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秃子道:“所以就要我们去调查叶盛兰这个人。”
楚留香道:“不错,等我见到他们两位时,这件事就已完全水落石。”
他接着道:“我不妨将这件事从头到尾再说一次。左明珠和施茵早已约好了‘死’时的
时辰,所以那边施茵一‘死,左明珠在这边就‘复活’了。施茵自然早已将自已‘死’时所
穿的衣服和屋子里的阵设全都告诉了左明珠。所以左明珠‘复活’後才能说得分毫不差。”
“为了施茵要装死。所以,必需要借一个人的尸身,恰巧那时石大姑娘已病危,所以薛
公予就选上了她。”
“薛公子买通了石大姑娘的二叔,在人死时将她的体掉包换走,改扮送到施茵的闺房
里,将活的施茵换出来。”
“梁妈对施茵爱如已出,一心想她能幸福这件事着没有梁妈成全,就根本做不成了。”
说到这里,楚留香才长长吐出口气,道:“这件事最困难的地方,就是要将时间拿捏得
分毫不差,其馀的倒并没有什麽特别困难之处。”
小麻子也长长殴出口气,笑道:“听你这麽样一说,这件事倒真的像是简单得很,只不
过你若不说,我是一辈子也想不通的。”
楚留香笑道:“现在你已想通了麽?”
小麻子道:“还有点想不通。”
楚留香道:“哦?”
小席子道:“左姑娘既然根本没有死,左二爷怎会相信她死了呢?”
楚留香道:“这自然因为左始娘早已将那些名医全都买通。若是找十位名医都诊断你已
病人膏肓,无可救药时,只怕连你自已都会认为自已死定了,何况…。”
他忽然向窗外笑了笑,道:“何况那其中还有位张简斋先生,张老先生下的诊断,又有
谁能不信,张老先生若是说一个人死了,谁敢相信那人还能活得成?”
只听窗外人大笑道:“骂得好,骂得好极了,只不过我老头子既然号称百病皆治,还怎
能不治治人家的相思病,所以这次也只好老下脸来骗次人了。”
长笑声中,张简斋也推门而人。
左明珠、薛斌、施茵、时盛兰四个人立刻起拜倒。
楚留香已长揖笑道:“老先生不但能治百病,治相思病的手段更是高人一等。”
张简斋摇头笑道:“既然如此香帅日後若也得了相思病,切莫忘了来找老夫。”瓜
楚留香笑道:“那是万万不用了的。”
张简斋笑眯眯道:“可惜的是,若有那家的少女为香帅得了相思病,老夫怕也治不了,
若说香帅为谁家少女得了相思病,那怕天下再也无人相信。”
楚留香笑而不语,因为他发现石绣云正怔盯着他。
张简斋扶起了左明珠,含笑道:“老夫这次答应相助,除了感於你们的痴情外,实在觉
得你们的计划非但新奇有趣,而且的确可算是天衣无缝,只可惜你们为何不迟不早,偏偏要
等到香帅来时才实行,难道你们想自找麻颇不成。”
左明珠红着脸,嘎着说不出话来。
楚留香笑了笑,道:“这原因我倒知道。”
张简斋道:“哦?”
楚留香笑道:“他们就是要等我来,好教我去做他们的说客,因为我既亲眼见到此事,
就不能不管,谁都知道我是个最好管闹事的人。”
他又笑道:“他倒也知道我若去做说客,薛大侠和施举人对这件事也不能不信了,因
为…。”
张简斋截口笑道:“因为江湖中人人都知道香帅一言九鼎,只要是楚香帅说出来的话,
就万万不会是假的。”
他又转向左明珠,道:“你们的如意算盘打的倒不错,只可借你们还是忘了件事。”
左明珠垂首道:“前辈指教。”
张筒斋道:“你们竟忘记了楚香的是谁也骗不过的,如今秘密已被他揭穿,难道还想他
去为你们做说客麽?”
左明珠等四人又一起拜倒道:“求香帅成全,晚辈感激不尽。”
楚留香笑道:“你们何必求我。我早就说过,我是个最喜欢管闲事的人,而且从来不喜
欢煞风景,能见到有情人终成眷属,要我做什麽都没有关系。”
张简斋道:“楚香帅果然不傀为楚香帅,其实老夫也早已想起,香帅揭破这秘密,只不
过不愿别人将你看做糊涂虫而已。”
他转向左明珠等人,接着道:“如今你们也该得到个教训,那就是你们以後无论要求香
帅做什麽事最好都先向他说明,无论谁想要让香帅上当,到後来总会发现上当的是自己。”
小秃予和小麻子并不算很小了,有时他们甚至已很像大人,至少他们都会装出大人的模
样。
但现在他们看来却彻头彻尾是两个小孩子,面且是两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无论任何入
都可以很容易的就在他们嘲起的嘴上挂两个油瓶。
方施茵和梁妈坚持要请大家到“她们家里”去喝两杯,张简斋自然没有去,因为他已够
老了,而且又是位“名医”,总觉得吃过了晚饭後若是再吃东西就是和自己的肠胃过不去。
“喝酒”在他眼中看来,更好像是在拼命。
左明珠和薛斌也没有去,因为他们要回去继续演他们的戏,自然不能冒险被别人见到他
们。
梁妈和施茵也没有坚持要他们去。
可恨的是,小秃子和小麻子虽然想去,却没有人请他们。这对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的自
尊心实在是种打击。
小麻子瞒着嘴,决心不提这件事。
小秃子连想都不敢去想。
他尽量去想别的事,嘴里赌道:“这些人诈病,又装死,又扮鬼,又费心机,又费心
事,又流眼泪,为的却只不过是个‘情’字,。。。”瓜
他裂开嘴轻笑了几声,才大声道:“我真不懂这见鬼的‘情’字有什麽魔力,竟能令这
麽多人为了它发疯病。”
小麻子道:“我也不懂,我只望这辈子永远莫要和这个字发生关系。”
他用力踢起块石头,就好像一脚就能特这“情”字永远踢走似的,却不知“情”字和石
头绝不样,你无论用多大力气,都踢不走的,你以为已将它踢走时,它一下子却又弹了回
来,你用的力气越大,它弹回来也越大。你光想一脚将它踩碎,这脚往往会踩在你自己心
上。
小秃子沉默了半天,忽然又道:“喂,你看左二爷真的会让他女儿嫁给薛二少吗?”
小麻子道:“他不肯也不行,因为他女儿的‘魂’已是别人的了。”
他似乎觉得自己这句“双关话”说得很妙,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来,肚子里的气也消了
一半。
小秃子瞪了他一眼,道:“但薛庄主呢?会不会要这媳妇?”
小麻子道:“若是换了别人去说,薛庄主也许不答应,但楚香帅去说,他也是没法子不
答应的。”
小秃子点了点头,道:“不错,他欠香帅情,好像每个人都欠楚香帅的情。”
小麻子撇了撇嘴,道:“所以那老太婆才死拖活拉的要请他去喝酒…。”
小秃子忽然“吧”的给了他一巴掌道:“你这麻子,你以为她真是想请香帅喝酒吗?”
小麻子被打得翻白眼,吃吃道:“不是请喝酒是干什麽?”
小秃子叹了口气,道:“说你是麻子,你真是麻子,你难道看不出她们这是在替香帅做
媒吗?”
小麻子怔了怔,道:“做媒?做什麽媒?”
小秃子道:“自然是做那石绣云姑娘的媒,她们觉得欠了楚大哥的情,所以就想将楚大
哥和石姑娘拉携到一起。”
小麻子一拍巴掌,笑道:“对了,我本在奇怪,那位石姑娘一个没出门的闺女怎麽肯叁
更半破的跑到人家里去喝酒。原来她早已看上我们楚大哥了。”
小秃子笑道:“像楚大哥这样的人,人有人才,像有像貌,女孩子若看不上他,那才真
是怪事。”
小麻子道:“可是……楚大哥看得上那位石姑娘吗?”
小秃子摸着脑袋,道:“这倒难说了…。—不过那位石姑娘倒也可算是位美人儿,也可
配得楚大哥了。我倒很愿意喝他们这杯喜酒。”
小麻子道:“如此说来,这件事的结局到是皆大欢喜只剩下我们两个,叁更半夜的还像
是孤魂野鬼般在路上穷逛,肚子又饿得要死。。
小秃子“吧”的又给了他一巴掌,道:“你这人真没出息,人家不请咱们吃宵夜,咱们
自己难道不会去吃。那边就有个摊子还没有打烊,我早已嗅到酒香了。”
长街尽头果然还有盏孤灯。
灯光下,一条猛虎般的大汉正箕因在长板凳上开怀畅饮,面前的酒角已堆满了一大片。
卖酒的老唐早已哈欠连天,恨不得早些收摊子,却又不敢催这客人快走,他卖了一辈子
酒,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酒鬼。
虽已入冬,这大汉却仍精赤着上身露出一身黑勘的的皮肤,就像是戳打的老唐刚将两角
酒倒在一个大海碗里,这大汉长吸水般一张嘴。整整十二两上好黄酒立刻就点滴无存。
老唐用两只手倒酒,却还没有他一张嘴喝得快。
小秃子和小麻子也不禁看果了。
小麻予吐了吐舌头,悄声道:“好家伙,这位仁兄可真是个大酒缸。”瓜
小秃子眨了眨眼,道:“他酒量虽不错,也未必就能比得上我们的楚大哥。”
小麻子笑道:“那当然,江湖中谁不知道楚大哥非但轻功无比,酒量也没有人比得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