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雨默默地思考了起来。当初朱坦诚为了打造这枚假玉玺,着实是废了一番功夫。不但翻经阅典,寻找所有可考的依据,甚至还特意为玉玺做旧,让它看上去真如经历数朝数代一般散发着盈润的光泽。
可即便如此,檀邀雨也不敢让人随便鉴定。须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谁知道会碰见哪方的鉴古高手?
可若是嬴风送来的人,那就一定是可靠的。毕竟这传国玉玺就是人家老祖宗造的。怕是没人比嬴氏一族更了解传国玉玺应该是个什么样儿。
若是真的能以假乱真,哥哥们就不会被刘义隆责罚,甚至还要褒奖他们。而自己照旧能从南朝敲一笔银子出来。
犹豫片刻,邀雨点点头,“嬴风的话虽然不可听信。但他的人还算可靠。只是现在离押拍开始仅剩半个时辰。即便是加上押拍整个过程,最多也不过两个时辰。那老者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玉玺雕琢好吗?”
檀植也有些担心,“人就在你的行宫外面。不然将他接进来,让他看看,再做定夺。实在不行,就将押拍延后一日。”
如今只能什么办法都试一试。檀邀雨立刻让秦忠志和子墨同去接人。如今这宫里可是有不少别有居心的人,万万不能大意,在这时候出差池。
待那嬴氏老者被接来,邀雨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假玉玺递给他后,老者借着烛火仔细打量了一下玉玺,又用手掂了掂它的重量。随后才松了一口气似的道:“这怕是老夫有生以来见过最似真迹的赝品了。玉质虽不及和氏璧,却也极其难得了。每块玉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而雕刻这玉玺的人巧妙地将这小小的特别之处用雕工掩藏了起来,你们瞧这里……”


第三百七十四章 、收买人心
檀邀雨见这嬴氏老者显然是要滔滔不绝地讲下去,赶紧出言打断道:“老丈。我们时间紧急。你可否告知,大约要多久时间,您才能将这玉玺修饰好?”
嬴姓老者叹了口气,“唉,真不知我们公子是中了什么邪。要这么帮着外人。你们放心吧,若是能找一间烛火通明的房间,有一两个时辰,老夫就能将此赝品修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檀邀雨喜道,“当真?!那可太好了!”
墨曜忙主动请缨,“女郎,我去准备房间。”随即又快速对邀雨使了个眼色。
邀雨点点头,让她去安排。
秦忠志也道:“宫里如今人多眼杂,该多派些守卫在四周。否则宫里独独有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实在太过扎眼了。”
邀雨知道秦忠志的意思,她摆摆手,“你还是专心负责押拍,拖延些时间。至于保护老丈和玉玺,就交给祝融和子墨吧。”
眼看着押拍时间要到了,檀邀雨便和两位哥哥一同跟随秦忠志,往位于阴平行宫的最高的满翠楼而且。
这楼最初是由第二任仇池公所建。登高远眺时,能将附近的山景一览无余,盛夏之时满眼翠绿,故名满翠楼。
上任仇池公觉得只看些绿草绿叶子的实在太无聊了,又命人挂了不少绿色玉石宝石在满翠楼附近的树枝上。白日观时,宝石会在阳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煞是好看。
只可惜仇池初乱时,这里是第一个被宫人和外贼洗劫的地方。当初的宝石都被偷了个精光,再不复当日盛景。这事儿还让檀邀雨耿耿于怀许久。当初她要是有那么多宝石,也不至于穷得连城墙都修不起。
后来檀邀雨就将这里分给了何卢。因为这里既安全又方便。就连何卢需要锻造的大火炉也能在这里架起来。
当初有了主意要做押拍后,邀雨就决定要在这楼里进行。何卢还特意为此将满翠楼改造了一番。
檀植一边走,一边小声对邀雨道:“你在襄阳城里做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了。七皇子虽然把你的事儿在皇上那边儿瞒了下来,不过嬴风后来过来偷偷告诉我了。我也没跟爹爹说。只是他竟然能劝动七皇子帮你圆谎,这个人情咱们还是要领的。”
邀雨现在一提到嬴风就觉得心烦意乱。既感谢他屡次三番地出手相帮,又气他为了刘义隆,居然拉拢说服了大哥。
一边的檀粲却突然嘟囔了一句,“我怎么感觉他是对小妹别有心思,才故意讨好大哥呢?”
檀植和邀雨的脚步同时一滞,然后邀雨的脸就“腾”地一下红了!檀植见状,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檀粲哪儿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居然道破天机,他惊讶地看着一反常态的邀雨,“小妹,你怎么脸红成这样!你该不会,该不会……”
檀粲“该不会”了半天也没把话说全,倒是先挨了他大哥一记脑瓢,疼得他直捂后脑勺!
檀植冷冰冰道:“婚姻大事,你少当着小妹的面胡说八道。你当着女儿家说这些,她能不脸红吗?”
邀雨没想到大哥一句话替她解了围,赶紧顺着说道:“就是,都是二哥口无遮拦!”
檀粲莫名其妙地被大哥和小妹埋怨了一顿,无比委屈地继续跟在檀植后面不敢出声了。
几人继续往前走,檀植却在暗中死死攥紧了拳头。枉费他还当嬴风是正人君子,并没有因做了皇上的亲信就是非不分。结果他居然是在打小妹的主意。他看上去像是在忤逆圣意,实际上若是雨儿嫁给嬴风,那最终受益最多的还是皇上。
难不成这些都是皇上安排好的?派自己身边的亲信去勾引不经世事的妹妹!?
檀植不敢再往下想。很快满翠楼就在眼前了。谢惠连和王五郎正等在满翠楼前面,显然是要同檀家兄弟一同进入满翠楼。
檀粲又忍不住开始抱怨,“要不是有他们在,只能做戏给皇上看。咱们也不用这么急匆匆地修饰玉玺。”
檀植立刻就训了一句道:“嘴巴闭紧点儿。若是被人听到,咱们这番辛苦就都白费了。”
按照之前的说好的,谢家和王家与刘宋同拍;崔家和北魏同拍。如此一来,原本的九家就变成了六家。
秦忠志一到满翠楼门前就询问门口的守卫道:“其他几家都进去了?”
守卫点头,“按照右相的吩咐,所有的机关都已经开启。”
“机关?什么机关?”檀粲忍不住问道。
秦忠志忙笑着解释:“两位郎君没有参与夜宴,所以不知情。这楼里面被改装了各种机关。为的就是保护赢得押拍的一方。六家逐一进入满翠楼,走到二楼后,会有六间房不按次序打开。谁进入哪一间房,除了我们和进去的人,其余五家均不可知。这样即便有人想趁机对诸位不利,他们也不知道该去哪一间房寻人。”
秦忠志做了个请的手势,“时间不多,还请几位先行入楼。诸位的房间内有一名女婢,她会为各位解释该如何进行押拍。”
檀家兄弟、谢惠连和王五郎皆是一头雾水。若不是檀植和檀粲确信邀雨不会害他们,这么模棱两可的介绍,很难不让人心生怀疑。
邀雨又道:“我始终会留在楼的中央,绝不会再让人借机伤害哥哥们。”
檀植抚上檀邀雨的头,“该是哥哥们保护你。哪儿有让你来保护哥哥们的道理?放心吧,咱们檀家没有好啃的骨头。”
檀植说完便带着檀粲和崔王二人进入了满翠楼。
上了二层,果然见有一间房间的门开着。檀粲还特意上前推了推其他的们,结果都锁得死死的。
檀植走到开着的门前,毫不犹豫地迈步而入。
里面果然站着个亭亭玉立的女婢,见人进来,盈盈俯身,恭敬地施了一礼,随后好听的声音传来,“婢子见过大郎君、二郎君。二位郎君一切可还安好?”
檀植有些惊讶地唤道:“棠溪?你怎么在这儿?你这发饰,你嫁人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正名
棠溪再次盈盈施礼,眼角发梢间都透着妇人特有的风韵。她虽和墨曜是双生子,可两人本就因为性格不同而极好辨别,如今更是大相径庭了。倒是要人仔细看棠溪的脸时,才能意识到,这张脸同墨曜其实是一模一样的。
刘宋这边的四人都走进门,身后的机关门便缓缓合上。一个手指粗细的机簧“咔哒”一声闭合。除非将厚实的门板踹破,否则从房间外面再不能将门打开。但里面的人想出去,只要将机簧抬起即可轻松将门打开。
棠溪先是服侍几人落座,才娓娓道:“女郎将婢子指给了何大人做护卫,算算也快三年了。右相就做主,让何大人纳了我。”棠溪说到此处就红了脸,声音也小了一些,“不过何大人说婢子本是女郎身边的人,断没有给他做妾的道理,所以三媒六聘将婢子娶进门。”
棠溪此时跪了下去,“大郎君费心调教婢子姐妹,婢子无能,除了给女郎惹麻烦,一直未曾替女郎分忧,辜负了大郎君的期望。今日得知是两位郎君作为宋使前来,婢子特意讨了这差事向大郎君请罪。”
檀植抬抬手指,示意棠溪起身,“把你们给了女郎,你们就是女郎的人。怎么用,怎么安排,自然也是她自己说了算。既然她将你指给他人,也肯定是觉得这样做最好。你无须再向我请罪。”
棠溪闻言却依旧不起身,反而叩首在地,她和妹妹早就商量好了,今日王谢两家的人也在,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婢子还有一事,斗胆向大郎君呈情,望大郎君准允!”
棠溪的声音很坚定,让檀植不得不重视。他用余光扫了眼谢惠连和王五郎,今日若跪在他面前的是墨曜,檀植怕是不会再让她开口,免得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可檀植知道,棠溪一向比她妹妹稳重,并非不知轻重的人。她既然选在在此时开口,必定是已经想好了的。
谢惠连和王五郎显然是察觉到了檀植的顾虑,却假装不懂似的,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檀植点点头,“你特意来见我们,想必也不只是为了请罪,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棠溪这才抬起头,一字一句郑重道:“女郎曾经为北魏军创了一种新的操练方法,这种操练之法,最终帮助魏军在对抗柔然人时大获全胜。”
棠溪的话才说到这儿,檀植的眼睛就已经微微眯起来,杀机尽现。
檀邀雨帮北魏练兵的事儿,建康的几大氏族都是知道的。这事儿一直没被捅到皇上面前,也难说皇上到底知不知道。
氏族之所以没用此事在朝堂上参檀道济教女不严,主要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真凭实据。
新的操练招式,檀邀雨只是在围帐之中,私下同拓跋焘说的。此后的操练,也是子墨负责,棠溪帮忙,檀邀雨始终没露面。
氏族若真要拿此事做筏子,檀邀雨大可以推脱得一干二净。可如今,棠溪无疑成了人证。只要抓住她,往皇帝面前一放,檀邀雨的罪名就是板上钉钉了。
檀粲坐不住了,暴喝道:“你个贱婢,休要胡说八道!”他手比嘴快,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抽出佩刀向棠溪砍了过去!
“二弟。”檀植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符咒,直接将檀粲定在原地。
檀粲瞪着眼回头,怒气冲冲地对大哥道:“大哥!这贱婢攀污妹妹!你还要留她性命不成?”
檀植摇摇头,二弟其实人很聪明,就是有时太急躁。王谢两家的子弟在此,杀了这婢子,无疑等于做实了邀雨的罪名。到时才是浑身有嘴也说不清了。
“杀人灭口这种事儿,我们檀家是不屑做的。”檀植平静地看着棠溪道,“不过,我们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踩上一脚的。你最好有真凭实据,否则我今日就替你家女郎惩治了你。”
棠溪面不改色,仿佛檀粲还举在她头顶上的刀并不存在似的。
“婢子所说皆无虚言,只是郎君们怕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女郎教给魏军的操练招式,虽然能让魏军对抗柔然人时占据优势,却会导致魏军士卒下盘不稳。一旦魏军不骑马,改乘船,那便会轻易被宋军水师击败。”
棠溪说着抿着嘴唇,“婢子最初也误会了女郎。后来才知女郎深意。女郎为了不泄漏消息,从未对外人提及此事。只是后来,将军送了信来,责问女郎为何助纣为虐,女郎很是伤心了几日。即便如此,女郎也从未打算为自己辩解。婢子姐妹实在是为女郎不值。旁人也就算了,唯独将军和两位郎君,断断不能误会了女郎,那会寒了女郎的心啊!”
棠溪再次叩首在地,“当初操练的招式,还是婢子示范给魏皇。郎君们若不信婢子说的话,婢子愿意现在就演练给郎君们看,为女郎正名。”
房间内一片静谧。就连檀粲也放下了手里的长刀。
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檀植的声音才再次传来,“你家女郎既然不愿意将此事宣扬开来,你又为何选在此时告知我们?你不怕你家女郎事后责罚你?还是你吃定了雨儿会心软放你一马,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棠溪一笑,伸出自己的右手,摘掉上面精巧灵活的铁拇指,“上次婢子自作主张,子墨郎君已经代女郎给了责罚。这一次婢子已经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女郎最在意的,婢子断不能眼看着她失去了。”
檀植点点头,“你若是因此被责罚,我也不会替你求情,因为你的确违背了你家女郎的意愿。不过我很感激你,让我心中唯一的疑虑都烟消云散。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棠溪一笑,“女郎若饶婢子一命,便是对婢子最大的赏赐了。否则,大郎君给再多的赏赐也是无意。”
檀植终于嘴角提了一下,浅笑道:“好。若是你家女郎饶你一命,我便差人给你补份嫁妆。”
棠溪也没矫情推脱,大大方方地道:“那婢子先多谢大郎君。”


第三百七十六章 、满翠楼
王五郎此时却突然插嘴道:“方才这女婢说可以演示檀女郎的操练之法,在下真是十分好奇,不知能否有幸一观。”
这次不用檀家两兄弟开口,谢惠连就先一步开口嘲讽王五郎道:“就你那三脚猫都称不上的剑术,就算展示给你看,你又看得懂吗?”
王五郎当即就不干了,直接从位子上蹦起来道:“你什么意思,君子六艺,剑术本就是用来强身健体。我看不懂,难不成你看得懂?”
谢惠连瞥了王五郎一眼,“我同某些人不同,知道守拙。我可不会明知自己不懂,还非要班门弄斧。”
王五郎气得眼睛都鼓起来了!谢惠连出身低微,居然还敢一连几次对他出言不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檀粲一把拦住要往前冲的王五郎,嬉皮笑脸地道:“消消气,消消气。正事要紧!今日咱们若是夺不回玉玺,回去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五郎还是把这力气都用在押拍上吧!”
王五郎狠狠瞪了檀粲一眼!方才进门,檀植身为主使,又最年长,所以第一个进去。
可檀粲这家伙,明明开始紧跟在檀植身后,到门口时却侧了一步,让谢惠连先进。自己这个堂堂的王家嫡子,身份如此尊贵,却落得最后才进入房间!
不过谢惠连说的没错,他们这种氏族子弟的剑法,在檀家兄弟面前真是连三脚猫功夫都谈不上。
王五郎被檀粲压着,虽然火气已经顶天高了,脚却只能诈尸似的蹦跶,一步都没法往前。实在拗不过檀粲的蛮力,王五郎也只能顺坡下驴,“好,我今日不同你计较。等你回了建康,我自去同你谢家理论!”
谢惠连无所谓地撇撇嘴。谢家说得上话的长辈也不是王家一个嫡子想见就见的。长辈们得闲到什么地步,才会过问小辈吵嘴架的事儿!
见王五郎安静了下来,檀粲才回了自己座位,还顺便冲谢惠连眨了下眼。
谢惠连是檀家的常客。虽然檀粲总嫉妒母亲疼谢惠连比他多,可好歹也是从小打到大的表兄弟,没理由胳膊肘往外拐。
再加上檀植年长,谢惠连夹在中间,虽然比檀粲大五岁,却都是被檀植管制的。久而久之,檀粲和谢惠连又多了点儿难兄难弟的情分。
三个人闹闹哄哄地,檀植一开口就将谢惠连和檀粲一起训了,“你们两个老实点儿,再不知轻重,小心我军法伺候。”
大哥一发话,两个小的立刻正襟危坐。王五郎一看这一家子排斥他的架势,真是有气都不敢发,差点儿憋出内伤!
此时在满翠楼的三楼,何卢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念叨个不停,“臣此前并不知情,否则一定会拦下她的!哦不对,臣是知情的!对!主意也是臣出的,仙姬要罚就罚臣吧!不对,这也不行。您要是罚了臣,溪娘一定会自责不已。茶不思饭不想,身体怎么受得了?要不仙姬您找个别的借口罚臣,无论怎样,哪怕要了臣的命臣也毫无怨言!等臣死了,您就让棠溪回您身边伺候,有墨曜在,她后半生也能有个依靠。棠溪虽然忤逆了您的意思,可她是真心为您好。您不在仇池这两年,她每每担心起您的安危就会神思不属……”
何卢的话被“铛”一声铜管的敲击声打断。
何卢闻声抬起头去看,见邀雨正用陨星匕首敲一个铜管,就忍不住解释道:“仙姬,你开错管子了,另外一边那个口才是用来听房间里说话声音的,这个是用来对里面说话的。这两个管子里装了不同的阀门……”
不等何卢唠叨完,檀邀雨就冲那根说话用的管子道:“棠溪,这个唠叨精的话你都听清楚了?”
隔了一会儿,才从管子另一个口传出棠溪瓮声瓮气地回答,“听到了……”
邀雨回头看了何卢一眼,不用猜,棠溪的脸估计就跟何卢现在的一样红。
她扭头对管子里道:“当初墨曜替你求到我面前时,我还想你是不是傻了,嫁这么个说话比喘气儿还多的人。不过今日也算是看清他对你的真心了。你今日的事儿,等押拍之后我自有处置。到时责罚你们夫妻二人一人一半,谁也别想逃了。”
棠溪隔着管子答道:“多谢女郎。”
紧接着管子里又传出檀粲的声音,“小妹,你这是在哪儿呢?这管子好像挺好玩的,你让我也过去看看呗!”
檀邀雨根本没理会檀粲的请求。有大哥在,管教二哥的事儿无需她费心。果然很快就又从管子里传来檀粲的嚎叫声。
秦忠志见两边儿的话说的差不多了,才开口询问道:“女郎,可要开始了?另外几家都有些坐不住了。”
被关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这么久,另外五家催促的声音已经从各个房间的铜管里传出几次了。
檀邀雨点点头。秦忠志才将各房间通话的铜管打开,“劳诸位久等。咱们押拍正式开始。”
秦忠志的声音在各个房间内响起:“咱们押拍的规矩,想必屋内的女婢都已经同各位说明清楚了。若是还有不解的地方,押拍中可以再向女婢询问。”
“诸位到达仇池时,所带的现银和换成押票的产业都已被记档封存。押拍之后,赢的一方我们直接扣除,输的五方,我们会将东西归还。”
“押拍过程中,若是有人要增加所押产业,也是可以的。只要将契书交给房中女婢即可。”
“若无异议,请诸位将首次出价告知房中女婢。”
檀植等管子里秦忠志的话说完了,才望向棠溪,“你可还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
棠溪恭敬地答道:“除了右相所说,就只剩押拍的方式需要说明。不过诸位郎君看上两次也就能知道了。敢问大郎君,首次出价为何?”
“五千两。”
檀植答得毫不犹豫。引得王五郎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五千两放在普通百姓家可算是天价了,但放在这么多的国家之中,哪怕是开价,这五千两也太少了。
檀植并不担心。他现在要拖慢押拍的速度,为修改玉玺争取更多时间。


第三百七十七章 、押拍
棠溪一句话都没有多问,立刻打开一个暗格,从里面拿出一盘黑色的木珠。有的上面写着数字,有的写着百千万。
棠溪从漆盘里取出一个五,一个千的木球。打开地板上一块翻版,将木球直接扔入翻板后露出的小洞里。
很快,整个满翠楼都能听见咕隆咕隆木球滚动的声音,估计是各个房间的出价都顺着小洞的滑道汇聚到一处。
没一会儿,邀雨他们就收到了首轮出价的结果。
秦忠志对着铜管道:“首轮出价最高为五万两。”
说完铜管里就没声了。显然根本没打算说明究竟是谁出得最高价。
棠溪紧跟着问道:“敢问大郎君次轮作何出价?大郎君若想,也可以不出价。”
刘宋这边的四人都没想到,首轮便有人出价五万两。照理来说,不都是该先相互试探一番吗?
檀植冷冷道:“看来有人想要一举就打压其他几方的势头了。”
四个方才还在相互冷嘲热讽,恨不得打一场才好的人,现在不得不拧成一股绳儿。
谢惠连道:“不如我们先不要出价?等最后再加,这样也不至于将价钱被一路抬高。”
王五郎也点头,“一直相互叫价的话,很容易引起彼此的好斗之心。反倒是稳操胜券之时,被别人横插一刀,强压一头,才更容易让人放弃。”
檀粲沉默着不说话。自家妹妹就是想让价钱高涨,才好趁机坑皇上一把。可他身为宋使,也很难做到无视职责,真是矛盾得很。
檀植想了想问棠溪道:“若是我们下一轮不出价会怎样?”
棠溪直言道:“若是有人出价高于五万两,则郎君们不出价也无所谓。只是怕,大家都想着最后杀价,次轮反而无人出价高于五万两。若是如此,玉玺就归首轮出价五万两的一方所得。”
四个年轻人都皱起了眉。这种押拍与青楼妓馆的不同,你根本无法知道别人是否出价,又究竟会出价多少。这就逼着他们这种想要先坐山观虎斗,最后再出手的人也不得不跟着出价。
只要每家都出价,这玉玺的价钱便毫无疑问会水涨船高。
“要不,咱们出价五万一千两?”檀粲试探着道,“这样价格既没被抬得太多,但也不至于被人用五万两就抢走了玉玺。”
檀粲说完便去看檀植,檀植想了想点点头。棠溪立刻就从漆木盘里拿出对应的黑木珠。待铜管里再次传出秦忠志的声音,请各方进行次轮出价时,棠溪才将黑木球扔进地上的小洞里。
于此同时,其他房间的木球也先后滚出。檀粲还不死心似地趴在地上听了一会儿,根本辨别不出哪个方向出了球,哪个方向没出球。
王五郎也好奇,可氏族嫡子的身份让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趴在地上听的举动,只能伸着脖子看檀粲。
棠溪忍不住笑道:“二郎君,您连谁在哪个房间都不知道,就算听出球的走向,也猜不出个所以然啊。”
檀粲闻言,尴尬地站起身,刚想辩解两句,就听铜管里传出秦忠志的声音,“次轮最高出价五万一千两。六家皆同。”
……
四个人都是一副吃瘪的表情。以为自己聪明,小算盘打得精,没想到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而且更尴尬的是,接下来的三轮,都是以一千两的增长结束。传国玉玺的价钱就像乌龟一样缓慢地攀升。
第五轮结束,玉玺的价钱变成了五万四千两。
王五郎和谢惠连这两个不知情的已经开始有些焦躁。可檀植觉得这么下去不错,正好可以拖延时间。
这时房间的墙壁中传来一阵咔哒咔哒地齿轮咬合声。棠溪走到一个暗格前,推开翻板,从里面取出一盘茶水和点心。
“几位郎君想必也口渴了,先喝杯茶,润润喉吧。”
棠溪给四人斟茶,布上点心。茶杯很小巧,真的只有一口茶的量。茶点也很小,这让本来就没有参加夜宴的檀家兄弟很郁闷。这么点大的点心,塞牙缝都不够,怎么填饱肚子?
檀粲嘟嘟囔囔地将点心扔进嘴里,抱怨大哥道:“肯定是妹妹听到方才你说怀疑过她,才故意只给我们这么一点儿东西吃!”
檀植懒得理他,满脑子都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出价。雨儿怕是刻意用茶点将押拍暂停,一会儿第六轮时,玉玺的价钱怕是要变一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