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镜已经看向后面下车的封腾,一眨不眨地,落落大方地说:“封大哥,好久不久了。”
封腾点点头,“丽抒。”
站在一旁的杉杉在电光火石中难得敏锐地真相了:哇,原来是Boss大人的仰慕者。
元丽抒显然是极会说话的一个人,不着痕迹地大大恭维了封腾一番,什么西面的投资多么有远见啊之类的,连封腾这般难伺候的人,都被她说得微微笑了一下。
薛杉杉边听边检讨自己。看罢看罢,这才是高手啊,看人家多么哟专业性多么欲扬先抑高潮迭起啊,相比之下自己实在是太直白了。
封月在一旁看她神思恍惚的样子,以为她是在不高兴。既然她知道哥哥对丽抒完全无意,当然要跟薛杉杉解释一番,便低声对薛杉杉说:“丽抒是李奶奶的孙女,李奶奶是一直跟着奶奶的老人,在我家几乎过了一辈子,奶奶去世了才去跟儿子住,丽抒和我们一起在老宅子里长大的,大哥待她也如同妹妹一般。”
她的重点当然在最后一句,说完,她也不管杉杉会意了没有,笑吟吟地对丽抒和封腾说:“你们叙旧完了吧,再说下去可要天黑了。”
元丽抒埋怨状:“阿月你真是的,我好不容易有机会跟封大哥讨教一番。”
说着望望封腾手里的渔具,惊喜地说:“封大哥今天要钓鱼?我可想学很久了,上次海钓我没能去成,今天不介意教教我吧?”
封月叹口气,知道自己的朋友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她这心思由来已久,只是以前总觉得自己出身一般,不太敢表露自己对封腾的念头,如今大概是听说了薛杉杉的事,看到薛杉杉这样普通的家世竟然登堂入室,自然不甘心,前所未有地积极起来。
见封腾已经点了头,封月转眼又有想法,自家大哥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以前丽抒藏着心事不说,想拒绝又无从拒绝起。现在她简直称得上直接了,倒不如趁机让大哥对她说清楚,免得耽误她青春。
于是她也不再阻拦,反而对薛杉杉说:“杉杉,要不我们两个去挑菜吧。”
虽说是亲自摘菜,但是封大小姐哪里肯真的下地,只是去人家摘好的菜里选一些罢了。
封腾说:“你自己偷懒就算了,别带坏她。”接着他对站在一旁木头已久的薛杉杉说:“薛杉杉,你也过来。”
他说完便和言清拿着东西往池塘边走。杉杉看了眼封月,封月头痛地说:“算了,我们一起去吧。”
走在两个男人后面,元丽抒似乎才发现杉杉似的,含笑说:“还没请教这位小姐是?”
杉杉礼貌地说:“我叫薛杉杉,你好。”
丽抒也礼貌含笑地说:“我是丽抒。”
她直接把姓略过了不说,透露着和封家特殊的亲昵意味,紧接着又笑吟吟道:“薛小姐难不成也是像我这样来弄点菜回去的?”
薛杉杉说:“不是,我跟过来玩的。”
元丽抒问:“不知道薛小姐从事什么行业?”
“呃,我是做财务的。”
“在风腾?”
“嗯。”
元丽抒笑起来,“这么说来,我们也算是同行,不过我可没你这么好运气,在封大哥手下做事。”
封月插话说:“丽抒从事金融投资的,另外还是我的私人理财顾问。”
元丽抒嗔道:“阿月你取笑我,什么私人理财顾问,你自己懒得弄,我帮你打杂罢了。”
说着便和封月谈起最近一些投资和目前的一些行情,聊了一会,转头一笑问薛杉杉:“薛小姐对这轮行情有什么看法?”
杉杉根本没认真关注她们在聊什么,不过肯定是投资这块的。她看着前面封腾和言清的背影,她们的对话想必听得很清楚吧。这位丽抒小姐你要表现就表现嘛,干嘛拉她下水。
杉杉摇头说:“财务和金融这块其实区别还蛮大的,我自己能吃饱就不错啦,又没有闲钱,所以也不太关注投资。不然满肚子想法却没办法实现,也很难受吧,说不定还会铤而走险孤注一掷挪用公款什么的。”
元丽抒被噎住了。什么叫“满肚子想法却没办法实现”,这是在讽刺她?“孤注一掷”岂不正是自己眼下的心情么。她笑容微敛,自己倒是小看她了。
封月不免多看了杉杉两眼,但是看她一脸认识解释的样子,又觉得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了。
和言情交谈中的封腾这时笑了笑,转过身来的时候又换了一副上位者的威压表情,“薛杉杉,你在我面前说挪用公款?”
封月默默地扭头,大哥你真恶趣味,杉杉你果然很下饭,还有丽抒…你真的没戏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钓鱼的地方,封腾放下渔具,问薛杉杉:“会钓鱼吗?”
杉杉摇头,“不会。”
听封腾这么问,大家都以为他要教薛杉杉钓鱼呢,元丽抒脸都僵了。谁知封腾却是点点头,然后往池塘边上的菜地一指说:“那你去拔萝卜。”
杉杉被雷焦了。

 

Part25
杉杉蹲在萝卜地旁边默默地瞅了半天,才伸手拨了几根萝卜,然后扭头看看池塘边钓鱼的一群人,严重地心理不平衡起来。
资本家什么的实在是太腐败了,钓鱼就钓鱼呗,还有弄个小木屋防寒,一群人坐在那里喝茶钓鱼轻声谈笑,她却要在寒风瑟瑟中拔萝卜!
长工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杉杉认真地开始考虑罢工的可能性…可是一想到自己吃住人家,机票钱还有人家垫,杉杉揭竿而起的心又熄火了,算了算了,这些萝卜就当住宿费吧…杉杉认命地拔起了萝卜,只是时不时控制不住地往池塘边看看,第N次偷看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封腾的视线。封腾目光一闪,居然起身走了过来。
杉杉赶紧低头做出专心拔萝卜的样子来。
“薛杉杉,这就是你拔了半天的成果?”
伴随着熟悉的低沉的声音,视野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男鞋,杉杉心里有点小委屈,也不理他,手指扒拉着泥土,闷闷地回了几个字:“手僵,拔不动。”
“薛杉杉。”封腾微微俯身,好像在观察她的表情似的。“你说不会钓鱼的。”
“…我可以学啊。”
“是吗?”尾音微微上扬,好像充满了怀疑,“可是,你不是对放长线钓鱼没兴趣吗?”
杉杉愣了一愣,这句话怎么似曾相识啊…然后,久远的鱼刺事件浮现在脑海…“薛杉杉,你就不会放长线钓大鱼?!”
那时候懵懂不解的话语,此刻却好像忽然有了别样的含意。他为什么现在忽然提这个?杉杉忽然手足无措了,盯着地里的萝卜,鼓起勇气有些结巴地回答:“现在,现在有兴趣了啊。”
想到元丽抒,心里又有点郁闷,怏怏地说:“可是鱼塘边上人也太多了…”
这是在抱怨?封腾眉宇间跃起一丝笑意,他突然问:“薛杉杉,你要不要给其他钓鱼的一个信号?”
杉杉疑惑,“什么信号?”
“告诉别人,这个鱼塘已经被人承包了的信号。”
啊?
杉杉不解地仰头看他,然后视线一暗,唇上触到了一片温热。
她她她,好像…被吻了?!
高大的男人俯下身,大手抓住她的肩膀,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而过,然后看着她傻傻呆呆的样子,低声笑语:“这是承包合同专用章。”
…杉杉手里的萝卜掉在地上,重新回到刚刚离开的坑里了…杉杉最后还是没去钓鱼,而是蹲在萝卜地里,麻木地拨了一堆萝卜,满满地装了两筐。
元丽抒倒是钓到了好几条鱼,只是那表现在脸上的高兴,怎么看都像是强颜欢笑。回去的时候,元丽抒搭了他们的顺风车,仍然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只是时不时有点走神。不过,比她更走神的是薛杉杉同学,不,薛杉杉已经完全没有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