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言小说上一章:郡主坤仪(重生) 起一声羌笛
- 古言小说下一章:仙界公务员升职手册 珊瑚与夏天
他正犹豫着,里面就传出了邀雨的声音。
“出了这么大的事,拓跋破军来时,你打算如何交代?”
“某谢女郎救命之恩!”说完秦忠志当即跪下,也不管邀雨看不看得见,自顾自地磕起头来。
后院寂静,只听见秦忠志“咚咚咚”一个接一个的磕头声。
冷冷地,邀雨终于再次开口,“行了。你先去处理那些叛军,然后今夜也在梁府安置吧,明早再亲自向梁翁解释。”
秦忠志不解,“女郎这是要……”
邀雨冷哼一声,“你嫌命长吗?我的话你也敢问?”
秦忠志身上一个激灵,立刻答道,“是。”
第四十二章 、黄雀在后
十日前的湖陆军营。
一位身着棉袍短卦,蒙头罩脸的人被连夜带入主军帐。
来人一见到檀道济,便下跪行礼道,“将军,多年未见。您一切安好。”
檀道济忙将人扶起来有些诧异地问,“孟师,快快起来。我一切尚好。怎么你亲自来了?”
被称作孟师的人没有答话,转而看向檀植和檀粲,笑道,“这是二位公子吧?我离开时,二公子才刚出生。”
檀道济看出了他的顾忌,立刻挥手道,“植儿和粲儿留下。其他人先退下吧。”
一众人等依言退下。檀粲接到父亲的眼神,横刀守到营帐门内侧,一边听里面的谈话,一边警惕地看着外面的动静。
檀道济见已无外人,颔首道,“孟师请讲。”
孟师这才开口,“接到将军的飞鸽传书后,属下便在平城各处搜索女郎的消息。幸好女郎似乎挺爱往人多的地方钻。很快就与她接上了头。”
檀粲忍不住想问小妹可好,刚要开口就被大哥檀植的一个眼神给灭了回去。
孟师继续说道,“女郎当时正巧也再找人给将军捎口信。见到我的信物后,几番试探才相信我。”
孟师说着将一张羊皮书信从贴胸口的内衣夹层中取出,交给檀道济。
“女郎叮嘱,事情紧急,让我一定要将消息送到。我不放心交给旁人,就亲自来了。”
檀道济连忙借着烛火去看信。
信上简明扼要,说明魏军的大将周几打算进攻淮泗,已请求魏皇增兵。
但宫中几日都没有兵马调动,想必是魏皇并没有答应。
周几为人冒进贪功。如檀道济能劝说刘灿假退,空出项城和陈郡,退守汝阴,周几定会孤军深入。
到时檀道济就可以率人切断周几后路。同刘灿一起来个瓮中捉鳖。说不定还能趁势夺回汝阳。
檀道济读完书信,老怀甚慰,自己的女儿竟如此出色。武功谋算皆出类拔萃,天下哪有男儿可堪相配?
虽然舍不得,他看完信中内容后,还是将书信放在烛火上付之一炬。
随后对孟师道,“辛苦你了。这消息来得很及时。雨儿那边还要劳你多费心看顾。”
孟师忙单膝跪地,“属下义不容辞。”
檀道济再次扶起他。又问檀植道,“上次让你就地征粮,如今所获多少?”
檀植有些惭愧,“所获不过五十石。”
檀道济点点头,“勉强够用。”
他从桌案上取出一面令旗扔给檀植,“点齐精兵五千,一人三马急行军。今夜便动身,随我截击周几!”
――分界线――
兵变的次日一早,秦忠志是被阳光刺醒的。他动了动身子,觉得不对劲,想睁开眼睛,眼皮却重如千斤,头也隐隐作痛。
待他缓了好一会儿,终于睁开眼镜后,他愕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祭台上。
高高的祭坛下面,乌压压站的全是仇池军俘和百姓。邀雨正站在自己右前方,旁边还有梁翁,子墨和祝融。
他张嘴想问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在梁府睡着,怎么就跑到这儿了?却发现自己只能干张嘴,发不出声。
不仅如此,连身子也动不了!秦忠志当下脑袋一嗡,自己必是睡中被点了穴后被人给抬来的!
叛军的士兵此时已然绝望,昨日的兵变注定了他们将被统统处死。有哭爹的,有喊娘的,也有骂个不停的。有人呼喊着亲人的名字想见最后一面。
仇池国的百姓们都围在外圈。虽然听说这群叛军去进攻梁府,都很是不齿。可毕竟是同国中人,多少还是有些同情他们。
其中有些百姓在叛军里找到了家人,干脆也就冲进叛军的队伍里抱头痛哭,场面无比凄凉。
“大家……先不要慌……”梁翁年迈,声音也发不出来多大。可毕竟他在仇池国的声望极高,大家见他说话,也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大家别慌,先听老朽说完……今日把众人集结在此,是有话要同大家说。”
梁翁向前走了两步,站到祭台的边缘道,“大伙看看这祭台。想必大家都知道,这祭台是太祖王梦中受仙人指点后所建。供养上仙和祖辈,以求仙人庇佑仇池国。可谁曾想到,我仇池国百年基业,竟也会有今日惨景……”
梁翁痛心疾首地锤着胸口,又开口斥责道,“这都因我仇池国着了妖物的道,将国主变成了昏庸无道之辈。当初老朽也曾多次劝谏,却苦无凭证,最后反而被妖物所陷。今日,老朽就要当着大家的面,揭穿了这妖物的面目!”
梁翁说着,手臂一挥,“来人啊,把妖物给我带上来!”
他话音刚落,就有士兵将五花大绑的右相拖了出来。右相此时似乎是已经吓傻了,中了风一般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奈何谁也听不清。
秦忠志在旁边听着越发迷茫。梁翁虽同其他仇池国人一样十分敬重神明,却因博览群书,见识广博,很少会提及这些乱力怪神的东西。
如今却张口闭口的妖物,难不成想借口说仇池国主是受妖物操控,之前的作恶都并非其自己所愿,想再把他请回过来!
秦忠志急得想阻止,可除了眼睛还能转,其余身体部位却怎么都动不了。
一边的子墨见他的眼睛快转成陀螺了,简短地劝说,“还要再两个时辰。”
秦忠志听了,心中哀呼,形势比人强,如今自己做什么都是徒劳了。
梁翁就像秦忠志不存在一样,走到右相身侧怒道,“大家看看,这个就是害咱们亡了国的右相!他为了一己之私,想要趁乱逃跑,就鼓动已经归降了的将士们造反,这是何等恶毒的心肠啊?今天,就要当着大家的面诛杀了这妖物,以平天怒!”
梁翁说完一挥手。旁边的将士得令,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将右相的人头砍了下来。
随着人头落地,大股的血从右相脖颈处喷出,洒在了祭坛白色的云英石上!
“黑……黑的!是黑的!右相的血是黑的!他是妖!他是妖!”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立刻去看喷在地上的血,果然是黑的!
“天亡我仇池啊!居然被妖怪当朝为相!”
人群中瞬间炸开了锅。女人哭,男人叹,凄惨之状更甚方才。
――――番外分界线――――
檀府外院的二门上,十岁的檀粲一把拉住十三岁的檀植。
“哥!你带着我,我也要去看小妹。”
檀植毫无悬念的直接拒绝道,“不行。爹就是怕咱们都去看小妹,让外人看出端倪,才这么严防死守。连母亲都不让出院门了。”
“所以咱们两个一起去,就当逛园子。别人也不会起疑心。不然你自己去那么偏的院子,下人们才要觉得奇怪。”檀粲从小就是歪理一堆。
第四十三章 、鹊巢鸠占
“梁翁,您说咱们要怎么办啊!咱们难道就这么做了亡国奴吗?”
“大家莫慌。老朽今日实则还有一事相告……”梁翁喘了口气,才接着说道,“其实当初太祖王在受仙人托梦后,曾请画师将梦中之人画了出来,并供奉于皇庙内。老朽今日斗胆从庙中请出了画像,大家不妨一起来看看。”
梁翁说完,小心翼翼地将一副画卷展开,又恭敬地转交给邀雨,由邀雨提着给祭台下的众人观看。
画中人儿身姿曼妙,一袭罗衫如仙如幻。仙子冉冉浮于云中,明眸善睐,灵气逼人,双手中托宝镜大法器,脚踏九瓣莲花,怎么看都是一副画艺极佳的仙女下凡图。
大家盯着画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眼熟……
“唉,你们觉不觉的……这画里的仙姬和拿着画的女郎很像啊?”
“我就觉得眼熟,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很像……”
“哪止很像!就是一模一样!难不成……她是仙姬?”
“是啦!肯定是的!是仙姬转世的!来救咱们的!”
人群再一次沸腾起来。
梁翁挥了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老朽初次遇这位女郎时也是吓了一跳,为了日后相见,还特意将老夫的贴身玉佩转赠,估计国中也有人曾见过。”
“太祖王临终有训,说倘若仇池国有危难之时,仙人必会再次降临。老朽起初不信,后来就用判定凶位吉位的罗盘试了试。来人啊,拿个罗盘给我。”
很快有人递了个罗盘上来,梁翁还特意转过来给大家看了看。
底下的百姓皆伸着脖子往上看。
看完便有人道,“真的是罗盘呢……可拿罗盘做啥?”
“楞子!自然是用来追仙气,辩凶吉的啊。罗盘能找出吉屋旺铺的地方,咱们的祖坟也要靠罗盘定吉位。”
“正如小哥所言,”梁翁接过话茬,“大家看好这指针。”
说完便示意邀雨走动一下,“老朽当初也是这么试的这位姑娘,令人不解的是,无论这姑娘走到哪个方位,罗盘的针都会指向她。”
似乎是怕众人不信,梁翁似是随意地指着站在人群前面的一个小男孩儿,“这位小郎,可否烦请你上来,帮大家伙看看,是不是如此。”
那小男孩闻言立刻冲上去看。
看罢便惊喜道,“诶!还真是这么个事!那针儿一直跟着她走呢!”
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
“是仙姬啊!”
“真的是仙姬!”
“仙姬来救咱们了!”
仇池国的百姓们一下子都兴奋了起来!
“诸位,老朽今日斗胆,想替大家在此请愿,恳请这位女郎承受天命,做我仇池护国仙姬,救我子民于水深火热!”梁翁说完双膝跪地,向邀雨行天子九拜的大礼。
民众先是有一时的怔愣,紧接着第一个人跪了下去,第二个人跪了下去。
一个接着一个,最后在场的仇池国人,包括所有的叛军也全都跪了下去。
所有人的口中都高喊着一句话:
“护国仙姬,救我仇池――”
“护国仙姬,救我仇池――”
“护国仙姬,救我仇池――”
秦忠志此时已经彻底傻了眼。
其实在梁翁拿出画像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会变成这样。无奈自己早早就被点了穴道,想要阻止也动不了。
他叹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运,处处都被檀邀雨吃得死死的。
如今变成这样……要怎么和北魏交代?怎么和拓跋破军交代?南宋又会怎么做?最关键得是,檀邀雨能撑得起这个岌岌可危的仇池国吗?
护国仙姬?如今仇池国主外逃,做了护国仙姬,岂不是等同于称王?身为女子,纵使说成王母娘娘转世,就做得了王吗?
邀雨柔和的面部此时高昂着,双眸中的光华如同万把宝剑齐齐显露锋芒。猎猎寒风吹起她的衣袂,冬日里的日头似都不及她晃人心神。
祭台后是隐约可见的伏麒岭。险峻巍峨的山巅覆盖于皑皑白雪之下,壮丽如斯的景致却引不去旁人的目光,只能在她身后拉下这天与地的幕布。
她明明只是站在那里未言一词,却仿佛全身都散发着压倒人的气势。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在替她高喊着:
吾乃天选之王!
邀雨的嘴角微微上扬。不知为什么,这一笑让秦忠志头皮炸开了一样,如遭雷击,周身毛孔倏地全部张开,血脉逆流之下,他觉得从头到脚都隐隐发麻。
她俯瞰众生,如此自然,似乎万物本就该如此,伏于她脚下,仰望她,讴歌她,膜拜她!秦忠志生生打了个激灵。
他此刻终于醍醐灌顶,檀邀雨想要的,是逐鹿天下!
此时的她并不是站在祭天台上,而是站在至高无上的皇权之巅,一览众山小!
隔了许久,邀雨缓缓展开双臂,女子的嗓音柔和却有力,“自我仇池立国,日日与虎谋皮。人曰,实乃无奈之举,皆因无兵、无戈、无险。
岂曰无兵?众民同袍,修我神甲,与子同仇!
岂曰无戈?万人同戟,修我圣剑,与子偕作!
岂曰无险?共筑金汤,修我天城,与子偕行!
吾立天为誓,犯我疆域者,虽远必诛!若违此言,身如此殿!”
邀雨话音一落,便运足的全身的内力,右手纵向一劈。
在场的百姓只觉得凭空起了狂风。而站在邀雨近侧的秦忠志却真实地感觉到一道气刃直劈向身后的王宫前殿!
劲风刮过,一连串骇人的“咔嚓”声紧随其后,接着一阵地动山摇,庞大的前殿顶梁竟被生生劈开了。
横梁一断,宫殿的穹顶再无支撑,瞬间便轰然坍塌!
万民在惊呆了半响之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高呼声!
仙姬有大神通!仙姬有大神通啊――
对比于仇池国人近乎疯狂地庆祝,围在最外面的北魏士兵除了震惊之外,只剩茫然不知所措。
他们的脑子在告诉他们,要阻止眼下的局面。可是并没有任何人下达命令。
甚至领兵的秦忠志,就站在祭坛上,看着这一幕,却任其发生。
所有的北魏士兵都只能猜测,难道这是拓跋将军安排好了的?
第四十四章 、角力
祭坛请愿之后,秦忠志再次站在邀雨门口。再一次面临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的处境。
他这辈子做梦也没想到,邀雨竟然真成了仇池国护国仙姬!
因尚未举行大典,邀雨的身份便还没被认可,所以她没有入宫居住,而是依旧住在梁翁家。
人们在被邀雨劈塌的前殿之下,挖出了无数女人和小孩的白骨。
据说逃走的仇池公杨盛喜食人肉,这些女人和孩子都是从民间偷偷抓来的牺牲品。
传闻很快便街巷尽知,邀雨的名声则在数日内被彻底改写。
从祸国的妖女变成了护国的仙姬。
仇池国现在变成这样,消息想瞒也是瞒不住的,况且邀雨也没打算瞒着。
秦忠志在梁翁的审视下,将事情经过详详细细地写成奏折,命人快马送去拓跋破军的军营。
秦忠志心中不由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献计,诱惑仇池人自己出城;
如果没有委托邀雨去请梁翁,说服仇池人不要反抗;
如果拓跋破军没有企图趁攻破仇池之时,立即从两侧夹击南宋的梁郡,而是将所有兵马都带来攻打仇池。
那今日的局面是否就会完全不同?
邀雨并没有再控制他,反而任由他继续调度安排仇池国中诸事。而北魏的兵马也并未撤走,依旧占据武都城墙和各要塞出口。
秦忠志有些不解,檀邀雨和梁翁下一步要怎么做?不会真的以为自己给自己封个仙姬的名号,就能让北魏军撤出仇池吧。
在邀雨门口踌躇了半天,秦忠志终于下定了决心般抬手敲了敲门,
“女郎……秦忠志有事拜见女郎。”
屋里有片刻安静,随后才听得邀雨应他,“……进来。”
秦忠志得到应允,便恭敬地推门进去。
进到房间内,发现不止邀雨,梁翁,子墨和祝融他们也都在场。
“秦狐狸,你来得正好,你来说说看,本女郎穿这身衣服可好看?”
秦忠志这才敢正眼去看邀雨,只看了一眼就愣在了那里。
绦色的王袍,紫色的云袖,衬托着胸口的踏火麒麟兽和衣摆上的万福图。象征着权利的王袍,此刻正穿在邀雨身上。
她似乎很是满意,还特意在秦忠志面前转了一圈。
秦忠志感觉自己胸中有团热气越涨越满。
袍子明明有些大,可她穿着却让人觉得很合适。难不成是自己看走了眼,怎么会觉得檀邀雨一举一动都英气十足!
“檀女郎……您这是……”
邀雨不以为意地轻笑,“哦……这是跑了的杨盛的,我的袍子在那边。”她说着冲一旁努努嘴。
那边的立挂上的确放着一件类似的袍子,唯一不同的是颜色是缥色的,胸口的花纹也不是麒麟,而是百鸟朝凤。
“可我更喜欢这件。”邀雨说着,又转了一圈。
“梁翁说国家百废待兴,无力举行祭天大典,可是礼节还是要走一下,至少要祭告宗庙。幸好当时我没兴起把宗庙给劈了!哈哈!”
梁翁也在一旁满意地捻捻胡须,“女郎穿哪件都好看,不过缥色的更显灵秀,一会老夫让人把这袍子改成女郎的尺寸,到时会更合身。只是委屈了女郎,匆忙之下,连件像样的云锦袍也没办法给你做。”
梁翁说着,眼光扫向秦忠志道,“时局多变,只怕夜长梦多……”
秦忠志心中暗唾了一口,邀雨总说他是狐狸,殊不知这梁翁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这出戏被他演得倒是淋漓尽致,可归根究底,梁翁是自己让邀雨请来的,祸也是自己招来的。
秦忠志不理会梁翁的话中有话,只恭敬向邀雨道,“女郎,今日之事,小人虽猜到几分,却也有些地方尚没悟透,还望女郎指点。”
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邀雨笑颜如花道,“我本就没打算能骗过你!只是今日之事,大多是由梁翁安排的。还是烦请梁翁您来答他吧。不用瞒着,瞒也瞒不了多久,他总会明白的。”
秦忠志没想到邀雨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人不免愣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某先谢女郎指点,不知兵变可与诸位有何关系?”
梁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缓缓道,“兵变之事,我等先前并不知情,纯属天意安排。”
“那画是假的吧?”
“亦假亦真。当初太祖欲建地宫,又怕大兴土木引起民愤,于是才说是仙人指点。至于今日之画,乃是老朽不才之作。”
秦忠志颔首,“梁翁画技精湛,实在令某佩服。画既是假的,那罗盘必定也是做了手脚的。”
梁翁含笑,“自是如此。那罪臣则是事先喂了毒,早已神志不清,血因毒是黑的。”
梁翁也不待秦忠志再问了,既然不用瞒着他,便直言道,“老朽早在人群里安插了亲信,开口说话的,上前看罗盘的,带头跪下的皆是老朽之人。”
梁翁说道此处微微叹息,“国中百姓如今战战兢兢,就算心里想顺从,但若是无人带头,纵然老朽口若悬河,他们也不会轻易相信。百姓此时如同那受了惊的羊群,每当后面有狼群追敢,便只会跟随头羊。但凡头羊所走之路,余下的羊必会信为安全,毫不犹豫地跟随其后。秦兄可懂了?”
秦忠志丝毫没有因为梁翁的坦诚相告而开心,反而心中警铃大作。
自己尚未开口,梁翁便竹筒倒豆般都说了。这种欺世盗名的手段,他们安会告知外人。自己这条小命,今日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秦忠志心里害怕,面上却故作镇定,“多谢梁翁解惑。梁翁过谦了。今日若不是梁翁出面,换成旁人,绝不会是这番局面。只是,某还尚有一事不明……女郎……何以参与其中?”
邀雨微笑着对梁翁客气道,“梁翁可否容我同秦私下单独聊聊?”
梁翁也礼貌地起身施礼,“老朽尚有些事情需要安排。这便先告退了。”
邀雨虽说是私下聊聊,可祝融和子墨还依旧留在房中。而且子墨借着送梁翁出屋,直接站到了门口。
秦忠志心中暗叫糟糕,这下是真的没有一点逃跑的机会了。
邀雨看着秦忠志惨白的脸色不免觉得好笑,故意逗弄他道,“我们已经回答了你不少问题。不如在你死之前,也给我先解解惑。”
邀雨直盯着秦忠志的眼睛,开口问,“你可是内奸?”
第四十五章 、良禽择木而栖
或许此刻秦忠志说自己是旁人派在拓跋破军身边的内奸,还能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檀邀雨为了知道他真正的主子,也不会那么快杀了他。
可秦忠志却认认真真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衫,以手指天道,“秦某以青越秦家全族性命起誓,某绝不是内奸。”
邀雨盯了他一会儿,终于点头道,“好。我相信你。你并不是背信弃主之人。那我问你,钟儿进宫那一日,你在宫里见了谁?做了什么?后来隔一日,你去见那个采买的宫女又做了什么?”
秦忠志这次是真的吃惊了!他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了,是怎么被邀雨发现的?
邀雨自然不会告诉他纯粹是误打误撞。
秦忠志略略思量才开口道,“此事实在是关乎将军的家事。恕某此时不便告知。他日若得将军许可,某定当据实以告。”
邀雨一笑,这家伙求生欲还挺强。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了拿好奇心给自己下诱饵,让邀雨放他活到拓跋破军来。
邀雨明知秦忠志跟自己耍手段,却真的不再追问了。
邀雨望向窗外,一阵静默后,转而说起自己道,“我生于南宋,却终日活于地宫之中不见天日。被逐出国后,整日的流浪,整日的追杀,似乎哪里都留我不得。我恨宋朝,恨那个小皇帝,甚至恨我父亲……”
邀雨的目光又落回秦忠志身上道,“可无论如何,我姓檀。”
她微微抬起头,带着不容置疑的骄傲道,“我乃檀道济之女。便是全天下的人都觉得我是祸国的妖女,我也不会做任何堕了檀家名声的事。你明白了吗?”
秦忠志听明白了,他依旧有些不确定道,“檀女郎是否早就知道了我们的部署?”
邀雨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那女郎此番与我们争夺仇池,可是要助刘宋一统?”秦忠志又问。
邀雨冷哼,“我才不管那混账的刘宋。若不是你们故意用我的假尸身算计我父亲,此番我也未必会出手。”
秦忠志闻言不免叹了一口气,佛说因果皆有定数。果然如此。以为是能牵制檀道济的计策,却成了溃堤的蚁穴。
秦忠志心中猜测,邀雨既然敢当着魏军的面成为仇池的护国仙姬,那么她一定早有安排。
可他依旧不死心道,“檀女郎应知,仇池虽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可它脚踏两国,却也是不可失之地。将军此次在陛下面前是立了军令状的,若不拿下仇池,不只是将军,便是宫中的钟小郎君也是要受牵连的。”
秦忠志以为提及钟儿,总会让邀雨动容,可邀雨却摆摆手道,“这些你无须担心,我自有安排。现在,我们该来谈谈你。”
来了、来了。终究还是躲不过这一劫。秦忠志深吸一口气,有些认命道,“不知女郎对某有何安排?”
邀雨没回答他,反问道,“秦忠志,我在宋朝是十恶不赦的妖女,在仇池却成了仙姬托世。你可道得出这其中的不同?”
秦忠志想也不想,恭敬答道,“为尊者,掌天下舌。”
邀雨笑了,很是满意道,“说得不错。掌权的人决定什么是对的,什么就是对的。换句话说,我究竟是妖女还是仙姬,完全取决于这掌权人的想法……”
邀雨语中带着勃勃野心,“既如此,我若不仅要掌仇池之舌,更要掌天下人之舌呢?”
秦忠志愣了,他虽然心里已有了这种猜测。可当邀雨直接了当地说出,她要做天下的王时,秦忠志还是被震撼到了。
再次抬眼看了看邀雨,她站在那,坦然自若,无畏无惧。仿佛她生来就与众不同,高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