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丹丹苦笑:“哎哟喂,早知道我就别在教师办公室里拖时间,等别人都走了才出来了。”
燕红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我不理解,森川阳子为什么要连藤井优子也恨上?”
“因为藤井优子要是不休学,就轮不到她被欺负了呗。”陈艺郎随口道。
燕红:“……(°△°)”
她不理解——她真的没法儿理解!!
“天快黑了,咱们先离开这儿吧。”张巍看了眼天色,道,“荒诞侧加幽冥侧,这个位面的夜晚估计不怎么太平,我们四个都最好赶紧回到扮演身份的住处,呆在有原住民的地方别乱跑,明早天亮了再寻找森川阳子。”
“行。”已能站立起来的董丹丹起身扶着楼道扶手起身,道,“真岛香知道森川家的地址,明日学校放课后,我找个借口拉个学生陪我去森川家拜访。”顿了下,又道,“陈艺郎是社团老师,也有借口一起去。”
“没问题。”陈艺郎比了个OK手势。
张巍点头道:“我回柏原家过夜,顺便看看柏原家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明日我去柏原太和与森川阳子约会过的地方转一圈。燕红妹妹你是在休学中的吧,你明早搭地铁去新宿,我以柏原太和的身份向你搭讪,这样我们就能一起行动。”
燕红:“呃……”
“哦对,你是古代人,要你自己去搭地铁有点儿勉强。”张巍拍了下头,道,“这样吧,把搭讪地换成荒川区役所前的商业街,你自己能找过去吗?”
“一会我领她去认个路。”陈艺郎道。
“行。我不是这个学校的师生,就不跟你们一起走校门了。”张巍拿出从柏原太和秘密基地里找到的手提电话,和他抄写在便利贴上的手提号码一起分别发给三人,“这手机是柏原太和用来做‘生意’的,除了我们自己人打来的电话,其他号码都别接,不然有暴露风险。”
四人分开,陈艺郎与燕红保持着“安全距离”,先步行去荒川区役所前的商业街认了一下路,才返回四丁目的公寓。
有被裂口女袭击过的经历,两人这次都特别谨慎……没急着钻进那条巷子,而是隔着老远蹲在巷子口附近。
没多会儿,有个骑着自行车的学生转进那条巷子,陈艺郎给燕红打了个眼神,自己率先跟在那名学生后面钻了进去。
几分钟后,燕红捏在手里的手提电话响了两声挂断。
这是陈艺郎与她约定好的、安全到家的暗号。
“陈哥也很聪明呢,果然被他猜中了,有原住民在怪谈就不会跑出来。”燕红略略安心,又在巷子口附近等了会儿,直到有下班的上班族出现在附近、往巷子里走,这才起身跟着进去巷内。
她不怕那种一看就是鬼怪的鬼物,例如山中鬼,也不怕坏人,例如蒋百户;但像是裂口女、十三阶梯怪谈这种又像人又像鬼怪、轻易分辨不出来的诡异玩意儿,她是真的打心底里抗拒。
通往公寓楼的巷子很深,要走好一会儿,蹭路人“安全光环”的燕红,引起了那个上班族的注意。
上班族有意放慢脚步,待燕红走近,便凑过来暧昧地问道:“小妹妹,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吗?叔叔可以给你提供过夜住处的哦,再给你三万円零花钱怎么样?”
燕红:“……”
回来的路上,陈艺郎怕她与张巍碰头前被人骗走,特地给她科普了一番泥盆区的“风俗”……她现在已经不是连援助交际都听不懂的小白了。
燕红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个看着跟她爹差不多年纪的上班族,道:“叔叔,你都这个年纪了还没有结婚没有孩子的吗?跟像我这种和你家的孩子差不多年纪的人说这样的话,你就不觉得丢人吗?”
上班族面色骤变。
这个恼羞成怒的家伙左右看了眼四下无人,猛然抬脚往燕红肚子上踹来。
第22章 霸凌
因长期营养不良,燕红身高不到一米五,体重也没到九十,体格跟她所扮演的藤井优子不相上下。
但燕红并不是二十一世纪科技侧文明社会中的柔弱高一学生,她从会走路起就要帮家里带弟弟、带堂妹,能拿得起斧头就接过了劈柴的活计;她的骨头比藤井优子更硬,关节更粗大,体脂率更低,肌肉更多。
这是透支生命力换来的短暂强壮假象,如果她没有试炼者这番际遇,她会像她的母亲张氏一样早早衰老,年过三十便开始痛病缠身、能活到六十岁就算是寿岁绵长……但至少现在的她,要远比比她年长一岁的藤井优子更加强壮,有力。
因长期坐办公室加班而体态臃肿、手脚迟钝的上班族,前踢的脚距离燕红的肚子还有半米多距离,燕红便往斜里前跨一步避过这只大脚,微微俯身,头部、肩膀同时发力,直直往上班族的侧腹处撞去。
作息要健康得多、体质也强于这名上班族的黄明(董慧的丈夫)都曾被燕红这一招撞跌出去,这个上班族自然也扛不住,侧腹受力便发出一声闷呼,踉跄着往后倒仰。
燕红快步跟上,手肘上抬,往上班族下颌处撞去。
双方都保持站立,燕红是够不到这个位置的,但下盘虚浮无力、更是毫无抗打击能力的上班族只是被撞了一下侧腹便踉跄后倒,以燕红的身高也能够着这个打击点了。
综合体能达到七点的燕红,力气已然接近十八岁的少年人,攻击的又是下颌这种弱点部位,四体不勤的社畜吃下这记肘击,吭都没吭一声便晕了过去。
此人重重倒地,将其击倒的燕红才后怕地流下冷汗。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个成年男性,身高体重摆在那儿对燕红这种半大孩子来说就是实打实的压迫感……
“好像有点冲动了,这人要是厉害点儿,我就要受罪了。”
默默擦了下滑到下巴上的冷汗,燕红稍稍反省了下自己不该贸然激怒对方。
抬头看了眼公寓方向,估摸了下从这里到公寓的距离,燕红做了个深呼吸,憋足劲儿,撒脚冲了出去。
一口气跑完这段三十多米的巷子,眼前看见公寓楼照明灯下玩耍的小孩和站在楼梯旁边闲聊的主妇,燕红微微松了口气,又快走几步,走到离人群更近点儿的地方。
她一走近,站在楼梯旁边闲聊的那几个主妇就停了声音,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又齐齐挪开视线,像是没发现她一样继续自顾自说话。
燕红压根没留神到这几人的态度,绕开她们蹬蹬踩上楼梯。
等她跑到二楼,楼下那几人说话的声音猛然就大了起来……
燕红一路从公寓楼侧面的楼道走到藤井家的房门口,才听出楼下那几个妇人是在说藤井优子,也就是说她的闲话。
燕红费解地转过头,从狭窄的走廊上往下望。
高仓太太往上抬的视线正好与燕红撞上,又像是没看见她一样收回视线,继续唾沫横飞地说着些阴阳怪气的话,什么没有教养啊、问一下有没有看到自家的孩子就无礼地冒犯人啊之类的。
燕红:“……??”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下午时与高仓太太那段简短的对话,是真没明白哪儿冒犯人了。
“也太容易被冒犯了吧……”想不通的燕红嘀咕一句,没有理会,掏出钥匙,研究了会儿把门打开,进屋,关门。
听到比平时更重一些的关门声,楼下的高仓太太面露得意。
二楼藤井家屋内,放松下来后肚子饿得咕咕叫的燕红后知后觉地想起出门后尽跟着陈艺郎瞎跑了,一口吃的都没混上,连忙跑进厨房,从橱柜里翻出来小半袋大米,琢磨着怎么生火做饭。
从命运清单里找到电饭煲的广告看了半天、学会了怎么用这玩意儿,燕红给自己煮了一碗米,取出帅坤给她的自热火锅,美美地饱餐一顿,收拾了厨房洗了碗,稍稍洗漱便上床睡觉。
刚躺好,燕红又猛地从床上跳下来、钻进浴室,研究着怎么开热水器……这地方洗澡洗头都特别方便,可不能浪费了这种好机会。
不用劈柴生火、不用挑水烧水便洗上了热水澡的燕红美得不行,用毛巾把头发擦到半干才安逸地回优子房间睡觉。
一夜好梦。
次日清晨,燕红精神抖擞地起床,照旧给自己煮了饭,这次她没舍得吃自热火锅,把冰箱里的半块豆腐和豆芽加点油盐煮了煮便当做正菜,将肚子填饱了才出门。
一拉开门……燕红发现藤井家门口被人倒了一堆垃圾。
还是完全没法回收利用的那种厨余垃圾。
燕红:“……”
她想起昨日陈艺郎跟她说过的泥盆人欺负人的手段,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这也太闲了吧?”
燕红急着出门,决定不予理会,关上房门就想走。
隔壁高仓太太家的门拉开了,高仓太太大步走出来,高声道:“等一下,优子,你家门口是怎么回事,走廊是公用的地方,怎么能随意倾倒垃圾呢?”
才刚跑出两步的燕红茫然地回头。
高仓太太脸上看上去似乎没有生气,甚至还带着笑容,以温柔的、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把这些垃圾都扫回去吧,公寓是大家的公寓,不可以这么乱来的哦。”
“这垃圾不是我倒的。”燕红摇头道。
“你说什么呢优子,不是你自己倒的,还有谁会做这种事?”高仓太太脸上依然挂着看似友善的笑容,拔高的嗓门儿也听不出恶意,像只是在大惊小怪那样说道,“就算没人看见也是不可以糊弄过去的哦,你不能弄脏大家的公寓的!”
高仓太太声音一拉高,本就不怎么隔音的公寓楼里家家户户都听了个清楚明白,同住二楼的另外几户人家都开了门出来察看情况。
以泥盆人不爱沾染麻烦的本性,正常情况下公寓楼里的住户是不会愿意搅合到别人的争执中去的,可今天这事儿就像是商量好的一般,同楼层的几户人家主妇都走到走廊上来,七嘴八舌地附和着帮腔:
“藤井家的优子,怎么能对大家的公寓做这种事呢?”
“随意倾倒垃圾真是太不像样了。”
“就是,不喜欢住在这儿可以搬出去,怎么能做出这种让人困扰的事儿来呢?”
这些人的语气依然听上去并没有太强烈的敌意,只像是成年人在善意地劝诫不懂事的少女,但态度中的恶意,连燕红这种迟钝的人都能察觉出来。
燕红狐疑地扫了一遍这几个妇人,想起来这都是昨晚在楼下看到的那几个。
“嗯……昨晚是背着我说闲话,今天早上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说是我倾倒了垃圾,这就是霸凌吗?”燕红奇怪地道,“你们在霸凌我,是吗?我做错了什么吗,你们为什么要联合起来霸凌我呢?”
“阿啦,优子,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明明是你做了不对的事,大家都只是想劝你不要给人添麻烦罢了,谁霸凌你了,你可不要想太多啊!”高仓太太装做很震惊地道。
“可我并没有做呀,是你们说我做了,而且是在没有亲眼看到我倒了垃圾的情况下,非要说我家门口的垃圾是我自己倒的。”燕红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解释了你们又不肯听,这不就是霸凌吗?”
泥盆霸凌文化——姑且将其称之为文化——其实更多时候并不体现在尖锐直接的伤害上,更多的,是某个团体对团体中的某一成员集体实施的精神施压。
同样就读一个班级的学生中,挑出一个最底层的“贱民”(泥盆媒体也会将校园霸凌形容为“校园种姓制”)。
被贴上“贱民”标签的人,往往不会被直接攻击,而是会进入漫长的、持续的、密不透风的压抑环境中,被动地接受自己“低人一等”的处境。
做错一点儿小事后被群体嘲笑、推攘,在集体的哄笑声中被要求去做过分的事,脱掉衣服学狗叫、被人在身上用马克笔写上泥盆儒雅随和用语;在开玩笑的起哄声中被人划破课本、涂抹书桌,被肆意捉弄,甚至在“关系亲密”的“好闺蜜”欢声笑语中半推半就地去做援助交际……
一切都发生在看似既热闹又放松,既和谐又平静,既友善又亲密的环境中,没有尖锐的言语对立,也没有激烈的肢体接触。
被霸凌的人甚至在很多情况下想不起来要反抗,不知道要怎么反抗,甚至会怀疑自己有没有资格、有没有立场去反抗。
毕竟……别人只是哄笑了几声,别人只是开了个玩笑;也许我自己也做得不对,也许我确实就应该被这么对待——在集体有志一同的“同化”下,渐渐地,会连受害者也认为自身的处境是理所应当,自己确实就是只能被大家嘲笑、解压的“贱民”。
这种让受害者都认同的群体性精神虐待,便是现在高仓太太试图对燕红做的事。
如果燕红不愿意或是不敢与这么多成年人辩驳、动手打扫了垃圾,就等于是燕红接受了这种层次的施压;那么下一次,高仓太太就可以层层加码,一步步击穿燕红的忍耐底线。
但……燕红并不是真正的藤井优子。
她不是不久前才因饱受校园霸凌而休学的女高中生,而是在奶奶的咒骂声中、在不争抢食物就会饿肚皮的贫农之家、在不拼命干活就没饭吃的贫困乡村中长大的,生命力如同野草一般旺盛坚强的古代少女。
她没有资格像现代少女那样敏感脆弱,也还没来得及学会古代社会底层成年人的忍声吞气;她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正是最认死理、最较真对错的时候,并不会那么轻易低头。
高仓太太正欲出声,燕红便指着那堆垃圾,理直气壮地道:“我都是一个人在家,我家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厨余垃圾呢,怎么说都不合理吧?”
说着她便蹲下来,毫不在意地扒拉那堆垃圾,把厨余挑挑拣拣地拿起来展示:“就算要说是我多日存下来的厨余垃圾,可这些垃圾看上去还很新鲜呀,看,这些萝卜皮还很嫩,都没有干瘪也没有变色发臭,这片姜块还有水份,这几片老菜叶没有发黄,这些蒜皮很新鲜,这节摘下来的葱叶也很新鲜……这么多新鲜的厨余,怎么可能是我一个人弄得出来的呢?”
燕红拍拍手站起身,振振有词地道:“如果高仓太太认为乱丢垃圾是错的,我们大家要维护我们的公寓,那应该把真正丢垃圾的人找出来教训一番才对,怎么能针对完全不相干的我呢?这不是在纵容真正乱丢垃圾的人吗?”
她可是经常在家里的厨房打下手,一家人吃完饭后洗碗收拾都是她的活儿,这么明显的破绽,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高仓太太脸上那虚伪的友善面具,顿时有些绷不住。
出来帮腔的几名主妇也没了声音。
“还是说,高仓太太,你们其实并不是在维护公寓,只是想找借口霸凌我呢?”燕红做出委屈巴巴的表情,困惑地道,“不可能有这种事吧,你们都是大人,我只是一个孩子,你们不会对我做这种事的,对吧?”
从神仙阿姨到王哥帅姐陈艺郎,再到这次任务遇到的试炼者张巍董丹丹,所有人都把她当成孩子看待。
燕红不愿意忍声吞气,也担心自己太过冲动会导致扮演失败,那么……适当地利用一下孩子的立场进行示弱,就是燕红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了。
燕红不知道的是……示弱、卖惨,恰好也是泥盆的文化属性之一。
哪怕犯了天大的错,只要切了腹,在泥盆人看来就应该被原谅——我都采取这么痛苦的死法来承担责任赴死了,你怎么还能不原谅我呢?
某一群体造出特别严重的、不可被原谅的罪孽,选出一个人来切腹或卧轨、跳楼,那么这件罪孽在泥盆人看来就已经过去了,就不应该被追究了。
声称自己童年不幸、长得丑、靠整容才能变漂亮的网红,受欢迎受追捧的程度也会远远高于天然美女……
高仓太太面部肌肉抽搐了下,不甘地躬下身,沉痛地道:“都是我错怪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呢,优子。”
暗暗担心会不会被对方指着鼻子问“你究竟是谁”的燕红悄悄松了口气,大度地道:“没关系,高仓太太,我不介意。”
总算搞定这桩麻烦,燕红不愿再耽搁,转身便往楼下奔去。
蹬蹬跑下楼梯的声音响起,高仓太太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怒火。
她都已经低头道歉——藤井优子依然没有说敬语!
“这个死小鬼……之前还要死要活的呢!怎么就不赶紧去死呢!”
燕红跑到公寓楼下,站在只能供儿童玩闹的狭窄空地上等待了会儿,总算看到有人从巷子另一头走过来。
定睛一看……居然是昨晚的那个“叔叔”。
上班族震惊地看向站在公寓前的燕红。
燕红也默默地看着他。
上班族面皮抽了抽,快速收回视线,大步往巷子里走。
燕红在等下一个人路过还是将就蹭这人“原住民光环”之间挣扎了下,想着不好意思让张巍久等,抬脚跟了上去。
鉴于这个“大叔”有二话不说对她这个小孩动手的前科,一钻进巷子燕红就把斧头拿了出来,拎在手上。
听到脚步声的上班族一回头,看到昨日那个凶残的空手道少女拎着斧头跟在他后面,惊慌失措地“嗷”了一嗓子,拔腿就跑。
燕红本来就拿不准避免裂口女出现的“原住民光环”范围有多大,见上班族要跟她拉开距离,连忙撒开腿狂追……
第23章 森川家的主张
“杀、杀人啦啊啊啊啊啊——!!”
清晨,南千住四丁目街道上,一名体态略嫌臃肿的上班族慌慌张张地从巷子中蹿出,一面高声尖叫、一面连滚带爬地往人多处跑去。
出门买菜的欧巴桑立即捂紧手提袋退到路边,路过的两名西装社畜也远远停住脚步,似乎打算从旁边巷子绕路、避过这场麻烦。
倒是有几个正准备去工地上工的建筑工人十分热心,快步跑上来扶住面无人色的上班族:“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有、有人追杀、杀我!那、那里面!”上班族一把抓住建筑工人健壮的胳膊,惊魂未定地朝他跑出来的方向指。
几名建筑工人对视一眼,其中两个手里扛着铁锹十字镐的工人立即大步跑到巷子前……
然后,便看到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女生溜溜达达地从巷子里跑出来。
建筑工人低头看了眼这个完全不像是在被暴O徒追赶、状态看上去还挺放松的小女生,面露困惑。
又回头看了眼明显吓得不轻、看着不太像是在捉弄人的上班族,这两名建筑工人稍稍侧身让出路,狐疑地往巷子深处张望。
燕红从建筑工人身旁钻出来,被另一位建筑工人搀扶住的上班族便惊恐地指着她大喊:“就是她!她要用斧头砍我!”
站在巷子口的两人惊愕回头。
搀扶住上班族的工人大叔脸色也变了变,悄悄放开了这个疑似脑子有点大病的家伙……
空着两只手的燕红莫名其妙地看了眼上班族,她什么时候要用斧头砍人了?
“不要让她走了啊,快抓住她交给警察,她是个疯子、神经病,杀人嫌犯!”上班族焦急地指着燕红大叫。
正准备离开的燕红震惊地回头看向上班族,又略有些紧张地看向那两个离她比较近的建筑工人。
这两个建筑工人……并没有朝燕红动手的意思,而是骂骂咧咧地走开,与另一人汇合,远离上班族,往街道另一头走去。
“你们相信我啊,她、她拿着斧头的!她把斧头藏起来了,肯定就藏在巷子里面!”上班族压根不敢自己上去找燕红麻烦,无助地朝工人们喊道。
“快去上班吧老头!”一名原本还热心帮忙的年轻建筑工人暴躁地回头喊了一句。
感觉到被戏耍的另外两名建筑工人也挺不愉快,大声逼逼赖赖:
“大清早的总是会遇到这种人呢。”
“酒还没有醒吧。”
“这样的人是怎么得到大公司雇佣的,真是太不公平了!”
上班族:“……”
眼见建筑工人们走开,这上班族生怕四下无人了燕红又冲上来揍他,拔腿就跑。
“嗯……只说我是疯子神经病杀人嫌犯,没有说我不是藤井优子……就应该不要紧吧?”
拿不准到底有没有扮演失败的燕红,心里有点儿不上不下。
“要小心一点了,绝不能露出破绽来。”
暗暗给自己鼓劲,燕红抬脚往与张巍约定的区役所走去。
刚走出四丁目,燕红的脚步就忍不住慢了下来……
路边便利店一侧的台阶上,放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十几个空啤酒罐。
这种薄铁皮字制作的罐子在燕红看来是非常好的东西,昨天顶着陈艺郎的骂声她也捡了好几个(啤酒罐&可乐罐)装道具栏里。
动了心的燕红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装做不经意地往塑料袋挪过去。
抓住个便利店门口暂时没人进出的空档,燕红猛然弯腰把袋子捡了起来……
道具栏里多了一袋子能清洗干净后再利用的薄铁皮罐,燕红高兴得眉梢眼角都挂上了笑。
又走了会儿,经过一处昨日压根没看到人的空地时,燕红发现那片空地里堆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箱子,也多了很多人,还有几台面包车停在旁边。
燕红一脸好奇地放慢脚步,看到有穿着同样马甲的人拿着纸牌、举着喇叭,招呼来往路人到空地里面去排队、领取救济机构对低收入人群免费发放的生活物资。
“还有这种好事?!”
燕红毫不犹豫大步走进空地。
有面目和善的妇人(志愿者)迎上来,温柔地询问燕红的年纪、为什么没去上学、家里还有什么人。
燕红老老实实地说出藤井优子的处境……十五岁,高一学生,因为饱受校园霸凌休学,被派遣到外地工作的母亲常年不在家。
志愿者怜悯地将燕红领到针对未成年少女进行救济的物资领取处,给了她一纸箱子包括学习用具、速食食品、生理用品在内的救济物资,还给了燕红一个电话号码,让她在有需要时拨打求助。
抱着纸箱子离开空地,燕红一脸的感慨:“这里的人们也不全是不可理喻的呢,也是有很好的人的。”
时间来到早上十点,燕红刚赶到约定地点,张巍就来了。
两人汇合后并不耽搁时间,立即步行前往荒川区役所车站。
森川阳子与柏原太和是在新宿街头搭讪认识的,两人最浓情蜜意时的约会地点是在早稻田大学附近的户井公园。
从新宿站下车、赶往户井公园的路上,张巍低声对燕红道:“户井公园也是柏原太和与森川阳子最后一次约会时的见面地点,那次见面时柏原太和撕破了脸、暗示他有森川阳子的私密照片,森川阳子在这次约会结束后就选择了割腕。”
燕红一脸的一言难尽。
“这家伙确实是个人渣,死不足惜,不过森川阳子也有古怪的地方。”张巍冷静地分析道,“这个位面的幽冥侧仅有15%,而真正危险的荒诞侧是不可理喻、也难以被人利用的,普通的死者鬼魂绝没有强大到能同时诅咒四个人的程度。森川阳子应当是有某种奇遇,才能在死后……不,才能利用自身死亡,对我们扮演的四人进行诅咒。”
“你是说……有人教了森川阳子诅咒人的办法?”燕红明白了。
“只有这种可能。”张巍点头道,“森川阳子并不是一个精神强大的人,好友藤井优子被集体霸凌时她不敢出头,自己被霸凌了又怨恨藤井优子不应该休学,这样的人成为厉鬼的可能性非常低。”
“你看,她诅咒的直接加害者只有柏原太和一人,另外三人中真岛香有一定责任,但罪不至死,三浦健太这个本来就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美术社老师不必提,藤井优子更是无辜受难。可对于高一六班那些直接迫害她的同学,她却有意回避,这种迁怒行径是弱者的标志,她的鬼体绝强不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