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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回哪?建康城?”邀雨喃喃道,“哪里回得去?檀家哪儿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即便是真想同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们在一起,也不能是在刘宋。”
子墨松了口气,“那我们现在回仇池?眼看就要年关了。你好歹是仇池国主,总不能年年都让丞相代你祭天。”
“不。我还是想先去南边看看。既然已经知道父亲在对谢晦用兵,我为人子女也该去看看。况且我总还是不放心那个七皇子。据说刘义隆待他就像亲生儿子一样。嬴风说他本来是要入北境,替刘义隆宣旨。可北边乱成这样,没有哪个国家不在打仗,刘义隆怎么会放心七皇子出使?”
檀邀雨又看了一眼手上嬴风的消息,随后将绢布握在掌心,内力顷刻间将绢布变成了粉末,随着邀雨的手一挥,顺着风飘入洛水河中,不见了踪影。
檀邀雨拍拍手,故意任性似地道:“啊——不如鼓动大哥,就此反了算了!整日猜度来猜度去,一直被人捏在手心里,倒真不如像谢晦一样破釜沉舟了。”
子墨明知邀雨只是随口说说,却依旧认真想了想道:“大郎君是不会反的。二郎君倒是有这股狠劲儿,只是他很有可能造反没两日,就觉得烦了,又要撂挑子不干。”
邀雨“噗呲”笑出了声,“从小就属二哥挨得打最多,偏偏他又最不爱上进。我记得他以前还说过,后半生要靠大哥养着。他就只负责陪爹娘解闷……那时候……可真好……”
第三百四十六章 、襄阳
子墨见她情绪又要低落下去,伸手就捏住邀雨的脸,“虽然没了那些安逸,可你现在好歹活着。只要你活着,早晚有一日,还能再过回原来的日子的。”
子墨捏得一点儿都不疼,檀邀雨咧着被捏开的嘴角含糊地笑道:“没错!早晚有一日!到时我养着二哥。然后整天笑话他吃白饭!”
子墨也跟着笑,脑子里仿佛能看见那个叉着腰,对着檀粲颐指气使,笑得毫无矜持可言的雨儿一样。
虽然前路依旧不知方向,不过檀邀雨向来不介意走一步看一步。一拍脑袋就去做的事儿,没准儿就能带来意外的收获。既然决定了要去南边儿,檀邀雨就开始积极地准备了起来。
之前买的用来掩盖身份的变装全都不需要了。想着天气越来越冷,邀雨淘换了一堆厚实的衣服穿。
有了从拜火教密室里搬出来的财宝,檀邀雨豪气地请人做了件双面都是毛的大氅。暖和是真的暖和,只是远看就蓬成了一个球。
对于美丑向来不大看中的檀邀雨,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这样穿着衬不衬得上仙姬的名号。其他几人也只担心她冷不冷,自然也没想过好看不好看。
墨曜每次见到檀邀雨出门冻得来回跺脚,就忍不住心疼,“女郎这怎么畏寒越来越厉害?才刚入冬,后面您难道要抱着暖炉过?”
墨曜这一句话提醒了子墨。南边儿由于连日风雪,双方一直在僵持着,谁也没有贸然出兵。邀雨他们也被迫留在洛阳城里,等天晴了再出发。
洛阳城里多的是能工巧匠,子墨直接请了个木匠到他们住的客栈。将邀雨前两日买的马车里又加了个放暖炉的带气口的座子。
等到雪停风住,一行人从洛阳出发。檀邀雨的马车里就点起了暖炉,车里车外,一个暖春,一个寒冬。连云道生也忍不住总跑来她的车里取暖。
从洛阳进入南宋领地后。有嬴风给的腰牌开路,他们没了顾忌,倒是见城就入。
嬴风像是能算准他们的脚程似的。在每一处落脚的城镇都留下的消息。
除了将一直僵持不动的战局再汇报一次,再有就是告诉檀邀雨每个城中哪里有好吃好玩的。就连祝融需要的毒草药,也能按照嬴风所说的轻松找到。
檀邀雨早就知道嬴风的性子,倒是没觉得多惊奇。云道生却很是吃惊。
每次邀雨一看完嬴风的消息,总是云道生接过去第二个看。看完就会赞叹,“大师兄果然厉害。我曾同师父各地传道,以为自己对各地所知也算是详尽了,可同大师兄一比,就如同坐井观天一样。”
子墨却十二万分地不屑,“他只不过是自己贪图享乐罢了。”
无论如何,有了嬴风的消息,他们这一路的确很舒服。檀邀雨意外地享受了几天悠闲悠哉的日子,仿佛他们不是来前线参战,而是来一路游玩的。
很快一行人到了七皇子所在的襄阳城。
襄阳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七皇子刘义季会选择守在这里一点儿都不让檀邀雨奇怪。
由于这里离主战场已经不远,所以襄阳城已经闭城多日。护城河上的吊桥高高悬起,整个襄阳城都带着重重的森严萧杀之气。
墨曜拿着嬴风给的腰牌,站到护城河边缘亮给守城的士兵看。结果那士兵只是扫了一眼,都不知道看没看清,就喊话命令道:“马车上的人都下来!”
檀邀雨皱眉。现在让她离开烧着暖炉的马车,就跟冬天里离开暖暖的被窝,起床穿衣服一样让她痛苦。
檀邀雨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七皇子刘义季要给她个下马威,要么就是故意想激怒她。
可惜檀邀雨从来不信宁折不弯那一套,她能同拓跋焘含笑周旋,自然也能跟刘宋的皇子虚与委蛇。
墨曜把双面毛的大氅给邀雨披上,邀雨又将大氅往身上紧了紧。一开车门,迎面一股寒风就在邀雨的眼睫上凝了一层水珠。
邀雨轻轻将水珠拭去,顶着冷风走下车来。为了让城门上的士兵看到马车里已经没别人了,墨曜不得不将车门开着。
见城门上的士兵往车里看了又看,墨曜忍不住嘟囔道:“看腰牌就一闪而过,那么大个马车却要看这么半天!车里好不容易攒了点儿热乎气儿,这下全散了!”
城门上的士兵自然不会在意墨曜的抱怨,他们确认了人数后,就冷冰冰地抛下一句“等着。”随后其中一人就往里面报信儿去了。
嬴风一身铠甲,从打开的城门中踏上吊桥时,就看见了站在护城河对面的几人。他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怎么有两个祝融?
等到他策马迎到近前时,才发现其中一个瑟瑟发抖的毛球居然是檀邀雨。
“你这是……被雷劈炸毛了?”嬴风毫不掩饰脸上嫌弃之色,“我方才还以为自己眼花,看见两个祝融了呢。”
墨曜气道,“嬴郎君怎么能这么说话!女郎本就畏寒,那守城的还让她站在雪里等!分明就是有意刁难!”
嬴风不等墨曜的话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个小手炉递给邀雨,“我猜你们今日能到。果然才刚帮你暖上了,你们就到了。”
邀雨实在是冷,也顾不得跟嬴风斗嘴,毫不客气地接过手炉,牙齿打颤地问道:“刘义季吩咐的?”
嬴风既没否认也没承认,转而道:“先进城吧。喝几口热酒,你们就能暖和过来了。”
檀邀雨没再多说一个字,返身就回了马车。子墨却冷笑道:“师兄这马前卒好像做得还挺顺手的。以后定会飞黄腾达。想来也看不上行者楼的楼主之位了。”
嬴风耸耸肩,无所谓道:“能者多劳。我是不在乎多几个身份兼济天下的。”
子墨没再理他,驾着马车先一步进入襄阳城。
本是出门来迎人,却被甩在最后面没人理的嬴风沉下脸。俊美的脸庞上再也看不见此前吊儿郎当的模样,反倒是沉郁地让人感觉呼吸一滞。
这本是赢风只有在做荆卫首领时才会出现的表情,此时却显露出来。他周身卷着的比寒风还凛冽的杀气渐渐凝聚如实质。
“看来他还是没将我的话听进去……”
第三百四十七章 、打脸
被城门这一出闹得没了一丝儿好心情的檀邀雨,此时围着双面皮裘,一动不动地窝在马车里。
墨曜倒是好奇地从车窗向外打量了一下,而后又怕冷风吹着邀雨,很快就又将窗户关紧。
“这里好破旧啊。”只一眼,墨曜对襄阳城的印象就又差了许多。
“每朝每代都打仗,还能留住多少好东西……”邀雨强忍着寒意回了一句。
墨曜撇嘴,“云道长之前跟婢子说,那位鼎鼎有名的诸葛孔明先生曾住在这里。听说连他住过的草庐还在呢。婢子以为襄阳肯定也是人杰地灵的锦绣之地,没想到竟然如此平平无奇。连个像样的楼阁都没瞧见。”
檀邀雨往自己手上呵了口热气,又紧着措了几下道:“孔明先生是寓居在此十年。不过他那时还未展露头角,你只凭孔明先生在此住过就假想此地富庶,未免有些武断了。”
墨曜觉得自家女郎说话就是有道理,跟着感叹道:“像诸葛先生这样的天纵奇才,还有不得志的时候。可见人都是先苦后甜。女郎以前吃了这么多苦,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檀邀雨闻言却露出怅然的神色,“你觉得他在此躬耕是苦,一令千军是甜。可我却不这么觉得。他若是知道自己后来大业未成,为了一句承诺便穷兵黩武,怕是会觉得能一直留在襄阳,闲云野鹤地过一生才是真的甜吧……”
墨曜闻言一愣,觉得女郎似乎太悲观了。她试探着问道:“女郎,婢子有句话,一直想问您?又怕说了,您嫌弃婢子。”
邀雨笑了一声,“你啊,除了嘴巴快,倒还没什么让我嫌弃的。有话就说吧。”
墨曜似乎依旧有些惧怕,她将窗户开了个缝儿,确认子墨没留意这边,才敢贴近了邀雨道:“女郎,您之前东奔西走的,都是因为那道流放的旨意。如今这责罚也没了,您其实可以不用再管其他的糟心事儿啊。南边儿因为命格不能住的话,您干脆在北边儿置一块地,不管他们怎么勾心斗角,您就过您说的闲云野鹤的日子不好吗?”
檀邀雨闻言怔了一怔。
从嬴风那儿得知自己已经被赦免后,檀邀雨只是感慨自己这被困的经年。却从没想过,她其实可以重新选择自己未来的生活了。
若是自己也跟诸葛亮一样,为了正天道而拼尽全力,最后毫无结果,可能还真不如最开始就悠闲悠哉地活几年算几年。
墨曜见檀邀雨没有立刻斥责她胡言乱语,就又大着胆子说道:“您若是放心不下仇池,就交给左右相打理。您这几年拢共在仇池也没住几日,仇池国内不依旧好好的?”
檀邀雨心里清楚,若是自己选择放下一起,最对不起的怕就是仇池的百姓。檀邀雨知道,南北一统,是大势所趋。就算她做国主,以目前仇池的实力,想称霸也是不现实的。所以她在与不在,对于现在的仇池,并没有多大影响。
只是,檀邀雨总觉得,自己不该因为现在的困局,就断定来日的潦倒。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墨曜浅浅一笑,“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打算。我会再好好想想的。只是眼下,于我有恩的人太多。我不愿只求安乐便辜负他们。不然,我的闲云野鹤也不会是真正的甜。”
墨曜有些没听懂,不过依旧点点头,“女郎怎么说,婢子就怎么做。”
两人说话间,马车就在襄阳郡守府停了下来。
檀邀雨如今已经不是戴罪之身,以她檀家女郎的身份,借住郡守府也不算逾矩。
檀邀雨并没想那么多,车一停,墨曜就打开车门,两人一前一后利落地下了车。
此时檀邀雨才算是正式看了看这襄阳城。墨曜说得没错,的确是有些破旧。堂堂郡守府门前的两根柱子,竟然斑驳掉漆了都没人修补。石阶的缝隙间满是杂草,大门也是半掩半开。
若不是匾额上“襄阳郡守府”几个大字还算清楚地挂着,檀邀雨都怀疑自己是站在了一座破庙前。
檀邀雨皱着眉四下看了看,满目萧条。除了他们这一行人,街道上竟然连个行人都没有。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郡守府侧面的墙根儿底下,正蹲着一群身着胡服的匈奴人,阴恻恻地盯着檀邀雨看。
有一瞬间檀邀雨以为自己眼花了。便是在北地的洛阳,都已经很少见到穿胡服的北蛮人了。怎么到了接近腹地的襄阳,反倒有这么多?还光明正大地蹲在郡守府的墙根儿底下?
嬴风大约知道檀邀雨的疑惑,上前解释道:“这几日郡守府里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派出去打探消息和驻守城门了。所以府上的打理就多有疏漏。”
“至于那些匈奴人,”嬴风也向那边瞥了一眼,“他们是被抢了土地和牛羊的小部落,在北边儿实在活不下去了,才跑到南边来投靠朝廷。”
“朝廷也不可能因为几个部落就出兵北伐,所以只好将他们都安顿在这里。教他们耕种养家。”嬴风淡淡道:“这几个是其中的刺头儿,总想着过回放牧的生活。想让郡守将城外的一块草场给他们放羊。郡守不同意,他们就赖在这儿不走。因为没借机闹事儿,郡守也就随他们去了。”
檀邀雨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不甚在意地往郡守府里面走。
墨曜抢先一步上前,帮邀雨把另外半扇掩住的门也打开了。见府里果然一个下人都没有。
嬴风跟在邀雨和子墨的后面进门时,才有个只穿了胸甲的小兵从里面迎出来,向嬴风抱拳道:“统领您回来了。”
嬴风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还不等他让那小兵下去,小兵就已经自说自话地开口道:“七皇子说雪景甚美,他先去赏雪了。若是有外人来访,请先去驿站等候。七皇子回来后,再行召见。”
都已经走到院子中间的檀邀雨闻言顿住脚步,缓缓地转过身。这么赤裸裸地打脸,也不知是这位七皇子飘了,还是她檀邀雨提不动刀了。
子墨当先就要上去质问那小兵,却被邀雨拉住了。檀邀雨微微抬眼,看向嬴风,面无表情地问道:“驿站在哪儿?”
第三百四十八章 、强行搬家
此刻赢风的表情,即便是放在如他这样俊朗的脸上,也依旧好看不到哪儿去。
赢风一个眼风扫过去,穿胸甲的小兵立刻退到一边。
他果断道:“你不用管七皇子怎么说,安心住下就是。这小子有时候爱作怪,之前皇上登基,他也是闹脾气死活不肯进建康。”
檀邀雨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那个退到一侧的小兵。别看这小兵穿的是最低等的宋军盔甲,可脸上细皮嫩肉,面白无须,一看就不是在军队里摸爬滚打过的。
檀家父子身为将军统帅,脸上的皮肤都粗糙得磨手,更何况一个低阶的普通士兵。
这估计是七皇子特意派了自己的心腹来,等着抓她的错处,然后再添油加醋地算在檀道济的头上。
即便檀邀雨很想好好教一下这位七皇子做人应有的礼节,不过她依旧忍住了。这么敏感的时候,绝不能给父亲增加一丝风险。
见赢风没有带她去驿馆的意思,檀邀雨便转向那穿胸甲的小兵,嘴角微微翘起,笑意却不达眼底,但依旧得体得让人挑不出错,“师兄似乎对襄阳城不是很熟,还得烦劳这位小哥带路了。”
小兵虽然有些胆怯,却最终没有退缩,似乎是提着仅剩的一丝勇气,对檀邀雨伸出手道:“客人这边请。”
襄阳城不大,驿馆离郡守府也不算远。才刚想着这位七皇子还算知道不能把事情做绝,檀邀雨就被眼前的景象气得连冷都忘了。
连下了几日的雪今晨时终于停下。原本银装素裹,该是这城中最美的场景,此刻却只给这驿站多加了一分破败萧索。
便是厚厚的积雪也掩盖不住院子当中,东一堆西一堆乱堆放的杂物。
明明一眼扫过去,所有的门窗都是关紧的,却依旧不知道从哪儿一直发出嘎吱嘎吱,门轴被风吹动的声音。
这刺耳的声音在别无他人的驿站里分外响亮,听着都让人头皮发紧。
就像是非要跟这旧门轴声遥相呼应似的,几只乌鸦趁着雪停出来找食物,远远地落在院里一根树枝上,冲驿站门口的人叫了两声。
郡守府门前虽有杂草,可好歹门前积雪还有人打扫。而这驿站前的积雪一脚踩下去都没过脚脖儿了,连马车走起来都吃力得很。
然而这些还都不算什么,最终让檀邀雨冷笑出声的,是驿站右侧被雪压塌了屋顶的一排房屋。
负责引路的胸甲小兵哆哆嗦嗦地道:“这里有些年久失、失修客人不多先在左边这排屋子里将就住住一下吧。”
墨曜忍不了了,她指着左侧那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塌的屋子道:“是你疯了,还是你家主子疯了?口口声声叫客人,却把我们打发到这儿!什么年久失修,分明是早就荒废了的!这么冷的天儿,这破屋子里怕是连床完整的被褥都没有,你怎么敢开口让我家女郎住这儿?!”
穿胸甲的小兵其实也不用墨曜吼,自己早就已经吓得两股打颤了。
檀邀雨在北边儿还能装装仙姬,在南边儿,她可是有儿歌传遍街头巷尾,专门负责吓唬夜哭郎的妖女。
不过显然即使自己凶名在外,这位七皇子还是想要体验一把虎口拔牙的刺激。
檀邀雨连眼角余光都没再分给已经腿软跪在雪地里小兵。她转过脸对赢风道:“七皇子如此行事,倒叫我很难相信他无意为难我父亲这种话。”
赢风此刻脸黑得跟锅底差不多了,他实在没想到刘义季会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
如此处处刁难檀邀雨,已经没法用年纪小不懂事儿搪塞过去了。
檀邀雨望着驿馆积满了雪的院子,一点儿要进去的意思都没有,“退一步海阔天空,退两步,便是任人欺辱了。”
她一抬头,冲那块已经没了颜色,字都看不清了的驿馆牌匾抬抬下巴,“子墨,帮我把那匾额取下来。小心别手重拆坏了。”
赢风却先一步拦住子墨,他虽然不知道檀邀雨想要做什么,可显然她不打算让刘义季骑在自己脖子上耀武扬威。
“我来吧,”赢风道,“皇上真怪罪起来,也有我挡在前面。”
檀邀雨当然不介意用赢风当挡箭牌。她有传国玉玺和仇池两道护身符,就算真跟七皇子冲突起来,也未必会受到刘义隆责罚。
可她身边的人却不同。他们很容易被拿来做要挟她的砝码。
无论是子墨,云道生,还是祝融和墨曜,他们只要有一个被借故针对了,檀邀雨都不可能不受影响。
“如此就劳烦师兄了。我看这驿馆已经不能用了,还是尽快搬迁到别处的好。”
檀邀雨这么说时,赢风就已经将她的想法猜到了一二。可真当檀邀雨让赢风把那块驿站的牌匾挂到郡守府的大门上时,赢风还是犹豫了一下。
“师兄,你在发什么呆?快把匾额挂上去啊。如此我们才能按七皇子所说的入住驿馆。可是门梁上的地方不够?要不把那块郡守府的牌匾先拆了?”
此时的郡守府再不是方才连个下人都瞧不见的样子了。里里外外地围了好多士兵和仆从。
檀邀雨方才刚说要将驿馆搬到襄阳郡守府时,就有位个子高大,领军模样的人冲过来斥责檀邀雨无礼。
结果他人才到檀邀雨近前,就被邀雨一道内力击飞出去约有一丈远。
檀邀雨如今的内力打拜火教的人或许有些吃力。可是打这些只有外家功夫的士兵,就跟欺负手无寸铁的人没什么两样。
那将军在极近的距离上吃了檀邀雨正中心口的一掌。一口鲜血喷得满胸满脸都是。人落在地上后就一动不动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檀邀雨连看都没有多看,声音似乎比这冬日还冷一般,“此人趁我不备,想要偷袭,意欲抢夺传国玉玺。请师兄将此事代为禀报皇上吧。”
檀邀雨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为那半死不活的将军捏了把汗。偷传国玉玺这种罪名,可不是一条人命能解决的。
有了这番杀鸡儆猴,檀邀雨再次催促嬴风将驿馆的牌匾赶紧挂上去时,就再没人敢出声阻止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掩耳盗铃
刘义季从城外踏雪赏梅归来,正得意洋洋地想着,檀邀雨不知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住进那间塌了一半的驿馆。
结果才一抬眼,就看见不知为何被挂在了郡守府门上的驿馆匾额。由于地方的确是不够,所以驿馆的匾额直接被挂在了原本郡守府匾额的上面。而小篆体写的郡守府牌匾则被压在下面,遮住了一半,只露出不伦不类地一排竖。
这一排竖就像是一排耳光,啪啪啪地打在刘义季的脸上!
刘义季嘴角猛地一抽,咬牙切齿道:“真不愧是檀家人,还真是敢做啊!”
等到他提着马鞭,大步流星地走到郡守府正堂。他正打算兴师问罪,就看到跪了一地的仆从,又不免一愣。
嬴风第一个站起身,“七皇子回来啦。”
坐在正堂主位的檀邀雨也站起身,得体有度地向刘义季微微施礼,“檀氏邀雨,见过七皇子。原想着七皇子公务繁忙,我等不便前去打扰。没想到七皇子这么客气,竟然自己先跑来了。”
刘义季被檀邀雨的话绕得晕了一下,这里明明是郡守府,她怎么说得好像这里是她家。而自己则是不请自来,讨人嫌的客人。
檀邀雨还不等刘义季说话,便对墨曜吩咐道:“这些仆从你带下去慢慢教。外面天寒地冻的,先去给七皇子上杯热茶,莫要说咱们跟某些人一样,不懂礼数,怠慢了客人。”
刘义季无视檀邀雨话里有话的嘲讽,一声高喝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十二岁的少年人,说他是成人似乎还差那么一点儿,可说他是孩子显然更不合适。
上唇上面刚刚长出些细软的胡子,跟刘义季还有些稚嫩的五官显得不太相配。
让邀雨不解的是,这少年身上带着天生的威势,双眼锐利而幽深,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会做事不计后果,无理取闹的人。
刘义季给檀邀雨的第一印象,让檀邀雨改变了原本想要戏耍逗弄他一番的想法。
檀邀雨对着刘义季正色道:“这些仆从,玩忽职守,一味躲懒。让我如何安心住下?我带着传国玉玺,若是有什么闪失,这罪责可是由七皇子替我承担?”
不知为何,刘义季却完全不似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张口就是一副没脑子的口气:“你少拿传国玉玺压本王!你若是看不住玉玺,就把玉玺交给本王!然后从这儿滚出去!”
回答他的,是檀邀雨的一声嗤笑。自己方才居然还想着不能轻视这位七皇子。结果呢,居然是自己看走了眼?
“我给你,你敢拿吗?”
同样的话,檀邀雨问过北凉王,沮渠蒙逊很聪明,知道这传国玉玺有多烫手。所以他退而求其次,转而同檀邀雨合作。
而这位七皇子,架势虽然很足,可脑子似乎不太够,檀邀雨索性帮他都解释清楚,“我身为女子,这东西在我手里,说白了,至多是块稀世美玉。可若是我将这玉玺交给七皇子你,之后若是玉玺被人偷了,或是掉了包,或是有了损毁,七皇子觉得,皇上第一个会怀疑谁?”
话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要是刘义季还不懂得避嫌,檀邀雨不介意直接送他一程。反正这种脑子的人,在宫里早晚也是个死,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刘义季显然是听懂了,只是还硬扛着面子不肯松口,“你既然说本王需要避嫌,又住进郡守府做什么,还不速速离开,搬到驿馆去住,本王可不想到时有嘴都说不清。”
檀邀雨故作惊讶,“我就是按照七皇子的要求,住在驿馆里啊。您没见到门口的匾额吗?”
刘义季气得用马鞭指着门口的方向,“你还敢说!你就算是掩耳盗铃,也该有个限度吧。把匾额往上面一挂,你就当真以为这里是驿馆了?!”
檀邀雨故作认真道:“其实我也觉得这样不好看。要不就把后面那块彻底拆了吧。若是没地方放,就挂回城西那处都是雪的院子。我瞧那处空着,七皇子又正好喜欢赏雪,岂不是两厢得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