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紧接着,他注意到台上的曲衍看了眼自己。
安鹤予垂下的左手微微捏紧。
“但是不只只是让各位观赏这些美丽的头颅。”在做完这一切后,曲衍却说道。
他自己提到了中午的那场交锋:“中午的事想来你们都听说了,你们觉得我是为了黑格来的?不,单单一个平民出身的黑格根本不够资格让我来这个乡下地方,尽管他确实给我带来了惊喜。”
台上曲衍说道,而后看着台下那名挺直脊背,好似依旧将高傲刻在骨子里的青年。
同时,安鹤予的瞳孔微颤。
他意识到即将发生一件不在他推测内的事情。
而曲衍看着他,露出了一个高高在上,怜悯着的神情:“能让我愿意从浮空城赶过来的,只有你啊,清道夫。”
话音刚落,长袍之下红色暴起!
他竟然直接在这里动手了!
密密麻麻的红线向上延伸,而后瞬息间直接贯穿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身躯!
躲过去的唯有同为S阶的安鹤予,但是当他转过头看向四周时,金色的瞳孔突然放大。
在他的眼前,那些被贯穿的贵族们身躯全部爆裂开来。
就像是绽放的烟花。
血液在空中飞溅,形成了薄薄的血雾。而后又迅速融入曲衍的异能血线之中,壮大了红线。
如同蠕动的吸血虫。
而在这时,安鹤予说话了。
他看向台上戏谑的看着自己的曲衍,神情依旧是那样高傲矜持,但是语气已经冷了下来:“你承认了四年前那晚在安氏做的事。”
安鹤予想过曲衍会不会对自己动手,但是他估高了这个人的底线。
他应该重视的,为什么一向神秘的曲衍会在白日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的异能。但是他以为是黑格激怒了他,被割头挑衅到的曲衍一时上头为了挣回脸面才动用杀招。
但是并不是,曲衍只是从一开始就定好了在场所有人的未来。
所有人都要死,旁观的贵族,以及整个四通城的平民。
“承认?承认了你又能怎么样?”曲衍嘲讽道。
“亡灵序曲只能操控较为完整的尸体。”曲衍扬起下巴,俯视站在下方的安鹤予,“没有尸体驱使的你什么都做不到。”
话音未落,S阶异能跳跃着,红线直接冲出了天花板,范围开始扩大,好像要将整个四通城包裹在内。
湛蓝的天际被染上了红色。
而后红线从这片浓郁的不详色泽之中下落,迅速如同闪电。
刹那间这个城池所有的人都看到了由天空降下的异常!
异能公会悬赏大厅中,有些胖胖的勒才乐从室内探出头。
异能公会外,正走在街道上的易向南抬起头。
潮汐四通城据点,尚且滞留在四通城的莫莫和佑佑手拉着手,躲在屋檐下看着暗红天空。
平民住宅区,请假待在父母家中的何莎莎推开窗户,看到从远方迅速铺开的红色。
郊区,躺倒在地上的流浪汉看着迅速笼罩天边的红色,一动不动。
整个城市的天空都被红色覆盖了。
而此时距离异能始发地最近的越宅已经被红线摧毁!
房屋倒塌,正厅天花板几乎消失。阳光照进了室内,但是却是一片红光。
而曲衍身后,红色的血液仿佛为他凝结成了一双翅膀。
红线如同闪电般降落,毕竟站在碎石中央的安鹤予。
“四年前你就该死了,但是现在也不晚。”曲衍俯视着他,说道,“清道夫。”
刹那间金色的光晕同样拓展开来,领域型异能将领域内的空间权限全部据为己有!
瞬间一个身影挡在了红发青年身前,身体异化为他挡住了血线的攻击!
与此同时,安鹤予在这些年收集的亡灵由他操控,在他领域内的出没。这是他的异能,他的资本,同样是他积攒的底蕴。
但是红发青年却在这个危机时刻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别处。
好像在寻找他弟弟的位置。
替他阻挡攻击的尸体被红线击中,刺穿身躯后犹如宾客一般爆裂开来。
死者的血液不会再流动,但是曲衍的异能能通过异能直接攻击到异能的主人。因为亡灵序曲的特殊性质他无法这样直接攻击到安鹤予,但是只要亡灵被攻击到,就会报废!
而曲衍不会再给他留下能够驱使的亡灵,这些亡灵都是有限的资源。
在这刹那的走神之后,安鹤予强忍着自己的冲动,紧紧地盯着曲衍。
“我也是S阶。”他说道,用那属于贵族的自傲,似乎在回击曲衍的贬低,“同样等级,你真的能杀得了我吗?”
他的亡灵们在由他控制着,为他战斗!
话音刚落,二十个面目不同的亡灵出现在废墟之中。
瞬间五花八门的异能在这片空间释放,安鹤予的亡灵在这片特权之地里随意改变着方位,出现在曲衍的四周。
血线飞舞,在不断闪现的亡灵之中快速向四周刺去。
“嚓!”
血线擦过亡灵的异能,又一个亡灵爆裂。
异能利刺深入曲衍的躯体,砍下他的手臂。
但是下一瞬断口处血线蠕动,将手臂和身躯再次连接在一起。
亡灵在减少。
而就在这时,曲衍突然转过头好像在看着什么。
而后他说道:“你那个无异能的弟弟。”
瞬间安鹤予下意识的顺着那个方向看去,他看到了一抹红色的影子进入假山之后。
鹄羽?!
红线密密麻麻的刺向假山,几乎来不及思考,几个亡灵在包围圈里消失,出现在假山前用身躯挡住了前进的红线。
亡灵爆裂,与此同时安鹤予反应了过来。
黑格不在那!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曲衍身侧的红线如同向外延伸的海胆壳,在安鹤予走神的瞬间将旁边的亡灵刺穿。
而曲衍没有留给安鹤予时间。
红线如同一张无法突破的网,瞬息涌至身前,向他拢下!
那一瞬间安鹤予金色的瞳孔却好像忘了注视即将杀死自己的血网,而是想起了几天之前的一个早晨。
戴着银白色面具的黑发青年缓缓站起,那双赤色的眼睛看着他,对他说道:“这条路只适合没有软肋的人走。”
黑格说的是对的。安鹤予想到。
安鹄羽是他的软肋,是他唯一的弟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血缘亲人。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健康快乐的成长,不要像他这样沉浸在悲痛之中。
但是他都做了些什么?
保护?不,那不是保护!
而是为鹄羽引来灾难!
就如同此时,因为亡灵序曲而来到四通城,准备毁灭一个城市的曲衍。
他只会害了弟弟而已。
“再见,清道夫。”曲衍轻蔑的说道。
在这瞬间,血网降落,让那双金色的眼眸被红色遮盖。
血迹喷溅而出。
但是却是在上方。
紫红的头发被一只戴着露指手套的手抓起,轻轻提了起来。
戴着银白色面具的黑发青年眯起赤色的瞳孔,勾起嘴角,拎着曲衍被割下的头颅,从他的身后缓缓走过。
长靴踩在地面上,不紧不慢。
那个人转过头,红瞳看向下方愣住的安鹤予。
“哎呀,我来的好像正是时候?”黎梨轻笑。


第63章 效忠
是黑格。
在最后一刻来到此处, 用那熟悉的笑容,银白弧光闪过再次割下了曲衍的头颅。
就如同白日在广场时那样,干净利落, 瞬息间结束一切。
曲衍的攻和防不能同时进行,在头被割断的同时他的进攻就停了下来。而安鹤予站在自然垂落的红色液体之后, 抬着头, 怔然的看着二楼扶手后的那个人。
与此同时,只剩下一颗头颅的曲衍睁大眼睛, 眼白处血丝蔓延。异能让他依旧存活着,断口处血线相连, 仿若只要他想就能将自己的头颅再次接上。
但是他在这一瞬间忘记了连接自己的头颅, 而是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喊声, 说着那个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名字。
“黑格?!”
他在那牵制自己的手掌之下扭动着, 头发变得散乱不修边幅,但仍旧睁开他充血的眼瞳, 向上望去似乎想将提着他的人看清晰。
曲衍的声音几乎破了音:“不,不可能!你应该已经死了!”
被他的异能捕捉到异能能量,然后被他的异能彻底杀死,流血而亡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无往不利的S阶异能不可能出错,他的异能他高傲的资本他挥手间制造死亡的能力, 不可能出错!
“为什么你还活着!你不应该活着!”他拒绝承认这件事, 疯狂摇动着头颅, “是亡灵吗!被清道夫控制的亡灵吗!”
而被询问的黎梨只是轻笑了一声, 提起那颗头颅,让他能够看向下方。
那双赤色的瞳孔看向安鹤予, 嘴角的笑容好似始终未变。
那样的嚣张肆意, 那样的像是将胜利紧紧握在手心。
没有什么能够战胜她。
“让他看看。”黎梨说道, 银白的面具下赤瞳轻轻眯起,“他白天杀死的是谁。”
“什么意思?”曲衍扭动眼珠想要看向身后的青年。
而安鹤予轻叹一声,就像是多次在她面前退步一样。
瞬间一个几乎被报废的亡灵出现在了曲衍的眼前和他一样的紫发,眉眼间有些相似,但是满面惊恐好似痛苦至极的躯体。
是和他一起来到四通城,但是自顾自和他分开开始狩猎的曲然。
“你白天杀的人,是他哦。”背后的传来的声音轻快的说道。
曲衍明悟了。
从头到尾他都在被这个人耍的团团转!
他所杀的只是自己的血亲,他所看到的不过是青年微笑着伸出手蒙上了他的眼睛,然后给与他的假象。
而他却站在了舞台上,像是一个小丑一样,杀死了自己的表侄子,却自以为成功至极。
耳旁低哑的笑声仿佛暗藏着嘲讽,紧紧将他的头颅和躯体相连的红线在颤抖,曲衍鼻子急促收缩、放大。
他想要给身后这个带给他无尽羞辱的青年致命的一击但是他不能!
强大的S阶异能依旧拥有限制,他不能在治愈自己断头之前攻击,不然他会失去支撑直接死亡!
暴涨的红线从断口处冒出,如同针线一样将断口连接。
而抓着他的头的青年却依旧挂着那抹随意的笑容,松开手。
好似放弃了无所谓的牵制,毕竟她无法砍断这些红线。
“杀了你,杀了你!”
瞬间曲衍的头颅回到了自己的躯体,他扭过头正准备让这个使他沦为笑柄的青年好看。
然而就在头颅被缝合的瞬间,银白的弧光亮起。
缝合好的皮肉再次断裂,黑发青年微微垂下的眼瞳中尽是冷漠。
“我还在呢。”黎梨缓缓说道。
她抬腿,修长的腿向前一踢,长靴踩中曲衍的躯体。
下一瞬间围栏断裂,躯体随着断裂的木材掉落到下方安鹤予的脚前。红线在空中拉长,血滴溅出。
而上方黎梨俯视着下方,随意的提起那颗头颅。
“安先生。”她开口,语气依旧是那样的轻松随意,尾音缓缓拉长,好似蕴含着什么。
但是她说的不是‘贵族先生’,而是‘安先生’。
她在问安鹤予这个个体,这个褪去贵族外衣的人。
而安鹤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抬起头,看向那双赤瞳。
“这一次你想好了吗?”黎梨说道。
安鹤予金眸仿佛微微凝涩,他紧抿着唇,好像要把眼前这个人彻底的看清楚看明白。
那是人类还是恶魔,或者是诱惑了浮士德走向深渊的靡非斯陀?
再次被割下头颅的曲衍仍然在叫嚣着:“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是中阶?你不可能是中阶!”
好似只要黑格是高阶就能挽救他根本不存在的脸面。
他对着安鹤予斥责:“前异能公会不能有高阶存在!你瞒住了帝国!清道夫,是你放出的错误消息,让我们以为黑格是中阶!”
“是你背叛了帝国!”
而下方的红发青年,本应该重视这句话的贵族青年,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一般。
他只是低下头,看着一片狼藉,看着自己身前差点杀死自己的红血。
然后又抬起头,看着那个始终带笑的魔鬼。
曲衍的存在好像已经无足轻重了,世界中最浓重的色彩只有那抹深邃的黑色。
那是漩涡,是深渊,是压抑到极致的疯狂。
“黑格,每一次我感觉你只是利用我的时候,你又总能让我感觉你把我看做了同伴。”嘴角露出苦笑,安鹤予说道,“鹄羽的事,曲衍的事,越清的事,好像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内,然后你拿这个庞大的计划,来给我一个试炼,让我做出一个选择。”
上方的黑发青年眉眼弯弯,没有反驳他的话也没有赞同。
假死、宴会、保护弟弟的请求、曲衍的突然发难。
或许要算在更早,那个早晨,在黑格对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如同编织了一个巨大的蛛网,将他的身心包裹在内,牢牢套住。
选择?那已经不是选择了。
“我一直都没有选择。”他说道,“四年前是,现在也是。”
他已经彻底明悟了,他的错误和他自以为的保护有多错误,有多可笑。
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但是他却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一样,学着黎梨露出轻松的笑容:“你是对的。这条路我没有办法带着鹄羽一起走。”
“你是孤独的,而我也是。”他说道,“但是,谢谢你。”
肯给他这个机会,让他打破自己自以为是的家人团圆、至亲能够在身旁的幻想。
橙色烛光中,一家人围在桌子旁,嬉笑着度过名为团圆的节日,那样的日子早就回不去了。
而他也应该真正的向前看,正是为了那些无法挽回的过去,才应该向前。
跟着上方那个永不会后退,激进疯狂但是又无所畏惧,坚定向前的青年。
长靴后退了半步,安鹤予半跪了下来。
红发垂落在脸颊脸庞,他挺直了胸膛,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然后说道:“从今往后,我即是您的后方,我即是您的工具,我即是您前进时身后进击的军队。”
“黑格,我向您效忠。”他闭上了双眼,但是却感觉没有什么比此刻更能将一切看清,“请您成为带领我前进的旗帜,指引我方向。”
他说道:“这就是我的选择。”
这一刻的空间仿佛在缩进,上下的距离仿佛也消失不见。空间中只留下安鹤予舒缓有力的声音,而那声音仿佛在此回荡。
高台上的黎梨终于发出了一声轻笑,上前一步,踩在碎裂的平台前。
“理智的选择。”她称赞道。
而后松下手,将不断扑腾但是就像是个无用的皮球一样的曲衍的头颅松开,掉落在这上下的空间之间。
“北二百米,越清的尸体在那。”那声音似乎在期待着什么,鼓励着什么。
黎梨俯视着下方的安鹤予,嘴角的笑容加深:“我给你一把刀,用这把刀,完成你的第一次复仇。”
瞬间曲衍头颅血线爆发,将他的头颅和躯体相连。金色的光晕扩大在领域之中准确的找到了那具尚且温热的躯体。
解析,操控。
曲衍的躯体缝合完毕,他目眦欲裂的挥出自己的手掌:“背叛者!”
红线暴动瞬息来到他的面前!
金色波纹波动,深蓝色头发的男人出现在大厅中。
寒冰蔓延开来,将红线冰冻,凝固在空中。
“什么!”曲衍后退一步。
他根本不知道越清的异能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是他的天克!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红发青年手中握紧了一把冰刀,侧身来到了他的身旁。
刺入,斩断。
寒意深入他的头颅,寒气蔓延着将血液都冻结,将他的神情凝固在此刻,慌乱得毫无贵族风度的时刻。
“那我就做一个背叛者。”他说道。
下一秒,头颅掉落在地面,滚到了他的脚旁。而红发青年则放下那把冰刀,捡起头颅。
然后半跪下来,向着上方那个人献出头颅。
“您要的东西。”他说道。
而后在黎梨似笑非笑的神情里,又忍不住说道:“但是这个东西真的没有收藏价值,黑格,能别真要这个行吗?”
黎梨被逗笑了。
鸡妈妈还是那个鸡妈妈,但是在此刻,在她垂目与金色眼眸相视时。
他斩断了自己的犹豫,自己的过去,而后自愿走向她规划好的未来。
“我确实也不喜欢。”她说道。
奶茶保住了呢。她伸出手,打了一个响指。
一把长刀浮现在空中,刺穿那颗头颅。
下一瞬间长刀带着头颅飞出露天的废墟,飞向了变得湛蓝的天空。
而后刺入了白鸽群中,惊飞了‘心’广场的那些白色鸽子。
将那颗她说好要取下的头颅,钉入她说出那句话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论坛快了,快了,等我让小安那收个尾什么的
这两天有点忙碌,等空下来一定加更!亲亲订阅的小天使们!


第64章 安魂曲
红色的炼狱消失了。
笼罩整个四通城的红色褪去, 化成红色的雨滴掉落在大地上。
距离异能发动中心近五百米的建筑几乎都被摧毁,红色雨滴落在断瓦残垣之上,顺着并不光滑的碎石平面下落。
有人还在警惕, 有人彻底放松,还有人开始了欢呼。
赏金猎人相互搀扶着从异能公会的废墟中爬出, 一个圆滚滚的勒才乐被压在石板下, 伸出手,被易向南抓住, 踩着旁边的碎石将他从夹缝中拉出。
躲在潮汐总部的莫莫和佑佑紧紧拉着对方的手,人偶异能发动为他们清理着在余波中掉落在门前的碎石。
平民住宅区, 何莎莎不顾父母的劝阻推开了门。她似有所悟的跑向了那个广场。
白日时她也在那群平民之中, 看着那个曾经救了她的青年出现在贵族对面。
用那张扬的语气, 对上了那些贵族老爷。无视贵族的威胁, 不把平民的性命放在眼里,就如同拥挤中其他人慌不择路喊出的称呼:“恶魔!”
但是何莎莎知道那个人不是恶魔。
那是个连善意都表现得别扭的、非常善良的青年。
在那个充斥着寒意的夜里, 用背影给予她勇气的青年。
此时她有一种预感,预感这些巨变或许都与那个青年有关。
道路上黏腻的红色与那个贵族老爷的异能相似,白日中她就差点被泼一身猩红的血。再往前一些,那夜她就差点死在那样的红线之中。
路边的坑坑洼洼,倒塌的建筑逐渐变多, 翻起的石板让她奔跑的步伐变得混乱。
有人受伤, 有人虚惊一场, 也有人死在刚才的灾难之中。
造成这一切的都是那个贵族, 是和那个和杀死她邻居一家、在小区里肆意屠杀的人一样,经历过两个事件的何莎莎知道这一点。
而救下她的那个青年在与这些人做斗争。
贵族老爷很强大, 他们站在社会顶层, 无法被超越。就连这种事都已经是公认的事实。
但是何莎莎希望赢的是那个青年。
发自内心的祈祷着。
奔跑中肢体在发酸, 何莎莎有规律的呼吸着,喘着气。
前面已经能看到那个广场,而与此同时前方传来了几声尖叫。
终于何莎莎来到了广场边缘,肌肉在发酸,呼吸都有些喘不过气,但是她却无法将目光从广场中央,那被长刀钉入中心的头颅上移开目光。
是贵族老爷的头颅,是青年说过要取走的那个贵族老爷的头颅。
而和青年说过的一样,青年做到了。
“他赢了。”她喃喃道。
激动、放心、兴奋,强烈的情绪冲击着她的精神,最后,只是化作一条从眼眶中留下的泪。
太阳下落,晚霞将残破的大地染上橘红。
贵族老爷可怖的头颅,此时却像是一个让她安定的象征,在广场中央竖立。
代表着灾难彻底过去,也代表着有人推翻了他们的固有印象,在贵族手中拯救了他们。
...
不能接近的红线消失,驻足在地下室躲避的几人终于准备出来了。
包括在红线出现不久后就被唐和安鹄羽合力拖回地下室的一鸣。
他毕竟直面了S阶异能者的寒冰,此时只能靠两个小伙伴扶着,艰难的行走。
曲衍的异能太过霸道,知道红线危害的几人刚才就在地下室躲避,等待事情结束。
也因此他们没有受到来自于红线的伤。
“曲衍在发什么疯?”安鹄羽艰难的推开挡路的碎石板,将密道出口清了出来,“他难不成想把四通城当成他自己管辖的城市,来一次屠杀?”
他转过头,看向自从刚才不正常的兴奋后,就一直像是压抑着情绪的娆月:“我不知道你干什么背叛越清,但是曲衍是你们越氏找过来的吧?你们在想什么?四通城被摧毁对你们越氏没有好处。”
虽然安鹄羽两耳不闻窗外事,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但是最基础的东西还是知道的。比如封地被毁根本不会给贵族带来好处。
当然有些贵族为了自己高兴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只是越清显然不是这种人,那个人从平民爬上来,极度在意自己的权利。
安鹄羽一边说着,一边拉起一鸣,以及后面的唐。但是面对娆月他只是侧过身没挡道,当然娆月也不需要他拉。
等所有人都出来之后,他们看到了已经被夕阳染上橘色的天空。
在这温暖的、一天最后的阳光之下,娆月单手叉腰,回答了安鹄羽的话。
“当然没有好处,家主、越清和曲衍的协议不包括四通城。”娆月说道。
安鹄羽露出果然的神色,有些小骄傲自己猜对了,对唐挑挑眉,好像在说他也是很聪明的。
但是很快,她就接着说了下去:“越清和曲衍的交易只是要越清配合他,杀死安鹤予而已。”
安鹄羽神气的小表情凝固了。
“我原本想打伤你给安鹤予提醒,但是没想到安鹤予没有为了你提前离场。”娆月继续说道,她的话好像没有说完,但是安鹄羽没有继续听下去。
他松开了扶着一鸣的手,先前跑了一步,却因为太过慌张摔倒在地。
曲衍的目的是他大哥。
曲衍和越清两个人的目标都是他大哥。
而他大哥,只有一个人。
至于他,只是一个拖后腿,没有用的废物。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是他却像是没有意识到痛苦一样直接站起来,踉跄着向着已经成为废墟的主厅奔跑。
主厅外围全部坍塌了,只剩下二楼的一个平台,和下方布满碎石片的一楼大厅。
周围全是废墟,但是那两处却显得整洁一点点。
也让安鹄羽看得更清晰。
他看到了他的大哥。
亡灵的尸体、宾客的尸体都在曲衍异能的作用下爆裂开来,看不清楚身形,一楼最前方一具无头尸体躺倒在地,而在二楼平台下方,红发青年背靠着从上方掉落的碎石,仰着头,好像是看到了西下的太阳。
“大哥?”安鹄羽脸上全是眼泪,他抖着嗓子,连滚带爬的翻过碎石。
尖锐的碎石划破了他昂贵的衣服,划破了他细嫩的皮肤。
摔倒,手掌撑着地面,用力站起时掌心被碎石割破,留下鲜红的血液。
就像是怀抱着最微小的希望,他带着一身伤,用期待的目光看向那里的红发青年。
但是这一次没有人阻止他,没有人因为他受伤而喋喋不休,强压着他包扎伤口。
安鹄羽跪在那具已经僵硬的躯体前,半张着嘴,眼泪却突然流不出来了。
后面唐和一鸣追了上来,他们站在碎石外,担忧的看向跪在碎石之中,一个红发青年的身躯前的安鹄羽。
大概是因为此时太过安静了,以至于连几乎挤出来的声音都清晰无比。
“知不知道你这样很烦,烦透了。”
红发少年瞪大了眼睛,用他那双和眼前人一样的金色眼眸,将此刻深深映入眼帘。
“这是我和大哥说的最后一句话。”
好像一直流不尽的眼泪在此刻干涸。
金色的光点在上空扩散开来,边缘亮起金光的正方形不断扩大,将站在边缘的一鸣和唐,以及后面赶过来的娆月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