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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难当之事过后,朝中一时间为邀雨命令是从。
眼看离五月五日之约就要到了,胡夏却在这个时候派来了议和使臣。
胡夏议和早在邀雨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胡夏能北魏的使者一同前来。而那北魏使者,竟是女扮男装的娇娘。
“北魏节度使云峥拜见仇池护国仙姬。”娇娘上前像男人一样行礼,可一些女儿家的姿态却是怎么也掩盖不掉,倒是把邀雨逗乐了。
寒暄之后,邀雨屏退了众臣,只有子墨在身边陪同。
邀雨走下殿,牵了娇娘的手到偏殿坐了,边走边问,“可是拓跋破军让你来的。”
娇娘摇头,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出来,“是奴家自己要来的。上次送给仙姬的礼物,原是想帮仙姬回家的,却不想在别处帮了仙姬。所以娇娘才向将军讨了这个差事,还希望仙姬能卖个面子给奴家。”
邀雨听她左一个仙姬,右一个仙姬,叫的生分的紧,知道她心里是怪自己了。胡夏失利,虽不是拓跋破军的过错,却明里暗里都与他脱不了关系。怕是拓跋破军此时在北魏也如坐针毡吧。
第八十七章 、割地赔偿
邀雨知道这么谈下去只会伤了她和娇娘的情分,于是转言道,“你此番前来,钟儿可安排妥帖了?”
一提到儿子,娇娘果然有了些许缓和,“奶娘看着呢,不会让他乱跑。还要多谢仙姬的剑谱,那孩子亲近我许多。”
邀雨含笑,“你别太哄着他。不然他不知天高地厚,不一定惹出多大的祸出来。”
娇娘掩唇笑了出来,“他哪敢造次?我们都用你的名头压他。他只要一听到你的名字,就乖巧得像个女娃!”
邀雨听她不叫自己仙姬了,才转回话题,“拓跋破军让你来还真是来对了。别人我还不轻易许了他,偏是姐姐你,我怎么都得同意。”
娇娘大约是没想到邀雨会这么快妥协,微微有些吃惊,继而眼眶红了起来,“好妹妹,谢谢你。你也知道,将军他……真的不易。”
邀雨再次牵起娇娘的手,“我怎会不知呢?只是姐姐,这一次,却不是妹妹的错。那胡夏王若不是无耻来犯,我又怎会蓄意生事?我才祭天不久,又方与北魏结为友邦,我巴不得自己关起门来过安生日子。”
娇娘也知道邀雨所言不虚,便也不再横加怪罪了,“我临来前,胡夏的使者已经来求过将军了。将军起初闭门不见,后来胡夏使递上了赔偿的礼单,将军才放他们觐见皇上。原本他们是备了两份礼的,一份给皇上,一份给妹妹。可没想到,皇上却将两份礼都命我们带来了,另外还命人加备了一份也一起带来了。魏皇还说……蓬莱约期已近,还盼妹妹早日动身。”
娇娘边说,边探究地望向邀雨。魏皇的一反常态,只能让人联想到一种解释,就是他有意于邀雨。
邀雨大概知道娇娘的心思,含笑嗔道,“怎么,现在连姐姐你也怀疑我吗?我虽见过他,他却不知道那日的舞娘是我。说不定这礼是托我转给念儿的呢。”
娇娘自己想了想,也确实如此,才放开心结道,“妹妹自己要小心,皇上他……有些贪恋美色,朝中皆知,只怕此次蓬莱之约,他是别有用心。”
邀雨露出一丝苦笑,“谢谢姐姐还肯为我想着。”
娇娘见状,不免心生疼惜。将邀雨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轻轻拍了拍,“姐姐只一句,愿得有情人,白首不相离。”
邀雨抬头望向娇娘,见她眼中满是诚意。
邀雨知道,娇娘与拓跋破军大约就是这有情人了。纵然千般苦、万般难,心里的人,一直没变过。
“姐姐,夏朝艺班之事可有眉目?”
娇娘怜惜着为邀雨拢了拢鬓发,“还没有。其实这不是你的错,你何不就此放下?”
邀雨摇头,“我不能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
娇娘点头,答应她会再加查探,又觉气氛太沉闷,便转了个话题问,“妹妹明年可是十五了?”
邀雨不知她何出此问,只愣愣地点了点头。
娇娘叹息了一声,“这国中无人说要给你行及笄之礼吗?”
不止邀雨,一旁陪同的子墨也是一愣。
娇娘见状,疼惜地摸了摸邀雨地脸,“女儿家,十五岁要绾额发,行及笄礼。方能嫁人。你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日。这种事情,定要早做准备。”
邀雨神色黯然,及笄吗?若宋皇没将自己流放,自己一直住在地宫里,爹可会想起自己还有个要及笄的女儿?
娇娘见邀雨的样子,知道自己必是说到她的伤心处了,赶紧转了个话题,“你看我,说着女儿家的事,竟把正事都忘了,“这是礼单,你且看看。”娇娘说着,从袍袖里抽出一张锦帛,用明黄的丝绦束着。
邀雨扫了一眼,金银珠宝,牛羊马匹自是不能少的。除了求和的赔偿,还有被俘的士兵赎身钱。而最扎眼的便是割地一郡。夏军在攻打仇池之前先攻下了汉阳,收下这份礼单,便代表着,汉阳郡以后就属仇池了。
邀雨将礼单慢慢地卷起来,像是享受般看着一行行字卷进字轴中。随后才叫了盈燕进来,“将礼单送往左相梁翁处,着梁翁与右丞相一同清点。若清点无误,便请姚老将军押人出境。”
盈燕领命下去,立刻安排了人去送礼单。
邀雨笑道,“姐姐既然来了,便多住几日吧?”
娇娘也想和邀雨多住几日,但念及钟儿,只好推辞道,“将军还等着我回去,而且我也放心不下钟儿。”
邀雨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从北魏到这里,快马加鞭也要十日,娇娘却押着贡品这么快就赶来了,可见她是日夜兼程。一路舟车劳顿,不言而喻。
“那我晚上就为姐姐设宴。既是接风,也是饯行。”
娇娘点头,谢过了邀雨。
邀雨又叫来了盈燕,“先带节度使大人下去歇息一会儿。你贴身照顾着。通知各位大臣,晚上设宴,请众卿列席。”
送娇娘回后殿歇息后,子墨俯身下来,跪坐于邀雨面前,捧起她的脸,满是愧意道,“及笄的事,是我疏忽了。”
邀雨摇头,“你我自小长在地宫,我不知道的事,你又怎会知晓?”她说着忽而笑了起来,“早先我还以为是那些女子觉得自己额头好看才故意露出来的。我当时还对镜瞧过,总觉得自己的额头太高了……”她笑着,心里却愈加苦了起来。
子墨温柔地拢起她的额发,“瞎说,我看着却是美得很。雨儿要是想,明日我便同秦忠志说,一定给你准备一个风风光光的及笄礼。”
邀雨闻言略略思忖,终是摇了摇头,“如今虽有了胡夏的赔款,可国中急需用钱的地方多得数不清,索性还有一年的时间,等到时再说吧。”
子墨虽未再说什么,可是心中却打定主意,一定要给邀雨好好筹备个及笄礼。
晚上的宫宴并不铺张。只简单的菜肴与米酒。
邀雨向娇娘解释说,因为战士们还在边关受苦,所以宫中规定,要与将士们同甘苦。娇娘却不介意,只说正好得了这个机会尝尝蜀地民风的特色。
席间娇娘言谈举止十分得体,原本对她有些敌意的大臣们后来也都与她互敬起酒来。这倒是让邀雨佩服不已。心中想着,这大约是娇娘在北魏后宫历练出来的。可见自己还要学很多。
第八十八章 、闺中密话
席散了以后,邀雨拉起娇娘就躲进了自己闺房,这次她连子墨也没留。
娇娘提及及笄一事,让邀雨意识到,不在母亲身边长大,很多女儿家的事情她其实是一窍不通。难得有个可以说话的,邀雨当然不能轻易错过。
娇娘见邀雨面带桃色,欲言又止,猜出了她有事不好意思开口,便主动问道,“每月可有来奎水?”
邀雨只愣愣的,满眼的不解。
娇娘摇头,“真是苦了你这孩子。”娇娘想了想,换了个说法问,“每月下体可有流血?”
邀雨点头,为难道,“每次都莫名地流个不止,要点了穴道才行。”
娇娘闻言大惊,“点穴?那怎么行!简直是胡来。那几日要用千金草熏的布帛垫在亵裤里,切记不可食辛辣,也不可受凉。”
“可是那么一直流下去,不是会死人?”
“傻丫头,那是死血,死血流光了,活血才能生出来。”
邀雨像个好学的孩子,仔细记下娇娘的话。
这一整夜,娇娘从最常注意的小事,甚至到一些房中之事,都一点一滴地教给邀雨。待天明两人从房中出来时,邀雨的脸红得更甚桃花。弄得子墨还以为她是一夜未睡,着了凉。
邀雨并未和子墨多说什么。只是后来不论子墨,秦忠志,还是梁翁,就连祝融都觉得邀雨变得不一样了。
娇娘私下又会过了秦忠志,向他道谢后,才出发回北魏了。她走后又五日,姚老将军带着兵马班师。
邀雨率众臣出城亲迎,临风,仙袍的宽袖被吹起,露出一截藕臂。望着远处整齐的队伍凯旋归来,悉数跪拜在她脚下,邀雨心中感慨,原来王者是这样。
亲自扶起了姚正老将军,邀雨道,“老将军辛苦了。”
姚正却道,“老臣之苦,不及仙姬万分之一。”他言语诚恳,却没有丝毫恭维之意。邀雨猜梁翁大约已将最近的一些事都告诉了他。
邀雨欣慰,高声道,“为贺老将军凯旋,举国欢庆三日!”说着便携同众臣入城。
凯旋而归,邀雨自当论功行赏。所收的赔偿,邀雨拿出了一大笔赏给了众将士和家属抚恤。
不过众人心中皆知,此次行赏,这些都不是重头戏。新纳的汉阳郡虽不比江南鱼米富庶之地,但对于小小的仇池来说,一郡的郡守和守备将军绝非谁人都能受任的。故而邀雨同梁翁、秦忠志也是斟酌再三,才定下人员。
“节度副使何卢,于阴平郡之战中守城有功,着,晋升为汉阳郡郡君。望历经图强,为国效忠——”
“姚氏长孙姚鸿涛出身将门,肝胆轮囷。特封为汉阳郡君守备将军,加封二等功爵——”
姚洪涛的进封并不出人意外,其父姚中建为掩护仙姬被奸人所害,虽加封了个死后的一等公,也不过是个虚名。而姚正已经是武将之首,军功也再无可封。索性一并都加在这个长孙身上,也算是姚家孙子辈第一个出头的了。
可何卢的出现多少让人有些诽腹,虽说他是梁翁的门生,阴平一战也显露头角,不过从小小的节度副使连跳五级,成为一郡郡君,难免会引来朝堂上纷杂的议论。
邀雨却一副两耳不闻朝中声的样子,早在北魏,见过他造的掌心连弩时,她便下了这个决心。何卢是她钦点的,她绝对会给何卢做足样子。
于是她亲自上前扶起跪谢的何卢,问道,“何大人,此一战可有何心得?”
何卢不知邀雨何处此问,一时没了方向,又怕人说他邀功,想了想,转言答道,“臣深感将士作战之苦。诸位将军作战勇猛,姚老将军领军有方,乃我军表率。”
姚正闻言立刻站出来,“仙姬。老臣不敢拔此头功,此番若不是仙姬上请天神,断然难以如此轻松取胜。”
邀雨浅笑,“老将军过赞了。只是有一点本宫不甚明白,何以区区胡夏,便敢轻易来犯?”,
姚正立刻答话道,“胡夏所制投石机十分了得。他们攻打汉阳之时,便是靠此投石机,只用了区区一日,便拿下了汉阳。此次他们撤兵,有两架未及带走。依臣之见,我们应尽快仿制,未雨绸缪。”
一旁的何卢却不赞同,“恕臣斗胆,胡夏投石机的确威力无穷,究其根本,乃投臂所用的千年巨杉能负重大石,而此种巨杉,并不长于我国,单纯仿制,怕是东施效颦,难得其效。”
邀雨点点头,“姚老将军说的对,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何大人你所说也并非虚言,因地制宜,才能事半功倍。所以本宫才同两位丞相商议,将汉阳郡交给你。”
梁翁含笑,适时地接过话头,“汉阳郡地域虽不算大,但是郡内却具备沙、林、丘几种地势,山石土木资源丰足。何卢,你不要辜负了仙姬的期望,定要在这汉阳郡中造出惊天撼地的利器来!”
何卢此时才如梦初醒,当即叩地谢恩,“微臣定不负仙姬重托!”
仙姬和梁翁都发了话,加之何卢虽是由仙姬钦点,但却曾经是梁翁的门生,所以朝中反对的声音也就渐渐消匿了。
大赏之后,众臣散去,唯独姚正和秦忠志被留了下来。
邀雨走到姚正面前,恭敬地整过衣襟,双手环抱,顺势就要跪下去。
姚正吓了一跳,顾不上避嫌,赶紧拉住邀雨,“仙姬这是做什么!”
邀雨微低螓首,在这位年过花甲的老将面前,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是本宫拖累了姚中建,还请老将军受本宫这一拜吧。”
姚正眼眶一红,儿子的事情,他早派人打探了,心里也早就清楚,伤怀之余也不免感慨,“仙姬切莫介怀。吾儿,死的值。他替老臣保住了仙姬,也就保住了仇池国。老臣我,引以为傲。”
邀雨懂得,这世上最苦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姚家历代从军,家中本就人丁稀少,姚中建是姚家一脉单传,如今却落得连尸身都找不到。
“多谢老将军不怪罪。”
姚正叹了口气,“仙姬说笑了,为国捐躯,理所应当。不怕仙姬笑话,老臣戎马一生。对中建也未尽到为父的责任。可人老了,却多了护犊之情。老臣这个孙儿,是阖府的心头肉。老臣实在是,不愿他有什么闪失。此次仙姬封他为守备将军,虽是给姚家上下的恩典,可老臣总担心,怕他得意忘形,被人推倒浪尖上都不自知。”
姚正语意真切,丝毫没有倚老卖老的意思。
第八十九章 、以柔克刚?
对于姚老将军的态度,邀雨深感安慰,“老将军无须过虑,本宫其实也是想就此事跟老将军商讨。令孙虽出身将门,但毕竟没担过什么实职,加之年纪尚轻,遇事难免血气方刚。本宫想着,还得辛苦老将军您亲自给他挑一位副将,能为其督导。”
姚正听了,讶异地看着邀雨,“仙姬,这、这,这与祖制不合啊……”
仇池国素来有规定,一郡正副官职不能出自同一氏族,以防专断独行,其实也是王室制衡臣子的法子。
邀雨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此事本宫同梁翁说过,他也是同意了的。祖制不过是杨家人定出来的,他们的子孙弃国避祸,又是合祖制的吗?老将军就不必多虑了。”
姚正心中感激,抱拳道,“谢仙姬。老臣定当为仙姬,为仇池国肝脑涂地!”
邀雨满意地笑了笑,“老将军凯旋而归,怕是还没好好同家人团聚呢。本宫就不多留了,快回府中与亲人相见吧。”
邀雨已出言相送,姚正却没有就此告辞。
“老将军可还有话要说?”邀雨疑惑道。
“仙姬……”姚正犹豫再三,似乎找不到更好的说辞,干脆哎了一声,直言道,“杨难当谋逆之事臣在冼珠湖已有耳闻。他罪不可恕,不必多说。可朝中众位公卿,并不是要推翻仙姬。特别是梁翁,他,他,他……”
姚正他了半天,也没接出下一句。
“他只是想仇池国依旧姓杨。”邀雨替他把后半句话说完了。
姚正有些惭愧地“哎”了一声。这位老将军为人耿直,心里没什么花花肠子。虽说知道梁翁其实是为了报效前国主,却也觉得他此番任由杨难当为难邀雨,有些过河拆桥的意思。
邀雨猜到姚正的心思,面露愁容道,“如今我们只是击退夏朝,且不说有多少豺狼虎豹还在暗中窥视,您当真认为一个连武兴郡都管理不好的族正之子,能做国主吗?”
姚正心想杨难当的确不行,可前仇池国主杨盛的长子杨玄说不定可以。而且杨玄与邀雨年龄相当,若结为佳偶,日后仇池便有望了。只是他知道这事儿八字儿还没一撇,故而不敢多说,只是保持沉默。
邀雨又道,“历来朝代更替,不是因为姓氏好与不好,而是管理国家的君主好与不好。若是梁翁能找出比本宫更适合治理仇池之人,本宫自然甘心让贤。”
其实姚正和梁翁都知道,邀雨在北魏有拓跋破军的支持,在南宋又是大将军檀道济的掌珠。眼下很难再找出一个比她更能平衡南北势力的人。所以梁翁才动了让邀雨与杨玄结亲的念头。
邀雨见姚正始终不说话,知道多说无益,再次出言相送,“老将军今日已然疲累,此事我们不如改日再议吧。”
姚正知道自己嘴上没把门,怕多说多错,坏了梁翁的事,于是这次真的告辞离开了。
姚正走后,秦忠志才上前道,“女郎也算是一国之君,跪臣子这种事,无论如何都是不合规矩的。”
邀雨似笑非笑,走回位上仰在那,近乎懒散道,“帝王之术,在于御人。御人之术,在于御心。自古帝王以为让臣子畏惧、臣服就能得到他们的心,却始终不明白……”
邀雨说着似有似无地笑道,“懂的如何向臣子示弱的,才能激发臣子保护主君的使命感。”她看向秦忠志,“你难道不觉得,从这个角度来说,身为女子,确是我的幸事吗?”
秦忠志愣住了,他从来没这么想过。名留青史的君王,哪个不是以威名立天下?或是政绩,或是战功,他们求的的确是臣子的敬仰之心。
“女郎的意思是说以柔克刚?”
“不,”邀雨轻轻摇头,“是亦柔亦刚。女子过柔,则言之无力。女子过刚,则言之生恶。如何软硬得当,却是一门学问。”
秦忠志大悟,“臣受教了。”他忽然也觉得,世间之事,损益互补,身为女子,一直是邀雨称王最大的障碍。如今看来,或许也是她不可忽视的长处。
其实这些都是娇娘教给邀雨的,她不过是现学现卖。只是娇娘当初教她的是驭夫之术,如今被她改了改,用在了臣子身上。这娇娘,总会歪打正着地帮到她,也不知是本意,还是无心插柳了。
秦忠志再看邀雨,见她四仰八叉地仰在坐垫上,正不知道想些什么呢。他心里暗叹,方才这位仙姬还说姚正的孙子年轻气盛,也不瞧瞧自己这没规没矩的样子。
秦忠志又问,“女郎既然给了姚家自选副将的体面,可要臣再借机拉拢拉拢?这位姚老将军,看上去倒是比梁翁直来直往。”
邀雨原本已经闭上的眼突然睁开,坐直了身子道,“直来直往?直来直往……”
“你说的没错,”邀雨用指尖点着自己的下巴思索道,“他本是个有什么话都藏不住的人。方才我提及杨难当不堪大任之后,他便没再说话,难不成是他知道梁翁还有其他打算?”
秦忠志也突然反应过来,立刻施礼道,“微臣这就去查!”
那日之后姚正推举了自己的一员副将周处给邀雨。很快此人就升做了汉阳郡君备军副将军,直属姚鸿涛。
一时间姚家风光无限,更胜梁府。
“祝融!”随着邀雨的一声呼唤,她整个人便像只小鸟一样腾了起来,不偏不倚地正落在祝融的背上。
祝融见了邀雨“嚯嚯嚯”地乐个不停,驮着邀雨原地转了好几圈。之前胡夏来犯,邀雨和子墨去了敌军营地刺杀,祝融则被秦忠志调到前线去守卫城墙。
后来冼珠湖圈禁夏军,姚正怕夏军拼死一搏,又把祝融借去。冼珠湖地势低洼,祝融放些毒雾瘴气,聚到低洼的地方,虽不致命,但也把夏人变成了软脚虾,别说反抗,连自理之力都勉强。
如今敌军已退,秦忠志特意去与姚正提了,觉得还是让祝融来贴身保护邀雨最为妥当,有祝融在,至少毒杀邀雨这条就决计行不通。姚正惜才,本想留祝融在军中效力,奈何祝融一心只想回邀雨身边。姚正拖了几日,见劝说不动祝融,也就只好放人。
第九十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今日祝融同另外几名刚提拔上来的官员,由梁翁带着,来拜见邀雨。
见仙姬与传说中的“巨兽将军”亲近,在场的官员都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惊讶。
这还要多亏秦忠志。据说他早早就散布谣言,说祝融乃是邀雨在天上时的坐骑九灵狮猁王托身,知道邀雨是先主转世,特地下凡来护主。这说法简直比邀雨是护国仙姬还令武将们信服。因为见识过祝融的力气和毒气之后,谁也没法把他当普通人类来看。
邀雨因着许久不见祝融,一时兴奋地忘了形。听见梁翁轻咳一声才回过神,赶忙从祝融背上爬了下来,接受梁翁和诸位新晋的官员参拜。梁翁为邀雨一一介绍了同来的官员。其中有两人引起邀雨注意。
一位是梁亮,乃是梁翁最小的儿子,名副其实的老来子。原本该极尽宠爱,可惜是个妾生的,便是梁翁想抬举他,也得有个限度。故而担任宫中少府一职。
少府按品阶并不高,乃是从六品的芝麻小官,可是却负责调度王室需用的山海池泽之税。对于仇池这种连小国都勉强称得上的国家,地税可谓是王室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换句话说,这位梁家的妾生子,将掌握邀雨的钱袋子。
邀雨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梁亮,可惜他始终恭敬地低着头,勉强能看出是个相貌齐整,文弱清秀的男子。
而另一位,则是梁家的长子嫡孙梁禄。据说梁翁对这个嫡孙很是看中。其一是因为粱禄外貌与梁翁年轻时十分肖似。其二是他文武兼修,算是仇池国中有名的青年俊杰。
这次与胡夏之战,粱禄在追击驱赶胡夏军时,立下了战功,因此被提拔为御前卫尉,掌管内殿警卫。
邀雨觉得梁翁的意图怕是再明显不过了。之前杨难当的事情其实已经表明了梁翁的立场。如今让自己的子孙控制住王室的禁宫和钱粮。下一次朝臣们再打算安排一位国主时,邀雨想拒绝便没那么容易了。
可惜邀雨心里再怎么清楚,她如今也不能对梁翁的安排说个不字。因为国中的朝臣都还是站在梁翁那边。
邀雨扫了眼梁禄,心中嘲讽地想,梁翁虽说一直打着让仇池回归杨氏的旗号,可未必没有私心。
杨难当的事儿才刚过去,他转过身便把自己的嫡孙安排在了邀雨近前,见面即是情分,这是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
可是邀雨却觉得,梁翁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因为粱禄的举止和眼神中写满了居高自傲。
邀雨简单夸赞了各位新晋的官员几句。杨难当谋逆被囚后,邀雨便同梁翁疏远了许多。此时也不愿意与他刻意寒暄,便带着子墨和祝融等人走了。
临走还特意叮嘱梁亮明日将账册整理好来见她。邀雨心中暗自冷哼,梁翁想扶植粱禄,她便去偏重梁亮,让他们梁家人自己先掐一会儿架吧。
邀雨以为她已经将自己的谋算藏得很隐蔽了,却未想还是被子墨察觉出了不对劲。一进到内殿,子墨便将所有人都遣了出去,又让祝融守在外面,冷着脸道,“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邀雨一脸的不解,“你从哪儿看出我有事瞒着你的?”
子墨面色更寒,“这么说你的确是有事瞒着我了。”
邀雨哀号,“你又是如何从方才那句话中得出的这个结论?”
子墨这回索性不说话了,只是板着脸盯着邀雨看。
邀雨最怕子墨这一招。子墨要是同她讲理,那是绝对讲不过她的。邀雨有一百种说法能把子墨绕晕。可子墨不同她讲理,就这么盯着她看的时候,就意味着,得不到答案这事儿绝对过不去。
邀雨只好无奈道,“梁翁怕是想让我嫁给粱禄。”
“你说什么?”子墨怀疑自己听错了。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其中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