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自欺欺人,他但凡对你们任何一个有心,都会请你二婶明示。”韩氏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女儿的期望。
沈明漪不听,趴到床上呜呜哭了起来。
韩氏劝了半天不管用,也没有耐心了,站在床边道:“娘娘还在等我的回信儿,娘给你一天的时间好好冷静冷静,明天傍晚你爹爹回府之前,你若还不死心,娘再也不会管你婚事,将来你嫁不了宋池,也做不成王妃,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别反过来怪娘没有尽心帮你。”
说完,韩氏绷着脸离开了。
沈明漪心里难受,连晚饭都没有吃。
第二天早上,她躺在床上发呆。
一边是宋池,一边是二皇子。
她想要尊贵的身份,如果宋池真的不喜欢她,她愿意嫁给二皇子做王妃,好色不好色的,她本来也不会喜欢二皇子,二皇子养多少妾室,只要威胁不到她的地位,她都无所谓,妾室们再怎么争宠,王妃只有她一个。
关键就在于宋池。
沈明漪起床了,乖乖吃了早饭,然后也没有带丫鬟,自己去了花园。
她想赌一赌自己与宋池的缘分,如果能在花园相遇,或许就是天意。
今日阳光还好,虞宁初被沈明岚拉到花园里散步,丫鬟们都在忙着晒被子,没有跟来。
“太夫人出门了,你不用担心撞见她。”
因为上次太夫人的严训,虞宁初越发不爱离开西院,沈明岚与三夫人都看在眼里。
虞宁初的确不想面对太夫人,同时,她也不想见到常在花园作画的宋池。
虽是冬日,侯府花园依然景色秀丽,阳光一会儿被头顶的树枝挡住,一会儿又暖融融地照到身上。
虞宁初走在小路内侧,沈明岚在她旁边,脚步快一些。
前面有个路口,沈明岚已经转了过去,虞宁初正要跟上,那边忽然传来沈阔惊喜的声音:“明岚,阿芜呢?”
虞宁初心一缩,下意识地停止脚步,朝沈明岚摇摇头。
沈明岚也知道沈阔喜欢虞宁初,既然表妹不想应酬沈阔的热情,她配合道:“阿芜偷懒,没有跟我过来。”
沈阔很失望,但还是朝这边走来。
虞宁初偷偷躲到了旁边的翠竹丛后,朝沈明岚递个眼色,示意表姐带走沈阔,等会儿她自己回去。
沈明岚应了,叫上沈阔去莲花池那边玩冰,上次一场大雪,莲花池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等两人走远了,虞宁初才从竹丛后绕出来,沿着原路返回。
穿过一道月亮门,虞宁初远远又瞥见宋池的身影。
她暗道倒霉,趁宋池没瞧见自己,提着裙摆藏到了旁边的假山后。
这片假山紧挨着墙壁,除非宋池也爬上来,否则怎么都发现不了她。
有的石中有洞,虞宁初透过一个核桃大小的洞看向外面。
宋池离假山越来越近了,他朝假山这边看了看,似是欣赏风景,脚步却没有停留。
眼看宋池就要跨过月亮门了,虞宁初刚要松口气,忽听有人轻唤道:“池表哥。”
虞宁初重新看向小洞。
沈明漪沿着宋池走过的路追了过来,娇美的脸上神色复杂,有喜有忧,更多的,是一片痴慕。


第029章 (摔疼了吗?)
平西侯府的花园很大,以防打扰主子们的雅兴,下人们都是清晨打扫花园,白日里很少在花园走动,又因眼下并非游园的好时节,前来花园的主子们并不多,整个花园都很幽静。
虞宁初躲在假山后面,都能听见风从头顶槐树枝丫间穿梭的声音。
月亮门前,宋池已经停下脚步,虞宁初的位置只能瞥见他的衣摆,倒是看沈明漪看得十分清楚。
沈明漪的神色不太对,前后左右地张望着。
虞宁初心虚,不敢再透过小洞窥视,整个人都缩在一块儿毫无空隙的假山石后。
“表妹也来花园赏景吗?”她听到宋池温润的声音。
沈明漪有些喘,确定周围无人,她看着近在眼前的宋池,呼吸慢慢平复,眼中却浮上了泪珠。
宋池皱眉:“表妹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话是关心,他并未靠近沈明漪半步,仍然保持着三五步的距离。
沈明漪有很多委屈,母亲催她嫁给二皇子的委屈,宋池不给她任何回应的委屈。
昨日就哭了很久,恨不得马上找宋池问个清楚,哪怕死心至少也不用继续煎熬,如今真的见到了宋池,沈明漪潸然泪下,却怎么都没有勇气直接问了。
宋池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目光偶尔瞥向左右。
终于,沈明漪擦掉眼泪,低着头道:“池表哥,我娘在操持我的婚事了。”
宋池笑了:“恭喜表妹,表妹德才兼备,定能嫁一个如意郎君。”
这是吉祥话,落到沈明漪耳中,却如匈奴王子挥过来的拳头,一拳将她的心捶成了七八块儿。
她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是真心话吗,也许宋池只是强颜欢笑?
可站在月亮门下的宋池,目光温和笑容淡泊,是真的不在意她可能要嫁给旁人了。
突如其来的失望与酸涩让沈明漪失去了理智,她眼里含着泪,红唇紧抿,透过几分倔强来。
“我喜欢池表哥,池表哥真的看不出来吗?”沈明漪上前一步,盯着宋池问。
假山后,虞宁初震惊地偏过头。
她们几个常在一起玩的姑娘,谁都看得出沈明漪喜欢宋池,表姐更是常拿这件事去堵沈明漪的嘴,可沈明漪竟然敢直接对宋池吐露情意?
宋池依然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抱歉,我对表妹,从来只有兄妹之情。”
沈明漪已经豁出去了,追问道:“现在呢?我都说清楚了,如果我想嫁你,你愿意娶我吗?”
她是平西侯之女,她有一位做皇后的姨母,当朝太子是她亲表哥,她长得也很美,这样的条件,还不够打动宋池的心?
沈明漪倔强又骄傲地看着宋池。
宋池垂眸,拒绝地干脆简练:“不愿。”
沈明漪泪如雨下:“为什么?我哪里配不上你?是我的出身不配,是我不够温婉端庄,还是我长得不够美?”
宋池:“表妹哪里都好,只是我自小把你当妹妹,做哥哥的,又怎会对妹妹动心?”
沈明漪不信这种借口,她知道,她的身份性情都没得挑,唯一输给旁人的,就是美貌,虞宁初没来还好,有虞宁初在,哪个男人还会看见她?
“表哥不喜欢我,那阿芜呢?如果站在这里的是阿芜,表哥还会狠心拒绝她吗?”沈明漪擦掉眼泪,不无讽刺地问。
虞宁初万万没料到沈明漪会在这个时候提到自己,惊愕之余,只觉得荒唐可笑,沈明漪自己喜欢宋池就罢了,居然以为旁人也都喜欢宋池。
“你也好,阿芜也好,在我眼里,都只是妹妹,并无差别。”宋池语气如常地道,“甚至表妹对我,也未必是男女之情,你我同住侯府,经常见面,表妹少接触外男,便觉得我有特别之处,然则等表妹真正嫁了,与命定之人交心时,自然而然会忘了出阁前的懵懂。”
命定之人?
沈明漪苦笑,就二皇子那样的,能让她忘了宋池?
“不喜欢就不喜欢,扯什么理由?”
最后看一眼宋池,沈明漪伤心离去。
宋池原地站了片刻,跨过了月亮门。
直到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了,虞宁初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怕沈明漪可能还没有走远,虞宁初暂且不敢出去,背靠假山面朝院墙坐在一块儿小石头上。脚下是枯黄的草丛,前倾身子便可摸到的院墙上结了蛛网,早已被寒风吹散,往上看,墙另一侧的两棵老槐树高高耸立,繁密的枝条仿佛在头顶撑了一把伞。
这样偏僻的角落,景色都显得寂寥起来。
沈明漪的勇敢没有得到宋池的回应,当年母亲想嫁晋王,是不是也曾像沈明漪这样大胆,却比沈明漪更偏执,不惜自解罗裙投怀送抱?
因为母亲可能做过更过分的事,虞宁初对沈明漪没有任何鄙夷或幸灾乐祸的情绪。
她只是好奇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人忘了礼法。
如果是她,没有任何男人能让她做到沈明漪这种地步。
不喜欢就不喜欢,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知坐了多久,虞宁初重新凑到那个小洞前,确定附近无人,她悄悄站起来,拍拍裙摆上可能沾到的浮土,弯着腰挨着假山一侧朝外走去。
跨出去之前,虞宁初警惕地抬头,于是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月亮门另一侧墙壁后的宋池。
惊吓让虞宁初后退,脚却被一块儿凸起的石头绊住,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歪倒在了那片枯黄的草丛中。
幸好这里有片草,不然直接倒在地上,可能要受伤。
回了回神,虞宁初试图坐起来,发间传来拉扯感,头皮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停下,回头一看,竟是蝴蝶发钿被密集的草丛卡住,一缕长长的发丝绷在中间。
虞宁初捡起发钿,将发丝取了下来。
“摔疼了吗?”
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虞宁初偏头,发现宋池居然也来到了假山后。
“还请表哥避嫌。”虞宁初全身僵硬地道。
宋池不但没有离开,反而绕到了虞宁初对面,学她之前的样子坐下。他看看山石,很快找到了虞宁初用来偷窥的那个小洞。
“刚刚的事,你都看见了,听见了?”宋池低声道,神色难辨。
虞宁初确定外面路过的人发现不了他们,才低着头,一边拆了散乱的发髻准备重新梳理,一边解释道:“我没想偷听,只是我若出来,明漪表姐可能误会什么。”
她躲到这边,是为了避开宋池。
也幸好躲了,不然以宋池之前的所为,两人撞到一起,宋池肯定会戏弄她两句,再被追上来的沈明漪撞见,跑不了要给她安一个意图勾引宋池的污名。
比武擂台宋池因为救她受伤的事,虞宁初一直怀疑是沈明漪告的状,其他人,如表姐、宋湘,绝不会跑到太夫人面前多嘴。
“刚开始只有我,表妹为何要躲?”宋池又问。
彼此心知肚明的事,他非要问,虞宁初便敷衍道:“我怕你。”
宋池:“怕我什么?”
虞宁初:“任何不熟悉的男子我都怕,没有为什么。”
“歪了。”宋池突然说,伸手取下虞宁初刚刚戴好的蝴蝶发钿。
“给我。”虞宁初冷着脸要抢回来。
宋池却将手指放在唇前,示意她噤声。
虞宁初比他更怕被人撞见,不禁往前挪挪,身体紧紧贴着假山。
“是不是老四惹明漪哭了?”
这是沈牧的声音。
沈逸道:“也可能是明岚,她们在一起经常拌嘴。”
两个少年郎显然撞见了伤心离去的沈明漪,分别猜测着。
他们从假山边经过,跨过月亮门,估计是去寻沈阔、沈明岚了。
虞宁初心如擂鼓,侧耳倾听两位表哥离去的脚步声。
头上传来异样,虞宁初咬唇,没有动。
宋池替她戴好蝴蝶发钿,目光顺着她微乱的刘海儿往下移,就见她紧张得小脸泛红,又因为沈逸他们走远了,有功夫恼他了,樱唇暗咬。
“今天的事,你别对任何人说。”他严肃道。
虞宁初立刻保证:“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宋池:“小小年纪,谈何生死。”
虞宁初不想多说,低声安排道:“等会儿你先走,去花园,我后走,回西院。”
宋池并不急着走,问:“你怎么一个人,没与明岚表妹在一起?”
虞宁初见他不配合,便想自己先离开。
宋池看着她小心翼翼往外挪的背影,笑道:“表妹不必怕我,我若想欺负你,这里正合适。”
虞宁初身体一僵,或许宋池只是随口调侃,她却想起了曾经做过的一个梦,梦里宋池就是在梅峰那边的飞瀑下,将她压在山石上轻薄,明明宋湘都找过来了,随时可能撞见他们,宋池依然霸道地攥着她的手腕。
假山这里,比那边更隐秘,更适合……
宋池能说出这种话,是不是证明他刚刚冒出过这种念头?
虞宁初越发不敢耽搁,趁前后无人,她跳下假山外围的石阶,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明漪被宋池拒绝,回到房间又痛哭了一场。
韩氏坐在床边,也是心疼:“你是不是去找他了?你个傻丫头,话不说开还好,现在说开了,以后怎么见面?”
沈明漪哽咽道:“见什么见,我再也不要见他了,娘去回了姨母吧,我愿意嫁二表哥,越快越好。”
女儿想得开,韩氏十分欣慰,递了湿帕子过去让女儿擦脸:“这就对了,不久之后你就是王妃,全京城除了皇后、太子妃,你便是身份最尊贵的女人,哦,到时候宋池还得叫你一声王婶呢,长者为尊,你都可以使唤他。”
二皇子封了王爷,辈分上就是宋池的王叔,女儿可不就王婶。
王婶?
沈明漪本来都在擦脸了,听到这个称呼,又嚎啕一声哭了起来。
婶什么婶啊,还不如宋池喊她表妹好听!
哭归哭,沈明漪还是同意了这桩婚事,嫁不了京城最俊美的男人,那就嫁最尊贵的王爷!
女儿终于点头,傍晚平西侯回来,韩氏高兴地提了此事。
平西侯皱紧眉头,容貌上,太子、二皇子都像极了皇上,平平无奇,文武才干上,太子还有点见识,二皇子简直毫无是处。
在丈夫反对之前,韩氏兀自道:“娘娘疼爱明漪,婚后肯定不会给明漪脸色看,明漪呢,她也同意了,一心准备当王妃呢。”
皇后做媒,即便是平西侯,没有合适的理由也很难不伤和气地拒绝这门婚事。
他原指望女儿看不上二皇子,拒绝嫁,再让妻子去回绝皇后,女儿竟然同意了?
平西侯亲自去问女儿。
沈明漪得不到宋池,不肯再失去王妃之外,坚持自己心仪二皇子,非二皇子不嫁。
平西侯不想女儿成为皇后拉拢、牵制他的棋子,奈何妻子、女儿都愿意,他劝说无效,也就应了。
儿子娶了韩氏女,女儿嫁了二皇子,这下帝后总不该再疑他与晋王勾结了吧?
平西侯所愿,唯披挂上阵,保家卫国而已。


第030章 (我更想嫁个文人)
宋池是正德帝的隔房侄孙,二皇子是正德帝仅有的两个儿子之一,两人在正德帝那里得到的待遇自然不同,更何况二皇子还有一位宠冠后宫的皇后母亲,就算正德帝耽于享乐忘了二皇子,皇后也会精心替幺子打算。
早在几年前,正德帝就在皇后的耳旁风下挑了一栋宅子,命工部按照王府的规制扩建改造了。朝廷官员心里清楚,这处府邸是给二皇子准备的,工部、户部配合,要银子给银子,要能工巧匠给能工巧匠,几年下来,王府早已建得富丽堂皇,只等主人入住。
平西侯这边给了皇后准信儿后,十月底,正德帝下旨封二皇子为安王,同时赐婚平西侯嫡女沈明漪,明年四月大婚。
赐婚旨意一下,宋湘来找虞宁初、沈明岚:“漪表姐要做王妃了,咱们一块儿去给她道喜吧。”
沈明岚:“就怕她不高兴,当咱们看她的笑话。”
沈明漪痴恋宋池,这是小姐妹们都清楚的。
虞宁初更是想到了沈明漪向宋池哭诉情肠的那些话。
宋湘叹道:“虽然如此,大家相处这么多年,她赐了婚事咱们却毫无表示,怎么都说不过去吧,而且漪表姐既然答应了这门婚事,说明她已经忘了我哥哥,一心一意准备做王妃了。”
宋湘的想法非常简单,哥哥闲云野鹤一心向佛,沈明漪一直都是单相思,从未得到过哥哥的回应,感情又能深到哪里去,如今有王妃的尊荣等着她,或许沈明漪心里只有高兴,早把哥哥抛到了脑后。
沈明岚做主道:“行吧,咱们一起去,她若不领情,咱们也没办法。”
三个姑娘联袂去了大房。
沈明漪这里非常热闹,宫里派了尚衣坊的女官过来,替沈明漪丈量尺寸,回头缝制王妃嫁衣。
沈明漪强颜欢笑地伸着胳膊,心底还是憋了一股怨气。
宋池初来侯府时,她七岁,当时就觉得这位表哥长得真好,接下来的几年,宋池渐渐从一个半大少年长成了一个俊美无双的美男子,放眼京城都没有人比得上他,包括自己的亲哥哥,沈明漪的倾慕之心也就越盛。
从她初懂男女情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嫁给别人。
偏偏宋池那么无情地拒绝了她。
沈明漪垂眸看着脚下,借此掩饰自己的怨恨与不甘。
“夫人,姑娘,二姑娘她们过来了。”
丫鬟进来禀报道。
沈明漪耳朵一动,压下心事,露出身为准王妃的骄傲与喜意来。
三个姑娘依次走了进来,沈明漪的目光从沈明岚、宋湘脸上扫过,落到了虞宁初身上。
算起来,虞宁初进京已有两个半月,明明是寄人篱下,她倒心宽体胖,个子长高了一些,小脸养得白里透粉。冬日她穿得厚,看不出体态,只是那张脸那双眼,怎么看怎么勾人,就像一池寡淡的青莲,偏她开成了艳丽的红色。
沈明漪羡慕这张脸,也嫉妒这张脸,为何老天爷不再偏心她一些,将这样的美色也给她,倘若她尊贵与美色并存,宋池能不喜欢她?
小姑娘们先去给韩氏行礼。
女儿的婚事顺利,韩氏心情很好,就连对虞宁初都很和颜悦色。
等尚衣坊的女官量好尺寸,韩氏跟着她们一起走了,让小姑娘们说话。
“恭喜姐姐喜结良缘,明年姐姐做了王妃,我们再见你就要行大礼了。”沈明岚专拣沈明漪可能爱听的话道。
沈明漪确实爱听,二皇子丑归丑,却给了她妹妹们这辈子都得不到的尊贵。
“都是自家姐妹,嫁了人也不必拘礼。”沈明漪坐到主位上,言谈举止已经有了几分王妃的高贵。
“漪表姐的婚期比大表哥还要早一个月,真叫人不舍。”宋湘感慨道,“往后我们打牌都不够手了。”
沈明漪笑道:“你们可以去王府找我嘛,王府那么大,王爷白日当差,我一个人住着也无趣。”
宋湘想到二皇子的好色,打心里抗拒去安王府。
“你们也不用舍不得,明年明岚应该也会定下,阿湘嘛,身份尊贵,登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最迟后年也嫁了,只阿芜可能要晚点。”
沈明漪别有深意地道。
四女之间,唯独虞宁初身份最低,纵使长得美,京城的勋贵圈子谁家娶妻又只看女子的姿色了,再加上虞宁初的母亲臭名远扬,恐怕最后也只能像她娘一样,嫁个寒门进士。
虞宁初只当没听清沈明漪的言外之意,淡淡笑着。
沈明岚不高兴了,起身道:“姐姐这边忙,我们就不打扰了,改日姐姐得空再来。”
沈明漪并未挽留,因为沈明岚、宋湘都更亲近虞宁初,她现在看哪个都不顺眼。
“娘,阿芜美,还是我那位不知羞耻的二姑母美?”
沈明漪来了母亲这边,打发丫鬟离开,好奇地问道。
韩氏惊讶地看向女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沈明漪哼了哼:“就是想问,娘你给我讲讲嘛。”
韩氏回忆片刻,道:“都很美,只是一个过于自傲等闲男人不敢主动亲近,一个过于柔弱……”连寒门出身的进士、扬州的一个参将都敢算计、觊觎。
沈明漪:“那到底哪个更美?”
韩氏无奈道:“各花入各眼,有人喜欢艳丽的,有人喜欢娇柔的。”
沈明漪悄悄道:“这么说,晋王爷不喜欢艳丽的,所以没中了二姑母的套?”
二姑母私下勾引晋王爷,如果晋王爷有心,自然会配合遮掩,而不是拉拉扯扯被人瞧见。
韩氏不想跟女儿多谈此事,点点头。
沈明漪忽然就满意了。
看来再美的人也未必招所有男人喜欢,晋王爷看不上虞宁初的母亲,或许宋池也看不上虞宁初,毕竟,宋池本身龙章凤姿,又岂会如普通男人轻易被美色所惑?
只有癞蛤蟆才惦记天鹅肉,换头龙来,怎么也要同样尊贵的凤凰才能配得起。
她等着看,宋池会去哪里找凤凰。
便是他真找到了,她也要让对方变成一只落汤鸡,让宋池后悔他当日的选择。
宋湘要去东院,沈明岚与虞宁初并肩往回走。
沈明岚道:“她那人自诩身份,骄傲惯了,阿芜不要理她。”
虞宁初笑道:“我的心意表姐都知道,我并不在乎这个的,倒是表姐,不知道舅舅舅母会给你挑个什么样的夫婿。”
沈明岚哼道:“光他们挑并不算数,还要我自己看得上眼才行,太黑太丑的都不要,过于文弱也不行,最好像大伯父那样,仪表堂堂功夫了得。”
她喜欢武将。
虞宁初差点嫁给一个残暴对待妻子的老参将,哪怕脱离危险了,她仍然对武将存了畏惧之心,边走边接话道:“我更想嫁个文人……”
话音未落,宋池、沈逸并肩从旁边的路口走了过来。
虞宁初马上闭嘴,因为不知道有没有被二人听见,她脸红了。
沈逸其实听见了,本想调侃妹妹们两句,见表妹先羞红了脸,他便体贴地道:“我们刚刚上完早课,你们俩去哪玩了?”
现在大家所处的位置,是通向西院的必经之路。
沈明岚道:“宫里赐婚,我们去向姐姐道喜了。”
沈逸:“嗯,一起回去吧。”
沈明岚看了眼宋池。
宋池笑着解释道:“之前从三爷那里借了一本书,我来还书,顺便借下册。”
沈明岚道:“这种小事,池表哥安排阿默跑腿就是,何必亲自跑一趟。”
宋池:“还书也就罢了,借书岂可假托他人。”
一副彬彬有礼的君子模样,虞宁初若是没有被他调戏过,都要忍不住赞一声君子如玉了。
她微微偏着头,不想去看他虚伪的模样。
宋池瞥向她的头顶,今日她带了朵浅粉的绢花,不见那只蝴蝶发钿。
或许,以后都不会再戴了吧。
四人同往西院走去。
到了西院,就见三夫人坐在厅堂里,面前站着一个好像在回话的管事。
虞宁初没有多想,准备跟表姐先去清辉堂坐坐,等管事走了再过来。
却见三夫人笑着朝他们招招手。
那管事也回过头来,居然是虞宁初母亲的陪嫁李管事!
先前虞宁初随舅母来了京城,李管事仍然留在扬州处理母亲在扬州置办的产业,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李管事定是打点好了一切。
于是虞宁初、沈明岚都去厅堂了,沈逸带着宋池去父亲的书房取书。
宋池没有多问,关系到表妹家里的恩怨,沈逸也没有多说。
“李叔,您何时回的京城?”
一进厅堂,虞宁初高兴地道。
在她走过来的时候,李管事已经打量过自家姑娘了,见姑娘气色红润,瞧着也比在扬州时开朗颇多,李管事很是欣慰,弓着腰答道:“昨日黄昏随商船进的京,先回家整顿了一番,不想早上起迟了,现在才来给姑娘请安。”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严密的匣子,取出匣子对虞宁初道:“夫人在扬州的产业都卖了,上等良田六两一亩卖的,两个铺面都卖了四百两,五处房产统共卖了一千五百两,都换成了银票,账目也在里面,请姑娘核对。”
虞宁初看向舅母。
三夫人点点头。
虞宁初便坐到椅子上,她看账本,沈明岚笑着来帮她数银票,田产房产所得,共计三千一百两。
“没看出来啊,阿芜你居然这么有钱!”沈明岚虽然没有短过吃穿,却也没有经手过这么多银票。
虞宁初面带笑容,心里酸酸的,她宁可分文也无,去换母亲长命百岁。
三夫人叫丫鬟包了一个封红给李管事,让他先回家休息两日,然后再来侯府听差。
李管事拜谢告辞。
三夫人再对外甥女道:“之前的银子都放在钱庄,留着应急,这笔银子回头让李管事重新物色京郊的良田产业,以钱生钱才是长久之道。近日天气晴朗,你也可以跟着李管事出去瞧瞧,钱是怎么花的,心里好有个底,免得被底下人糊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