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言小说上一章:人气角色扮演中 作者: 白昼粥白
- 古言小说下一章:开封府美食探案录 作者:少地瓜
“你对不对得起路兴北嘛!真该拍下来让他看看,他的小宝贝刚刚是怎么勾引男人的!”
苏渺被她们几个推搡到了柜子边,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纸条。
她知道林西熙一直喜欢路兴北,只能努力辩解道:“路兴北离开北溪一中…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劝过他不要退学的。”
“你还说!太茶了你!”苏渺的话惹恼了林西熙,揪着她的下颌,使劲儿捏着,“一张绿茶贱人脸,好恶心啊!”
“还装纯!”
说完几个霹雳啪啦的耳光,暴雨般胡乱地落了下来。
苏渺两边脸颊火辣辣的,几乎快麻木了,脑子里嗡嗡作响,太阳穴近乎爆裂…
外场的欢呼声也离她远去了,她像是被抛弃到了另一个无声的地狱里。
那三个女生七手八脚地打她、抠她、剜她,苏渺只能蹲下来死死地抱住了头,承受着女孩们恐怖的暴怒。
头发都被扯得凌乱不堪,头皮生疼。
不是没有反抗过,但反抗只会被打得更惨,甚至她们还会邀约男生加入。只能默默地忍受,等她们发泄完了,累了,就会放过她。
林西熙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跪下来。”
苏渺颤抖着摇头:“不…绝不…”
姚娜抓起了她的头发:“哟,还学会说不了,以前弄你,不是只晓得哭咩?”
“人家现在是贵族小姐了。”
苏渺眼底有血丝,眼泪已经噙在眼眶里了,却倔犟地不肯掉下来,只是死死地等着她:“要怎样…你们才能放过我。”
“跪下来撒,跪下来给我们道歉。”
林西熙从包里摸出一把匕首,利落地撑开,锋锐的刀刃比着苏渺的脸,威胁道:“不肯跪下来,那就把你这张贱人脸挖烂。”
……
秦思沅手里拎着一杯奶茶,心神不宁地站在走廊里。
杨依依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迟鹰的比赛都不去看,在这里发什么呆啊?”
秦思沅被吓了一跳,骂道:“要死啊,跑出来吓人。”
“青天白日的,有啥子能吓到我们的大小姐嘛。”杨依依背靠着墙,视线下移,敏锐地注意到她手里的奶茶杯,“给迟鹰买的啊?”
“迟鹰又不喝奶茶。”
“那这是…”
她忽然想到什么,惊呼了一声,“卧槽!刚刚那个断眉的男的…送给你的!”
秦思沅烦躁地说:“我才不喝呢。”
“他看起来好凶哦!居然…居然给你送奶茶。”杨依依看了看口袋标签,“沃日,还是茶颜悦色,他啥子时候去排队买的啊,我一直想买,排了几次队都放弃了。”
秦思沅烦躁地将奶茶推给她:“你拿去喝嘛。”
“真给我啊。”
“嗯。”
杨依依接过了奶茶,笑眯眯地朝场馆里走去。
秦思沅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重新回到储物室门边,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那几个女生…好像还在欺负她——
“快点跪下来。”
“不行哦,还得磕头。”
“还不哭,把她的脸划烂,看她哭不哭!”
听到苏渺这样子被人欺负,秦思沅一开始心里也是痛快的。
她治不了她,总有人能治得了。
但后面越是偷听,听到她们逼她跪下,甚至还威胁要动刀子划脸,秦思沅的一颗心逐渐开始下坠。
有些害怕了。
以前甭管她如何娇纵蛮横,再过分也就是写写小纸条骂人、说脏话、或者联合女生们孤立她…
但这类动真格的侮辱和打架,秦思沅从没干过,嘉淇私高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野蛮的事情发生。
这是秦思沅第一次看到这类“真刀实枪”的霸凌事件,才知道跟这些野蛮凶悍的女生比起来,她简直就是个小白兔。
难怪…苏渺从来没有害怕过她,也从不对她屈服。
她经历过更加恐怖的地狱。
秦思沅咬了咬牙,转身离开了。
那个贱人,活该!这么多女的讨厌她,说明不是自己的问题了。
秦思沅见她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活该被欺负…
她硬着头皮走了两步,听着储物间里传来不堪入耳的辱骂,她的心脏一下一下、宛如钟鼓般撞击着胸膛。
有人都喜欢秦斯阳,就连爸爸妈妈…都更喜欢这个品格端方、斯文懂礼的儿子。
而她永远是兄长的对照组——
被宠坏的大小姐,暴躁易怒,没头脑,没气质。
迟鹰也是这样想的吧。
她从来没有得到任何人真心的喜欢,她们奉承她也都是装的,全是假的!
但里面正在上演的暴力…是真的
秦思沅咬了咬牙,朝着比赛场跑了过去,拼命挤进人群,冲赛场大喊:“哥!你心肝宝贝被人揍了…”
话音未落,一张有力的手掌蓦然攥住了她,将她往后拉了拉。
秦思沅跌入了一个坚硬的胸膛里,她慌张地抬头,入眼便是一到横斜的断眉,乱七八糟地长在挺拔的眉骨之上。
季骞并不算太英俊,但五官很有味道,属于耐看型,个子很高,一身的混账气,野得不行。
“冲什么?鬼撵你了?”他的嗓音属于低音炮,极有磁性。
“没、没有,你放开我!”秦思沅红着脸挣开了他,“我找我哥!”
“你们队马上要赢了,你确定要现在找他?”
秦思沅望向了比赛场,迟鹰和秦斯阳俩人默契配合着,控制了全场,毫无疑问会拿下非常漂亮的成绩。
如果此时打断比赛…
哼!那女人不配!
但…但她不敢想象那个恐怖的储物间里,她身上会发生什么事。
会不会…会不会出人命!
秦思沅讨厌苏渺,但绝对没讨厌到想让她死的程度啊!
“我给你买的奶茶,好喝不?”季骞板着脸,给人一种不苟言笑的感觉,但说话的时候,神情却很认真。
“没喝,我给别人了。”
“……”
他揉了揉鼻子,“我上午排了三个小时,差点错过比赛,妈的。”
秦思沅看着他结实的肌肉膀子,脱口而出:“你会不会打架?”
“这太会了,怎么,让我帮你教训渣男?”
“帮我个忙!我同学被揍了!”秦思沅不再多想,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角,拉着他朝着储物间走去。
第33章 微光
季骞一脚踹开了储物间的大门, 力气大得差点把那道门都给卸下来了。
秦思沅冲进去,看到那几个女生正强按着苏渺跪下来。
她都快被她们蹂|躏得不成人形了。
秦思沅尖锐地喊了声:“喂!停下来!不要再欺负她了!”
林西熙一脚踹在苏渺身上,回头望向秦思沅:“惊天奇闻, 居然还有女生帮这小贱人,去贵族学校还认识闺蜜了?”
“不是闺蜜, 我跟你们一样讨厌她。”秦思沅冷冷地望着苏渺, “但她是我们学校的人,要欺负也轮不到外人。”
苏渺听到秦思沅的话, 抬起微红破碎的眸子,望了她一眼。
心情有点复杂, 又有点无语。
她绝对想不到, 第一个冲进来的人…会是她。
姚娜望向了秦思沅身后的少年, 也觉得不可思议:“季骞, 你居然也帮她,未必你想当这些贵族小姐的走狗吗!”
“社会主义哪来的贵族。”季骞淡淡道, “另外,路兴北要知道你们这么弄他女神,回来他弄死你们。”
提到路兴北,林西熙眼睛都红了,暴躁地喊道:“你还提路兴北!路兴北为了她都退学了, 全是这贱人害的!”
“路兴北不是为了她退学, 他跟我说过, 他早就想退了, 早点出去打工赚点钱,跟别人没关系。你要是这么稀罕他, 你也退了追他去, 在这里找别人麻烦算怎么回事。”
林西熙知道, 今天有季骞在,她无论如何也动不了苏渺了。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她,放狠话道:“今天算你运气,以后就没这么好运了!最好祈祷别让我再看见你,再落我手里了,你就晓得锅儿是铁打的了,贱人。”
说罢,她和姚娜她们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储物室。
苏渺仍旧靠墙坐着,一下又一下,深深地呼吸着,修复着兵荒马乱的内心世界。
秦思沅居高临下,冷冷地睨着她。
她皮肤特别白,所以一丁点的红痕都特别明显,而现在,长发散乱,红痕漫布,俨然就是被肆虐之后的残破与凋零。
她一进场秦思沅就注意到了,她特意穿的一件新衣服。
这会儿衣服上也全是脏兮兮的脚印子。
“你可真行,居然能惹到那么凶狠的女娃儿。”
秦思沅都甘拜下风了。
“我没惹。”但她的世界就是这样,没有缘由,充满了荒诞。
“刚刚谢了。”苏渺嗓音有些哑。
秦思沅最讨厌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了,表情很不自然:“我还是很讨厌你。”
“我知道,这件事,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放心,我才不会说呢!哼!说了让我哥心痛你吗,想都别想!”
“我没这个意思。”
秦思沅听到外面传来比赛结束的哨声和满场沸腾的欢呼声,懒得和她在这里废话,转身朝着内场走去。
季骞也不方便呆在这儿,跟着跑了出去。
终于,储物室又只剩她一个人了。
一个人,则意味着安全,苏渺背靠着墙壁,颤抖地张开了紧攥的拳头,拆开了那张纸条。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她眼底泛着酸,强忍着眼泪,将这张纸条紧紧地按在胸口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这世界这么黑、这么黑,一星半点的光亮,对于她来说,那就是全部的温暖之源了。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就是她心底唯一仅剩的美好。
……
毫无疑问,嘉淇私高赢得了篮球赛的胜利,大家欢腾鼓舞,拥着热气腾腾的少年们走出了场馆。
“拿了冠军,周清华要高兴翻了吧!”
“那可不!刚刚她还在打电话问比赛情况呢。”
“哈哈,这必须得加分啊!”
迟鹰挤出了人群,四下了张望着,叫住了许谧:“我班长呢?”
段桥立刻揪住了他话里的重点:“哟哟,你班长?”
迟鹰推开了他胖乎乎的脑袋。
许谧也在找苏渺呢,耸耸肩,推测道:“刚刚她说去储物室拿作文本,一直没回来,我去储物室找了一圈,没人,估计已经回家了吧。”
迟鹰去了储物室,拉开柜子,看见自己的运动外套被她规整地叠着放进了书包里,作文本已经被拿走了。
满头大汗的男生们像一窝猪仔似的涌入储物间,兴奋地谈论着刚刚比赛的情况。
段桥用白毛巾擦了擦湿答答的头发,问迟鹰:“晚上一块儿去吃火锅啊!庆祝庆祝!”
迟鹰收拾了书包,冷淡道:“不去。”
他敏锐地察觉都迟鹰身上的低气压,拎着球走了过来:“比赛赢了怎么还板着个脸,谁惹你了?”
秦斯阳换下了汗湿的球衫,冷嘲道:“有人看比赛看一半跑了,他心里不自在。”
迟鹰扫向了秦斯阳,却见少年赤着冷白皮的膀子,也正挑衅地望着他:“情敌也开起我玩笑来了?”
“我哪配当你的情敌。”秦斯阳穿上一件白色衬衣,面无表情道,“我又没冰可乐喝。”
段桥察觉到了这俩人言辞间的暗流涌动、拈酸吃醋:“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大家都是兄弟,不要为了女人伤和气撒!女人如衣服…”
秦斯阳不爽地睨着他:“跟他的宝贝班长比起来,兄弟连衣服都不如。”
迟鹰懒得理他,单肩拎了黑色书包,转身出门,冷道:“我亲爱的兄弟,你这份心放我身上,不如多看着你妹妹,我喝冰可乐,她喝茶颜悦色。”
秦斯阳皱眉望着迟鹰的背影,他知道他的每一句话都不可能平白瞎掰,追问道:“迟鹰,你什么意思?”
迟鹰扬了扬手,没有回应。
……
苏渺一路避着人,跑出了体育馆,时不时地回头留神林西熙她们有没有跟着她。
来到了体育馆门前的公交车站,她脑子嗡嗡地响着,抱紧了身前的帆布书包,只想赶快回家。
只有家,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公交车还没等到,迟鹰却踱着步子来到她身边,跟她一起等着公交车。
苏渺视线侧移,看到他漂亮的侧脸弧线,再往下,灰白卫衣上端坐了一只卡通斑点狗图案。
迟鹰低头磕了一块木糖醇扔进嘴里,又给她递来一枚。
苏渺无声地摇了摇头。
她的手藏在身后,很脏。
“作文拿到了就走,比赛也不看?”
她仍旧摇头,目光死死扣着脚上糙糙的运动鞋,一言不发。
“我给你写的纸条,看到了?”
她终于点了头。
“变成哑巴了?”
“没。”
声音淹没在周围此起彼伏的车流声中,微小得宛如蚊子叫。
“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苏渺还是摇头,否认道:“我古文基础不好,看不懂。”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迟鹰抬起漆黑的眸子,炽热地望着她,呼吸间也带了薄荷的清凉气息,“下一句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苏渺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紧紧抿着唇。
“讲的是男人追求心上人而不得,正好你是南方人…”
忽然间,他话音一滞。
下一秒,迟鹰伸出指尖扣住了她的下颌,往上抬了抬,看到她白皙的颈上有明显的红痕。
他这才好好地注目打量起她来,不仅是脖颈上,还有左脸颊,好像有一片被指甲剜过的痕迹,很明显的破口…
苏渺心头一慌,立马侧开脸,掩饰般的背过身去。
迟鹰没放过她,宛如福尔摩斯一般,手伸过来插起了她的发丝,往上一撩,将她脖颈一整个展露了出来。
颈子上有好几道指甲划过的痕迹,细细的,像猫儿挠过似的。
她今天这件雪纺 v 领的衬衣是新的,以前没见穿过,但衣服明显有了灰尘印记。
迟鹰脸色顷刻间垮了下来,生硬地问:“怎么回事?”
苏渺的心颤抖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怕自己一张嘴,眼泪…就压不住地涌出来了。
身后的少年整个气场冷了下来,每一个字似乎都如绷紧的弹簧般:“别怕,告诉我谁干的?”
苏渺一直忍着不哭,因为眼泪就意味着柔弱,意味着屈服。
她在她们面前掉眼泪,她们就会变成胜利者,而越发沾沾自喜、洋洋得意,更加变本加厉地欺负她。只有忍住,才是对她们最好的反击…
所以苏渺被欺负了从来不哭,像个石头人一样,任由她们唾骂殴打。
只要打不死她,她们就还是输家。
但面对这个人,她心里的委屈还是如潮涌一般决堤。
“没、没事啊,刚刚被人挤着撞墙上了。”
眼泪顺着脸颊吧嗒吧嗒地流淌着,她不断用袖子狠擦,但就是擦不干净。
“被人挤了,会这么委屈?”
“你不问,我就不委屈。”
苏渺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屏住呼吸来止住抽泣,但没有用,眼泪还是顺着脸颊流淌着,如春日里漫长的经期淅淅沥沥。
迟鹰忍不了了,大步流星地朝着体育馆走去。
苏渺跌跌撞撞地追过来,揪住了他的衣角:“迟鹰!你干什么!”
他黑眸压得极低,脸色沉得可怕:“调监控,看看谁他妈这么有出息,动我的人。”
苏渺死死攥着,不让他去
他挣开她的手,走了两步,回头却看到她抱着膝盖蹲了下来,身体无助地抽搐着。
“求你,不要去。”
被绝望彻底吞没的人,是什么样子。
破碎到几乎无法修复。
迟鹰终究折返了回来,蹲下身,单膝点着地,半跪在她面前。
他伸出一只手撩起了她的发丝,搁在左肩旁,露出了白皙脆弱的颈子。
“你以前学校的?”
“你别问了。”苏渺稍稍平复了一些,“我不想惹事。”
他很听话地不再追问。
“疼吗?”
“不疼。”
“不疼哭什么。”
“心里难受。”
迟鹰伸手抬起她泪痕交错的脸,粗砺的指腹拂过她脸颊柔嫩的肌肤:“想不想给我抱一下?”
苏渺连忙摇头,侧过脸颊,惊慌地避开了他的手:“别…”
“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抬起头,望向少年居高临下的锋利脸庞:“去哪儿?”
这时候,公交车停在了站台边,迟鹰已经跨步走了上去。
苏渺也不再耽误,起身上了车。
他刷了两个人的公交卡,走到车厢中部,回头扫了她一眼。
苏渺从拥挤的人群里走过去,来到了他身旁,迟鹰顺势便将她拉到身前,一只手吊着顶部的把手,另一只手撑着窗,将她一整个环进了他的保护圈里。
他炽热的呼吸落在她的头顶。
四面八方,都是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薄荷气息,清甘而凛冽,无孔不入地往她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钻。
苏渺微微抬头,入目便是少年弧线流畅的喉结,性感又优美。
她移开了视线。
“迟鹰,你带我去哪里?”
“我家。”
他一只手虚捧着她的肩胛骨,侧开脸,沉声道:“绝对安全。”
第34章 安抚
苏渺以前听同学聊天的时候谈起过迟鹰的家。
因为他住在c 城几乎可以说是最顶级的江景大平层——临江天玺, 所以大家对他家都抱持特别的好奇心理。
据说在这里拥有一套高层套间,可以抵得上秦思沅他们家那边好几套别墅了。
但她也听段桥他们说起过,迟鹰从来不会邀请任何同学去他家。
就像鹰的绝对领地意识, 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侵犯他的私人空间。
除了秦斯阳,好像没人去过他家里。
因此段桥总是感慨, 如果有一天能超越秦斯阳、晋升为迟鹰最好的哥们, 去迟鹰家里看看全城最佳视野的嘉陵江,那真的是不枉此生了。
苏渺跟着迟鹰进门, 手足无措,小小的身子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 特别局促。
直到迟鹰很自然地扔给她一双干净的白拖鞋, 她弯腰换上, 将自己的鞋子拎到墙边。
迟鹰走过, 接过了她的鞋子。
苏渺没来得及阻止,他将鞋子整整齐齐地搁进了柜子里。
他家是黑白灰冷色调的装修, 大平层视野通透,客厅和餐厅和开放式厨房全然贯通,大面通透的落地窗,果然能看到浩浩汤汤的嘉陵江盛景。
苏渺走到窗边,极目眺望。
她从来没有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俯瞰过那条熟悉的江流。
从她家的角度看江, 看到的就是江对岸的灯火通明的现代高楼, 而从迟鹰的窗边看江, 看到的是江对岸古老的吊脚楼和大片记录着时光的旧筒子楼。
一江之隔, 分隔了全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她和他的世界。
“过来。”
苏渺听到迟鹰低沉的嗓音,循声来到了明净开阔的洗手间, 洗手间里飘着清淡的柠檬香。
迟鹰站在洁白的洗漱台边, 打开上面的橱柜, 取出了干净的白毛巾递给她。
“你自己一个人呆会儿,可以洗澡,不想洗就擦一下身体。还有你身上这件衣服,洗了烘干,烘干机会用吗?不会我教你。”
她赶紧道:“会的。”
迟鹰回房间找了件黑色卫衣,挂在墙边钩子上:“烘干前,可以先穿我的。”
说罢,他也不再打扰她,关上了卫生间的房门,兀自去了阳台。
苏渺将卫生间的门锁好,背靠着墙壁,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卫生间特别宽敞,抵得上她家客厅的面积了,窗明几净,空气也很清新,纯白的色调仿佛一尘不染,干净得仿佛一根头发丝都找不见。
这里是迟鹰的家,正如他所说,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苏渺兵荒马乱的心灵空间,在这一刻才算真正得到了安宁和平静。
大概…这也是迟鹰留她独处的原因。
她没好意思在他家里洗澡,只用毛巾蘸水擦了擦身体,换下了身上这件v 领雪纺衫。
这是妈妈上个月逛街给她买的新衣服,风格有点成熟,在学校一直没机会穿,今天是第一次,没想到弄得怎么脏,全是脚印子。
苏渺将衣服拿到水台边使劲儿搓洗干净,可是这些脚印子,好像耻辱的烙印一般,怎么都洗不干净。
她只能很用力、很用力地揉搓着,脸颊都红了。
最后,她发泄一般用力拍了拍水,哑着嗓子低低地叫了一声,泡沫全溅在了镜子里。
苏渺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狼狈、不堪,永无天日。
迟鹰敲了敲门,苏渺心头一惊,用手背擦了擦脸:“请、请进。”
他推开门,看了眼面盆里的衣服,又看了看小姑娘掩饰的慌张神情。
“再搓,衣服都要搓烂了。”
说罢,他走过来捡起衣服,清了水拧干,扔进了烘干机。
烘干机轰隆隆地运作了起来,迟鹰回头,望着靠墙站着的苏渺。
她穿着他的黑色卫衣,衣服很大,越发显得小姑娘身形娇小纤瘦,白皙的天鹅颈上,红痕仍旧明显,脸颊别扭地侧向了旁边。
“你穿这件衣服好看,送你了。”
她低头看着衣服上的 logo,知道这是潮牌,肯定贵。
他衣服没一件便宜的。
“不了,我不穿男生的衣服。”片刻后,她补了一句,“被别人看到了不好。”
迟鹰看着小姑娘微红的眼角,水润的杏眸里竭力压抑着的痛苦,心都要被揉烂了。
他走到女孩面前,不管她愿不愿意,用力地将她揽入怀里,捧着她单薄的后背。
“迟鹰,别…”
“不想,可以推开我。”
苏渺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
她没有勇气去抱面前的男人,但这一刻,她还是将脸深深地埋入了他的胸膛里,身形禁不住轻微地颤抖着。
原谅自己,放纵一分钟。
“迟鹰,你说得对,我…我飞不起来。”
“能飞,我叼着你。”
几秒之后,苏渺稍稍恢复理智,推开了他:“不了,迟鹰。”
这是她一个人的战争,任何人都帮不了她。
迟鹰笑了:“不走捷径?”
“不走。”女孩虽然眼睛红着,眼神却是坚定决绝。
“你猜怎么着。”
她诧异地望向他,少年嘴角笑意浅浅漫开,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老子更疼你了。”
……
夜幕降临,江上游轮灯火阑珊。
她的衣服还没有烘干,也只好耐心地等待着,蜷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迟鹰放了一部纪录片,是很治愈的狗狗成长日记,看着屏幕里蹒跚爬行的小奶狗,苏渺心情也稍稍平静了下来,时不时嘴角还会不自觉地扬起笑意。
他烟瘾有些犯了,从盒子里磕出一根烟,拿起了打火机。
“你以前那只打火机呢?”她问。
“掉了。”
迟鹰起身来到黯淡的走廊边,开了扇窗,低头点烟,英俊的侧脸埋入了夜色的阴影中,唇畔绽开一朵橙花。
“我有没有换打火机,你都知道,观察我这么仔细。”他单手撑着窗台,缭绕的烟雾里,他眼神促狭地望着她,“还嘴硬。”
苏渺起身走到书架边,看着满满一架子的书籍,辩解道:“我喜欢观察别人。”
“那秦斯阳的打火机什么颜色?”
“……”
几秒之后,她回答,“秦斯阳不抽烟。”
迟鹰嘴角笑意更甚:“算你赢。”
他抽了几口,解了瘾,便按灭了烟头,去开放式厨房里煎了两个鸡蛋,随便弄个弄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