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事大全睡前故事上一章:沈桑宁裴如衍重生小说
- 故事大全睡前故事下一章:地球崽崽星际爆红
莺娘……眼睁睁看着她怔住,眼里的光在太阳底下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如果可以,莺娘也不想,为什么要和别人去争丈夫。
可这,岂是她和她能决定得了的。
权力从来不在她们的手上,在父亲、在夫君的手上。
她和她共享着一个男人,她多了她便少,她多了她便少。
只能争。
安顿下来之后,她获得了一个不错的院子。
但将军说:“我这几天,得陪夫人。”
莺娘心下难过。
她说:“那是自然,你和夫人分别了那么久。”
但她说话的时候,眼圈红了,还垂了下头。
将军喜爱她雪白的颈子, 和这段优美的弧度。
书香之家的女儿, 江南的灵秀女子,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清隽秀美。
但他不能被迷昏了头,他还有责任。
长子的责任,丈夫的责任。
他摸了摸她的后颈,还是走了。
这两年,只有他外出去打仗的时候,莺娘的床铺才会空空的。
他不打仗的时候,都是和她生活在一起的。
不知道是不是北方的床太大了,空得吓人。
莺娘睡不着。
想到他此时和夫人在一起,同床共寝,鸳鸯交颈,难过地哭湿了枕头。
第二日将军也没有出现。
她的两个丫鬟,从县城带到江陵,又从江陵带到了北方。
她们跟府里的人沟通很困难。府中的人总是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主仆三个人都很挫败,惶然。
第二日晚上,她又是泪湿枕头。
第三日,想着将军不会来,她早早就吹了灯躺下了。
正暗自神伤的时候,忽然外面有响动。她倏地坐起来。
槅扇推开,外面的灯光照进来,高大的男人在地上投了长长的影子。
他来了。
回到家的第三日,他来了。
槅扇门在他身后关上。
莺娘赤脚下了床,扑进了他的怀里,喜极而泣:“你来了。”
将军心疼:“就知道我不在你会哭。”
“怎不穿鞋,小心着凉。”
将军弯腰抱起了她。
她坐在将军坚硬有力的手臂上,俯下身去紧紧抱着他。
将军叹息一声,抱着她走向了拔步床。
那一夜她使劲浑身力气缠着他。
明明只分开了两天,却像分别了两年。
他与她抵死缠绵。
第二日,他带她去了夫人的正房,她柔顺跪下,给夫人敬茶。
有什么样的丈夫,就会有什么样的妻子。
将军夫人也是个守规矩的人。
她接了她的茶,认了她身份。
从此,莺娘有了妾的名分。
但莺娘抬头,看到一双黯淡的眼。
为了对付她,夫人主动给将军纳了新妾。
也是江南女子,也是讲又酥又软的南方话。
一个,两个,三个。
都是比照着她的模样来。
可是没有用。
将军并不是喜欢她这种样子的。
将军是喜欢她。
当夫人也明白了这一点的时候,大概挫败感到了顶点。
但莺娘并不觉得得意或什么。
实际上,她羡慕夫人。
丈夫不爱又怎样。便不爱她,他也始终维护着她正妻的地位。
她还有儿子。
莺娘现在理解为什么人人都想生儿子了。
因为父亲、兄长和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唯有儿子才真的属于自己。
当夫人又有了身孕,她求将军也给她一个孩子。
可将军,即便在那种欢愉失神时刻,都还保持了理智。
“再等等。” 他说,“等夫人生了。”
小孩子容易夭折,他想让夫人再生出一个嫡子。
然后,才许她生育。
他爱她,爱得理智又冷酷。
给她一切,唯独不能给她最想要的。
夫人真的是很幸运的。
莺娘已经打听清楚了,她不过就是乡绅的女儿罢了。
怪不得富贵之下处处见局促,读过几本书,识几个大字,不是睁眼瞎。
也就这样了。
与她这种真正书香之家的女儿是没办法比的。
可她有两个儿子,便赢了一切。
她的儿子都是嫡子。
有着一切的优先权。
后来。
后来……
一转眼,七八年就过去了,时间根本留不住。
莺娘扶着船舷,这些回忆都随着江水流逝了去。
她看着夜色里漆黑的江面,失神地想,如果没有那样做会怎样。
其实事发的时候,莺娘都没有后悔。
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身在权力的中心,若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不免太过天真。
她以为自己会死的。
可他没有杀她。
或许为了孩子,或许为了皇家的体面。
他要把他送回荆南去。
她的父亲是一州刺史,能给她一个富足的日子。
只要她生的孩子还是亲王之子,娘家就不敢怠慢她。
这时候,她后悔了。
在上船的那一刻,她后悔了。
她是不能离开他的,她的人生,全都在他身上。
他深邃幽黑的眼睛看着她。
一点一点,掰开了她紧抓他的手。
“你一直想念家乡。”他说,“回去吧。”
不!
她悔了!
她真的悔了!
“三郎!”
“三郎!”
“三郎——”
她撕心裂肺地喊他。
可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被她们拖上了船,看着船解了缆绳,看着她渐渐远去。
他是不是以为,她真的很想念家乡。
他一定知道那些夜半泪湿的枕头,看到过她写的那些思乡的诗。
可她,只是悼念曾经的时光。
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从父亲把她献了人的那个晚上,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莺娘看着滚滚江水,回头看了看北方。
漆黑夜色吞噬了一切。
再也没有那个高大的身影。
莺娘笑着擦去了脸上的泪,纵身跳进了夜色江水中。
【番外:莺娘完】
第197章 番外:盈娘1
盈娘恨死了!
被继母灌了一碗药,她便睡死,醒过来,妹妹已经穿着她绣了两年的嫁衣,嫁给了她自小订亲的未婚夫。
本来,眼瞅着未婚夫家这些年日子红火起来,她满心都是期盼,盼着能早点家嫁过去,早日脱离这个有后娘就有后爹的家。
结果,继母非说要多留她几年,让她多享几年娘家的福,她单纯地以为,继母就是不想让她太早过上好日子。
她一直拖着,生生地把盈娘留到十八岁。
现在回想起来,继母根本就是在等妹妹长大好过门!
怪不得她一直不给妹妹订亲!
盈娘踹翻了继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跌跌撞撞地跑到未婚夫家:“是我!是我!我才是新娘!”
这是新婚第一日,新娘正认亲。奉上的鞋子、帕子、香囊……无一不是盈娘日夜辛劳绣出来的。
盈娘突然闯进来,一屋子亲戚宾客都惊讶。
妹妹穿着一身红衣裙,怯怯地缩在了男人的身后。
盈娘指着她,大声道:“她不是新娘,我才是!与张生订亲的是我!不是她!我才是张家的媳妇!”
宾客们面面相觑。
张家爹娘眼瞅着没办法,出来打圆场:“盈娘,我们也是今早才发现娶错人了,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怎么说也是你亲妹妹,咱们两家还是亲家。你看,要不然……”
张生亦大声说:“盈娘,我已经是你妹夫,我是没法再娶你了。我可以给你补偿,你要多少银子,你说!”
盈娘看着这些人。
新娘子不却扇的吗?洞房前不洗脸的吗?
什么今早才发现娶错了人!
就算张家爹娘是今早才知道的,他张生昨天晚上是瞎子吗?
盈娘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得真亮亮的。
妹妹躲在张生的身后,他们两个还手握着手!
什么娶错了,分明是两情相悦。
妹妹和盈娘生的不一样,她十分纤细窈窕,妖妖娆娆。
比起来,盈娘便粗憨了很多。
没办法,从小继母就让她日日干活。日夜的体力劳动下来,身体就练得粗壮。
哪比得上妹妹娇俏可人。
盈娘全都懂了。
这个事很可能不是继母一个人干的。
而是,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一个不知道。
张生还道:“你要多少你说!十两够不够!”
张生很不耐烦,想赶紧打发了她,很怕她吓坏了他的小娇妻,坏了自己选的这段好姻缘。
小时候,明明答应过,长大了就来娶她,不再让继母欺负她。
什么时候开始,就被继母和妹妹给笼络了去呢?
盈娘满心悲愤。
恨继母恶毒,恨亲爹心狠,恨妹妹奸狡,恨张生变了心。
他们休想就这样糊弄了她!
盈娘咬牙道:“我不要银子!我要我的婚事!”
“我手上有订婚书,上面有我一人的生辰八字!我要去官府告!看官府怎么判!”
她面孔狰狞,好像要杀人,张生忍不住畏缩了一下,把妻子紧紧搂在怀里,磕磕巴巴地道:“你、你别乱来,有话好好说!”
“我跟你说个屁!”盈娘破口大骂,“你给我等着!”
她转身就要往外冲,去衙门里告状!
张家爹娘已经给旁人使了眼色,亲戚中好几个妇人都冲上来,抱胳膊的、抱腰的:“使不得!”
“你大姑娘家怎么能去过堂,还要不要见人了。”
“好好的大喜日子快别闹了!”
盈娘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跟这些妇人撕扯:“放手!放开我!”
这时候,她亲爹和继母紧跟着赶过来了。
张家一看,顿时松了口气:“亲家!快管管他大姐!”
儿子既然娶了盈娘的妹妹,盈娘自然就是张生的大姨姐。
继母上来就先甩了盈娘两个大耳刮子:“贱胚子,好好跟你说话不停,非来丢人现眼!”
盈娘被人抱住手脚,还不得手,目眦具裂:“贱妇!都是你!”
她亲爹在一旁,像个死人。
继母拿手帕堵了盈娘的嘴,一群妇人七手八脚地把盈娘反剪着手臂押了出去。
继母还在那里给张家赔罪:“一时没看好,叫她跑了出来。”
张家埋怨:“看这闹的。”
盈娘被反绑了手臂,嘴里的帕子脂粉气熏人。众人把她扔进了骡车里,摔得肩膀生疼。
她爹挑起车帘,小心地说:“你别闹了,让你闹得日子都没法过了。”
他一副慈爱嘴脸:“我跟你说,张家没什么好稀罕的,我跟你娘,给你寻了更好的去处,你以后有的是富贵享。”
盈娘骤然停止了挣扎,嘴巴塞住,眼睛瞪着父亲。
冷漠无能的父亲,蛇蝎心肠的继母,盈娘根本就不相信他们会给她什么“好去处”。
那他们到底打算把她怎么着?
盈娘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这预感果然成真。
亲爹和继母联手,把盈娘给卖了。
卖给了旁人家做妾。
见到来接她的管事和仆妇,盈娘恍然大悟。前几天她就见过这个妇人,还奇怪家里怎有这样的贵客——因这妇人穿得比自己爹娘都体面,盈娘怎想得到她竟只不过是个仆妇呢。
原来好几天之前,他们就已经在筹谋了。
换亲果然都是预谋的。
管事和仆妇见到她,俱都皱眉:“怎还绑着?”
继母赔笑:“脾气大,你们拎过去多打两顿就行了。”
盈娘如今长大,又粗壮,她已经不太打得动了。今个就是叫她一记窝心脚给踹倒,到现在还疼呢。
盼着去了那边对方能狠狠打,日日打!
才解气。
管事和仆妇对看了一眼。
继母生怕他们反悔,忙道:“这丫头从小身子骨就结实,一天三顿打都没事。你们看看,她这腰,这屁股,多好生养!”
“她十八了。正是年纪!”
打动了管事和仆妇的是最后一句。
她十八了。
因他们这次要买的女子,着实要求多了些。
要良家的。
要好生养。
相貌不能太埋汰,但也不能是妖妖娆娆的狐媚子。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是“好生养”这一条。
因着这一条,就不能年纪太小的。女孩子年纪小,骨盆未开,太早生养容易折在生育上。
关键是孩子也危险。
一个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但良家女子大多十六七出阁。
平民小户更早,十三四、十四五就嫁过去的很多,十一一的也不少。
想找个良家、未嫁、年纪不小的,首先就卡在年纪上了。
能找到这家的闺女,也算是运气。要不然,真不好找十还没出嫁的老姑娘。
管事和仆妇到底还是把盈娘带走了。
盈娘当然挣扎,却有几个健妇押着她,塞进了马车里。
这马车可比家里的骡车宽敞多了。
那个管事的仆妇跟着坐进来。
“你别折腾了。”仆妇说,“我刚才问清楚了,原来那个是你继母。”
她说:“你那继母不是个好的,你不跟我们去,指不定要被她卖到什么腌臜地方去呢。”
盈娘呆住,泪水充盈了眼眶。
因仆妇说的没错。
她虽然已经长大,继母打不动了。可她和盈娘的爹,始终握有对她的生杀大权。
把她嫁到哪里,或者把她卖到哪里,都是他们说了算。
摁了红手印,官府就认。
告都没地方告去。
盈娘的眼泪流了下来。
仆妇叹口气:“没娘的娃,就是这样的苦命。”
“我给你摘了嘴巴里的这个,你别乱咬人,中不中?”她问。
盈娘点了点头。
仆妇把她嘴巴解开了。
盈娘道:“婶子。婶子心好,请告诉我,我是要去什么地方?”
仆妇道:“要去的地方可比你家里强千倍万倍。以后你穿金戴银,气死你那继母。”
盈娘道:“到底是什么地方?”
仆妇微微一笑,有点骄傲:“自然是贵人家。”
盈娘认命了。
因为仆妇说的都是对的。
而且她那一句“气死你那继母”狠狠地戳到了她的心头。
穷家妻不如富人妾。
她如果真有能翻身的一天,有能气死继母亲爹的一天,叫她给个糟老头子当妾,她也能咬牙忍。
一路上见她老实,仆妇道:“你爹娘和我们的签了身契的,你若逃,便是逃妾。官府追到,要打板子。”
前头的皇帝死后,乱了一阵子,这一两年,官府又管事了。
因有个人在京城称王了,唤作中原王。
有了中原王之后,各处又安定下来,官府又开始做事。所以先前盈娘才会说要去告官。
可现在,同样是官府和律法约束了她。
她亲眼看着亲爹在契书上按手印画押的。
她现在是别人家的妾了。
见她懂,仆妇给她松了绳子。
因要带着绳子去见夫人,显得他们办事不利索。
好在盈娘解了绳子也没有再哭闹。仆妇一路都在给她灌输“以后有好日子过”、“叫你黑心的后娘眼红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