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漪回门那日,我招待安王,听安王的意思,你经常与他讨论风月之道?”沈琢追究起来,“我看你也没有通房丫鬟,更不曾眠花宿柳,怎么连风月之道都懂?”
宋池笑道:“书中自有颜如玉,我送大哥两本长长见识,如何?”
沈琢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却又怀疑宋池是不是藏了什么不光彩的秘密只是拿书来搪塞他,便道:“好,下午正好有空,你派人送过来吧。”
宋池道:“何必等到下午,大哥随我去墨香堂走一趟就是,几步路而已。”
沈琢没理由拒绝,方向一改,跟宋池去了墨香堂。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墨香堂了,记忆中上次过来,还是少年时候大家一起练武,宋池受了伤,他将宋池背了回来。
论起来,他与宋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感情却与其他堂弟没什么区别。
跨进宋池的书房那一刻,沈琢开始自责,不该因为安王的话就怀疑宋池背着大家在乱搞什么,堂兄弟几个性情不同,宋池只是擅长交际,与什么人都能相谈甚欢罢了。
没了猜疑,沈琢对宋池的藏书也失了兴趣,见宋池走向几排书柜深处,他道:“若是难找,便算了。”
宋池停在一排书架前,一边去取最顶层的一摞书,一边笑道:“不难找,难得大哥肯开窍,还是看看吧,以免新婚时露怯。”
沈琢看向窗外,越发后悔此行了。
宋池拿了两本书走过来,沈琢看眼封皮,是两本兵法。
“这两本,一本专讲房中术,一本汇集了自古以来的名妓身边的风月雅事,大哥可细细品鉴,不必着急还我。”
沈琢眉心微跳,没有去动被宋池放在书桌上的两本书,皱眉问他:“你从哪得来的这种书?”
宋池正色道:“皇家藏书,应有尽有,只是有的被束之高阁,无人问津罢了。我明白大哥的意思,然则先有阴阳调和才有一代代的人间繁华,男女之间,只要你情我愿,风月之事并不可耻。”
沈琢:……
“你自己看吧,我走了。”
第48章 (我记得,表妹信缘)
四月底的时候,沈明岚与曹坚的婚期定了下来,比三夫人之前说的延后一个多月,十月二十六。
虞宁初陪表姐整理绣房送来的绸缎,姑娘出嫁,需要自己做几样小物件送给男方家的女眷,以彰显自己的女红。
阳光洒进来,姐妹俩面对面坐着,一边分线一边聊天。
“早嫁也是嫁,晚嫁也是嫁,表姐为何非要推迟到十月底?”虞宁初真的不明白,“我觉得九月挺好的,秋高气爽,不冷不热,十月里说不定会赶上下雪。”
沈明岚老气横秋地道:“跟你说也说不明白,等你快要嫁人了,我再告诉你。”
她可是从宋湘哪里听说了洞房花烛夜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到要与曹坚坦诚相对,还要被塞个那种东西过来,沈明岚就恨不得明年甚至后年再嫁。
虞宁初打听不出来,也就不问了。
三房嫁女儿还早,上上下下还算悠闲,大房那边可就忙碌了,才嫁了一个嫡女,又要为娶儿媳操持起来。
沈琢的婚期在端午之后。
往年大家都有闲暇,端午佳节兄妹几个定要出门游玩,或是看看龙舟赛,或是去郊外采药草,今年事情多,沈明岚就提议在花园里过节。这是表妹在京城过的第一个端午节,她不想随随便便糊弄过去,与哥哥们商量过后,决定举办一场兄妹之间的龙舟赛。
平西侯府的莲花池水域宽阔,只是一面种了莲花,故而得名,其他三面也足够举行一场龙舟赛了。
沈琢从外面赁了五条双人龙舟来,一早就摆在了岸边。
大家都到齐后,沈明岚拿着一筒竹签,对沈家四兄弟与宋池道:“这里有五根竹签,分别贴了我、阿湘、阿芜、芳草、珊瑚的名字,你们抽到谁就跟谁一组,咱们五个队伍,看谁先划到对岸。”
只有少爷们比,人太少了没意思,这样分成五条龙舟,姑娘们也能参与,精彩多了,过节就是要人人都尽兴。
沈阔逗她道:“阿湘、阿芜都学了功夫,力气比你大,芳草、珊瑚经常当差,也比你有力气,那我若是抽中你,岂不是必输无疑?”
沈明岚哼道:“我还不想跟你一组呢,五个哥哥里面属你最矮。”
沈阔涨红了脸,可他朝身边的四个兄长看去,又的的确确是他最矮。
“先别提分组,咱们定个彩头吧。”沈牧摇了摇手里的折扇,“没有彩头,赢了也没意思。”
宋池笑道:“我出一片金叶子。”说着,他从荷包里拿出一枚金叶子。
这种金叶子,一片能换十两白银。
宋湘嬉笑着从哥哥那里抢了一枚过来,跟着道:“我也出一片金叶子。”
宋池无奈地看了妹妹一眼。
沈琢道:“那就一人一片金叶子吧,我替明岚、阿芜出了,你们三个自己出。”
沈明岚与虞宁初都笑,沈牧、沈阔、沈逸则嫌弃大哥太偏心。
丫鬟们肯定不用出的,最后,大家包起八片金叶子挂在对岸的一棵花树上,哪个队伍最先将龙舟划到对岸且成功抢到荷包,便是赢家。
接下来就是抽签了。
沈阔抢了第一个,拿出签来一看,顿时嫌弃地看向沈明岚。
沈明岚跺脚:“我不想跟他一组……”
沈牧道:“抽签是你提议的,不许耍赖。”
他第二个抽,抽到的是丫鬟芳草。
沈逸抽到了宋湘。
至此,筒里还剩两根签,一个是虞宁初,一个是丫鬟珊瑚。
虞宁初不想跟宋池一组,刚要看向沈琢,就见沈琢在宋池的谦让下先抽了一根签来,随即看向珊瑚。
“拖累大公子了。”珊瑚笑着站到了沈琢身后。
如此,宋池不用抽签,也是要与虞宁初一组了。
虞宁初神色如常地走到他身后。
沈牧分析了一下局势,除了沈阔、沈明岚那一组必输无疑,其他四组都有可能赢,赛龙舟除了靠力气,还要靠赛手之间的配合。
沈琢道:“大家先准备,一刻钟后出发。”
所谓的准备,就是男人要指点姑娘们如何划桨。
龙舟与龙舟之间保持了一丈左右的距离,大家都在说话,再加上划桨发出的声音,谁也没有功夫去倾听别的龙舟上的人在说什么。
宋池带着虞宁初来到了他们的龙舟前,位于左边数第二艘。
“我记得,表妹信缘。”龙舟横停在岸边,宋池一脚踩在龙舟内侧,一手来扶虞宁初,低声道。
虞宁初:“我只信我自己的缘,今日抽签,我并未动手。”
说着,她没有去碰宋池的手,俯身下去,双手扶住龙舟的船板,小心翼翼地挪了上去,在后面的位置坐好,一手扶住一边,来保持平衡。
宋池随后跨了上来。
船身摇晃,好像要朝水面漂去,虞宁初手臂绷紧,脸都白了。
宋池面朝她坐了下来,看着她紧张的模样,笑道:“阿湘与明岚为了让你尽兴,才想到这个主意,现在看来,她们是好心办错事了。”
虞宁初看向莲花池的对岸,再看看兴致勃勃学划桨的两个表姐,她垂眸道:“请表哥教我划船。”
她并不抗拒玩划龙舟,无论之前学武还是学骑马的时候,刚开始她都忐忑害怕,一旦上手了,便能体会到乐趣无穷。
宋池拿起他的两只船桨,教虞宁初如何把握。
虞宁初看着他的手势,握住了两只桨。
宋池再教她身体特别是双腿,如何与划桨的动作配合。
在他的示范下,这条龙舟慢慢从横着变成了竖着,等龙舟抵达可以出发的位置,宋池不再动,让虞宁初将龙舟划回横陈的位置。
虞宁初一开始划得歪歪扭扭的,她自己不好意思,却见宋池只是认真地看着她的动作,并没有嘲弄之意。
旁边不时传来沈明岚、宋湘的惊叫与笑闹,大家都很享受这次新鲜的龙舟赛。
虞宁初也不再胡思乱想什么,手与脚的配合渐渐熟练起来,将龙舟从竖着划到横着,再划到竖着。
这么两番折腾,手臂与双腿竟然都觉得酸了起来。
“休息片刻吧,比赛快开始了。”见她已经学会了划龙舟,宋池转了过去,面朝前方,将龙舟调整到了精准的赛前位置。
“输赢不重要,注意不要落水。”等大家都整装待发了,沈琢提醒四个弟弟道,“如果谁让后面的人落水,罚他抄书三日。”
沈阔答应的最大声,他宁可跑三天圈,也不想抄书。
沈明岚笑道:“大哥,如果我自己故意落水,还罚四哥吗?”
沈琢:“罚,你们俩一起罚。”
沈明岚立即不吭声了。
沈琢看眼左右,双手握桨,扬声道:“开始!”
一声令下,五条龙舟立即出发,只是配合不同,速度也有差别。
虞宁初听从宋池的计划,开始时并没有动手,全靠宋池自己将龙舟划了出去。虽然如此,虞宁初看看左右,发现他们竟然排在了第二名,除了沈琢与珊瑚比他们靠前,沈牧芳草、沈逸宋湘的龙舟都是一边左右摇摆一边前进,沈阔沈明岚的龙舟更是原地转了一圈。
不过,沈牧三兄弟很快就发现了两位兄长的战术,都让身后的姑娘别动了,他们自己划。
即便如此,失去先机的他们也很难再追上前面两艘龙舟了。
“想赢吗?”宋池忽然问道。
虞宁初想了想,反问他:“你想赢吗?”
宋池:“嗯,这应该是我在侯府过的最后一个节,我想尽力而为。”
就在此时,坐在沈琢后面的珊瑚也开始划桨了,沈琢划两次她划一次,每次都能与沈琢的第二次配合上。
虞宁初想,如果她能赢,表姐肯定高兴,大表哥赢并不算什么新鲜事。
“一起划吧。”虞宁初握紧船桨,对宋池道。
宋池:“好。”
虞宁初练了两个多月的枪法,每天早晚各耍枪至少两刻钟,就算她的枪比较轻,日复一日的练习也让她的臂力远胜普通姑娘,包括芳草、珊瑚这种不用做繁重差事的大丫鬟。
她紧紧跟着宋池的节奏,两人同划每一次船桨,没过多久,便追上了沈琢二人的龙舟。
沈琢偏头,看见宋池专注的侧脸,在他身后,虞宁初划得满面通红,清亮的眼盯紧宋池的手,一次划桨都没落下。
珊瑚惊讶道:“表姑娘好有力气,大公子,咱们怎么办?”
沈琢道:“全力以赴,你尽量跟上我。”
珊瑚懂了,大公子也想赢。
两条龙舟追得很紧,后面三条已经放弃了,悠哉悠哉地划着,笑着看热闹。
虞宁初连续划了不知多少次,胳膊越来越酸,划龙舟的节奏最重要,她及时调整,开始隔一次划一次。
隔壁龙舟,珊瑚已经没有力气了,在沈琢的命令下乖乖坐着不动。
虞宁初与宋池的龙舟先靠了岸,只是宋池转过身刚要扶虞宁初上岸,沈琢的龙舟也到了,他朝宋池笑了笑,嘱咐珊瑚坐稳,突然一跃而起,跳到了岸上。
虞宁初见了,对宋池道:“你去抢彩头,我自己上岸!”
宋池点头:“坐稳!”
虞宁初知道他要跳上岸了,忙伸开双臂抓紧两侧的船板。
宋池一跃上岸,小小的龙舟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原地转了起来,尾部恰好迎上另一条龙舟转过来的头部。
虞宁初惊慌地看向珊瑚。
珊瑚一脸的不知所措。
“咚”的一声,两艘龙舟相撞,船身晃荡,珊瑚扑通落水,虞宁初这边同样危险,就在她感觉船身也要翻过去的时候,一股力道突然压了下来。
虞宁初心有余悸地看向岸上。
宋池一脚踩在水里,衣摆已经湿透,双手却稳稳地扶着龙舟一头。
不远处,沈琢错愕地转了过来。
河边水浅,珊瑚自己爬了上来,宋池快速脱下外袍丢给她,珊瑚赶紧裹上自己,所幸是夏天,并不会冷。
沈琢折了回来,担心道:“没事吧?”
珊瑚连连摇头,小丫鬟平时就爱笑,这会儿也笑嘻嘻的,心里觉得挺好玩。
池水中央,沈牧、沈逸、沈阔以及沈明岚突然异口同声地叫道:“珊瑚落水了,大哥抄书!”
沈琢:……
他看向宋池,宋池正小心地扶着惊魂未定的虞宁初上岸,对上沈琢的视线,宋池一脸无辜:“大哥自己定的规矩,与我无关。”
沈琢抿唇。
虞宁初看看湖面上还在飘荡的两条龙舟,耳边再次响起宋池的那句“坐稳”。
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不过,想到沈琢定下规矩时的严肃语气,如今要抄书的竟然变成了他自己,虞宁初也忍俊不禁起来。
第49章 (有他在,她不用羡慕任何人)
龙舟赛结束,芳草陪珊瑚回墨香堂换衣服去了。
虞宁初等八兄妹去池边的凉亭里休息。
凉亭四面都有美人靠,三个小姑娘坐在一侧,五位公子各自挑了地方坐下。
因为珊瑚落水,沈琢没有去摘彩头,宋池摘了,分了虞宁初四片金叶子。
虞宁初送给沈明岚一枚,给了宋湘两枚,道:“你一片,珊瑚一片,她今日落水,肯定受惊了。”
宋湘笑道:“她才不会受惊呢,我为何叫她珊瑚,就是因为她在海边长大,深谙水性。”
虞宁初心中微动,宋池肯定也知道珊瑚会水吧,所以才敢将计就计捉弄沈琢。
提到珊瑚,沈牧就笑起沈琢来:“抄书,连抄三日,大哥从今晚开始,还赶得上洞房花烛。”
沈琢当了多年的威严兄长,今日算是第一次栽在兄弟们手里,不过见大家都很高兴,他也就认了。
沈逸突然叹了一口气,脑袋枕在沈阔的腿上,望着远处的蓝天道:“这次大概是咱们兄妹最后一次这么玩闹了吧,大哥要成亲了,架子只会越端越重,跟着我与二哥要随大伯父去边疆历练,下半年池表哥与阿湘会搬到郡王府,明岚也要出嫁了,这个家里,就只剩四弟与阿芜了。”
端午之前,正德帝颁发旨意,恢复平西侯的兵权,命他去大同驻守,与晋王手下的十万大军共同镇守西北边线。平西侯盼这一日盼了多年,只等喝完长子的喜酒便会出发,顺便带走两个侄子。要培养将军,光纸上谈兵怎行,必须亲自去边疆走一趟。
沈逸也想去边疆,只是,自从武科举结束,他们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再难像以前那么轻松。
沈牧摇着手中的折扇,也望向了西北的方向。
宋湘突然哽咽起来,沈明漪出嫁沈琢娶妻都还好,毕竟大家都在京城,可平西侯与沈牧、沈逸一走,就是千里之外了。
“不哭不哭,又不是不回来了。”沈明岚赶紧哄她。
宋湘靠在她肩头,抽搭声慢慢低了下去。
虞宁初看着凉亭中的一双双脚,不知不觉,她竟然也在侯府住了快一年了。去年大家好像还都是孩子,今年当差的当差出嫁的出嫁,一下子就变了。
“好了,无论成亲与否,无论去了哪里,咱们都是兄弟姐妹,以后哪个遇到麻烦,都可以去求助另外几个,谁也不要生疏了。”沈琢道,目光依次扫过众人。
宋池笑了笑:“都听大哥的。”
五月初八,沈琢大婚。
沈琢早上出发,带着三个堂兄弟去国舅府迎亲,在那边吃了午饭,黄昏时再接新娘子回来。
平西侯府也是宾客盈门,其中身份最尊贵的,便是太子、安王两对儿夫妻。
夏日炎热,酒席都安排在莲花池这边,男客在东岸,女客在西岸,互不打扰。
虞宁初跟着沈明岚,来给太子妃请安。
太子妃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容貌并不是十分美丽,却足够雍容,很有未来国母的风范。她坐在沈明漪身边,看着两个小姑娘走过来,仔细端详虞宁初片刻,太子妃笑道:“这便是阿芜表妹吧,早就听明漪提了无数次,果然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把咱们这些京城闺秀都比下去了。”
虞宁初垂眸行礼,恭声道:“承蒙王妃厚爱,谬赞了。太子妃、王妃国色在前,阿芜岂敢争辉。”
太子妃点点头,叫她们姐妹免礼。
两人坐到了宋湘身边。
沈明漪看看虞宁初,再看看宋湘,玩笑似的问太子妃:“我与妹妹们都太亲近了,看不出个高低,姐姐觉得,阿芜阿湘还有我即将过门的嫂子,谁最美?”
在虞宁初进京之前,国舅府的姐妹花被称为京城双殊,尤其是二姑娘韩锦竺,雪肌花肤,据说有一次韩锦竺与几位闺秀春日赏花,竟有蝴蝶飞到她的身边,围着她翩翩起舞。
那时候宋湘还小,稚气未脱,如今倒是也可以评一评京城顶尖的美人了。
沈明岚悄悄瞪了沈明漪一眼,这个长姐,都出嫁了还要找事,可省着有人挂念她。
太子妃笑道:“都美都美,你们沈家要么养美人,要么吸引美人,以后开春,我也不去香山了,就来侯府赏花吧。”
沈明漪见她哪个都不得罪,自讨没趣,也就不再针对虞宁初什么。
晌午的筵席吃了很久很久,大家好像还没怎么歇息,红日偏西,迎亲队伍回来了。
男客们去前院围观,沈明岚、宋湘拉着虞宁初去了新湖夫妻的新房,等着小两口拜堂完毕来这里举办新房礼。
除了她们,其他女客也都来了,按照亲疏站在屋里屋外。
鞭炮声声,前面的热闹持续了快半个时辰,新郎新娘终于往这边来了。
大家赶紧分站到两侧,让出地方。
虞宁初站在表姐身边,朝外看去,终于见到了今日的新郎官。沈琢穿着一身大红喜跑,严肃冷峻的大表哥,今日成婚,终于带上了一抹笑容,只是他不习惯笑,那笑容更像必须完成一样任务,看得沈明岚、宋湘都捂嘴偷笑。沈琢朝这边看了一眼,两人才有所收敛。
沈琢的目光,也落到了虞宁初脸上。
虞宁初一脸恭喜,矜持守礼。
沈琢快速收回视线。
全福人扶着新娘子坐到床上,沈琢接过金秤杆,随着他的动作,看客们不禁都屏气凝神起来。
当沈琢的手臂重新放下来,虞宁初也看到了新娘子韩锦竺。
传言果然非虚,对面的韩锦竺只画了淡妆,但她天生丽质,柳叶眉桃花眸,面若皎月唇似点绛,盈盈抬眸与沈琢对视了一眼,便露出无限春情。
新娘子长得很白,搭在膝盖上的小手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虞宁初看得出神,她想,无论国舅府在民间的风评如何,韩锦竺如此美色,完全配得上沈琢了。
沈琢也在看韩锦竺。
两人前年定的亲,那时候韩锦竺才十四岁,到成亲这期间,他都没有见过这位表妹。
定亲之前,韩锦竺常来侯府玩耍,表兄妹两个也很是熟悉。韩锦竺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但沈琢对她最深的印象,是韩锦竺太喜欢告状撒娇了。二弟哪句话让她不满,韩锦竺会跑到他身边求他撑腰,三弟不小心撞了她一下,韩锦竺要朝他掉金豆子,四弟拿虫子吓唬她,韩锦竺更要来他面前哭一通。
三个堂弟招惹她,她要告状,宋池从不惹她,韩锦竺又在他耳边猜疑宋池自命清高目中无人。
次数多了,沈琢就开始躲着这位表妹。
他并不厌恶韩锦竺,只是想求个耳根清净。
母亲希望他娶了韩锦竺,沈琢并不愿意,可他也不知道要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后来母亲再三劝说他,沈琢不胜其烦,再考虑到京城的形势父亲的抱负,沈琢终于点了头。
回忆在脑海过了一遍,再看坐在面前的韩锦竺,沈琢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这两年表妹稳重了,不要再小题大做。
新房的礼都过了一遍,沈琢去前面敬酒了。
女客们也去吃晚席了。
新房安静下来,韩锦竺让丫鬟们服侍她洗脸梳头。
“刚刚女客们进来观礼,你们可瞧见那位虞姑娘了?”韩锦竺透过镜子看向身边的丫鬟,“真的很美吗?比我如何?”
她要待嫁,这两年都没来过平西侯府,但沈明漪去国舅府找过她,去一次就要抱怨一次虞宁初,说虞宁初狐媚长相,勾得沈家几兄弟都护着她,只有一个宋池看穿了虞宁初的真面目。
韩锦竺对宋池的态度没有兴趣,她在意的是未婚夫沈琢。
然而根据她从沈明漪那里得到的消息,沈琢虽然不曾刻意接近讨好虞宁初,却几次维护虞宁初,甚至虞宁初练武,沈琢竟然还送了她一杆枪,还亲自教她骑马。
韩锦竺听得很不舒服,表哥都没有教她骑过马!
小丫鬟知道主子一直以京城第一美人自居,当然不敢完全说实话,斟酌道:“瞧见了,那位虞姑娘一直跟二姑娘、郡主待在一起,长得的确很美,不过照姑娘还是差了点。”
韩锦竺:“比郡主呢?”
宋湘可是个小美人胚子,这两年肯定出落得更美了,毕竟看宋池,就知道宋湘差不了。
小丫鬟试着比较了下,道:“虞姑娘要更胜一筹吧,郡主身上有股子英气,那位虞姑娘,更艳一些,我见犹怜的。”
韩锦竺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小丫鬟忙哄道:“今日姑娘大喜,姑娘惦记那位虞姑娘做什么,还是想想等会儿怎么招待世子爷吧,以前您与世子爷是表兄妹,今晚可就是同床共枕的夫妻了。”
想到沈琢,韩锦竺总算又恢复了笑容,虞宁初能得到表哥的怜惜又如何,以前是她不在,现在她嫁过来了,虞宁初休想在她面前使什么狐媚手段。
前院。
沈琢敬了一圈酒,多少都有了几分醉意。
长随体贴地将他扶走了。
沈牧、沈逸、沈阔与宋池坐一桌,看着离开的兄长,沈牧啧啧道:“大哥平时酒量很好的,今日这么快就醉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急着去洞房。”
沈阔:“下一个就轮到你了,有你急的时候。”
沈牧:“未必吧,我要去边疆历练,一两年内怕不会回来,下一个该是咱们的郡王爷才对。”
大家就都看向宋池。
宋池大大方方道:“等我定下来,给你们每人发一张喜帖。”
别的新娘子享有的风光,他的新娘子肯定也会有,且会更风光。
总有一日她会明白,有他在,她不用羡慕任何人。
第50章 (巧妙应对,扬州来信)
大婚次日,新妇敬茶。
虞宁初也跟着舅舅一家来观礼。
上个月沈明漪是外嫁,带着丈夫回门时虞宁初不露面也没什么,左右她不必时常与安王打交道,但韩锦竺不一样,她是侯府的嫡长媳,以后就要一直住在侯府了,虞宁初则是寄居侯府的表姑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然要过来,彼此都认认脸,方不为失礼。
她们来得早,虞宁初坐在表姐身边,听长辈们说了会儿话,沈琢夫妻终于姗姗来迟。
夏日的晨光明亮耀眼,韩锦竺仍是穿了一身大红的敬茶礼服,小鸟依人地走在沈琢身边。她小时候常来侯府,与三房长辈诸位表哥都熟悉了,神态亲昵自然,只偶尔的顾盼之间,流露出新嫁娘的娇羞。再看沈琢,眉目冷峻似乎与婚前没什么不同,不过,两人跨进门槛时,他轻轻扶了韩锦竺一下。
韩锦竺的脸顿时更红了,嗔怪地看向沈琢,沈琢脸上也终于多了一抹尴尬。
昨夜礼成之后,他本想睡了,然而迷迷糊糊间表妹又钻到他怀里,沈琢本能地抱住她,触手却是女儿家滑腻的肌肤,血气方刚的新郎官一时没忍住,又欺了她一次。他也没想到小姑娘身子骨那么娇弱,早上起床差点跌倒。
夫妻俩的小动作与小表情,看得厅堂里的女性长辈们都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韩氏最为满意,当初她撮合这门婚事,儿子还不愿意,理由是嫌弃韩锦竺太缠人。傻儿子哪又明白,韩锦竺是早就喜欢上他了呀,儿子冷冰冰的,韩锦竺不缠人一些,表兄妹俩怎么接近?如今好了,韩锦竺出落得楚楚动人,又嫁给了儿子,不必再像小时候那般找各种借口,晚上在被窝里换一种缠法,儿子能不喜欢?
丫鬟们摆好蒲团,沈琢携韩锦竺跪下,开始给长辈们敬茶。
韩氏喝儿媳茶时,对韩锦竺道:“你表哥从小就性子冷,不会说甜言蜜语哄人,但他也不会欺负人,你多担待些,若他让你受了什么委屈,你尽管告诉我,娘给你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