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道生也劝道,“师姐你莫急,这个乌特的死,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拜火教的人未必那么快得到消息,不如你今夜先好好休息。等明天天亮再做打算。”
邀雨真是不想等,抓耳挠腮道,“那可是二十个孩子,就买了五十万金的奸商老巢!你们难道就真不着急?”
邀雨目光扫向子墨,见他正出神,便捅了他一下道,“子墨,我不上山,你陪我去那作坊,把夜光杯都收走,这样总可以了吧?”
云道生已经习惯了邀雨见钱眼开,他笑道,“那夜光杯师姐还是不碰为妙。这个乌特虽说是拜火教的人,又是自绝于山巅。可这事儿您没办法跟官府说明白。若是官府追查起此人的死因,而他的夜光杯又都在师姐的手中,到时师姐怕是百口莫辩了。”
邀雨愣了一下,随后苦着脸问,“难不成就这么看着到手的鸭子自己飞了?”
云道生点头,“如今你的确只能看着。我们身在北凉,能不牵扯上官府,就最好不要牵扯上官府。否则只会让闻祭酒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
邀雨泄了气,沮丧地仰倒在床榻上,叹气连连。
云道生笑着安慰她,“师姐不是拿到那卷名册了吗?等你将名册交给师伯,师伯他老人家肯定有无数的办法,从这些人家敲诈出一大笔钱财的。”
虽说这些门派当年参与了对行者楼的围剿,不过也只能算是助纣为虐。
事情都过去二十年了,行者楼不可能因此就血洗江湖。但让他们大出血一次,还是理所应当的。
唯有拜火教这个元凶,行者楼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虽说山顶的宝藏和棚屋作坊里的夜光杯檀邀雨都不能动,但这不代表她就打算蒙上眼睛装瞎子。
邀雨想让朱家的人帮忙盯着这两处,看看这几天有谁接近,说不定能揪出更多拜火教的余党。
乌特宁死也不做俘虏,估计是不愿泄露拜火教的消息。可这不代表所有拜火教的人都这么视死如归。
檀邀雨辗转反侧地睡了一晚,第二天天一亮就起了床,打算去城里找朱家的人。
可她刚出房门,就见墨曜慌慌张张地跑来道,“女郎,婢子方才去帮您准备早膳,结果发现整个马蹄寺都被官兵给围了!”
墨曜说话间,子墨和云道生也从各自的房中走出来,闻言皆是眉头紧皱。
昨天云道生还说要避免招惹官府,结果才过了一晚,马蹄寺就被围了。这北凉军十有八九是冲着檀邀雨而来的。
子墨道,“此处地形险要,官兵就算围也围不全。若是想走,现在还来得及。”


第二百七十一章 、北凉王
邀雨摇头,不肯如子墨所说,先行离开,“咱们两个有轻功,险要之处自然不在话下。可小师弟和墨曜不行,总不可能背着他们两个跑吧。”
墨曜焦急道,“女郎您别管婢子。婢子受檀家恩惠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保护女郎。婢子没用,武功不济,还总让女郎操心。如今紧要关头,婢子决不能再拖累女郎!”
云道生也道,“若是北凉皇宫的军队,那他们的目的很可能就是师姐你。我尚有天师道的名头作保,他们即便是抓了我也不会为难我的。”
邀雨皱眉,“事情还不清楚呢,你们就急着要我逃跑。万一北凉王是来给我送礼的呢!”
墨曜急道,“奴的好女郎,您见谁家送礼是带兵围山的啊?”
邀雨撇撇嘴,“不管怎样,我也不可能丢下你们两个不管。师父若是知道我扔下你们自己逃命,就算躲过今日一劫,他也不会轻饶了我。”
墨曜还想再劝,邀雨却一摆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要不行,大不了劫持个人质,再杀出去。凭几个官兵,还拦不住我们。”
四个人正说着,就有个小沙弥带着一队官兵走了过来。
小沙弥双手合十,恭敬地对邀雨行礼道,“仙姬,北凉王来了,慧悟师伯请您去大雄宝殿拜见凉王。”
四人面面相觑,他们谁也没想到竟然是北凉王沮渠蒙逊亲自来了!
墨曜小声道,“女郎,如今怎么办?”
邀雨同她咬耳朵,“人都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如今阎王自己来了,你还怕什么?”
墨曜瘪着嘴道,“怕什么?怕阎王要人命啊……”
随小沙弥同来的官兵见邀雨和墨曜咬耳朵,便不耐烦道,“你们在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点儿!难不成让我们大王等你们几个吗?”
墨曜闻言皱眉,刚想教训教训这个对女郎出言不逊的家伙,便听领路来的小沙弥抢先开口道,“仙姬乃本寺贵客,还请诸位能以礼待之。”
邀雨没想到马蹄寺的人会主动维护她,便对小沙弥点头笑了一下以示感谢。
领兵敢呵斥檀邀雨,那是因为檀邀雨他们是道士。整个北凉国都禁止传道,他们对道士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可这小沙弥不同,别看小沙弥在马蹄寺里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弟子,但是在佛教信徒的眼中,那也是侍奉佛祖之人,不敢轻易得罪。
小沙弥一发话,那领兵的态度便缓和了一些,对檀邀雨道,“你们既已穿戴整齐,就快随我们走吧。”
檀邀雨很想说自己还没吃早饭呢,不过最后还是没再开口,直接跟着这队人往大雄宝殿而去。
一队人拾阶而上,进入大雄宝殿。邀雨见到慧悟正同一位身着汉人服饰的男子讲话,就愣了一下。
若是邀雨没猜错,此人应该就是北凉王沮渠蒙逊。只是他为何穿身着汉袍?
无论是邀雨之前见过的夏王赫连勃勃,西秦太子乞伏暮末,都是穿着特色鲜明的胡人装束。
即便是在崇尚汉学的北魏,拓跋焘除了上朝时穿的是同南宋皇帝一样的冕服,其余的时候依旧喜欢穿鲜卑人的服饰。
可这位北凉王,行为举止间显然已经习惯了汉服的直裾广袖。连步履的跨度都同汉人文士一般大小合宜。太小则失了风度,太大则牵扯衣摆,没有礼数。
若不是他的脸依旧是匈奴人的样貌,邀雨简直以为他是南边哪个氏族家的子弟了。
沮渠蒙逊见到邀雨,便笑着主动问慧悟道,“这位便是大师所说的仙姬吧?”
慧悟点头,“仙姬受贫僧师弟的引荐,特来马蹄寺同贫僧等探讨佛法。”他又向北凉王介绍云道生道,“这位是天师道寇天师的亲传弟子,也与仙姬同行来此。”
随后慧悟又为走上前来的邀雨引荐道,“这位乃是我北凉王国主。”
邀雨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样,举止得体地向北凉王施礼,“仇池仙姬,见过凉王殿下。”
沮渠蒙逊笑着打量了一下檀邀雨,“说起来,本王刚刚接受南宋所授的车骑大将军之职,同你的父亲檀将军也算得上是同朝为官了。”
怪不得沮渠蒙逊一身汉服。原来是臣服了刘宋啊。可惜自己对刘宋真是半点儿好感都无。想用这个跟她套近乎,真是失策。
不过邀雨表面上并没有露出丝毫不快,她脸上的笑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落落大方地道,“如此该恭喜凉王了。”
沮渠蒙逊点头笑道,“多谢仙姬。其实本王今日来,主要是听说马蹄寺的住持方丈近日闭关了,所以特来问询。眼看就是中元节了,本王打算请方丈入宫讲经,只是不知方丈此次闭关要多久?”
沮渠蒙逊的最后一句话是冲着慧悟说的。慧悟双手合十答道,“师兄闭关前曾交代,此次大约要闭关一年,怕是要辜负凉王的盛情了。”
“既然如此,”沮渠蒙逊转向邀雨,“仙姬可有兴趣,代替方丈大师去宫中坐坐啊?”
北凉禁止传道,这位凉王却请自己入宫,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婉言谢绝道,“多谢殿下美意。只是本宫此次前来,只为诚心同马蹄寺的诸位高僧谈经论法,在此期间,不便出入宫中。还请殿下体谅。”
“大言不惭!殿下千万不要被此等江湖术士给蒙骗了!”
突然插话的是位浓眉大眼的中年和尚。看衣着之华贵,显然不是马蹄寺的僧人。
沮渠蒙逊问道,“大师何出此言啊?”
华服和尚走上前道,“方才贫僧已经问过寺中之人。这位仙姬从到寺的第一日起,就开始四处游玩。昨日更是不顾劝阻,爬上神山,还引发了雪崩。如此对佛祖大不敬之人,殿下应当远离才对。”
邀雨心里不爽,你这身袈裟,拿去卖了,估计够义舍的人活上一年了,你凭什么自称贫僧啊!
可她依旧保持端庄的笑容问道,“这位是?”


第二百七十二章 、比坐禅
北凉王沮渠蒙逊忙介绍,“这位是虚云大师,大师本是云游四海的高僧。如今受本王之邀,在宫中专门负责教授各皇子佛法。”
邀雨对虚云道,“大师可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您不过才刚到马蹄寺,又怎知本宫是不是大言不惭呢?”
虚云哼了一声,“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难不成你想说你没有出去游览,而是留在寺中同马蹄寺的僧人“辩难”了?”
邀雨听到虚云的质问,丝毫不见慌乱,而是不疾不徐地反问道,“敢问大师,无论是道教还是佛教,为何都要研习经文?”
虚云理所当然道,“自然是为了领会其中真意。”
邀雨颔首,又问,“那若是我生来便已领会其中真意,又何须再浪费时间背那些经文?”
虚云剑眉倒竖,怒道,“黄毛丫头,竟敢如此大言不惭!便是贫僧,参禅数十载,都未敢妄言自己参透了佛之真意,你小小年纪,何来的底气如此出言不逊!可是以为有魏皇替你撑腰,你就可以肆意妄为吗?”
云道生闻言先变了脸色,就连慧悟也以为邀雨一定会发怒,结果邀雨依旧和颜悦色地道,“本宫自认与某些人不同,皇权富贵,向来不在本宫眼中。与其身着华服却只能供人驱使,本宫宁可布衣简车,却能潜心问道。”
虚云没想到檀邀雨竟然当着北凉王的面,讽刺他只知追求荣华富贵!
他瞬间就涨红了脸,双手合十地位怒道,“阿弥陀佛,既然如此,敢问这位仙姬娘娘可敢跟贫僧来场‘辩难’?”
邀雨心中叹息,果然这一遭是逃不过去了。她谦和有礼地笑道,“本宫已经说过,本宫已得真义,那些经书对我来说,都不过是表面文章。你若不信,大可以跟本宫比比坐禅。”
虚云嗤笑,“坐禅有什么好比的?你这无非就是推脱之词!”
邀雨却前所未有地耐心道,“此坐禅不同平常。需要你我二人各选一尊佛像,然后同佛像对坐参禅三日。三日之后,将自己所悟所得昭告于众,得到更多人认同的一方获胜。虚云大师可敢跟我一比?”
虚云道,“你这算什么旁门左道的比法!莫不是想掩人耳目,弄虚作假?!”
邀雨道,“你若担心,我们可以请慧悟大师和凉王殿下做仲裁,以示公平。况且这整个马蹄寺都是佛家僧侣。若本宫三日后的所得不足以服众,相信马蹄寺的众僧也不可能偏帮于本宫,而弃您这位同教之人于不顾。”
虚云想了想,觉得也是。只要北凉王一句话,不管檀邀雨说出什么心得,大家都说不服就好了。
虚云点头,“好!贫僧就同你比上一比!”
邀雨在大雄宝殿内扫了一圈,便指着那尊全身贴金的佛像道,“这尊佛像贴金带玉,想必似虚云大师这般德高望重,淡泊名利之人,是不会选这尊金佛的。那本宫就在它的面前坐禅参悟吧。”
其实虚云一到马蹄寺就看中了这尊金佛立像,他原本还打算说服北凉王将这尊金佛请入宫中。
没想到邀雨先是暗讽他贪图富贵,随后又说了这么一番话,让他就算喜欢这金佛也不好再同邀雨抢。
邀雨转身又对云道生道,“还要烦请云道长为本宫念经,助本宫悟道。”
云道生不知道邀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又不能问,只好即兴发挥地陪她演戏,“愿为仙姬效劳。”
云道生说着就同邀雨一起向那金佛走去。
邀雨借机压低了声音道,“师弟这次可是欠我个大人情。我这回连老本儿都得拿出来了。”
云道生听邀雨说完,更加迷茫。既然猜不出邀雨的意图,索性邀雨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静等谜底最后揭晓。
墨曜手快,上前为邀雨摆好蒲团。
邀雨小声吩咐,“快去给我找点儿吃的。我早饭还没吃,快饿死了!”
墨曜偷笑着悄悄答道,“您放心交给婢子吧。”
北凉王见檀邀雨就这么直接地坐下去开始悟道,略微思索便道,“为求公正,就请虚云大师另从其他几殿中选一尊佛像吧。本王会派人分别陪同二位坐禅的。”
檀邀雨此时已经闭上了眼,丝毫不在乎北凉王如何安排。最大的大雄宝殿被占,虚云气得哼了一声,甩袖顺着山壁继续向上,最后选定在药师殿坐禅。
檀邀雨和虚云比坐禅,一下子占了马蹄寺两座佛殿。马蹄寺原本的早课也只能停了,同云道生的“辩难”更是不用再想,因为连云道生都被邀雨借去念经了。
马蹄寺的众僧们无事可做,便围在这两座殿中看热闹。如此众目睽睽之下,真想作弊也没那么容易。
只是坐禅不似“辩难”那么激烈好看,两人一坐下去,基本就是一动不动。
檀邀雨这边,云道生除了最开始念了一段经文后,便同邀雨一样也入了定。只是每个半个时辰会敲一次铜钵。
墨曜此前为邀雨端了些吃食过来,好言劝道,“女郎,您今晨就滴水未沾,还是先进些早膳吧。”
邀雨摇头,“悟道之时,最忌讳因进食产生浊气,我只饮些清水就可以了。”
于是墨曜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一碗清水端到邀雨面前,只是在碗被邀雨挡住后,一把碎馍馍便被墨曜撒入碗中。
这碎馍馍是墨曜特制的,不但松软,和面时还放了盐和些许胡椒。这么泡在温水里喝下肚,即饱腹又暖身,味道也不差。
结果檀邀雨此举立刻就在马蹄寺内传开了。虚云听说邀雨决定三日不进食,只饮清水,就气得双目圆睁。他自然不能在诚心上输给檀邀雨,于是一咬牙,也决定不吃饭了!
一连两日,邀雨除了每日清晨重新沐浴、焚香、更衣的一个时辰外,其他时间都坐在佛像前打坐。
邀雨是无所谓的,她坐在那,让内力运行大周天,打坐就跟休息没什么两样。若不是她嘴馋,实际都不需要进食那么多次。
因此两日之后,邀雨依旧是神采奕奕,丝毫不见委顿之态。
北凉王沮渠蒙逊见了,不禁心中感佩,不愧是魏皇都要破例加封的天女。


第二百七十三章 、佛祖显灵
可虚云根本做不到邀雨这样啊。不吃饭也就算了,还不睡觉!
这让一直在皇宫中养尊处优的虚云和尚苦不堪言。才不过两日,他的脸颊都消瘦下去了。
等到了第三日,虚云熬不住了,就借着早上沐浴更衣的时候,偷偷在屏风后面吃东西。
结果好巧不巧,那屏风不知怎么就被股怪风吹翻了。正露出里面一手一只面饼,正在啃着的虚云大师。
北凉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自己诚心请来的大师,坐禅比不过人家就算了,竟然还公然作弊,这本身在品性上就已经输了。
不过由于最开始的约定并没有说不许吃饭,虚云纯粹是爱面子才跟檀邀雨学。所以即便是虚云偷吃,也不能判他输了。
只是那日的白日里,几乎所有马蹄寺的弟子都跟在邀雨身后坐禅诵经,以示对虚云所做所为的不认同。
慧悟怕北凉王面子上过不去,只好说弟子们平时也都是在大雄宝殿内做早课。如今只不过是恢复如常而已。
马蹄寺的僧人们本是出于善意和公正心,一直在邀雨身后诵经,可邀雨受不住啊。
墨曜看邀雨低着头一点一点的,便小声问子墨,“郎君,您看女郎是不是睡着了?”
子墨瞄了邀雨一眼,手里一颗小石子就弹在邀雨耳垂上。
邀雨瞬间就醒了过来,小声嘀咕道,“这念经的威力果然不可小觑。”
这次她不敢大意了,直接关闭视觉听觉,再次入定,一直到黄昏时分,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邀雨给了子墨一个眼神,示意他时候到了。子墨便趁人不注意溜出了大雄宝殿。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正好映在马蹄寺翘出山崖的寺檐上,让整个寺庙变得肃穆庄严。
斜阳通过殿门照亮大雄宝殿的前殿时,一声洪亮且悠远的钟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寺庙中多有晨钟暮鼓的规矩。很多人以为是早上敲钟晚上击鼓。其实不然,不论早晚,寺庙都既要敲钟又击鼓。有所不同的是顺序,早晨是先敲钟后击鼓,晚上是先击鼓后敲钟。
而今日黄昏,鼓声未响,钟声却动,让众僧都以为,是不是今日负责敲钟的小沙弥犯迷糊了。
马蹄寺敲钟,每次紧敲十八下,慢敲十八下,不紧不慢再敲十八下,如此反复两遍,共一百零八下。寓意为信徒解除世间一百零八种烦恼。
待敲到第八十下时,负责敲钟的小沙弥跑到大雄宝殿来了,一脸惊骇地向慧悟禀报道,“师伯,那大铜钟不知为何自己响了!”
慧悟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小沙弥道,“今日本是弟子负责敲钟,结果弟子还没走到钟楼,就见那钟木缓缓地晃动起来,最后更是直接自己去撞钟!弟子看得真切,根本无人抱着钟木。弟子觉得事有蹊跷,不敢轻易靠近,特来向师伯禀报。”
“怎么会有如此诡异之事?”慧悟本能地转头去看身后正在坐禅的檀邀雨。
他一去看邀雨,众人也跟着他看过去。
此时云道生忽然一击铜钵,殿外的钟声便戛然而止。而邀雨则缓缓站起身,向金身立佛行礼道,“本宫多谢佛祖赐宝。”
檀邀雨的话音刚落,便听佛像上传来一阵轻微的“扑扑索索”的声音,随后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佛像双手原本捧着的钵盂外表突然开始剥落,不一会儿,钵盂就已经不复存在,而此时佛像手中竟然托着一枚玉印!
邀雨恭敬地上前,双膝跪地,双手托举,似是从佛像手中接过玉印。随后她转过身,将玉印举起给众人看。
邀雨高昂着脖颈,朗声念出玉印上的刻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是传国玺!
为什么金身佛像原本捧着的钵盂会变成秦始皇的传国玉玺?!
还未等大家想明白,北凉王沮渠蒙逊已高声下令道,“封锁整个马蹄寺!一只蚂蚁也不能放出去!今日大雄宝殿内的所有人,都给本王看押起来,不许他们跟任何人接触!”
北凉的士兵呼啦啦地冲进大雄宝殿,将所有在场的僧侣都带下了山崖,关进僧房内不许出来。
沮渠蒙逊此时向邀雨伸出手,和颜悦色道,“仙姬可否将传国玺借给本王一观?”
邀雨笑着将传国玺托在右手道,“当初秦始皇以和氏璧雕成传国玉玺,用来代替周朝的九鼎。只可惜秦二世而亡,随后这传国玉玺几经易主。本宫听说,这玉玺本为前秦苻坚所得,之后苻坚被姚苌所杀时,玉玺被苻坚埋藏了起来,之后便下落不明。”
邀雨说着伸出右手,将传国玉玺递到沮渠蒙逊的面前,“这玉玺,凉王确定,自己有实力拿得住?”
原本已经伸出手,准备将传国玉玺接过来的沮渠蒙逊犹豫了,两只手也停在空中。
他有实力拿这传国玉玺吗?
刘宋知道了会如何?北魏和夏朝知道了又会如何?即便是如日薄西山的西秦知道了,怕也会忍不住动心吧?
北凉虽然占据河西走廊一带,可那纯粹是因为北魏受到各国的牵制。以目前北魏数倍于各国的兵力,吞并北凉,并不成问题。
而且北魏若是以抢夺传国玉玺的名号出兵,那么其他诸国,非但不会帮北凉牵扯住大魏,反而会趁火打劫地想要来分一杯羹!
他虽然臣服了刘宋,可他若是将这传国玉玺送到刘宋去,那他在北方胡人心中,便再无立足之地了。
左思右想之后,沮渠蒙逊收回了自己伸出的双手。
“仙姬说的没错。此物太过贵重,非凡人所能窥视,它甚至不该出现在北凉的境内。就请仙姬同这传国玉玺一起,长眠地下吧。”
邀雨此时竟有些佩服这位北凉王了。面对如此大的诱惑,他居然还能保持理性,权衡利弊。而且毫不犹豫地选择,杀了自己,湮灭消息。
邀雨早就算到会是今日这番局面,若不是有十足的信心,连她也不敢轻易让这玉玺现身。
毕竟传国玉玺的意义太大,它象征着天下一统的权柄。
甚至可以说一句,得玉玺者得天下。


第二百七十四章 、传国玉玺
檀邀雨姿态雍容地将传国玉玺收回怀中,平静道,“其一,凭殿下今日所带的兵力,莫说杀了本宫,便是让本宫受伤,们都做不到。”
檀邀雨说着,左手轻挥,大雄宝殿的门便自己“砰”地一声关上。吓得还留在殿中的北凉士兵们惊骇莫名!
明明他们有几十人在殿内,而邀雨他们只有三人,却总有一种檀邀雨是要关门打狗的感觉。
邀雨缓缓走近沮渠蒙逊,“其二,今日殿中人员众多。只要有一个活着,传国玉玺之事便瞒不住。北凉民众皆信奉佛教,您真的能做得出坑杀整个马蹄寺僧侣的事儿?怕是到时无需他国出兵,您自己的子民便会叛乱了。”
“至于其三,”邀雨笑道,“您难道没发现,本宫身边少了一个人吗?明日一早,传国玉玺的消息就会流散出去,这一点,您已经无法阻止了。”
沮渠蒙逊这才注意到,邀雨身后只站着云道生和墨曜,而子墨却不知所踪。
联想到方才那无人敲却自己响了的寺钟,沮渠蒙逊怀疑这说不定就是檀邀雨让子墨去搞的勾当。如果钟声是假的,那么这玉玺……
沮渠蒙逊怀疑地看着邀雨手中的传国玉玺,“这玉玺究竟是真是假?”
邀雨含笑直视沮渠蒙逊的双眼,“殿下的人在这三日里从未离开过此殿。况且马蹄寺的僧人们也在。您觉得,本宫有什么机会重新造一座佛像,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原本的佛像掉包吗?”
沮渠蒙逊看了佛像一眼,他很清楚,即便是北凉国内举国的能工巧匠,也无法在三日内造一座一模一样的金像。更不要说在众目睽睽下偷梁换柱。
沮渠蒙逊自然不会想到,这佛像其实是邀雨早在一年前,就让朱家在北凉埋下的后手。
原本是打算以后领兵攻打北凉时,收拢人心用的。今日却提前暴露了出来。
邀雨故意引导沮渠蒙逊去想她是否能将佛像调包,也是怕沮渠蒙逊意识到佛像的来源本就有问题。
邀雨看着自己手上的玉玺,“信则为真,不信为假。只要这传国玉玺,能起到它该起的作用,那它就是真的。凉王殿下以为,本宫的话可对?”
沮渠蒙逊此时只觉得骑虎难下。
放了檀邀雨?他舍不得,那可是传国玉玺!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权力象征!如此圣物,在北凉现身,难道是暗示着自己能够一统天下?!
扣押檀邀雨?沮渠蒙逊也不敢,各国大军一到,谁管是不是天命所归?只怕到时北凉都会被诸国的铁骑踏平!那他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沮渠蒙逊谦恭地向邀雨施礼道,“那依仙姬之见,本王如今该如何是好?”
大雄宝殿内的众人都有些惊讶,沮渠蒙逊以北凉王之尊,向邀雨行礼,这可是国士的待遇。
邀雨微微一笑,果然这位北凉王是位能屈能伸的人物,“传国玉玺暂由本宫保管。北凉佛寺献宝有功,若凉王愿意在此加盖道馆,供奉老君,本宫便赐十年国运昌隆。有这十年的积累,或许就有握紧这玉玺的资格了。”
沮渠蒙逊犹豫了,他没想到邀雨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仙姬可还有其它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