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做完月子,终于可以下楼的时候,天气又变得凉起来了。
顾长逸在岛上供销社买了一大堆海产品,送给三位长辈还有护理员,还单独给丈母娘包了红包,感谢她们这段时间的付出。
董桂红自然不能要这个红包,不但没要,她还将提前准备好的红包,塞到了外孙摇篮里的小枕头下面,这是满月礼钱。
翟洁玉也偷偷塞了一个红包到孙子枕头下面,又另外包了一个大红包放到儿媳妇枕头下面。
等到把父母都送走了,穆冰莹整理床铺的时候,才发现红包。
“这没收我们的,还留下这么多钱。”
穆冰莹拿着红包走到客厅,拆开红包给顾长逸看,“妈给了我六百块,给了蔚阳二百块,我妈也给了蔚阳二百块,咱们吃吃喝喝一个多月,还挣了一千块。”
顾长逸摇着儿子的摇篮笑了,“我爸那边肯定还有。”
“爸买了那么多东西,我都不好意思再要了。”穆冰莹将钱塞到红包里,“又不是只有咱们一个,底下还有三个弟妹呢,以后压力得多大。”
顾长逸安抚道:“没事,爸比你想的多,肯定都算好了的,你在大院住过那么长时间,知道他每天的工作状态,他才是发了工资一分钱没处花的人。”
“说起来弟妹,二弟已经进考场考试了吧,等他考上大学,我们也得包一个红包。”
穆冰莹拿起一旁的新报纸,打开看着时事新闻,“真好啊,几百万人参加高考,过几年社会上就能多一大批真正的大学生。”
“我给你找的那些复习资料,都看完了吗?”顾长逸看着媳妇,“等这一批考完,再找一些更精准的复习资料,你赶紧多看一看,准备去高考。”
“你怎么比我还急,我才刚出月子,蔚阳都没戒奶呢。”
穆冰莹哭笑不得,当时出院回家还不到一个星期,顾长逸就抱了一沓子复习资料到房间,天天给她规定好了时间,让她复习准备高考,惊呆了三位长辈之后,还差点引发了一场斗争。
三位长辈都说孩子还不能走路之前,离不开母亲,想要高考也得等孩子稳定了再说。
顾长逸偏不要,不管三位长辈怎么不满,到点就催她复习,让她务必去参加下次高考。
听到下次高考,三位长辈情绪才稳定下来,她们原先还以为顾长逸打算让穆冰莹参加年底的高考。
许是有了年底高考的误会,长辈都不反对穆冰莹去参加明年的考试。
尤其当听到穆冰莹说自己知识浅薄,需要继续深造后,三位玫瑰的资深读者,更说不出反对的话来,还认为她这么大一个作家,肯定要继续去读大学,否则就是浪费这么好的脑子。
至于读大学后,孩子怎么办,董桂红说了她带回穆溪村,翟洁玉则说她可以提前退休,带回圳市去照顾。
两边还没僵持起来,穆冰莹就说了,她和孩子不分开。
这意思是,她就算去上大学,也得把孩子带到附近。
坚定了这个想法后,后续相关事情还得等到穆冰莹考到哪所大学,哪个城市再做决定。
1977年恢复高考后,三天高考结束后不久,在分数未出来之前,顾飞跃就以满分作文登上全国报头条,被称为文科状元。
在高考成绩公布之后,顾飞跃又以400满分成绩,登上珠扬日报与全国报头条,以第一名成绩被首都大学中文系录取,名副其实坐稳了粤省省状元的名头。
穆冰莹接到电话之后,便用抱被和军大衣把儿子裹好,让顾长逸抱着孩子,她拎着包裹出岛去大院。
这是生完孩子以来,穆冰莹第一次出岛。
顾蔚阳也是第一次去见爷爷叔叔。


第190章
一出码头看到了小陈在等他们, 穆冰莹不意外,但一开车门,看到了公公等在里面,穆冰莹是真的意外了。
“爸, 您怎么来了。”
“来迎一迎你们。”顾昌巍看着儿子上车, 一揭开军大衣,看到里面睁着黑葡萄般大眼睛的孙子, 脸上顿时露出穆冰莹从未见过的“纯真”笑容, 逗着孩子道:“阳阳,我是爷爷。”
“醒了?”穆冰莹是坐在副驾驶上, 让顾长逸抱着孩子坐在后座, “是知道爷爷来了所以醒了,平时太能睡了,醒的时候很少很少。”
本来看到孙子,顾昌巍就高兴得不行, 听到大儿媳妇这话,更是高兴坏了,拍了拍手,连抱被一起将孙子抱过来。
一抱到沉甸甸的大孙子,顾长逸心里顿时被涨满了, 眼睛笑得快眯成一条缝了,“看到爷爷就醒了?真是爷爷的好孙子。”
看到父亲高兴的样子, 顾长逸忍不住吐槽一句:“那是睡饱了。”
“胡说, 那是跟我亲着呢。”顾昌巍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塞到孙子抱被里, “爷爷给孙子一个大红包, 等明年就能买米花糖吃了。”
“现在零食这么多, 您以为还像您小时候一样,米花糖就是最好吃的东西?”
顾长逸刚说完,就被前座的媳妇瞪了一眼,立马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穆冰莹看向公公,“爸,之前买了那么多东西,不要再给钱了。”
“那怎么能行,这是我第一次见阳阳,肯定得给。”顾昌巍抱到孙子以后,完全变了一个人,变成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眉梢里藏着慈爱的笑,眼神就没从孙子脸上移开过,“冰莹,你辛苦了,真的辛苦了,之前我一直忙着跟首都开会,处理裁军返乡问题,才没能去岛上看你。”
“爸,我知道这事,您才辛苦了。”穆冰莹没在意这件事,就算没事,公公上了岛也不能进儿媳妇坐月子的房间,顶多是看两眼孩子,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再说公公人没来,那表现可是一点都没落下,又跟当初订婚时似的,抢着跟婆婆较劲,人来不了,就可劲地往岛上送东西,让全岛人都知道公公对她有多好。
穆冰莹想到这事,转过头来笑了,“爸,二弟在家呢?”
“在呢,这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他还想往哪里跑去。”顾昌巍又道:“他也是刚从首都回来,暂时不会有往外跑的心。”
顾长逸突然问:“他一个人从首都回来的?”
顾昌巍终于从孙子身上抬起头,“还应该有几个人?”
“问问罢了。”顾长逸没继续说下去,“老三家的怎么样了?成绩还没有出来?”
“没考上。”顾昌巍看孙子又闭上眼睛睡觉了,声音放轻,“潘乔读高中的时候,正好是她爸最不稳当的时候,估计是没心思学习的,这些年,像她们在乡下是更不敢碰书本,临时抱佛脚复习,那得基础好才行,基础不好再聪明也没用,不过她也不是没考上,听说分数够上大专的,她不肯去。”
穆冰莹好奇问:“那他们今年回来吗?”
“回,当然回,老二考了省状元,他们更得回来取取经了。”
“佳梦呢?”
“她在总政刚被选进一个重要的剧目里,说是不回来了。”
一路聊着天,开进军区大院,顾昌巍还是不肯撒手,要自己抱着孙子下车,下了车还不肯进院子,站在院门口往对门喊,“老高!”
高政委家出来好几个人,看到顾昌巍怀里的孩子和穆冰莹,面色立马显露出激动之色。
“小穆回来了啊,来来,快让我看看孩子。”
“小穆啊,我们天天等你写新文章呢,终于盼着你把孩子生下来了。”
“这孩子长得太好看了!那比长逸他们小时候长得都要好看啊!”
“这不小穆吗,小穆回来了啊!”
“来让我看看大孙子,哎呀,睡着了都这么俊,照着长逸和小穆的优点长了!”
……
平时穆冰莹回来,稍不注意就会引起小规模的轰动,今天在顾昌巍刻意嘚瑟之下,几人被堵在院子门口,站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才进院子。
进了院子后面还跟着一串人,主要是高政委一家。
起初穆冰莹以为是两家关系好,才跟到屋里来,等过了一会儿,发现他们一起在客厅坐下了,才知道好像是有事情要说。
“大嫂,喝水。”
穆冰莹从客厅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红糖水,抬头看着二弟笑道:“省状元倒的水,我得多喝几口。”
“大嫂,寒碜我呢?”顾飞跃拉开椅子坐下,也往客厅看了看,“想多看几眼孩子,爸还抱着不出来了。”
“估计是有事情要说吧。”穆冰莹喝了一口水,看着走过来的顾长逸,小声问:“孩子哭了没?”
“睡着呢,是真能睡。”顾长逸心里都服了儿子的睡眠,在岛上两人看儿子睡不醒,还几次抱到医院去问,叶丰也几次肯定了是因为孩子在快速生长发育阶段,需要大量睡眠,他们才放下心,就当是长得好才睡得多。
“大哥,他们是不是在给爸相亲?”顾飞跃问出了穆冰莹刚才想问的事,“我听说高政委要退了,这一退就得去干休所了,对面翠兰姑就见不到咱爸了,是不是来提亲的?”
“没个正经。”顾长逸坐到媳妇身边,一转头对上媳妇充满好奇的眼神,“是的,就是为了这个事。”
顾飞跃轻嗤一声,“我问你不回答,大嫂一看你,还没问,你立马就说了,真是个妻管严。”
穆冰莹笑了笑,“飞跃,你觉得爸和翠兰姑怎么样?”
“现在婚姻自由,他们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呗。”顾飞跃往客厅看了看,“不过,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穆冰莹认同点了点头,刚嫁进来就知道了公公的态度,高政委想的这个事,应该是没用的,“对了,那高政委走了,谁住对面?”
顾长逸回答:“圳市赵政委,傅老推荐的人。”
“傅老推荐?”穆冰莹想起傅老手中有一个推荐名额,段副司令就打着那个名额的主意,没想到推荐了一个政委上来,而不是司令,“那傅老退了吗?”
“没有。”顾长逸摇头,“傅老想退,上面让他再坚持两年,如果是以前,傅老会直接退了,但现在为了景萧,他愿意再坚持两年。”
穆冰莹端起杯子喝水,没再继续问,知道涉及再深,就不是她该去打听的事了。
特战营的兵,今年一年里已经开始执行很多次任务,傅景萧和穆炎已经拿到过两次功勋章,职位跟着往上变动过几次,傅景萧现在已经是特战三连连长,穆炎是副连长,穆晖和段嘉祥已经去首都军校进修了。
傅老留在位置上,肯定是想给傅景萧再铺一铺路,毕竟在位和退休,是两个概念。
“冰莹姐,孩子尿了。”
小胡抱着孩子跑出来,顾长逸立马起身去迎,穆冰莹也跟在后面走过去。
刚到客厅跟前,就听到高政委说:“老伙计,我一直知道你的意思,只是这么多年了,我总要为我这妹妹正式提一次,你没有那意愿,也不会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这点你可以放心。”
“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我不是单对翠兰同志一个人没意愿,我对谁都不会再有这种意愿,孙子都有了,就等着以后退下来,享一享天伦之乐,就足够了。”
穆冰莹听完了,一抬头对上正看着自己笑的顾长逸,顿时耳朵一热,小声道:“你笑什么笑。”
“八卦。”顾长逸抱着孩子往客房走,“拿干净的尿布过来。”
“噢。”穆冰莹不再往客厅看,在客厅人出来之前,钻进客房去找尿布。
等顾长逸把孩子尿布换完出来的时候,小胡已经去打饭回来了,顾昌巍也在餐厅桌子前坐下。
“换好了?快来吃饭吧。”顾昌巍伸手要抱重新包好,醒过来的孙子。
顾长逸没给,“您还是别抱了,等下有事要说。”
“什么事情?”顾昌巍疑惑问,“谁的事情?”
穆冰莹也疑惑看向顾长逸,不清楚他要说什么,下意识以为他是要说刚才高政委家的事,没想到他直接看向对面正盛饭的顾飞跃,“既然都带来珠市了,还不带回来?”
顾飞跃拿着饭勺的手一顿,用非常缓慢的速度抬起长而密的睫毛,先看了看大哥大嫂,再看了看父亲,“没到见的时候。”
“什么时候是应该见的时候?”顾长逸面色很严肃,“等你瞒着家里人,为了她放弃首都大学中文系,改为去财经大学读经济学毕业了,当上小干部了,再带来家里见?”
顾飞跃脸色顿变,顾昌巍脸色也骤然沉下来,变得极其严肃看向二儿子。
穆冰莹也吃了一惊,首都财经大学虽然不差,但是跟首都大学近百年王牌中文系,那是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相比的资格,二弟居然为了一个人放弃首都大学!
这个人又为什么要二弟放弃这么好的学校?
更重要的是,一直没听说过二弟有女朋友,他自己一直也是抱着不轻易结婚的想法,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让二弟甘愿牺牲这么大的人?
顾昌巍严肃问:“怎么回事?”
顾飞跃看着大哥,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压抑着怒气的大哥。
大哥对他们的感情问题,一向给予他们绝对自由的空间,看老三就知道,只要他们喜欢,大哥都不会反对。
按照常规,大哥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是这种反应,更不会当着父亲的面挑出来。
顾长逸:“不说?”
“就是,之前我去下乡的地方,有一个小姑娘,去年突然来到首都,我当时为了打发她走,就随便说了一句,要是有一天高考恢复了,你考上大学了,我就考虑考虑娶你。”
顾飞跃烦恼拨了拨头发,“没想到真的这么快恢复高考了,她还真的考上大学了。”
穆冰莹问道:“她考上就考上了,为什么你要放弃首都大学,去财经大学?”
她心里知道二弟说的没那么简单,要是他对人没那意思,才不会管曾经跟人说过什么,更不会为了人动了换学校的念头。
“因为那时候她走的时候,让我保证,如果她考上了,我要跟她上同一所大学,我当时也随口答应了。”顾飞跃观察着大哥神色,“大哥,你是怎么知道她,还知道我们毕业以后要当干部?那个,财经大学也不差,以后当干部不也挺好?总比你们认为的我天天跑来跑去好吧?你们应该很支持,不应该反对啊?”
穆冰莹皱眉看向顾长逸。
顾长逸面色还跟刚才一样冷,“你去把人带来,既然都带来珠市了,让人一个小姑娘待在招待所算什么待客之道。”
顾昌巍明显压着怒气,“去带来,小胡,你跟着开车去接。”
小胡站起来,跑去房间拿钥匙。
顾飞跃看了一圈,最后对上大嫂的视线,看到大嫂也一脸不认可,将嘴边的话都咽回去,拉开椅子起身去接人。


第191章
等顾飞跃一走, 顾昌巍看向大儿子,“你还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不重要,关键看老二怎么想。”顾长逸将儿子交到媳妇怀里,“等人来了再说吧。”
穆冰莹抱着儿子起身走到客房, 知道等下人一来不会安静到哪里去, 怕吵到孩子,所以把孩子放到客房里睡。
放好孩子之后, 穆冰莹没有急着出去, 给父子俩单独商讨的空间。
她拿起一旁的被子盖在儿子抱被上,盯着儿子娇嫩的小脸看着, 一直等到屋外传来汽车声, 才起身走出去。
穆冰莹前面听顾飞跃说的小姑娘,以为性格长相都是比较娇俏的类型,没想到进门的却是一个看上去比较坚毅的姑娘。
这姑娘眉似剑兰,双眸纯朴而幽静, 看到她仿佛就看到了云贵高原山上,一朵生命力旺盛的野生血红春兰,孤独安静却有着无可匹敌的王者之香。
“大嫂好,我叫戈雅。”
戈雅笑容纯净,就像是蔚阳偶尔露出的笑容, 能使人一瞬间置身蔚蓝明亮的天空下,穆冰莹愣了许久, 才友好一笑, “你好,请进。”
穆冰莹先走到餐桌旁, 看着坐在餐桌旁的顾长逸和公公, 他们正打量着往里走的戈雅。
戈雅没有一丝局促, 脸上还挂着刚才的笑容,没等顾飞跃介绍,就对顾昌巍和顾长逸打招呼:
“叔叔好,大哥好,我是戈雅。”
顾昌巍眉头皱着,依然看着戈雅,没有像穆冰莹一样露出友好笑容,顾长逸等人走到餐桌前就不看了,用平常对待大院里人的态度,不冷不热道:“你好,请坐。”
“坐吧。”顾飞跃拉开旁边的椅子,让戈雅坐下,“围巾摘了吧,屋里没那么冷。”
戈雅穿着一身深红色厚褂,带着同色围巾,她并没有听顾飞跃的话,把围巾摘下,也没有坐下,“不好意思,来的临时,没有给叔叔大哥大嫂带礼物。”
“不用客气,先坐下吃饭。”顾昌巍拿起筷子,脸色与平时在军中一样,不但没有当初去穆溪村的热情,连潘乔第一次来家里的客气都少了一大半。
穆冰莹见大家都不进入正题,拿起碗盛粥,先盛了一碗放到戈雅面前,“不知道你要来,要是吃不惯,请多担待。”
戈雅捧过粥碗道: “谢谢大嫂,只有吃不起,谈不上吃不惯。”
穆冰莹看了看她,拿了食堂的白馒头放到她面前, “云贵那边条件有改善吗?”
戈雅摇了摇头,“山区土地贫瘠,小麦种了活不了,只能种玉米马铃薯红薯这些耐寒耐旱的东西,也因为土地贫瘠问题,亩产量没办法和华中华南华北相比,我的成长记忆中,寨里经常有人饿死,后来在人民公社的领导下,现在一天勉强能吃上一顿饭,近几年没有出现饿死人的现象。”
穆冰莹刚拿起的一块馒头,停顿在半空中,过了两秒才放到嘴边,“我看报纸上,国家引进了抗旱抗病抗倒的小麦品种,适合西南地区种植,未来西南地区应该会得以改善。”
“大嫂,穷不怕,饿也不怕。”戈雅还是那么笑着,“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如果没有公正,西南地区永远无法真正得到改善,哪怕外面都成了万元户,吃上了白面大米,山区人民也依然是饱一顿饥一顿。”
“所以你打算大学毕业后回去改善山区?”穆冰莹看了看旁边的顾飞跃,“那为什么让飞跃去财经大学读经济学?首都大学中文系毕业依然可以当干部。”
“改善山区,少不了企业,未来企业与银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想要尽快投入到扶贫中,让经济发展起来,经济学才是最好的敲门砖。”
戈雅顿了顿,“是我去读经济学,没有让飞跃一起转校,他是因为重视承诺,才想着跟我念同一所大学。”
穆冰莹微拧双眉,“这么说,他要是继续读首都大学,你也不反对?”
“不反对,那是他的选择。”戈雅看向顾飞跃,“不论他做什么选择,我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顾飞跃见全家人都看向他,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我那承诺不单单是对她,我当时下乡,看到云贵那地方很多人连个家都没有,一个山洞里住着几十户人家,没有墙,只弄了一些玉米杆子围起来,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我就想过以后有机会,要去尽一些薄力去改善那个地方,这不就是有机会了。”
顾昌巍难掩怒气道:“你要不退伍,在首都多干几年,之后转业就能直接转成地方干部,想要去扶贫改善不是更快?”
“我要真干下去,只有退休的那一天,不可能有转业的那一天。”顾飞跃夹了一只大虾放到戈雅碗里,“快吃,吃完送你回招待所。”
穆冰莹有一肚子话想说,这姑娘要是任性,她还能直言不讳,无所顾忌,然而这姑娘一心回馈家乡,为社会为人民做贡献,她暂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长逸期间也是一句话没说,顾昌巍也没再问,偶尔客气让戈雅夹菜。
换作寻常姑娘,这顿饭定然是要吃得不自在,甚至战战兢兢,戈雅依然像刚进门一样,身上没有一丝局促不安,吃完了勤快帮着收拾碗筷,走的时候也是笑着礼貌告别。
穆冰莹看着人坐上车,转头问顾长逸:“你怎么一句话不说?”
“蔚阳哭了。”顾长逸转身快步走进客房,掀开被子,解开儿子的小抱被,查看尿布有没有变湿,发现没有后,将抱被重新包好,递给媳妇,“到点了,饿了。”
听到孩子饿了,原本想进门的顾昌巍调转步子走了。
穆冰莹关上房门,解开外套扣子,将正在哭的儿子抱到怀里,靠在床头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掀开衣服,开始喂直往怀里拱的儿子,小家伙一含住,立马停住了哭闹开始吮吸。
顾长逸拿着打湿的温热手帕,轻柔细心擦着儿子眼角的泪水,“早该饿了,谁让你那么能睡,饭都不吃就睡。”
穆冰莹盯着顾长逸看,“你刚才都在想什么呢?人来之前你那么生气,人来了之后,我发现你心思就不在饭桌上了,一句话都不问。”
顾长逸放下手帕,抬头看着媳妇。
媳妇没猜错,他刚才确实梳理回忆去了。
对于老二这段感情,他当年也是在老二去世后才发现蛛丝马迹。
当年老二考上大学,没去读,家里人都不知道,一直等到老二在财经大学出了事,家里人才知道他换大学了。
父母生气归生气,但是老二一直这么潇洒不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比起云游四海,老二能定下心来去当扶贫干部也是好事,家里人没有过多追究,当时也无法过多追究。
因为他在大三参加水泵整改工程中,因意外造成膝盖断裂和腿部骨折,医生已经让家属做好截肢的准备,没人再有心情追究他换大学的事。
后来老二转到首都治疗,没有截肢,保住了一条腿。
康复后,老二又自我封闭了一段时间,等毕业后没有按照原计划去当干部,反而考研去了电影学院导演系,每天神神叨叨,参破人性似的,说世界上都是虚妄,每个人都在演戏,他不想再被迫当演员,要当导戏的人。
家里人一向是给他充足的自由,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更不会逼他,便任由他去从事导演。
老二很有才华,第一部 电影就包揽了三大电影节最佳导演,此后更是一部比一部奖项多成就高,是国内外演员梦寐以求想要合作的鬼才导演。
他谈过不少个女朋友,却一次婚都没结过,父母催得很,他便切断联系,躲到深山沙漠里去拍戏。
他看着跟以前一样潇洒不羁,借着拍戏工作四处游荡,谁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直到后来,顾长逸收到了一封信,云贵省省长戈雅,已在弥留之际,想要见顾飞跃一面,因为找不到老二的人,她的女儿才动用一切关系,找到他这里来。
这位女省长,一生传奇,从一个高原山洞里走出,考上大学,不靠任何势力,凭借一身正气,一颗为民的心,又从一个乡级扶贫小干部爬到了正省级。
报纸电视几乎每周都能看到这位女省长的身影与动态,一生呕心沥血,操劳过度,最终累倒在岗位上。
顾长逸不知道这位传奇人物和老二有什么关系,他有想过是不是老二年轻时候的风流债,因为找不到老二的人,他亲自去了一趟云贵。
但他去迟了一步,等到云贵的时候,各大新闻报纸已经刊登了戈雅逝世的消息。
等老二回来后,他跟老二说了这件事,老二当时的表情是很莫名其妙,仿佛不认识这个人。
但从那以后,老二就有了酗酒的习惯,一年不到,就跟着去世了。
顾长逸才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但戈雅的平生事迹都被刻意整理过,他只知道她出生云贵省象背大荒,恢复高考第一年考上首都财经大学,毕业后投身于扶贫事业,但她并不是像外界所说,不靠任何势力往上爬,她其实是首都军区盛家三儿子盛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