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淑宁终于哄好了胖儿子后,转头就看到自家男人那堪称哀怨凄绝的小表情,活像被始乱终弃的伤心妇。
淑·忘恩负义渣男·宁讪笑,赶紧用还有些余温的水投了帕子,仔仔细细地帮他擦鼻翼残留的血迹。边擦还边皱眉:“这个对自己力道没点数的小混蛋,竟把我七哥哥伤成这样。但等他多少懂点话的,看我怎么教他何为孝道。”
阿灵阿冷哼,把‘罪魁祸首’都安置好了再来敷衍爷,真当爷是那么好哄的?
唔。
他还真是。
那一声柔柔的,还带着几许羞意的七哥哥就像柔软的羽毛,轻轻撩在他心尖尖上。什么气愤懊恼的都被迅速抚平,转眼荡涤殆尽。只温柔伸手,轻抚在她纠结的眉心上:“今儿可是咱们俩生辰,宁宁跟个人语还都不懂的小崽子气什么?等他大点,能控制自己力道就好了。”
“可你都流鼻血了,一定很疼吧?”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子疼算个啥?当初练习骑射的时候,不小心从马背上被掀下来,当时都摔背过气去了。为夫不照样缓了缓爬起来,总结总结教训继续上?人人都道爷运气好,赶着三哥犯错被顶上,摇身一变成了一等公爷。却不知我是奔着自己挣个一等公去的,骑射武功,咱可一样不虚……”
见福晋眼中怜惜更甚,阿灵阿越发认真地卖起了惨。
积极给自己树立流血流汗不流泪,天大困难咬牙撑的硬汉形象。让福晋万般心疼,小混账儿子靠边站的同时。也让她多记着点自己的勇武,而非被三个月儿子打出鼻血的狼狈。
嘶~
一口气吃空仨乳母的胖小子,力度果然超群。
不愧是他的种儿!
到最后,阿大人也没能成功甩掉某只肉团子,夫妻单独出游好好玩一天,夜里再胡天胡地重温去岁绮梦的计划彻底宣告破碎。但梦碎,一应心思不能白费。
横竖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
呸!
什么破比喻?
横竖阿大人要把利益最大化,所以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都说儿的生日是娘的苦日,额娘抚儿育儿之恩昊天罔极,儿子万死也难报万一,不如……”
巴雅拉氏挥手,打断他的万般抒情:“额娘不是你福晋那等单纯好骗的,有什么话你直说无妨。横竖自家母子,能办的,额娘自然不吝啬。”
换言之,不能办的,你小子也想都别想。
阿大人:……
果然,额娘所有的温柔慈爱都是给儿媳妇跟好大孙的。连雅利奇都所得者稀,更何况是他?
遭遇千万遍,但仍不是很习惯的阿大人放弃跟自家额娘抒情的危险想法,果断改回娘俩都更适应的单刀直入:“有这小绊脚石,儿子是再别想跟福晋单独出去了。索性把岳父一家子都请过来,咱们两府一道过节?”
七夕呢,乞巧节来着。
嗯???
主意虽不错,可节日当天才下帖子,未免太不庄重了吧?容易打乱亲家原本安排啊!
可事实上,乌雅家哪儿有点过节气氛?
打从昨儿一等公府使人送了巧果过来后,虎头那小子就没消停过。三更半夜不睡,非拉着他阿玛做选择题:要么请小姑爸爸一家回来过生辰加上过节,要么把他这个乖侄子送一等公府去给小姑爸爸跟小姑父贺寿顺便过个节。
昨天所求未果,今儿仍在努力。
博启倒是没投降呢,但心里也有点闷闷不大舒展。
二妹妹是个善于营造节日氛围的,做巧果,摘莲蓬、采红菱的,早早就开始忙活。还晒书、晒衣。搭香桥,储七夕水,拜月,乞巧,摘了凤仙花染指甲……
诸般准备,把府上上上下下的主子奴才都指使的团团转。
她也会祭拜生母,再亲自下厨做上好大一桌子菜。庆祝自己生辰,感谢额娘养育之恩。
过节过生双重热闹,想想就让人眉眼含笑。可惜物是人非,自从妹妹被八抬大轿抬去了一等公府后,府上已经二年没有这般热闹了。
正感叹着,一等公府大管家亲自使人送上帖子,那还犹豫什么呢?
他都许久没见妹子,也没见那白净净、胖乎乎却嗓门力气大破天的好外甥了,心里头着实想念。
应了应了,可不讲那些个臭规矩了!
“好耶!”虎头大喜,乐得直跳高:“早该这样了,什么规矩能比小姑爸爸跟咱们虎威重要啊?走走走,赶紧走,别让亲家玛嬷跟小姑爸她们久等了。”
就这么的,夫妻单独出行计划变成两府大联欢。
虽决定有些突然,但总体下来却也和乐融融。
没办法,自打舒舒觉罗氏发了那么场火后,连法喀夫妻都被迫沉寂下来了,更遑论别个?
等淑宁接手了府中中馈后,其余人等更不敢造次了。
生怕巴雅拉氏说些个为府中操劳一辈子,如今年事已高,只想过点含饴弄孙的轻省日子。这树大分枝,儿大分家本就是常理。若你们哥几个实在不睦,不妨分则两利的话来。
所以这一整天下来,威武跟塞和里氏半点没见着想象中的妯娌不和、唇枪舌剑。
倒见足了女婿对淑宁的用心,亲家母对淑宁的偏爱。
还有虎头这小子在一等公府的如鱼得水。
乞完巧,观完星后,一行人就住在了一等公府的别庄上,威武跟巴雅拉氏还带着三头小虎睡了一晚。
左拥右抱还余一个。
三个白白嫩嫩,玉雪可爱的孙子、外孙排排躺,可把他们俩给欢喜的哟。难为女婿大方,竟放心把一等公府的大宝贝蛋交给他们带。
而实际上,阿大人都恨不得将人送去乌雅府养个一年半载。
没有了小绊脚石,他终于可以拉着爱妻好生回忆回忆去年七夕那些个火热甜蜜了。
第52章 羊入虎口
饿虎扑羊。
当某人眼冒精光地一步步向她走来时,淑宁脑海里倏然浮现这么个成语。
而很明显,她现在就是那头可怜的羊。
淑宁瑟瑟发抖,试图给自己争取个死缓:“婆婆跟阿玛、嫡额娘都还在庄子上呢,你可不许给我乱来。而,而且,我这还没满三个月呢,可经不住你折腾。”
从脸面到身体的双重枷锁,试图绑架某匹深黄·色毛发的狼。
边说,身子还边往里缩了缩。
灯光下,某人笑得可暧昧了。声音也越发磁性:“乖宁宁莫怕,为夫把他们都安排得远远的了,绝不会让他们听到任何动静。你只管……”
“我不管!”淑宁狠狠一口咬在他手上,打断他那后头必然不堪入耳的游说:“我还没满三个月呢,莫说差两日,就是差两息也是差。我也不要在这里,明儿被所有人揶揄打趣!”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短时间门内再有孕。懂些个医理的她可知道接连有妊对身体的危害了,而且虎威还小,再有就是梦里,太皇太后薨逝于今年腊月。
最是孝顺的皇上不但自己结庐守孝,踊跃嚎哭。也令后宫诸妃、内外命妇等一体戴孝,为太皇太后举哀。
连即将临盆的嫡姐都概莫能外,更何况区区一个臣妻的她?
最后、最紧要的原因打死不能说,她只紧紧拉着自己的小被子。阿灵阿倒也不勉强她,只可怜兮兮地讲述着从知悉福晋有妊到如今,他忍的到底有多辛苦。
可怜他一把年纪终于娶到了心仪的福晋,还没乐呵几天就守着国色天香吃素……
惨到没地儿说去!
因为遍观身边亲友,就没谁跟他一样宁可憋到眼睛发蓝也绝不将就别个的。连舅兄身边,都有那么一两个通房呢。只有他,一心一意爱福晋,绝不让别的女子污了清白。
好不要脸的一番卖惨加上表忠心,听得淑宁面红耳赤,连连伸手捂他的嘴。
结果直接送羊入虎口,从掌心开始,渐渐就被吻得意乱情迷,忘了那点子矜持跟小坚持。在某人嘿笑说这可是你亲口允了的,回头再不准因此为由罚为夫去睡书房时,还不耐烦地挠了他一把。
随即点燃了某人苦苦扼制已久的兽性,如被那迢迢天河隔了一年之久的牛郎织女一般。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门无数。
好在这人虽色性十足,但到底关心淑宁身子,也知道细水长流的重要性。过后还附在淑宁耳边说:“安心,为夫吃过避子丸,再不会让你早早就给咱儿子添弟弟妹妹的。”
啥???
淑宁惊愣,赶紧起身追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还吃上避子丸了呢?
阿灵阿不以为意笑:“能为啥?宁宁如花似玉,为夫忍不得。知你刚刚生产过,短时间门内若再孕很伤身子甚至可能影响寿数而舍不得呗。”
只能厚着脸皮跑了几回太医院,细问如何安全又有效地暂时避免让福晋再度有妊。
是的。
了解过避子汤多为大寒的凉性药物,常服会让女子经期受苦、不规律甚至闭经等后,阿大人就没想过要让爱妻受这份苦。于是苦磨很久,才从太医院磨出了些个男用的避子丸。
淑宁双眉紧皱,连问他这药的是否安全、可靠,会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不好影响。
直到确定安全无虞后,才长长舒了口气。
心里的感动如翻江倒海。
一夫一妻多妾的制度下,农人多收了三五斗都惦记着买个妾的现实里,一生一代一双人只是存在于诗文中的美好。更多的人家等家中儿郎长到十几岁初次梦遗的时候,便会给安排一两个通房丫鬟用以晓事。
为纾解,也免其少不更事被引诱学坏了去。
待大婚新娘子进门,莫说红袖添香俏丫鬟了,不折腾出庶长子的都是规矩人家。连新娘子进门,都要准备一两个面容姣好的陪嫁丫鬟,以为自己不便的时候伺候夫君之用。
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淑宁其实对夫君纳妾事并不如何反对,只他莫宠妾灭妻即可。哪想着他这簪缨世家的贵公子还真洁身自好,一心一意地与她这小庶女举案齐眉呢?
便梦中,那个眼神不济的他也没有纳妾蓄婢,真与老妻相依相伴一辈子。
让她如今与梦里雍正登基前,都活成了世人艳羡的样子。
摇曳灯光下,满心感动的淑宁在他眉间门轻吻了一下,道了句谢。结果却被牢牢擒住:“就这?太敷衍了,至少以身相许。”
淑宁:……
这下真的羊入虎口了,还是她这只蠢羊自己送的。
呜呜呜。
果然一孕傻三年。
翌日,淑宁果然起晚了。好在阿玛跟大哥都是有差事的人,早早就去当值了。嫡额娘跟婆婆乐不得见她们小夫妻恩爱和谐呢,只大嫂舒穆禄氏偷空暗示了她两句。
唯恐她年轻不知道轻重,身子还没养好就再度有妊。
淑宁脸红如滴血,小小声应着:“多,多谢嫂子关心,我省得的。”
舒穆禄氏笑着摆手:“自家姑嫂,说这个做什么?小姑子别嫌我手长,管得宽就是了。”
“怎么会?妹妹不是那不知好歹的,知道嫂子心疼我呢。”
姑嫂俩相视一笑,默契把话题转到如何教养孩子上。正说着呢,虎头就兴高采烈地过来:“亲家玛嬷跟小姑父都说儿子与虎威表弟特别投缘,最能哄住他。所以竭诚邀请,让儿子帮忙过去照看一段小表弟呢。免得他老使劲大哭,再把嗓子哭坏了。”
舒穆禄氏哂笑,认定了这是儿子的骗人新方式,想换一种法子赖去他小姑爸爸家小住。
结果还真不是。
虎威真喜欢这个试图给他取名的小表哥,见到他就眉开眼笑,不哭不闹的。
便是起了性子开嚎,也能被虎头表哥的拍拍顺利安抚住。
昨天晚上都是仰仗着他,塞和里氏跟威武才顺利带着小外甥孙睡了一夜,没有急急忙忙半路退货。
因此上,巴雅拉氏才郑重邀请。想要跟虎头多学学,怎么才能快速而又有效的哄住家乖孙。
终于开斋,重新吃上肉的阿大人则盼着虎头能教会自家好大儿独立。
再不做横亘在阿玛□□路上的绊脚石。
因此上也积极邀请,让舒穆禄氏无从拒绝。只能一遍一遍叮嘱儿子,千万乖一些别老给小姑爸爸添麻烦。
“怎么会?”姑侄两个异口同声:“我/咱们虎头可是小姑爸爸/我的贴心小帮手!”
眉眼相似的娘俩头挨着头,要得亲密有多亲密,活像嫡亲的母子俩。
臭小子那迫不及待的德行让舒穆禄氏直皱眉,扬言要把他直接给他小姑爸爸家算了。
结果人家娘俩硬是再度异口同声:“你可说准了哦,不许反悔的!”
舒穆禄氏:……
只能扶额,看儿子像离巢的鸟儿一样欢欢喜喜地上了一等公府的马车,都不回头瞧瞧她这老母亲一眼。
有了女儿和外孙的前车之鉴,塞和里氏唯恐儿媳心有芥蒂。
赶紧掰饽饽说馅儿,把虎头兄弟与虎威亲近的种种益处说了又说,就怕儿媳妇错打了主意。
舒穆禄氏笑:“额娘放心,儿媳不是那蠢的。再不会干那等自己帮不上儿子忙,还斩断儿子青云路的缺心眼事儿。再者淑宁一直都疼虎头,虎头与她亲近也是自然的啊!老话说的好,姑姑亲辈辈亲,打着骨头连着筋呢。”
所以啊,她酸归酸,可没有怨,更不会阻拦。她巴不得两府世世代代交好,亲如一家呢。
见她如此,塞和里氏才终于放心而笑。
把儿媳妇结结实实地夸了一顿,这才抱着小孙子进了自家府门。
久旱逢甘霖之后,阿大人整个神清气爽起来。
看得胤禛小脸儿越冷,看着他的目光都嫌弃极了。好端端被拦住去路的阿大人挠了挠头,不明白自己又哪儿不小心惹到了这位小爷。
不过年纪再怎么小,人家也是皇子阿哥,也是他的小主子。
阿大人只得恭敬行礼:“奴才见过四阿哥,给四阿哥请安。向日未见,四阿哥别来无恙。”
胤禛小脸依旧冷冷的:“前几日,我都来找过阿大人,但你早早下值了。昨日又来,你根本就没上值!”
“啊?啊!是是是。”阿灵阿笑:“回四阿哥的话,昨儿是奴才与爱妻生辰,又逢七夕佳节。所以,奴才就跟皇上请了一天假,陪福晋过生与过节去了。不知四阿哥找奴才,可有要事?”
咕咚。
一个包装精美的锦盒被丢过来,砸在阿大人怀里。这下,他知道这位所为何事又为何冷着小脸儿了。
原来四阿哥为他福晋准备了生辰礼物,着意让他帮忙转交。
结果自从福晋生了小虎威之后,他就杜绝了一切不必要的应酬。下了值后就一马当先往府上奔,愣是没让这位阿哥爷抓着影儿。
导致人家的生辰礼物,硬是等生辰都过完了还没送出去。
嘿嘿。
倒也挺好,否则让他成功了,福晋眼里哪还能看到别个呀?
阿大人心中窃喜,面上却一脸遗憾抱歉,特别真诚地把自家那个不省心的虎威批评了又批评。
结果这一下子又捅了马蜂窝。
“瞧阿大人这话说的,小表弟才多大?会哭闹,需要人时时刻刻哄着,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你每日上值,再怎么照看,又能照看几时,怎么就把你不耐烦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