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言小说上一章:开封府美食探案录 作者:少地瓜
- 古言小说下一章:穿到民国后我改学物理了 尔徽
青纱帐中的女孩睡的喷香,呼吸匀称,脸颊晕红,宛如一尊瓷娃娃。
常宁看了会儿,不自觉露出笑意。
“我去去就来,你们看好昭昭。”他如此道。
然后掠起长袖,风一般消失在青灰暮色中。
风冷露湿,然而只要想起安心熟睡的女孩,他心里就说不出的暖。
自蔡平春前日半夜失踪,女孩就没好好歇息过。昨夜回清静斋后,他们各自回屋休息。他半夜醒转,看见对面屋里亮着幽暗的灯火,纤细伶仃的小姑娘在屋里走来走去。
可怜见的,遇上个不靠谱的师父,那么轻易就中了招,害的她如今无依无靠。
今日天刚亮,蔡昭就急急去找樊兴家。
樊兴家果然懵懵懂懂,只记得昨日正与陈管事好好说这话,忽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镇中一条小巷中,师兄庄述扯着嗓子险些将自己吼聋。
樊兴家摸摸脑袋,轻嘶一声。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放在箱子中运下山的,不然脑袋上不会有好几处撞出来的肿包。
他本想去找陈管事问个究竟,谁知庄述一清早就在山沟里发现了陈管事的尸首,据说是酒后跌破了头——然而陈管事并不贪杯。
一股忧心烦躁的气氛笼罩了青阙宗,在‘戚云柯’的命令下,又有数十名神色阴沉的陌生高手进入万水千山崖,众弟子感到莫名的危险逼近。
雷秀明与李文训心感不妥,欲寻戚云柯分说,不想却被阻拦病房之外,望着被陌生人重重戒备的戚云柯正院,再想想同样被广天门护卫守如铜墙铁壁的垂天坞,他俩同时生出不寒而栗之感,只好回去吩咐各属弟子紧闭门户。
九蠡山再无往日欢声笑语。
蔡昭截住了欲往药庐找药吃的樊兴家,问青阙宗可有牢房。
樊兴家表示有,当然有。咱们青阙宗依法治派,怎能没有牢房?旱牢,水牢,寻常牢,一应俱全。他不但告诉蔡昭牢房在哪里,还亲自带她去看——
旱牢生意最兴隆。蹲着两名窃贼,七八个欺行霸市的街头混混,外加一个牲口不如的猥琐男子——酒醉后将将襁褓中的儿子卖了,还想侮辱上门看望姐姐的妻妹。
李师伯的意思是骟了后发去做苦役,简单利落。
雷师伯的意思是给他做药人吧,别浪费了。
目前两人还在协商。
水牢设在一处水涧下的山洞中,潮湿森冷,阴暗可怖,再强悍的人在这里泡发个半年都得废了,据说当年许多魔教囚徒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戚云柯继任后,江湖风平浪静,水牢就闲置下来了。
寻常牢里是五六个犯了门规的宗门弟子,仿佛是醉酒斗殴勒索同门什么的,岁岁年年花相似,一点也不稀奇。
——热心的樊少侠解说的滔滔不绝,连头都不痛了。
蔡昭其实也知道千公子不可能被大喇喇的放在牢房里,对方又不是脑子坏了,然而还是抑制不住的失望。想来想去,她觉得最有可能的还是暮微宫,正打算不顾一切去探一探时,却被常宁阻止了。
“暮微宫太大了,前三殿,后三殿,还有附殿和客房,冒牌货带来的那点人手根本看守不过来。”常宁道,“除非他们把人放在宗主所住的正院中。”
他讥诮一笑,“和千面门的人关在一处,风险太大了。姓千的一定被关在别处。”
蔡昭眼睑下隐隐发青,咬牙道:“反正人一定在宗门内,把地皮翻过来我也要把人找到!”
“哪有大白天去翻地皮的。”常宁将手搭在女孩肩上,温言道,“你先去歇息,等到晚上,我陪你将每一处院落都翻上一翻。”
蔡昭想想也是,况且她实在是太累了,便依言回屋休息去了。
等醒过来时,天已全黑。
吱呀一声门开响动,宽袖长袍的青年掌灯而来,昏黄微光中他的身形高挑修长,像是发黄画卷上清隽雅致的山峰。
蔡昭坐在床头看了他一会儿,“……你脸上的毒疮少了两个。”
“是么,大约是快好了吧。”常宁将灯台放在桌上,毫不在意。
蔡昭低头揉眼睛。
她想,他原来一定长的很好看,英伟又俊美。可惜,她未必能看见了。
常宁坐到床边,看着女孩毛绒绒的头顶,压出印子的柔嫩脸颊,怜爱之意溢满他的胸口。
“起来洗漱吧,吃饱后我们就出发。”他知道女孩最牵挂什么。
蔡昭果然立刻抬头,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你知道该去哪儿找么?”
常宁轻松道:“刚才我出去探了探,应该就是那儿。”
蔡昭正高兴,忽觉掌中湿冷,她摊开手掌一看,才察觉湿的是常宁的袖子。她转念就明白了,心生歉意,“……外面的露水很重么?”
常宁笑意更浓了,“今夜山里湿气特别重,又冷的厉害,待会儿你多穿些。”
蔡昭偏过脸,片刻后低低嗯了声。
……
天地间一片墨黑。
星月无光,大朵大朵的乌云堆积在一起,呼啸的山风将树木草丛吹的东倒西歪,人连站都站不住,头顶的插天峰黑压压的盖下来,仿佛要将人吞噬。
“就是那儿。”常宁指着前方一处极为寻常的院落。
青阙宗占地甚大,几十座院落零散分布各处,常宁指的就是一处存放杂物的屋舍——靠近后山,荒凉冷僻,还有茂密树林遮挡,鲜少人能想到这里。
然而蔡昭已经看见前方半人高的野草从中隐隐绰绰的十几条人影,在星月无光的黑夜中缓缓移动,安静的戒备在屋舍周围,形如鬼魅。
但这样的黑夜也给了常蔡二人便利。
他们无声无息的靠近,遇上来回走动的黑衣人,能闪避就闪避,不能闪避就点倒后轻轻放到草丛中,然后从偏窗潜入屋舍。
这是一间前后两进的大屋,前后左右至少有七八间屋子,每间屋子都堆放着五花八门的杂物——常宁牵着蔡昭,摸黑走到倒数第二间大屋。
“应该是这里。”他轻声道。
蔡昭取出用纱布裹着的夜明珠,借着微弱的光看向整间屋子——
他们从南面进入屋子,东墙堆放着高高垒起的桌椅板凳,上头布满蛛网;西墙空空如也;北墙叠放了几口巨大的箱子。
蔡昭仔细查看了一遍,最后径直走到北墙,指着最大的那口箱子,道:“这里有机关。”
常宁:“你怎么知道?”
蔡昭叹息:“其实机关阵法才是我外祖父最擅长的,可惜他双亲说那是歪门邪道,外祖父只好跑去江湖上偷着练。”——然后遇到了蔡昭那一心向佛的外祖母。
常宁轻轻一笑。
蔡昭将夜明珠交给他,然后在几口箱子上摸索起来,忽听她道:“有了,这儿。”
常宁眯眼去看,原来其中一口箱子是牢牢钉在地上的。
他本想去挪那箱子,却被蔡昭拦住。
蔡昭目不转睛的盯着箱子上那个巨大黑铁锁扣,周围器具都布满灰尘,然而这锁扣色泽虽黯淡,触手却十分光滑。
“有人经常触摸它。”常宁轻道。
蔡昭取下一边的耳环,将细银钩拉直,小心翼翼的探触那锁扣各处凹槽纹路,片刻后,她脸上露出笑意,“行了。”
黑暗中,只听轻轻一声啪嗒,巨大锁扣的其中一处凹槽被蔡昭按了下去,然后整个锁扣缓缓转开,后面露出一个拉绳把手。
常蔡二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想去拉那个把手,但又担心一旦拉动,发出的声响会将屋外的黑衣人引来。
这时外头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二人一愣,反应过来俱是欣喜——今夜果然要下雨!
常宁牢牢握住拉绳把手,果然不久后再度霹下一声巨响雷鸣,常宁快若闪电的拉动把手——只听一阵格嘞嘞的响声,另一口箱子缓缓移开,地面露出一个洞口,下头是深深的阶梯,显然通向地下某处。
常宁忍不住笑了,轻声道:“樊兴家说的不错,青阙宗的确各种牢房应有尽有。这不,连地牢都有。”
蔡昭笑着轻打了他一下,然后跳入那个地洞。
常宁跟上。
作者有话说:
一个老读者跟我说,明明悬疑推理,为啥你的文案看着像宅斗。
于是我换了文案。
第40章
黑黝黝的地洞犹如一口通往地狱的深渊, 女孩手中的夜明珠仅能照到身前三步,可她走的义无反顾。常宁看着前方那团微弱的光线,微微心惊。
深灰色的石阶向下十格,转角一折, 再向下十格, 再转角, 就出现一个黑漆漆的石室,七八丈见宽, 一人半高。
除了一桌一凳一床,另石墙上两大一小三个摆放杂物的漆黑铁架, 屋里别无它物。
桌上一灯如豆,幽暗森冷。
才一日未见,千公子仿佛瘦了五斤老了三岁,华贵的衣袍皱折不堪,头没梳脸没洗, 全无姿态的盘起一条腿坐在铺了稻草的石床上, 另一条腿垂下, 脚踝处依旧扣着铁索,一头没入石墙。他身旁放着个粗瓷碗, 里头有两个冷掉的馒头, 其中一个啃了几口。
千公子听见脚步声, 一下跳起来,将胸脯挺的高高的, 高傲道:“你们不用送吃的来了,我说了不吃便是不吃, 这些粗冷之物喂狗都嫌…你, 你们是谁?”他见来的是两名陌生人。
蔡昭将夜明珠收入怀中:“保住你两只脚的人。”
千公子瞪大眼睛, 指着蔡昭:“你你……”
随后又指向她身后高大的青年,“还有你,那日是……是你们俩?!”他本就精通易身之术,最是清楚人体的骨肉形态,一经提醒立刻反应过来。
知道是这两人,他顿时怒从心头起,破口大骂:“你们还有脸过来!我原本好吃好喝日子过的舒舒服服,都是你俩一通搅和,害的我被关到这鸟地方里!”
常宁冷声道:“猪也是好吃好喝日子过的舒舒服服,可一旦养足了斤两,立时就是一刀。他们如今是指望着你的易身大法,什么时候有别人学会了你的本事,你以为自己会比待宰的肥猪强多少。”
千公子一个哆嗦,神情惊惧:“他,他们说,我太辛苦了,等过了这阵子,就给我寻两个孝顺的徒儿来……”
常宁:“教会了徒弟,就可以宰掉师父了。”
千公子不愿示弱,又梗起脖子:“我本也不愿教什么徒弟,他们来逼我,我宁死不干就是了。你们不用来吓唬我,想问什么我也是一概不会说的!”
蔡昭理都懒得理他,转头对常宁道:“既然如此,就把他脚斩了,带回去慢慢问吧。”
“好。”常宁轻笑,立掌为刀,向千公子逼近。
千公子被吓的缩回石床:“你们别乱来,这里戒备森严,我只要一喊,你们谁也别想逃!”
常宁回头对蔡昭道:“我看还是宰了他吧,这蠢货带回去也问不出什么来——地下的石头屋子喊一声,地上的人能听见才有鬼!除非他会狮子吼……你看他像练过这功夫的么?”
蔡昭嘴角一翘:“不像练过狮子吼,倒像练过王八拳。”市井泼皮打架的惯用招数。
千公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研了半天颜色也开不成个染坊,最后怯怯道:“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的一定说。”
常宁其实什么也不想问,于是拂袖坐到石桌旁,等女孩发问。
“你放心,我不会强人所难的。”蔡昭走到石床前,“第一,他们是不是只抓了你一个千面门的人?”
千公子脸色忽然惨白:“……他们抓了几人我不知道,但当年千面门满门被屠,就只逃出我师父一人。师父过世后,千面门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第一句就撒谎——千面门是九十年前被灭的,你师父能活到现在?!”常宁插嘴。
千公子立刻道:“当年灭门时我师父十三岁,十年前过世时他老人家九十六,怎样!”
常宁无语,别过脸去。
蔡昭点头:“第二,迄今为止,你一共为他们换了多少人?”
千公子微一思索,“不算昨天那姓樊的,一共八个半,半个是没成的——不过不能怪我,没见到真人只有一幅画像,叫我怎么变的像。”
蔡昭再问:“那你知道这八人都是谁么?”
千公子怪叫起来:“姑奶奶,你看看我这镣铐,我是被他们捉来的,难道他们还会对我推心置腹不成?那八个人我只认识脸,但姓甚名谁我就不知道了。”
蔡昭问其中是不是有个脸圆的,千公子很严谨的答脸圆的有三个,你问是椭圆正圆还大小圆;蔡昭无奈,又问是不是有个脸方的,千公子很学术的答脸方的也有三个,你问的是正方长方还是斜扁方。
蔡昭气笑了:“你换的人里面有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你会不知道?”
千公子觉得好生冤枉,叫到:“我的师门比过街老鼠也不差什么了,师父隐姓埋名东躲西藏了一辈子,若不是一年前我出了纰漏,这辈子我都不想和江湖中人打交道!”
蔡昭气的手心发痒,为了不打断这二百五的鼻梁,她烦躁的离石床远些,一直走到铁架旁才转身:“好,我现在问你最后一事——这件事你一定知道!”
她顺口气,才道:“你这易身大法该如何破解。”
听到这话,千公子神情中既自豪又尴尬,赔笑道:“那什么……最好的方法,自然是等时效过去。毕竟是糊弄人的把戏,骗不了一辈子的,只要时间到了…唉唉别过来别过来…”
常宁起身,拎起石凳作势欲砸,千公子吓的不住往后缩。
“你变的这八个人中,最长的时效是多久。”蔡昭犹有希冀。
千公子嗫嚅:“……半年。”
蔡昭一下蹬上石床揪住千公子的衣襟——半年后她亲爹的骨灰说不定都给扬了!
“还有一个办法!”千公子挡脸尖叫。
蔡昭停手。
千公子大口喘气:“死了,只要人死了,功法立消!”
他咽下口水,“那天难道你没看见么?小宫一死,他的模样立刻变回去了!”
蔡昭侧头,思绪回到昨日背樊兴家藏入暗阁后前的最后一刻——对了,震天价响的撞门声,满是血污的地毯上,樊兴家模样的尸首正在扭曲变形……
她蓦的回头,质问:“非要人死么,受了内伤或是刀尖伤不能现出原形么?”
“受什么伤都没用,除非那人愿意自己散功,否则只有死——人死丹田破,气绝经络断,才能现出原形!”
千公子扯松衣领,愤慨道,“你以为当年正邪两道为何会联手诛灭我派?若是易身大法留有破绽,他们也不会那么忌惮了我派了!哼,沧海能变桑田,山河可移日月,易身大法绝不更变——这是我师父说的!”
蔡昭皱眉看向常宁。
常宁缓缓道:“杀了那冒牌货,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可若不杀,那人咬死不肯认,如之奈何。这可真是不得不投鼠忌器了。”
他转头又问千公子,“你是什么时候来青阙镇的。”
千公子一愣,“这里原来是青阙镇么。三月前他们将我放进箱子带来这里,让我隐藏在街角酒楼等处,反复观察一个人。光是看,我就看了那人两个半月,之后才敢施展易身大法。那人挺威风的,人人向他行礼。”
他叹气,“加上昨天姓樊的那个,如今我功力全无,不歇上个把月什么也变不了的。”
“所以祭祀大典之前,你们就已经埋伏在青阙镇中了。”说到这里,常宁忽的清眸一闪。
他转头对蔡昭笑道,“你昨天不是想不通他们为何敢把这人弄上万水千山崖么?现在清楚了——个把月后,宋时俊就要来看他儿子了。”
蔡昭心中惊电一道:“……之后再个把月,周伯父也来了!”
常宁低头轻抚衣袖:“驷骐门是个墙头草,太初观如今废了一半,你爹和戚宗主已经被拿住了,再把宋门主与周庄主换了,哼哼,大事可成了。”
他缓缓起身,笑意温柔,“为了不叫北宸六派一股脑儿被人端了,还是先宰了他吧。只要杀了这人,世上再没人懂得易身大法了。”
千公子惊惧的贴到墙上,声音都打颤了,“不不,你们别杀我,我从没做过坏事,我一直躲的好好的,一点不想牵扯江湖中的事……”
蔡昭背向而站,对着石墙上的高大铁架静立。
片刻后她转过身,牵住常宁的袖子,低声道:“走吧,咱们进来太久了,外头的人会察觉不对劲的。”
常宁不敢置信,沉声道:“你别这个时候发慈悲心肠,这人不杀,后患无穷!”
蔡昭拖不动高大的青年,只好回身。她努力的笑了笑,眼中似有水光:“你听说过我姑姑生平最得意的两件事么?”
常宁负气一哼。
蔡昭低着头,瓮声瓮气:“我姑姑临终前说,她生平最得意的,不是诛杀了聂恒城,而是——无论多么不得已,她都不曾杀过一个无辜之人;无论多为难,她都不曾对陷入危难的无辜之人袖手旁观。”
这话她对曾大楼说话,当时只以为寻常,如今她才领悟,要做到这两件事,是多么的不容易。
常宁气的胸膛欺负,目色冷戾:“你爹如今生死不知,你就不能事急从权么?!”
素性随和的女孩顽固的摇头,“不行,决不能迈过那条线。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会有许许多多次。”
她抬起头,微笑,“第一回 见到你,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就是想到了姑姑的这两句话,才稀里糊涂的非救你不可的。”
想起那日春水翠枝般欢快悠闲的少女,常宁忽的心中柔软下来。
他柔声道:“也行。总能想出别的法子来的。他现在毫无功力,暂留无妨。”
正当两人踏上第二层转角石阶时,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其实,有一个人曾破解过本门的易身大法。”
常蔡两人齐齐转头,惊喜不已。
“就是北宸老祖。”千公子垂头站在石床边。
“两百年前,本门先祖曾用易身大法襄助过北宸老祖除魔。妖魔除尽那日,伤重弥留的老祖将本门先祖叫了过去,叫他任意将自己变化成别人。先祖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然后,老祖让奴仆牵来他豢养多年的雪鳞龙兽,从兽口中取出少许涎液,让本门先祖服下——雪鳞龙涎本是珍奇补品,于修行之人大有益处,本门先祖当即服下。”
“不一会儿,他就周身冰凉,宛若死去,未几现出原形。”
“老祖当着病榻前所有人,告诫本门先祖,天地万物,阴阳乾坤,皆有相克。因此,天下不会有无法可解的奇术,也绝无永世不衰的门派,让大家好自为之。”
“然后老祖就过世了,不多久,本门先祖也隐居去了——我不知是真是假,是师父告诉我的。”千公子说完这些,将两手紧紧绞在一起。
“雪鳞龙兽?”蔡昭讶然,“我倒在书上看到过。据说老祖当年豢养了许多珍奇仙兽,什么纱羽冰翅鹤,赤首八足蛇,还有能夜奔千里的麒麟骏马……不过书上说,老祖过世后九蠡山的仙气就散了,那些珍奇异兽陆陆续续都走了。”
“别的不知道,雪鳞龙兽应该是真的。”常宁拧眉道,“一百六十年前,雪鳞龙兽曾作乱天下,伤人无数,最后被武林中人联手赶走了。”
蔡昭精神一振:“赶去哪儿了!”
“此去一路向北,极寒之域的大雪山。”
……
出地牢后,两人悄声原路返回。
山野之上愈发凄冷,黑衣人依旧鬼魅般缓缓巡视。
直到离开那片山野,二人才出了口气。
常宁扶住微微气喘的女孩,嘴里却道:“叫你做好人。九蠡山虽说在北面,但哪怕快马飞驰一路不停,也要大半个月才能到大雪山,更不知那雪鳞龙兽还活没活着。”
“先不指望雪鳞龙兽了。”蔡昭喘匀了气直起身,“我要将那冒牌货拿住,他不是带上许多高手么,抓上一二十个。一个一个拷问,未必问不出什么来。”
常宁失笑:“嚯,昭昭好大的口气。要抓一二十个,得整个宗门都帮你了,你怎么让他们相信?”
“直接和盘托出。”蔡昭沉声,“假的真不了,就算他学的再像师父,也总有破绽。只要几位师伯都信我,就能把他们一网成擒。”
常宁微微皱眉:“恐怕未必,有时候,说的话对不对并不是最要紧的。而是要看说话的人,能不能让所有人都听他的。”
两人边说话,边往清静斋走,这时前方忽的涌来一群人,佩剑提灯,火把熊熊,瞬时将他二人团团围住。
当前一人,正是戴风驰。
他阴阴一笑:“两位好兴致啊,大半夜的,不好好在屋里呆着,漫山遍野乱跑。没睡就好,跟我走一趟罢——师父有请。”
第41章
山风愈急, 夜霜寒凉。
前来‘邀请’常宁与蔡昭的共有两拨人。
一批是由欧阳克邪与陈琼率领的宗门弟子,其中几张面孔蔡昭还在演武场上见过,他们神色凝重,还夹杂着几抹犹豫。
另一批则是刚刚上山的生面孔, 据说是‘戚宗主’在宗门外培养的‘桌面下的势力’, 他们清一色暗灰色短打加全副兵械, 面色阴沉行动静默。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高瘦男子,脸上长了个十分眼熟的鹰钩鼻子。
蔡昭微怔, 忍不住轻声道:“这人长的好像昨日那个,就是人中稍微短点……”
常宁自然注意到了, 嘴唇微动:“说不定是兄弟。”
那个短鹰钩鼻子忽的回头,怨毒的目光直刺向常宁。
蔡昭默默的:“……看来是亲兄弟。”
常宁毫不在乎:“回头我送他们兄弟俩团聚。”
戴风驰走在这两拨人中间,志得意满之极,大约是常蔡两人的乖乖就范让他少了些成就感,便时不时回头瞪二人几眼。
他听见背后的说话声, 扭头道:“你们俩个不许窃窃私语!”
蔡昭眨眨眼睛:“那我们大声说话好了。”
戴风驰:……
他大声道, “你少卖弄嘴皮子了!这回事关重大, 师父雷霆大怒,为防私下串供, 你们俩一句话也不许说!”
蔡昭无语:“串什么供啊, 二师兄别乱扣罪名。”
戴风驰指着女孩的鼻子:“那你们半夜三更满山乱晃干什么?!”
蔡昭:“睡不着散散步也不成么。”
戴风驰大叫:“那为何清静斋空空如也, 你那俩丫鬟呢,还说不是打算逃跑?!”
蔡昭笑出声:“晚膳后我叫芙蓉翡翠领着我刚买的那条狗下山去了。我自己养不好它, 还是还给店家罢。她俩大约回来的太晚,见铁索已经收了, 索性今夜就宿在镇上了呗。”
戴风驰一时气结, 最后蛮横道:“总之你们不许私下说话!”
常宁淡淡道:“若我们非说话不可呢。”
戴风驰唰的将剑抽出一半, 冷笑道:“今日高手尽出,可由不得你耍威风了!”
常宁身形一闪,忽至戴风驰面前,不等戴风驰惊呼,众人只闻哐的一声轻响,常宁已鬼魅般的返回蔡昭身边。
戴风驰被吓的手忙脚乱,连退几大步。
“我就是要耍威风,你又待如何?”常宁道。
戴风驰失了颜面,怒而拔剑——谁知竟拔不出剑来。
他强作镇定的轻咳一声,打算还剑入鞘,“师父有要事吩咐,我且不与你计较。”——谁知剑也插不回去!
这时,许多人已看出适才常宁在戴风驰的佩剑上按了一下,应是将剑锋与剑鞘拍的凹陷,致使剑锋卡在剑鞘中,进不得出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