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比如说,易寒星跟着程深出门,碰到程深的友人就帮他打赌,赌谁能在一个月内靠十两银子赚更多的钱,输了的人要去港口大喊三声“我输了”,逼的程深为了不丢脸绞尽脑汁倒卖赚钱。
再比如说,给午休的程深把一对左右脚的鞋换成了两只右脚,程深穿着走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哪哪都不对;往程深的练字用墨汁里面掺糖水,让程深的书法作品引来了一堆苍蝇……
易寒星种种行为在程深看来那是罄竹难书,但是因为有着小孩子的优势,做的也都是些无关大雅的事情,程老太爷和程老太太看了儿子的笑话,又没觉得有什么伤害,反而都护着易寒星。
田修德那时候怀着孕,程深就是心再大爷不会拿这种事情去烦她,于是颇过了一段水深火热的日子。
为此,程深可没少向自己大舅子小舅子抱怨,所以易寒星觉得自己小时候是个乖宝宝,那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错觉。
后来,等田修德没过多久又怀上女儿的时候,程深一看到易寒星过来,就跟着家里的商队出去跑生意去了——从源头阻断被小姨子整蛊的可能性。
因为这些事情,通房丫鬟实际上也没能和程深接触多少次,后来田修德没再怀孕,程深又是道学君子的作风,程家本身并不追求庶出子女的多子多福,于是田修德做主,添了嫁妆将丫鬟嫁了出去,免得她空耗光阴。
田修德对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满足,虽然家里的生意怎么样都不会和自己说,但是丈夫尊敬亲近,子女健康,没什么庶出的子女,对于丈夫的贞洁,受封建思想教育长大的田修德还真不怎么在乎。
只是程深留了个后遗症,因为看着孩子长到了十岁,虽说易寒星不是半个女儿,那也是三分之一个女儿了,虽然程深后面经常忍不住想要教育教育小姨子,让小姨子别再离经叛道,但是每次易寒星眼睛咕噜一转,程深就觉得大事不妙。
因为这件事情,父母和妻子私底下还笑了他好久。
这一遭,寒星去洗漱了之后,程家人也联络了一番感情后散了,将子女送到偏房,程深回到自己小院的正屋,看到田修德的时候还在感叹:“我以为寒星怎么也要是个少女的样子了,结果看着还是和一个小孩一样,当年岳父岳母要给她定亲,确实是急了点。”
“他们两主要是想着这好男孩难找,先定下,后面晚点成婚也行。”田修德帮着自己父母说了一句话:“谁能想到我这个妹妹这么本事,居然敢跟着大哥跑掉。”
“大哥也是胡闹!”程深说道。
“你可别让大哥和修容听到。”田修德梳完头发之后也收拾着往床上来:“不然他们两又要,按修容的话怎么说的来着?又要搞事了!到时候还不是我心疼?”
程深忍不住想以手扶额:“所以这次去上海,我是听说了大哥不在上海,只有修容在,才敢让你们都跟着去的。”不然以他们两双人联手的搞事水平,怕不是每天都要被累成狗,程深心想道。
“说起上海,也不知道修容他们是怎么劝得我娘都去了上海。”田修德说着:“而且这都半个多月了,他们两是乐不思蜀了?也不知道上海是有多好才让他们不想回来,真想要去看看啊。”
“我已经买了三天后的船票了,到时候我们都能去见识见识。”程深说着,拦住了田修德:“睡吧。”
田修德这边睡得正香,寒星爹和寒星娘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孩子他爹,你说这样能行吗?”寒星娘忍不住问道。


第47章
“行不行的,总要试试才知道。”寒星爹跟着叹了口气:“试试还有可能,不试试是没可能了。”
听到寒星爹这话,寒星娘更加忧愁了:“你说,要不然还是我装病吧?”
“怎么?你还信不过我怕我不会装?”寒星爹问。
寒星娘心想,你那被孩子气一气就跳起来的性格,确实装病也装不像,还不如我来,但是心里是这样想的,嘴上却不是这样说的:“我这不是心疼你吗?毕竟装病要一直困在房间里面不能出去,我是一直习惯了的,你可能习惯不了啊。”
“不行不行。”寒星爹摇头拒绝:“这事你来不管用,我病了还能让臭小子贴身伺候我,你病了他就正大光明借着儿大避母的避讳,每天早晚能来看你一次就不错了,到时候肯定是请人照顾你,我们想绊住他也不可能。”
寒星娘想的却和寒星爹不同:“你生病了,儿子知道我有照顾病人的经验,搞不好就请个人帮着我照顾了,但是我要是病了,你要是作出甩手掌柜的样子,为了不让外人欺负我,孩子不得经常看着?”
“亲爹病了,他不衣不解带的伺候,还敢请了人就自己不管?”寒星爹吹胡子瞪眼。
“你儿子什么样你不知道吗?”寒星娘说着:“要说孝顺爹娘,大事上面不含糊,但是照顾病中父母这种事情,他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肯定是花钱找人来干,还指望他给你擦身喂饭不成?”
寒星爹一细思,发现寒星娘说的也很有道理:“按照这么说,不管我们两谁病了,他都有可能请一两个婆子,然后指望我们两看着婆子照顾病人?”
寒星娘用脸上的表情完全是“这不是显然吗”的具象化,但是因为夜里躺在床上看不清对方的脸,寒星娘才出声说道:“如果是我生病的话,他可能会更担心一点,毕竟你没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
“我觉得还是我来吧。”虽然觉得寒星娘说的在理,但是寒星爹还是有自己的坚持:“我现在不从早到晚看着他,我心里不放心。”
眼看着怎么也说服不了孩子他爹,寒星娘心里都快翻白眼了,犹豫了一会儿,才决定下来说:“要不然你先生个病,然后如果孩子不来贴身照顾,我就紧跟着因为着急和照顾病人辛苦也病了?”
“这个行!”寒星爹说道:“我就不信了,爹娘都病了,他还有心思干别的事情?”
寒星娘可没自己丈夫那么有信心,只是觉得这个办法还有那么一点可能,所以才和寒星爹一起装病而已。
要说为什么寒星爹和寒星娘在这个关头装病——有学者因为在报纸上写了不好听的东西被法租界的巡捕抓了,文化人和学生们都在抗议呢。
作为有名的鸳鸯蝴蝶派的小说作者,交游广阔的田光前自然也掺和到了这件事情里面,田光前的不少朋友都帮着奔走,并且也邀请田光前一起在报纸上发声施以援手,还要开会商讨解救办法。
寒星爹和寒星娘怎么想都觉得不能这么干:这虽然抓人的是法国政府,但是后面让人帮忙的还不知道是谁呢?万一得罪什么大人物了呢?而且不管是哪个政府,他们都不是能讲道理讲法律的,万一到时候把掺和进去的人都抓了怎么办?
两人不想让田光前涉险,但是又没什么好办法,就想出了装病这个馊主意。
田光前对此毫无准备,第二天乍然听到爹病了,颇为着急了一番,连忙找来医生看病,并且让顺便给自己娘也看一下,免得是什么传染病或者一起吃坏了肚子。
上门来的老中医经过诊断之后,发现两个老人家虽然确实都有些小毛小病的,但是这男主人也不至于到卧床不起的地步啊?一时之间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一看颇负盛名的老中医皱眉,田光前心里一颤,以为家中父母生了什么重病,寒星爹和寒星娘也是心中一颤,以为要被老中医戳穿。
寒星爹抢先一步握住老中医的手:“老兄弟啊,我到底是什么病,你可千万别瞒着我啊,我受得住!我这把年纪了,子孙不孝,还有什么没经历过的?不就是生病吗?你直接告诉我,我一定会好好配合治疗的。”
“这……病人有战胜病魔的心气是好的。”看到寒星爹老泪纵横的样子,见多识广的老中医瞬间明白这是装病在父子斗法,看寒星爹的样子实在是可怜,于是顺着他说道:“我开几方药,只要好好吃药,肯定能痊愈的。”
反正病人身上确实有些慢性的小毛病,开药调理一下也挺好的。
田光前能够让那么多任女朋友喜欢,察言观色的能力必然是不差的,看到这个场景,心神一转就猜到自家爹这是在装病了。
恰好这时候寒星爹拉着老中医说:“老兄弟啊,这人实在是不能不服老,这老了啊,只想着有子孙绕膝,却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您放宽心,会有这个福气的。”老中医看田光前打扮洋派,内心猜测这是儿子不愿意结婚生孩子,所以家里父母使计来逼,一时之间颇为理解,也愿意配合,给寒星爹娘都留下了方子。
“我送您。”田光前说着,送老中医回医馆。
路上,田光前打听问:“大夫,我爹这病,是身病还是心病啊?就是要不要紧,您能不能给个准话?”
一听田光前这么打听,老中医就知道他心里是有点数的,不好再帮着隐瞒,可是也不好直接揭穿,于是隐晦地说道:“人年纪大了,心气是很重要的,这心情好了气顺了,自然是百病全消。”
田光前一听就明白了过来,果然,自己爹这就是在装病!
想了想最近发生了事情,田光前也不知道自家爹是在闹什么幺蛾子,是因为最近知枫那里动作大了?还是因为自己和同伴们打算一起声援法租界抗议?总不至于真的是他说的子孙绕膝,想着抱孙子吧?
田光前一头雾水地回了酒店,就听到自己娘在帮着爹敲边鼓:“骏儿啊,你爹这现在生病了,娘我又没什么见识,这抓药煎药我都不行,你看看你最近要是没有太重要的事情,帮着娘照顾一下你爹啊。”
“娘你别担心,我会请人帮忙照顾的。”田光前说着。
“可是这外人哪有亲生儿子照顾的好啊?”寒星娘如是道。
田光前这时候明白过来,原来爹娘项庄舞剑,意在的是自己这个沛公啊,这么想来,是因为最近法租界的事情,让他们担心了?
爹娘老一辈的想法是绝对不能和当官的作对,但是自己这情况不同,且不说被捕的是自己的朋友,就说这事是华国文坛的共识,作为一个有识之士,只要不想被骂卖国贼居然替外国政府张目,那就一定要参与进来。
这种时候,危险与不危险已经不是需要考虑的事情了,要立足于文坛乃至立足于社会,有些事情就不能退缩。
寒星爹娘未必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想着借着父母重病的借口,拉住田光前不要冲锋在前,到时候就算被人说没能参与,也有要在家中照顾父母这一理由可以申辩。
按理说,田光前这时候应该是很为自家爹娘装病一事烦恼的,但田光前想到昨天收到二姐来信,说是全家会携小妹一起来沪,立马放心了下来,这子孙照顾卧病在床的父亲这种事情,自己怎么比得过两件小棉袄呢。
就算二姐已经出嫁要以夫家为重,小妹不是还在暑假没什么事情吗?
至于说易寒星不同意?田光前认为不会的。被知道她归沪的凯瑟吴催稿,和照顾本来就没什么大病的父母,寒星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在这两者之间要怎么选择的是吧?
至于说把这事推到易寒星头上会不会觉得对不起妹妹?田光前表示完全不会好吗?妹妹都能为了和大哥出去玩一竿子把亲爹娘支过来坑哥了,那么哥哥为了正事让妹妹帮忙照顾爹娘有什么问题呢?这不叫互坑,这叫做兄妹之间的友爱互助。
为此,田光前还给自己二姐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表示非常欢迎二姐的到来,并且已经让朋友帮忙安排他们一家的住处了。
有这么一个盼头,面对亲爹亲娘作的妖,田光前秉持着随便吧反正就这么几天的想法,全部忍了下来,爹娘要干啥就干啥,不就是陪着、抓药、煎药吗?反正要不了多久,姐姐妹妹就要过来了。
田修德不知道,上海这边,她亲爱的弟弟正盼望着她和易寒星能够赶紧到来。
接到田光前的信的时候,田修德还很欣慰,对着易寒星说道:“三弟这几年在香港想来是受到了不少锻炼,做事越来越周全了,我只是说家里要过去,他已经拜托朋友帮我们找好了住处,说是在公共租界的一个小洋楼里为我们租了一层,总共有五个房间,完全够家里人住的,而且你姐夫也说了这租金开销算是便宜的,想来不是你三哥贴补了一些,就是他朋友的面子和人情。”
田修德感叹弟弟长大了,易寒星却发现了不对劲,自己爹娘过去,田光前让他们住酒店很正常,毕竟不是长住只是过去看看,但是程家父母孩子过去也不是为了常住的啊?这租了五间房间,哪里有这么多人需要常住?
这么想着,易寒星忍不住提醒田修德:“二姐,这五间房的屋子不便宜吧?你和程伯父程伯母不是只打算住一两个月吗?这租期是多久啊?而且家里也不用住五间房吧?”
“还要带着佣人过去呢。”田修德说道:“再说了这租界里租房子,哪里找那么正正好合适的?五间房,你和你侄女一间,主人家就占了四间了,后面我们再去上海,也有可以落脚的地方,这空置期间的差价也差不多就是住酒店的价格了。”
听到田修德这话,易寒星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只能看着田修德风风火火地收拾自己夫妻和子女的东西,装好了箱子之后反复核对,生怕少带了些东西。
这一边,田光前安排好一切之后,对着父母说:“爹生病了总不好一直住着酒店,我这边找朋友租了间三室一厅,在隔壁公共租界的洋楼里,爹娘还是随着我搬过去,平日里也方便一些。”
寒星爹娘听了,自然没有不允的。
搬家这天,田光前搀扶着自家娘,让花钱雇的帮工背着自家爹,带着他们坐黄包车来到了公共租界的房子里。
路上,田光前还不忘给两人指了指德林中学:“这就是小妹读书的地方,离我们租的房子不远,走路都可以到。”
到了洋楼跟前,看着这六层的小楼,寒星娘忍不住问:“我们是住几楼啊?”
“四楼。”田光前解释道:“这一层被房东分隔成了十二户,每户一间房间,二层住了六户,都是一室一厅,三层则是三户,四层是两户,五层是房东自家住的地方,六层则是阁楼,租给了三户人家。”
“四这个数字,不吉利的啊。”寒星娘说着,不想承认自己恐高。
“这一层是半地下室的,其实我们住的是三层半。”田光前可不像让亲娘的忌讳打断自己的计划:“我们先上去看看吧?您肯定喜欢。”
寒星娘无法,跟着儿子上了四楼。
“您看看这房子,虽然只是三室一厅,但是有一间房间完全可以改成待客的书房,两个房间里面都有卫生间和抽水马桶,多舒服啊。”田光前在卧室安置了亲爹之后,带着亲娘走了一圈。
“我看这楼挺大的,这层就两户人家?那隔壁有多大啊?”寒星娘确认了这个高度自己还能接受,也有心思打量周围环境了。
“隔壁是一间五室二厅的,最适合一家人居住了,正好现在还没人住进来,您要是好奇,我们去看看?”田光前问。
“又不是我们要住的,过去看多不好啊?”寒星娘说道。
“没关系,等邻居搬过来了,娘您想去看,也有的是机会。”田光前露出一个微笑。


第48章
“还不知道隔壁邻居是什么样的人呢,总不能总是去人家家里做客。”寒星娘说着,又忍不住问:“你这间房间租金多少?”
“不贵的。”田光前笑:“我写一章小说,大概差不多就能租一个月了。”
“那确实不贵,就是几千字而已。”寒星娘这么说着,突然又反应过来:“你一章小说能赚二十多三十个大洋吧?这还不贵?!抢钱也没有这么抢的啊!”
“娘,租界里面的洋房,还带抽水马桶的,这个价格真的很公道了。”田光前说着:“就是半地下室那一层,住了十二户人家,共用一个大的厨房、洗手池、卫生间,租金都要五个半大洋呢。”
寒星娘稍微一算,这半地下室的一楼肯定比自己这一层便宜,十二户人家都要66个大洋,那自己这一层怎么也不会少于70个大洋吧?孩子这么说的话:“租金超过了25个大洋?!这么贵,谁住得起啊!”
“咳咳。”田光前咳嗽一下:“娘,之前您和我爹住那酒店,一天就要三个大洋。”
“你这个败家子!”隔壁传来了寒星爹愤怒的声音:“有你这么烧钱的吗?”
原来寒星爹在隔壁听到了娘两说的话,虽然谨记自己现在生病没有从床上跳下来,但还是忍不住支起身子怒骂。
“爹您中气听起来挺足的啊。”田光前意有所指的说道:“看来之前那大夫的医术不错,想必爹您很快就能康复了。”
“咳咳咳咳!”一听这话,寒星爹立马咳嗽了起来:“孩他娘,我有点头昏。”
“哎呀,你这是不是被孩子气的又复发了啊。”寒星娘连忙接话道:“孩子他爹你可要保重身体啊,别快好了又被孩子气病了。”
田光前差点给自己爹娘那浮夸的演技逗笑了:“爹您又头晕了啊?这反复头晕可是大事,这病可不能只找中医看,我还是送您去医院,用医院的X光照一照吧。”
“不行不行。”寒星娘连忙摆手:“那医院X光拍的什么片子,居然是把人骨头给照透了的,那多危险啊。”
“你这个逆子!是不是巴不得老子我赶紧死掉?居然要送我去医院?”寒星爹忍不住骂道:“先是非要让你娘去照脚,现在又要我去照脑袋!”
“X光就是一种射线而已。”田光前无奈:“只要不是天天照,根本就没什么影响,医生能不用手术就看到情况,您别说什么害您了,这是科学。”
如果爹娘能这么容易被说通,易寒星也不会说他们两是老古板了,田光前只能再次被爹娘联合喷了一顿。
忍忍,再忍忍。田光前对自己说,再过两天就能解脱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工作,安排好家里田地铺子和收拾好行李,程家终于要出发了。
易寒星坐在船上,边上是自己的小侄子和小侄女。
小侄子今年六岁,小侄女四岁,正是好玩的时候。
“姨姨,这个船好大啊!”第一次坐船的小侄女天真地说道:“比家里的屋子还大。”
“是吧?”易寒星说着:“还有比这还大的海船呢!”
“哇!”小孩子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待会儿船开了,可不能探出头去,会有鱼跳起来吃小孩的!”
小侄女立刻双手抱头,形似可达鸭。
小侄子拆台:“小姨骗你的!”
“你就会逗孩子。”田修德忍不住嗔了易寒星一句。
“嘿嘿嘿。”遗憾不能拍下可达鸭版小侄女的易寒星腆着脸笑。
程老太太很是憧憬地对程老太爷说:“都说上海市最繁华的地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模样?”
“很快就能看到了。”程老太爷说道。
“这世道变化就是快,你说要是三四十年前,哪儿能想得到这世上会没有皇上,女人都能出门读书做官呢?”程老太太感叹。
“呜——”地一声汽笛响起,船开动了。
没过多久,小侄女就不行了:“娘,我好难受。”
“怎么难受了?”田修德有点紧张地问。
“是不是晕船了?”易寒星猜测:“给孩子人中抹点清凉油看看?”
这时候,小侄子也开始说:“我觉得有些恶心。”
全家都围绕着两个孩子忙了起来,等好不容易两个孩子睡着了,大家才松了口气,有空看看江景。
“这岸边的城市就是南京了。”出门过的程深和父母妻子介绍道。
“离得这么远,都看得到南京的高楼。”大家忍不住感叹。
易寒星看了眼……高楼?这才哪到哪儿啊?!
看到易寒星的表情,程深打趣了一句:“不过修容是不会觉得这楼高的,要说高楼大厦,还是要去上海,那里才叫繁华呢。”
程家人忍不住心向往之。
在一家人的向往之下,程家抵达了上海,在码头看到了来接人的田光前。
田光前出门之前,还被一直警惕着的爹娘盘问:“你出门去这是做什么?”
“爹,娘,你们忘了二姐一家和小妹今天要回来吗?我前天刚和你们说的,还找房东租下了我们隔壁空置的房子,找人过去打扫了。”田光前哭笑不得:“我这是去码头接她们呢。”
“哦,那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啊?”寒星娘问道:“娘好给大家准备热水吃食啥的。”
田光前一听,就知道自己娘是打算通过时间估算来确定自己去接人的中途会不会干别的事情,索性田光前也没打算这个时候搞事,等姐姐妹妹来了,时间还不是多得是?于是老实地回答:“如果轮船不晚点的话,应该是三个小时内可以回来。”
寒星娘估算了一下从码头到酒店、又从酒店到这里的时间,觉得田光前最多也就是留了半小时的空挡,考虑到还要等船,估计没啥空余时间,于是点头:“那你路上小心。”
一把年纪被当做七八岁刚读书的小孩子管束叮嘱,田光前只觉得哭笑不得,拿起自己的帽子往头发上压了压,就前往码头去了。
程家人自然是很欢喜田光前来接的,按照田光前的安排往租住的房子里去。
易寒星落在最后,怀疑地打量田光前:“三哥你在憋什么坏呢?”
“为什么你会觉得三哥会干坏事啊?”田光前反问。
“因为你不正常啊。”易寒星说着:“我把爹娘送来上海,你居然都没骂人?”
“为什么要骂人呢?”田光前笑:“孝顺爹娘难道不是我们子女们应该做的事情吗?何况我们俩兄妹是什么感情,我能生你的气?”
易寒星的怀疑更甚。
“对了二姐夫。”田光前喊了声走在前面程深。
“怎么了?”程深回头,走到了田光前身边。
“寒星待会儿就不和你们住在一起了。”田光前说着。
“寒星是?”程深问。
“小妹啊。”田光前说道:“她改名叫易寒星上的学。”
程深也没问为什么改名,反而犹豫说:“我听说你是住在你女朋友家里的?这和人家一家住在一起寄人篱下的,还不如让寒星和我们一起住啊。”
“二姐夫,有我这个哥哥在,哪里需要让你们做姐姐姐夫的带着小姨子住?”田光前笑道:“何况爹娘都在呢,寒星应该和爹娘一起住才是。”
“这倒也是。”程深承认田光前说的有道理,点头道:“那不知道岳父岳母住在哪里?我们过来了,应该拜访他们才是。”
“不着急不着急。”田光前笑呵呵地说:“我本来给爹娘租了套房子,听说你们来,发现隔壁还没租出去,才给你们租了这套房子,你们待会儿回家,就能看到你岳父岳母了。”
“???”易寒星偏头看向田光前:“你租了两套邻着的房子?”
“是啊。”田光前点头:“这不是大家在上海能有个照应吗。”
程老太太和程老太爷听到田光前这话,连连点头:“是啊,都是实在亲戚,能住一起照应着,再好不过了。”
“我就是想着亲家伯父和亲家伯母老成持重,平时能帮着拿个主意。”田光前拍马屁道:“您二位不知道,我爹前几天也不知怎么了,总是说头晕不舒服,我想着到时候小妹一个人在家里照顾他们,有什么急事都没个人能商量,能和您一家子做邻居,到时候您二老还能帮着拿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