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雨立刻就调用真气,想用内力把毒逼出体外,可是真气却不知是何原因,四处乱窜,聚不到一处。她连试几次,都是无果。看来光靠自己估计是不行,只好求助了。邀雨用力扯下自己颈上的平安玉珠,这是子墨亲手用一块璞玉为她雕的,她一直贴身带着。
邀雨别无选择,只能将平安玉珠交给祝融,“去找子墨。子墨。能记得吗?子、墨。”
祝融歪着头看看邀雨和她递过来的平安珠,不明所以。
邀雨有点泄气,却也没就此放弃。
邀雨尽量咬着字说,“去镇上,找子、墨。”
祝融庞大的身躯明显地战栗了一下!他害怕那里,那里的人都想杀他,自他记事起,便生活在瘴气林,以瘴气为食,镇中的人都认定他是妖魔鬼怪,常请了人进林子来杀他。今天他原以为又是镇里来的猎手,没想到是个小孩。见她从树上掉下来,祝融不忍心,就把中了毒的邀雨拉进林外的山洞里。想着她醒了自己就会走,却未成想她动都动不了。
“你害怕去镇上?”邀雨缓缓地放下手中的平安珠,“对不起,这么为难你,可是你不去,我就会死在这里了。”
“死?”祝融嗡声嗡气地重复着,讲话对他来说显然很陌生。“不死!”他似乎猛然间明白了什么,抓起平安珠就窜出洞去。
邀雨还没反应过来,祝融就已经跑得没了影子。
“但愿他知道怎么找子墨。”邀雨低声自语了一句,随后封住了自己的七经八脉,叹了口气,“听天由命吧!”
――――――分界线――――――
黎明时分的镇子原本都是安静的,大家忙着开始一天的活计。可今晨却像末日般处处都是尖叫着逃命的人!
“怪物跑进镇子了!肯定是仇池公的悬赏把他惹怒了!大家快逃命啊――”
紧接着,鸡鸣狗跳,呼救声不绝于耳!
子墨蓦然惊醒,飞速起身到隔壁,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坏了!”子墨心叫不好,疯了一般冲出客栈。
街道上的人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只剩祝融一人突兀地站在路中央。
子墨一看他的形貌,便知这半人半兽必定就是那瘴气林里的怪物。雨儿好胜,昨晚定是趁着自己睡熟抓它去了。他又暗自责怪自己,这丫头要开两个房间的时候,他就该觉察有异的!
可此时尚不是自责的时候,他极快地抽出腰间利剑,毫不迟疑的抵住了祝融的喉咙!子墨双眼血丝遍布,周身的升腾摄人的杀气!哪里还有平日谦谦郎君的样子?看上去竟比这怪物更加恐怖!
“她在哪?”子墨声音冰如深渊寒霜,双目满含怒火,像极了索命的阎罗。
“子……墨……?”祝融生硬地发音道。
子墨一愣,杀气顿时收敛了一些。
“子……墨……?”
祝融摊开巨大的手掌,绿色的掌心中一颗小小的平安玉珠落入子墨眼底。就如同是看见了救命的稻草,子墨一把抓起平安珠,急切地问,“她在哪?快带我去!”
当祝融带着子墨冲进山洞的时候,邀雨尴尬地吐了吐舌头,“毒太深了,我自己解不掉。”
子墨却从未有过地怒道,“闭嘴!”
当子墨见到邀雨的瞬间,巨大的疼痛压过了他所有的喜悦,想到可能会失去她,子墨的恐惧和愤怒如惊涛骇浪一般一波又一波交替席卷而来。一路上他想了各种可能性,最怕的就是这又是小皇帝或者檀府母子布下的另一个埋伏,倘若真是如此,他定血洗了檀府为她报仇!
邀雨难得乖乖地闭了嘴,倒不是怕了子墨,只是她委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十三章 、奇人
子墨将中毒已深的邀雨扶起,立刻从背后运功为她驱毒,过了一会,渐渐有毒烟从邀雨的头顶冒了出来,但子墨的脸上却未见有丝毫喜色,眉头反而越蹙越紧。
子墨常年同邀雨一同修炼,资质虽不如邀雨,可师出同门,功力在世间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即便如此,以他的内力打入邀雨体内,依旧像是石沉大海一般力不从心。这样下去,就算耗尽自己的内力,也不一定能驱得完邀雨体内的毒。
就在子墨焦灼之时,祝融却像发现了宝物一般的扑了过来,巨口一张,深吸了一口气,邀雨头上冒出来的毒烟就这么被他吃了下去!子墨见了暗暗称奇,世上居然还有这种异能之人。
祝融吸了一口之后,似乎上了馋瘾,干脆将邀雨的手指放入口中吮吸了起来。子墨见状立刻顺势运功逼毒,果然畅快了许多,不一会就将邀雨体内的余毒尽数逼出体内。
毒气一除,邀雨脸色渐渐恢复。看到她已无大碍,子墨悬着的心一松,力竭地躺倒在地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子墨甫睁开双眼就正对上邀雨梨花带泪的小脸,不由得心疼了起来。可是心疼归心疼,他心里的怒气却也还没消。
“雨儿,”子墨伸出手擦着她的泪,“你已经不需要我了是吗?”
邀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下子急得涌出了更多眼泪,“你乱说!没有子墨我昨天就死了!不对,十年前就死了!我怎么会不需要子墨!我只要子墨一个就够了!我是子墨的,子墨也是我的!”
只要……他一个……就够了吗……
子墨觉得的自己心里像被塞了一捧阳光,让他从胸口直到周身都缓缓地暖了起来。明明只是说这话来气她的,明明只是想发泄心中的焦灼,可她却只用一句话,便化去其他所有,只要这一句,就将他的心填满了。
和邀雨同住地宫十年,子墨从来没想过要再回地面上,因为他的太阳一直就在他的身旁。需要他全心全意去呵护的太阳,十年来从未离开过他。
他小时家中变故,被人贩子虏走,后又因故受尽了打骂和折磨。他恨,恨害了他家的仇人,恨毫无怜悯之心的看守,更狠这个让他有冤无处申的乱世!可这一切刺骨的伤痛,都被邀雨的一句“你以后就叫子墨”统统雪融。自从邀雨将自己从檀府家丁的杖责下救下来,她就是他的太阳。
并不是邀雨需要他稳固内力,而是他需要邀雨。无时无刻,需要得想把她紧紧搂住,揉进自己身体,可他不能,因为只有他知道,他和邀雨,永远不是说出来就能得到答案这么简单。
不忍心看着邀雨再哭下去,子墨连忙抚摸着她的头极力安慰,只怪自己乱说话。正哄着,子墨余光扫到角落里有个什么东西在动,眸光一扫,竟发现是祝融正蹲在墙角里好奇地看着他们,一边看,还一边学子墨抚摸邀雨头顶的样子。
“雨儿,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邀雨回头看到祝融照猫画虎笨拙的样子,不由的咯咯直乐。
“我给他起名祝融,以后就和我们一起走了。”邀雨轻松道。
子墨皱了皱眉头,“和我们一起?我们两个糊口都困难,如今再多一……,”子墨顿了一下,不知道叫祝融为人好,还是为兽好。琢磨了一下才接着说下去,“……一人,岂不是难上加难?”
邀雨咯咯一笑,“你傻啦,祝融可是我们的摇钱树,有了那笔赏金,咱们就吃穿不愁了!”邀雨说完就牵起祝融的手,大摇大摆地走出客栈。
邀雨牵着祝融的手走在街上时,镇上的百姓已经不似今晨一样惊恐不安。怪物被抓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镇子。人群都拥堵在客栈前,见邀雨同祝融出来,大家自发地让开一条路,却还是围着他们,簇拥着他们进入镇衙。
子墨醒了,祝融也“抓”到了,如今只等着领赏钱。邀雨突然觉得今天的花儿格外香,草儿格外绿,就连这故作肃静的府堂都让她心情大好!
虽说悬赏上写的是仇池公“亲自”答谢,可料想仇池公那么一个贪图享乐之徒,怎会为了这种事面见邀雨。不过估摸着皇室也想演足戏,特意派了仇池国内声望最高的左相梁翁和阴平郡郡君共同答谢邀雨。
衙堂上,两排的守卫站得远远地看着堂下站的一人一怪,堂上的郡君早已被吓得血色全无,主位上坐的左相梁翁人近古稀,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虽讶异于祝融的形貌,却依旧很镇定。
梁翁捻捻胡须,他一辈子虽见过形形色色各类人物,却从未想过一个小姑娘就能抓住瘴气怪。他心里估摸着,许是哪位高人抓了这怪物,然后让小姑娘代替他来领赏。于是他客气地问道,“敢问姑娘芳名是?”
“邀雨。”
“哦?”梁翁白眉一挑又道,“年芳几何?”
邀雨有点不耐烦,心想他们不痛痛快快给银子,问我多大做什么?可她不想闹僵,于是冷漠道,“十三。”
一旁的郡君听了,突然来了兴致。他仔细瞧瞧邀雨,桃红色短打的胡服,配了双粗锦的绣花鞋,原本看上去极不起眼,可邀雨肤白赛雪,滑胜脂玉,虽说年岁小了点,人还没长开,却是楚楚可人,纤长曼妙的身段说不尽的动人。加上青稚的脸孔上,双眸澄明,不带丝毫污浊,一股子我见犹怜的味道。
正所谓色胆包天,郡君此时也顾不得她手里还拎着个怪物,厚颜道,“可许配了人家?”
他这一句,问得邀雨和梁翁同时皱起眉头。
邀雨懒得再答,反问道,“我的赏银呢?”
郡君哪吃过这样的闭门羹,当着左相和下属的面,他顿觉脸上挂不住,微怒道,“你不过一介女流,如何抓得住瘴怪!莫要在府堂上胡言,可是要挨板子的!”
邀雨眸中寒光一闪,冷哼道,“你们想赖账不成?”
“欸——怎会!”梁翁突然插话道,“来人,奉上赏银!”
梁翁话音刚落,便立刻有仆从端来了银子,摆在邀雨面前。
邀雨也不客气,上前用盘上垫银子的红布一兜,将银子裹起来,收入怀中。


第十四章 、刺杀(一)
郡君见邀雨拿了那么大一笔赏银,不免嫉妒眼红。想他一方郡君,年奉也不过才区区二十两纹银。如今这丫头竟轻易取了五十两!加之方才邀雨给他难堪,他怎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去。
“慢着!”他高声道,“你既拿了赏银,便将瘴怪留下!待到明日午时,杀了为民除害!”
邀雨一听便恼了,祝融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岂有恩将仇报之理?
她冷眼看了看郡君和梁翁,脑筋一转,问道,“那悬赏上,哪一句说抓了人要交给你们处置?”
郡君闻言一愣,仰首细细回想悬赏内容。回想完依旧不死心,招招手让守卫取来了告示,用手指点着一行行看完,倒真是没这一句。
梁翁却不会被邀雨轻易糊弄,正色道,“瘴怪祸患百姓,今日既已伏法,便容它不得。”
邀雨目光对上梁翁,看得出这个左相是个正直之人,她这才和缓了些口气道,“你说他害人,那你倒是说说,可有谁是死在他手下的?”她说着又扫了一眼堂外凑热闹的百姓。
大家面面相觑,嘀嘀咕咕地议论了半天,却举不出个人来。倒是有人被瘴怪吓到过,可的确没人因此丧命。
邀雨见无人答她,又接道,“倒是他,一直被你们无辜追杀,落下这许多伤!”她抱起祝融一直粗大的手臂示意给所有人看。大家才注意到祝融全身都布满大小的疤痕!
由于对祝融的处境感同身受,邀雨有些怒道,“你们不过以讹传讹,听信传言,便要杀他!我就不信,你们不知道他本是个人,根本不是怪!”
见依旧无人应答,邀雨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之所以这么肯定他是怪,无非是因为郡君借着捕怪的名义加收了大量税金!”她说着眸中金光直逼阴平郡君,“真要说有人祸害百姓,那也是这个郡君!不是祝融!”那天悬赏一出,邀雨就听人私下议论,担心郡君又要借机收税,此时正好拿来反咬一口。
围观的百姓都被邀雨的话点醒,齐齐看向郡君。连左相梁翁,也盯着郡君等他答复。
阴平郡君慌了,忙道,“不对!这是怪!是怪!你们别被骗了!”
“不是――!”响彻天际的巨吼声后,祝融愤怒地举起双手,猛地锤向地面,青石板的地面立刻被砸出两个深坑!吓得百姓们纷纷后退!
“我是人――人――!”祝融声音虽然瓮声瓮气,发音也极其模糊,可所有人都听懂了。
邀雨怕他发狂,一把搂住祝融,催动真气,将他偌大的身躯压制下来。转脸对梁翁道,“他未伤过人,你们无权杀他!还是说仇池国有立法,长得丑的都要处决?那你得先把上面坐着的那个一脸奸相的郡君杀了!你们容不下祝融,我容得下。我带他走。”
梁翁已明了事情始末,微微摆了摆手,示意邀雨和祝融可以离开了。
邀雨一看便知梁翁肯定不会放过这个阴平郡守,便转过脸对他调侃道,“诶!我给你看个面,你印堂发黑,天庭发紫,命不久矣――”说完牵着祝融大步离去。
阴平郡君惊愕地看着她,对梁翁道,“就、就、就这么让她走了?”
梁翁冷哼一声,“她走不走不要紧,倒是你走不走得了是真!”说完气愤地离镇衙而去,他已知郡君私自搜刮民脂民膏,此返回去,定要彻查。
见梁翁甩下这么一句话,郡君当下慌了神,“怎么办,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
与其等死,不如逃之夭夭,等待时机,卷土重来!于是郡君忙吩咐,“快!快、快!让府中家眷收拾包袱,咱们这便要逃命去了!”
原本站在一旁的门人谋士却上前颇有深意地笑了笑,宽慰阴平郡君道,“大人莫慌,今日之事,未必是凶――”
阴平郡君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忙问,“先生此话怎讲?”
谋士俯身上前,与郡君耳语了几句,郡君听后不免大骇道,“此事当真?”
谋士点头称是,压低声音道,“这女郎身份如此特殊。今日梁翁轻纵了她,若是大人上奏,给梁翁扣个勾结刘宋檀道济,意图夺权之罪,怕是大人不但不会有杀身之祸,反而会平步青云!”
阴平郡君浑身打了个一激灵,胆怯地问,“这会不会太冒险了?梁翁声望之高,连仇池公都要礼让三分。”
谋士摇摇头道,“自古富贵险中求,与其别家舍业,颠沛流离,何不搏上一搏?”
阴平郡君闻言心一横道,“好!依君所言!”
次日一早,邀雨怕在这镇上夜长梦多,就同子墨、祝融收拾了一下行李,租了辆马车离开了阴平郡。邀雨虽武功无人能及,驾车却是乱七八糟,为了怕子墨路上颠簸,她特意在车上多铺了几床被褥让子墨躺在里面休息,祝融由于体型太大,只好在马车后面又拴了个板车,让他坐在上面,又用麻布将祝融从头到脚盖住,一行人就这么奇奇怪怪地上了路。
手里有了银子,心里也就有了底。一路上邀雨一边掂量着手里的钱袋,一边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身上没有通关文牒,换句话说,目前除了仇池,他们哪都去不了。
可就算能出仇池,又能去哪呢?如今乱世,刘宋和北魏各占据半壁江山,北边儿还有西秦、北凉和北燕苟延残喘着。除了这些,一些偏远地域还有许多叫不上名也不为人知的政权,多数是以前灭亡各国的残部或余族。他们秘密地蜇伏于塞外或其他政权之下,等待复国之机。可真正能像代国复兴成北魏的,又有几个?
邀雨正天马行空地瞎想,突然感到一股杀气直逼自己而来!子墨虽在车中,但显然也感觉到了,他猛地起身却又无力地跌了回去。时间不容邀雨多想,一道剑光便已到眼前,邀雨从小就习遍各家武学兵器,光是看剑势便知道是天南山紫岳门的剑法。她也不躲,扬起马鞭随意的一拨,那剑便像是震在巨石上一样被生生地弹出去了数丈之远,持剑的蒙面人也被震得虎口处鲜血直流。


第十五章 、刺杀(二)
来人见一击不成,立刻跳出一丈开外。
邀雨也不紧逼,只淡淡道,“本女郎与嵩山紫岳门并无过节,不知壮士此番为何而来?”
蒙面人一怔,心想自己明明刻意没用本派剑招,她是如何知道自己是紫岳门的人?不过她知道不知道都是一样的,自己今日是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来人一咬牙,大喝了声,“妖女!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转瞬又从怀中掏出一把雕着双蛇头的精短匕首,直刺向邀雨的喉咙。
邀雨一笑,“拿个子母匕首就能杀得了我吗?”
只见她马鞭上格挡开匕首,轻巧地躲过了正面的一击。那紫岳门人见一击未果,紧接着一个翻腕,将匕首底部的双蛇头对准了邀雨的门面。一声轻微“咯嗒”声,蛇头交接的地方瞬间弹出了一支短箭!可短箭才刚射出,邀雨却不见了!
蒙面人正发愣,背后便传来柔声轻唤,“在找我吗?”
他猛一回头,就只觉脖子上一凉,紧接着滚烫的血便从脖颈上大股大股地涌出来,蒙面人惊恐地按住伤口,再去看邀雨,却见她手上握着一支小小的短箭,箭头上还滴着自己的血。究竟要多快的身手,才能瞬间卸去短箭?那蒙面人算不出,也算不了了。
只听耳边“嗖嗖嗖”的几声连响,一排箭矢夹风带雨地呼啸而来。邀雨叹了口气,内力于丹田运转,猛地打出一波气浪,弩箭便如风中落叶般被吹散了一地。她瞥了一眼散落在身侧的箭矢,上面显然都淬了毒。看来这些人是打定了主意要取自己性命,既然如此,自己也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了。
足尖轻点,邀雨几个纵身便跳上了山坡。期间又有几箭射过来,却都诡异地在空中转向。坡上的一群人并没有蒙面,但也是周身的黑衣短打。见邀雨上来,慌忙扔下手中的弩机,抽出大刀砍了过来。
邀雨玩味地打量了来人一番,这些人用的刀都如出一辙,刀身前端略直并且均在刀背上做有倒钩,刀柄虽然是普通的木柄,柄侧却用铁浆牢牢加固,嵌入木柄之中与刀身形成一体,这种做工一看就知道不是民间铁匠铺的手艺。
邀雨好奇心顿起,倒不急于灭口了。她摸摸自己身上,连把趁手的武器都没有,只好从钱袋中掏出几枚铜钱,素指一弹,几枚铜钱便“嗖嗖嗖”地飞了出去,直接射穿了一个杀手的脚踝。那人哀嚎一声,身子一歪,结结实实地跌了个狗吃屎,另外几人还不明所以,就均已中招摔倒在地上。
邀雨见他们在地上疼得直打滚,不免得意道,“你们脚筋断了,打滚也治不好的!识趣的就把你们主子供出来,不然本女郎让你们滚都滚不动。”
可她话还没说完,几名刺客就皆服毒自尽了。
看着满地的尸体,邀雨一拍脑袋,懊恼地想,怎会忘了自尽这一招,下次可得提防着点!不过既然有人在此埋伏她,必定是有人对自己被烧死的消息并不尽信。也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驿站着火时里面空无一人,想是有点猜忌心的人都会怀疑她还活着。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是皇上还是江湖人都要顾及着她爹的权势,不敢明着对她动手,不过是多派些刺客,还不够她练手的。
这一队人马,看着用的官刀,应该是南宋朝廷派来的。难不成是小皇帝出尔反尔,要铲草除根才能安心?可这一批人功力着实不怎么样,与其说是来暗杀,更像是派来探探她的虚实。可小皇帝不是该对自己的实力很清楚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管是谁,若是为了摸她的底,这附近肯定还有皇帝的眼线在监视着。
邀雨立即环视四周,却没发现什么动静。静心听辨,也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她看了看山坡下的马车,子墨正吃力地从马车上下来,祝融在车头,一边撑着子墨,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
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对方无意动手,自己不妨退一步。真的交战起来伤到子墨就得不偿失了。
思及此,邀雨便提起裙角打算下山。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于是扭头返回尸体旁边。她仔细在地上找了找,终于眼前一亮,但旋即又暗了下去。眼前是一枚沾满了血的铜钱。如今钱不好赚,邀雨原本想把方才打出的铜钱再捡回来,可是看到上面的血,又嫌弃起来。正犹豫着,邀雨脑中灵光一现,这么一大帮人来这里埋伏她,路上打点肯定需要不少银两,如果他们是刘宋朝廷派来的,钱更是少不了,这次真是撞大运了!
邀雨赶紧弯下身,挨个尸体搜了过去。果不出所料,在一个尸体上搜出几锭碎银子和一包金叶子,看的邀雨眼睛都放光了!不持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如今一锭银子对她来说都是金山宝库!
想到小皇帝的眼线肯定还在看着,邀雨玩心大盛,举着金叶子高喊道,“谢谢皇帝赏银!地上的铜钱就当是民女的回礼吧!”说罢“咯咯”笑着下了山坡。
见邀雨回来,子墨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都杀了?”
“服毒了。”邀雨白捡了一笔横财,心情正好。
“皇上派来的?”听到邀雨在山头上那一声喊,子墨不禁有些担忧。
“开头的那个是嵩山的人,看武功路数,不是天师道门的人,估计是想杀我扬名立万罢了。”
子墨皱眉到,“嵩山这几年势力日大,据说出了个寇谦之,连朝廷都要退让三分。但愿别一石激起千层浪才好。”
“我管他那么多!便是嵩山那门宗主都找来了,我也照杀不误。”她说着又晃了晃刚搜来的金叶子,“看!咱们白收了这么多钱!若他们多派些杀手来,咱们可就衣食无忧了!”邀雨乐不可支地看着子墨。
“胡说。”子墨的语中隐含了怒气。倒不是因为邀雨的话,只因在危险的时候他非但没能保护她,反而成了累赘。
“我们去找个医馆,给你开个方子补补,一定很快就好了?”两人常年独处,早已心意相通。
子墨还未来得及答她,就被一声“咕――!!”的巨响打断了。
“什么声音?”邀雨莫名地寻找声音的来源。
又一声“咕――!!”
“是祝融的肚子,他饿了。”子墨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快去下一个城镇大吃一顿!”
邀雨加力打了几下马,不一会马车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直到邀雨他们走了近半个时辰,一道黑影才从远处的树上纵身而下。此人转瞬就到了尸体中间,仔细检查了每个死者腿上的伤口,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一方白丝帕,包住地上的一枚铜钱揣回怀中,又一转眼消失在树林之中。


第十六章 、蛰伏
邀雨当日利落地解决了刺客后,便打马向北行去。而那个从密林中窜出的黑衣人也日夜兼程回去禀报。意外的是,他并未回建康,而是取道了荆州。
此时荆州刺史刘义隆正卧床休息。他是当今圣上的三弟,刘宋王朝的宜都王。说起这位宜都王,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惋惜之色。他年幼时便博涉经史,善隶书,极善谋略,只可惜从小体弱多病,加之他母亲出身卑微,使得刘义隆一直不受先皇刘裕的重视。所以没等他弱冠,便派到了荆州,远离建康。
此时宜都王刘义隆正在书房练字,就听王府的管家在门外通报道,“郡王殿下,云游的王大夫回来了,特意上门来给殿下请脉。”
刘义隆闻言,眉毛微挑,露出了一丝不可查的喜色。他放下手中笔刀,转入外室应道,“请进来。”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五旬左右的长衫医者进入房中。他低首环臂,恭敬地向刘义隆施了一礼,“殿下。”
刘义隆绷着脸让人看不住喜怒,挥手道,“起来吧。本王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痊愈,你原不用这么心急。”
王大夫一笑,回道,“救死扶伤,原就是医者本分。能早一日治好殿下的病,也就早一日圆了老夫医者之心,还望殿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