燕一再上门请求。
最终,等到村民们余粮不够,风雪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大队长同意了。
山上有狼,有熊,有野猪,有蟒蛇……大队长为了安全,采用分批上山的计策。
知青点出了一半的人。
南燕与陆横分到了一组,用铁锹开路上山。
三个小时,颗粒无收。
山上的雪比想象中还要厚,最深的地方,一米八的陆横踩下去,漫到了他的脖子。
众人忙着把陆横拉上来后,累得精疲力尽,心中对于偷懒不干活,还拖大家后腿,消耗大家精力的陆横很不满。
虽未开口抱怨,分干粮饼子的时候,却没有分给陆横。
南燕将冻成冰块的饼子放到掌心哈气,想要把饼子变得更软一些,再给陆横吃。
陆横等着,知道她会给他,但是看到众人也一脸猜到的暗暗嘲讽表情,再看南燕久久不给他,他又不能上手直接要,一时气结,转身走人。
“陆横!”
南燕急了,慌忙要追上去,却被人拉住。
“你别管他了,他一个大男人,死不了。”
“树上都留了印记,他不会迷路,会顺着印记找回村里。”
“早看出他不想做,说不定就是趁这个机会躲懒。”
南燕听不进去,看着陆横踏着风雪,艰难往前走的背影,不顾一切追了上去。
“南燕!”
其他人想追,积雪突然崩塌,阻拦住他们的脚步。
等到他们用铁锹开了路,却发现雪山茫茫一片,没了南燕与陆横的身影。
南燕与陆横一起躲在雪洞里。
她刚才察觉到积雪崩塌,拼了命赶上陆横,将他拽到这一处安全的雪洞。
雪洞周围有岩石阻挡,以前村民上山遇到野熊野狼,会在这里躲避。
洞里的稻草还算干燥,两人坐在上面,南燕拿着雪块帮陆横擦拭胳膊上的伤口。
他们刚才是顺着雪崩摔进洞里,陆横因为护着南燕,胳膊撞到了岩石。
南燕心里愧疚,不停道:“是我急了,其实慢一点也没关系。”
陆横不甚在意,反劝:“生死瞬间,哪还有心情去慢。”
南燕看着他胳膊上的伤口,伤在他身,疼在她心,用雪止了血,掏出怀里的饼子,“你快吃。”
陆横早没力气了,拿起饼子咬了两大口,又还给她,“你也吃。”
南燕察觉到他的态度变化,心里惊喜,面上小心翼翼,“陆横,谢谢你刚才保护我。”
陆横望着雪洞外面,咀嚼着饼子,没有回应。
南燕把饼子又递到他手里,道:“我刚才吃过队长分的饼子,这都给你吃。”
陆横问了一遍,真的?
南燕肯定点头说,真的。
陆横便将饼子都塞到嘴里,石头一般硬的饼子成了救命口粮。
吃饱了,陆横尝试往上爬,可惜积雪过厚,爬了数不清多少次,均告失败。
如若没人在上面拉一把,是不可能爬上去。
南燕饿得没力气了,陆横手上有伤,试了大约两个小时,伤口开始渗血,那点饼子带来的热量与力气又消耗光了。
两人并肩瘫在洞里,交替发出微弱求救声。
暴风雪不停,积雪会越来越厚,如若等不到人来救,没有棉衣没有火御寒,他们俩就会活生生冻死在洞里。
等到了下午,意识到不能这样等下去,还是得靠自己。
南燕扶着陆横站起来,她先扶着洞墙道:“你踩着我肩膀爬上去,刚才总是差一截,你踩着我就能上去了。”
陆横看着她薄弱的双肩,摇头道:“你踩着我上去,带着铁锹,爬不上去,就用铁锹铲掉上面的雪,我会举着你的双脚,送你上去。”
南燕没有再将力气浪费在口舌争执之上,提起铁锹,踩着陆横肩膀攀爬。
功夫不负有心人。
一个小时之后,南燕艰难爬了上去,一上一下彼此对望,同时露出劫后重生的笑容。
远方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南燕转头看去,脸色突变,底下的陆横也听到了,认出这不是人的脚步声。
“快下来!”
陆横焦急喊,南燕看着身体庞大饿极了的野熊,再看刚爬上来的洞口,若是跳下去,两人都活不了,终会一起成为野熊的腹中餐。
“南燕,下来!”
看着真心为她着急的陆横,南燕心里感伤,她快要捂热他的心了,两人却没了缘分。
她提起铁锹将旁边的雪围住洞口,再将铁锹插在洞口,这是求救标志。
大队长他们若是看到了铁锹,便知道洞里有人,一定会前来相救。
“南燕!”
陆横看到南燕消失,下一刻野熊踏过洞口,追着她而去,热泪顿时充满他的眼眶。
两次生死,陆横终于相信了南燕的心意,然而心底才刚受触动,就要眼睁睁看着南燕为救他,即将葬身熊掌之下。
陆横拼命往上爬,却一次次摔回洞里,无济于事。”
顾长逸突然坐直身体,翻了好几页,“没了?!怎么没了?”
“就一下午时间,能写这么多,已经超出我的预料之外了。”看着他着急想看的样子,穆冰莹除了想笑,还有了很大信心,“怎么样?”
“啊……”
顾长逸抱着稿纸躺到了床上,“怎么能断在这里,南燕到底是死是活?我刚觉得陆横像个男人了,以为这次被救后,两个人就能好好在一起了,怎么就没了!”
穆冰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知道他这样子有些表演成分存在,小心将稿纸放回书桌,塞进文件袋里收好,“我的第一位忠实读者,你的反馈给了我很大信心。”
顾长逸抱住穆冰莹,“媳妇,你没写,应该有思路了吧?你口述给我听吧,我好想知道接下去怎么发展。”
穆冰莹一愣,诧异看着他,“你不是演的?”
“我演什么,当然不是演的了,是真的好看,我是真的想知道后续剧情走向。”顾长逸靠在床头,将穆冰莹抱在腿上坐,“因为你之前说了这是一个有关女性觉醒,是坏男人的故事,我心里担心,就更想知道了。”
穆冰莹眼里流露出比之前更真切的笑意,“你要是真的想知道,我就更不能说了。”
“不能这样。”顾长逸磨蹭她的脸,“就告诉我一个人,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那不行。”穆冰莹翻身要下床,他不让,她拍着他的手,“要是你也这么想看,读者就更想看了,我不能告诉你,我得看着你,近距离感受读者的迫切心情。”
顾长逸抱紧媳妇,将她重新捞回到腿上,“我愿意牺牲男色,预知下回剧情。”
穆冰莹轻笑出声,“谁要你的男色,我要去洗澡。”
“别走,我们再讨论一会剧情和人物。”
顾长逸抚着穆冰莹的后背,“这个陆横目前最大的特点就是自私,倒不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很坏,不值得好姑娘付出的那种人。”
“据我观察很多男人,自私是大部分男人身上共有的特点,我不是说你,也不是说军人,军人保家卫国,无私奉献,这点毋庸置疑。”穆冰莹听他愿意与自己一起分析人设,安静下来,“我是说社会上大部分的男人,封建,大男子主义,只想着自己,理所当然等着女人奉献,理所当然认为只要结了婚,女人就不会跑了,可以尽情释放婚前掩藏的本性,明明是这么坏,但只要他们偶尔露出一点好,负起一丁点责任,上交一点工资,大部分女性就会觉得他其实没那么坏,对他产生无限的包容心,甘愿加倍付出,忽略自己一直以为付出更多的部分,这个比例,大约是她们付出了百分之九十,男人只偶尔付出不到百分之十。”
“你说得对,我肯定不会这样。”顾长逸连忙表忠心。
“你别老逗我笑。”穆冰莹继续道:“如果写一个纯粹很坏的人,大部分女性就会产生侥幸心,觉得自己找的人要好多了,就是得写这样的陆横,这样有问题,自私的陆横,才会引起争议,在争议中让人意识到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不能像南燕一样,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下意识为对方找借口,当然,可能很多人比南燕要强,不会向她那么傻,那么无底线的好。”
“我就是想写这样的南燕,很多人做得到,也有很多人做不到的南燕,只有让南燕每一步都做到位了,做到极尽了,没人会再在南燕身上挑错,目光焦点才会放在陆横身上,最终达到真正的男女平等关系。”
穆冰莹谈到自己的文章,神采奕奕,顾长逸深深着迷于她的意气风发之中,他觉得自己抱了一块璞玉,这块璞玉原先无人知晓,很快便会绽放出耀人的光彩,受世人追捧喜爱。
“这篇文章不但得让女性看,男性也要看,通过第三视角,意识到另一伴对自己,对家庭的付出,即便只能改变微小的现状,哪怕暂时改变不了,但至少态度上要重视尊重另一伴的付出,当然,我更希望女性可以多爱自己一些,我不希望一方用大量的付出去感动另一方,我总觉得在无感情的基础上去大量付出,就算另一方接受了,基础也很薄弱,一点风吹草动,另一方依然会心猿意马,不够坚定,有爱的人性都经不起挑战,何况是无爱的人性,只有彼此都付出,才会有水乳交融的融洽坚定。”
穆冰莹笑了笑,“我会这么觉得,也是多年观察出来,不一定都是这样,后面这些话是我自己的观点,有这方面意思,但是不是这篇文章主要的立意,跟你扯远了。”
“你扯什么我都喜欢听。”
顾长逸是真的喜欢听,他喜欢看到散发着自信光芒,思想通透的穆冰莹,这是他不了解,甚至是他曾经耽误的穆冰莹。
“你尽管写,我都觉得很看,能够代入南燕的人,就更会觉得好看了,这么多稿子够交两次了吧?”
“嗯,两次稿子,可以休息半个月,这半个月再好好打磨下面的剧情。”穆冰莹从他腿上滑下来,“我去洗澡,天黑了,你给玫瑰浇水。”
顾长逸没再拦她,与她一同下床,走进浴室,拿起浇花桶灌满了水,拎着走到阳台,浇灌新鲜的玫瑰花。
穆冰莹出来换拖鞋的时候,听到顾长逸背对着他,弯着腰一边浇水,一边念叨着,“多给你们浇点水,要开得漂漂亮亮,让大家都喜欢玫瑰……”
穆冰莹掀起唇角走上前,从后面抱住顾长逸,将侧脸贴在他结实的后背上。
顾长逸握住她交叠在腹间的双手,继续浇水。
……
稿子是郝从云亲自来拿的,他看到之后,脸色与顾长逸一样,写满了兴奋。
看到阅读成百上千篇文章的郝老师,也这么肯定,穆冰莹心里踏实了,“可以?”
“太可以了,现在正是铺天盖地责骂,持续两三个月了,每天板块上都是这些,读者正是看腻的时候,你这篇前期温和但不平淡的文章,一旦登在报纸上,一定能够让读者耳目一新。”
郝从云重点看了两三遍,分析:“开局很亮眼,这些年报纸杂志你也都看了,几乎没有知青写在农村下乡的事,除了他们的任务是接受中下贫农再教育,也因为写了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所以许多人连笔都不带了,文艺刚解放,又遇到“表忠心”,人人都想趁着这阵东风得到上面的重视,也是迫不及待表达自己的立场态度,当然,其中不乏真正愤懑委屈,还没被磨灭胆气魄力的人急于宣泄,不管怎么说,在沉重之下,你这銥嬅篇文章绝对能够脱颖而出。”
穆冰莹常年没断过看杂志报刊,对于国情心里有所了解,也是因为足够了解,才知道该写什么样的文章,“郝老师,开局是能够抓住人,但是中间相处的细节,我担心会有一些慢热。”
“现在就缺能让人静下心来,慢慢看的文章,我并不觉得慢热,相处的细节是长篇连载不可缺少的部分,也是让读者对人物积累感情不可或缺的部分。”郝从云肯定道:“你不用担心,前期或许会慢热,后期一定能引起很大关注,字数我不打算删减,等社内竞选之后,我跟总编商量,看是分为三期连载,还是两期连载,我是建议两期,这样等到第三期,你的稿费一定能翻两到三倍,还是报社主动追着你涨。”
听到涨工资,谁都会高兴,穆冰莹也不例外。
现在郝从云给她的稿费是千字六块,比当时寄到穆溪村千字五块还要多一块。
这么短时间就涨了一块,可以看出郝从云是去主动帮她争取了。
她现在的“玫瑰”,毕竟是一个从未发表过文章的小作者,能拿这么高的千字已经很高了,要想更高,还得看受不受读者欢迎,有没有实力。
“郝老师,希望能够竞选成功,不让你过于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