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兄弟!”郑致远感动地一拍祝凌的肩膀,但他高兴过后又有点忧虑,“这会耽误你狩猎吗?”
“我的狩猎成绩你也看到了。”祝凌道,“耽不耽误,有什么打紧的?”
“可我记得你身手挺好的啊!”郑致远疑惑道,“那天在壶菱角,我妹妹妹被你收拾得可惨了,回来后和我哭诉了好久。”
他稍微篡改了一点事实,把他被他妹妹单方面恨铁不成钢的吐槽变成了哭诉。
祝凌瞬间回忆起了前天晚上的事:“……那个女孩是你妹妹?”
“对。”郑致远点点头,含混了过去,“因为一些事情,家里人宠她宠得厉害,都快宠成个混世小魔王了!”
祝凌心里微微皱了皱眉。
从郑致远到他妹妹,世家年轻子弟,怎么是这个风格?还是说……只有郑氏的风格比较奇怪?但她又想到勉强能被归纳到年轻一辈的王夫子,又不是那么确定了。
看样子,她还要与其他世家的年轻子弟接触一下才好。
“我虽有些身手,但发挥不是很稳定。”祝凌说,“正好先生们嘱咐我们要低调,我如今这样做,不是刚刚好吗?”
郑致远点点头:“你说的倒也有道理。”
这顿简单的饭了很快就吃完了,先生们还留在原地有些事要商量,祝凌和郑致远便一起离开了。因为祝凌住甲字帐篷,郑致远住乙字帐篷的缘故,他们两个中途就分开了。
祝凌一个人往前走了一阵,突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一个硬物———
是一个有些眼熟的绣花荷包。
她弯腰将那个绣花荷包捡起来,荷包入手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响起了一道系统提示:
【[剧情人物生平]已更新。】
【燕国[燕轻歌]特定信息收集度已达30%,请玩家再接再厉!】


第76章 故人遗物
祝凌微微愣了愣,她把那个荷包捡起来拢在掌心,若无其事地回了自己的帐篷。
等到了帐篷里,她才在意识空间里拉出那条系统提示:
【燕国[燕轻歌]特定信息收集度已达30%,请玩家再接再厉!】
这行字的底下附了一行小字说明———第一次触发人物予以提示。
也就是说,她以后如果触发其他[剧情人物生平],就不再有提示了。
祝凌:“……”
她居然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呢。
祝凌捏了捏手里的绣花荷包,隔着一层柔软的绸缎,里面是有一点冰凉的硬物。她将荷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荷包里是一块玉佩。
准确地说,是一块有好几道裂痕的玉佩。
玉佩通体呈淡青色,从左到右磕了一道巨大的裂痕,以那道裂痕为中心,又延伸出细小的裂隙,无论是裂痕还是裂隙,中间都渗进去了暗红的东西。
这块玉佩明显是常年被人把玩,它的表面极其莹润,正面刻着“观棋”两个字,背后则雕刻着长命百岁的纹样。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块损坏得比较严重的、平平无奇的玉佩。但就是这块玉佩,居然直接将特定事件推到了30%。
【……这块玉佩有什么玄机,我是真的看不出来。】系统小声地嘟囔着,【但它肯定有问题。】
那天它和祝凌在大皇子帐篷顶上,可是清楚地看到了燕轻歌有多在意这个荷包,或者说……在意这块玉佩。
“郑氏嫡系的族长夫人是她的姨母。”祝凌道,“也就是说,燕轻歌早逝的母妃是族长夫人的妹妹。”
祝凌将那天晚上的场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块玉佩十有八九和郑氏脱不了干系。”
“我觉得有点奇怪,老师给我的情报里,燕轻歌就只出现了个名字。”
祝凌垂下眼睫,她突然觉得哪里有点怪异,虽然燕轻歌是燕国王室最不受宠的公主,但也不至于在情报里只有一句“燕轻歌,面容姣好,年十七,号顺柔公主。”
———燕国其他公主好歹还有些性格爱好之类的东西附在上面呢。
【会不会就是因为她太不受宠了,所以调查资料的人没怎么认真?】
“统儿———”祝凌笑了笑,“我虽然只和她见过两次,但也能看出她心思细腻,非同一般。她不受宠,是她不想,而不是不能。”
祝凌把玉佩重新放回了荷包里,又将荷包上的抽绳系好:
“但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把这枚玉佩故意丢在我的必经之路上?”
系统挠挠代码:【说不准就是想用捡东西的理由接近你?】
“那也不至于用这么珍贵的东西。”那日燕轻歌眼里的情绪都是真实且毫无伪装的,玉佩明显对她意义非凡,“所以我猜……她马上就要来了。”
祝凌把荷包放到案几上一个既安全又显眼的位置,然后从书架里随手抽了一本书,开始打发时间。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祝凌听到了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很是急切,直奔她帐篷的方向,但到了帐篷的门帘前,脚步声的主人又停住了:
“乌魁首在吗?我有事寻你!”
是燕轻歌的声音,声音里带着很难掩饰的焦急。
祝凌眼里划过一抹诧异,她知道燕轻歌会来,但她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看来这枚玉佩在燕轻歌心里的分量,比她猜测的还要高。
“在。”祝凌合上书,“公主请进。”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燕轻歌便掀了门帘进来了,她一进来,目光便落在了案几的荷包上。
祝凌慢悠悠地放下书:“这个绣花荷包,是公主故意落下的吧?”
她说的是肯定句,语气无比笃定。
燕轻歌一惊。
她直视着祝凌的眼睛———祝凌看起来并不像是随意说来诓她的,反而像是掌握了什么切实的证据。
和聪明人打交道,拐弯抹角不如有话直说。
“是。”燕轻歌点点头,她干脆随手拖过一把椅子,极其自然地坐下,“我确实是故意的。”
她笑了笑:“乌魁首可是少年英才,盯着你的人不知凡己,我总得找好了理由才能接近你。”
她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了。
前日祝凌到的时候,燕轻歌还对她极为防备,就算她换了衣服,还想着去看她的马好抓证据。
“我不过是一介普通寒门学子,可当不得什么少年英才的谬赞,更不值得公主费尽心思地接近。”
“乌子虚。”燕轻歌脸上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来,“别装了。”
“作为前天晚上帐篷顶上的第三人,普通二字可与你沾不上边。”
“顺柔公主———”祝凌脸上的神色半分未变,“说话做事是要讲证据的,空口无凭地指证,那就是污蔑了。”
燕轻歌:“……”
虽然她非常肯定那天晚上的人就是乌子虚,但她手里确实没有证据。
祝凌见她哑口无言,才从案几上取了那枚荷包,在她眼前晃了晃:
“公主还要吗?”
“要!”燕轻歌毫不犹豫地回答,她其实心里已经隐隐后悔了,不该将这枚玉佩拿出来作为见乌子虚的理由,但除了玉佩丢失外,她明面上没有其他更有说服力的借口,“多谢乌魁首归还爱物。”
“先等等———”祝凌突然将那个荷包收了回去,在燕轻歌不解的目光中直言,“拾金不昧的美德,我可没有。”
愤怒从燕轻歌眼瞳深处点燃,变成灼烧她理智的烈火,又显现在面上:
“我劝你最好把它还给我,不然……”
“公主不必言语威胁。”祝凌脸上仍然是一派淡然,她甚至还从案几的一侧拎过了茶壶,给燕轻歌倒了一杯茶,“你需要我作为中间人,带你去见郑致远,所以,现在是公主有求于我。”
燕轻歌一直对她持防备态度,今日这么大的转变,应该是看到了她和郑致远关系不错的缘故,再结合前天晚上她听到的内容,差不多就能估出个大概。
祝凌把茶推到燕轻歌面前:“公主何必把软肋表现得如此明显?”
“软肋?”燕轻歌摩挲着茶杯的杯壁,似笑非笑,“你会相信这块玉佩是我的软肋?”
她今日的举动相当浮躁,有一点进退失度的意味,与她在祝凌面前表现过的样子大相径庭。
可以说她是因为重要物品在他人手里而焦虑不安,也可以说是她故意这样做,好让祝凌以为这枚玉佩十分重要。她如今的举动,可以说是演的,也可以说是真的。
因为最难让人识破的谎话,是九分真一分假。
燕轻歌又重复问了一遍:“你信吗?”
“我信。”祝凌说,“既然这个荷包里的玉佩这么重要,公主不妨想想,怎么从我手中取回?”
“它作为公主的软肋,想必很值钱。”
燕轻歌:“……”
她算是看出来了,乌子虚是打定主意不管真假,都要从她这里敲点东西。
燕轻歌吐出一口气:“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祝凌往前倾了几分,她看着燕轻歌眼里自己的倒影,问她,“你真的相信郑氏吗?”
燕轻歌的眼睫眨了一下:
“我……相信。”
祝凌忽然笑了一声,她将那个绣花荷包塞到燕轻歌手里:
“故人的遗物,公主可不要再弄丢了。”
郑氏、观棋、多年前……
零零散散的线索凑在一起,让她想起了情报上一带而过的一桩往事。
十年前,郑氏嫡系夭折过一个女孩,其名郑观棋。
果然,祝凌脑海里再次响起提示:
【燕国[燕轻歌]特定信息收集度已达40%,请玩家再接再厉!】


第77章 合作
燕轻歌摩挲着被祝凌塞到手里的荷包,眼神复杂难辨。她抓着荷包的指节用力,过了好几秒才慢慢放松下来:
“乌魁首对燕国王室的传闻,可真是兴趣不小。”
“这又不是什么太隐秘的事。”祝凌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生死无常,还请公主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
燕轻歌眼神微微涣散了一瞬。
她突然意识到,距离当年……已经过了整整十年了。
十年啊……
人短短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
她忽然就失去了交谈的兴趣,只觉得无比疲累。
“乌魁首可还有疑问?”
祝凌摇了摇头,拜现代大量电视剧和小说的狗血套路熏陶,她心里已经整理出了两个最有可能发生在燕轻歌身上的走向。接下来,只需逐一验证即可。
燕轻歌从祝凌对面站起来,她其实很瘦,略宽的公主服饰并不是那么合身,面容柔和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极其怯懦与胆小,但只要对上她的眼睛———
那双黑沉的、仿佛背负了什么巨大的、无法言说的痛苦的眼睛,就能知道这幅苍白皮囊下,藏着一个怎样坚韧的灵魂。
祝凌突然对她笑了笑,带着某种了然的意味:
“公主主不妨耐心一些———”
本来已经准备走了的燕轻歌突然回首看她。
燕轻歌和祝凌之间只隔着一张桌子,属于乌子虚的、仙人般的容貌映在她的眼睛里,她听到乌子虚说:
“快结束了。”
天黑下来,帐篷里点上了烛火,有几本陈旧的书被叠放在案几的角落。
“我赢了。”祝凌收拾着桌上的茶盏,“愿赌服输。”
系统小圆球在祝凌的意识空间里无助地蹬蹬腿,发出了悲伤的哀嚎:
【为什么会这样!】
它气鼓鼓地翻了一个身:
【这不科学!】
时间倒退回五分钟前———
燕国大皇子燕焜昱派人前来,说这片聚集区里谣传他们私下结党,他花了整整一天才查出了眉目,谣言的源头就是那个给祝凌带路的引路内侍,他现在已经将人抓起来施以惩罚澄清了真相。因为祝凌是被牵连的那一个,所以特意送上珍贵的古籍孤本向她赔罪。
———和祝凌最开始推测的八九不离十。
祝凌收拾完了茶盏,从案几角落上那几本整齐叠好的书中随手抽出一本翻开,这本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纸张陈旧发黄,但上面的字迹还算清晰,在书本边缘和段落下的空白处,批注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字迹很是眼熟。有些是对于这一段的心得体会,有些是关于某种观念的总结和思考,有些则是对书中观点不赞同,举例进行辩驳……
祝凌放下了这本书,将目标换成了另一本,这本书上也有不少另外批注上去的字,将空白位置尽数填满。
刚刚还在祝凌意识空间里气到打滚的系统凑过来瞄了一眼,当场震惊:
【这个行为……让我想到了某个特别喜欢在书画收藏品上盖章的皇帝。】
古人好好的字画,硬是被他盖得和弹窗小广告似的,不仅有碍观瞻,还破坏美感,恶劣得与在古城墙上刻“某某到此一游”的没素质游客有的一拼。
“盖章狂魔嘛。”祝凌翻过一页,“有一幅画幸亏是赝品先被弄到了手,不然也难逃被盖满章的命运。”
她知道燕焜昱送这几本古籍字画是什么意思。对于读书人来说,珍贵的孤本比金银财宝更加重要,某种程度上说,古籍孤本是有价无市,送金银财宝会被认为俗气和贪婪,但送孤本字画,即使被人知道了,只要摆出一副坦荡的态度,再控制一下舆论,说不准还能得一个美名。
读书人之间游学交友,本就是不同观念、思想与想法的碰撞,越是观念相同的人,越容易成为朋友,人与人之间信奉的是“士为知己者死”、“一诺千金重”。
“抛开别的来说,这批注确实做得真细致,怕是废了他不少功夫。”祝凌又翻了一页,“要不是在实时排名那里开了星星盲盒,知道最后的赢家和他基本没关系,我都要怀疑最后的燕王是他。”
她与燕焜昱接触不多,印象不深,如果单纯从批注来看,燕焜昱当真是一个才华横溢,又想为百姓做点实事的人。
“他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祝凌将手里的书放在案几上,又将刚刚放回去的那本书拿出来,翻到了她看过的某一面,“我给他立人设,他给我立人设,真有意思。”
系统来了兴趣:【详细说说?】
“你看———”祝凌的手指点在她刚刚看的那本书的某一处,又点了点另一本书的某一行,“这两处讲的都是治水的问题。”
“这本书上的批注说治水要高筑堤坝,加强巡逻,一旦防不住,就会水淹田地,酿成灾祸,所以决不能将多余的水放出来一滴。而另一本上的批注则说堵不如疏,认为只加固堤坝是最愚蠢的行为,必须两者并行,方为上策。”
【虽然这两个观点有些不一样,但认真想想,可以认为是一个人观点根据自己的成熟而逐渐转变。】系统挠挠自己的数据,【挺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