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他这般,闻得邪教势力大张而高兴的,通武林大概也就是他一个人而已。
白见午又指着旁边一个黑衣和尚道:“这位是鱼上树鱼兄。”
鱼上树也是五六十岁年纪,身材单瘦,毫不起眼,但他手中托的一个木鱼却非常打眼,这木鱼大得异乎寻常,若是空心的,毫不夸张的说,似鱼上树这样的个头,塞两个进去完全不成任何问题。
鱼上树右手执了个三尺来长的木鱼槌子,在木鱼上咯的敲了一记,道:“李天王你好,咱们可是旧相识了。想当年听说你登赴极乐,老僧可着实替你念了好几遍经超渡呢。”
李定哼了一声:“你还是超渡你自己吧。”他当年曾和鱼上树结过点小梁子,恶斗一场,还吃了点小亏。木鱼怪的大木鱼是最好的盾牌,敌对之时,大木鱼一竖,将自己整个遮住,便如一个乌龟的壳,让对方无从下手,他的木鱼槌却如毒蛇吐芯,伺机而动,专打人身大穴,防不胜防。许多人遇着他,都有一种缚手缚脚的感觉。
白见午又介绍其他的人,虽不如木鱼怪几个出名,也都是两湖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凶邪恶煞。
李定越听越是心惊,他先前对楚天英颇具信心,但眼见群魔势大,心中可就没了底,拿眼看楚天英,楚天英却全不看他。眼见楚天英一脸漫不在乎,心中寻思:“莫非他少林另有后援?”想到这里,心神略定。
楚天英人生脸嫩,群魔无人理他,白见午引见完了,道:“各位,托塔李天王已到,咱们的人手差不多也就齐了,但在歃血结盟前,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教主特使今夜将亲来主持大伙的入教仪式,因为论实力,我们两湖及川东兄弟是最强的,入教以后,相信我们的地位也差不了。”白见午说到这里,一脸得意。群魔大呼小叫,也都十分兴奋。朱大嘴道:“四邪八怪,咱们这一拔子就有三怪,再加上李天王,这样的声势,其实该当教主亲来主持我们的入教仪式才是。
群魔纷纷附和,白见午道:“各位切莫小看了这位教主特使,就我所知,这位特使武功之高,在我教只是仅次于教主而已,且极获教主信任,可以说有他主持,跟教主主持也差不了多少,其他地方的兄弟入教,教主特使就从未光临过。”
鱼上树道:“白兄,别尽是吹,你把教主特使的招牌亮一亮,有多少斤两,大家自然心知肚明,还有,咱们教主到底是谁啊。”
这话问在坎子上,楚天英也正关心呢,暗想:“当世凶名最著的魔头,也就是四邪八怪了,现在四邪八怪仅只是个摇旗的小喽罗,则这老魔头是谁?”记忆中空空如也,找不出这样一个人来。
白见午露出一个苦笑,道:“说实话,无论是教主还是教主特使的名字,我都不知道。”
朱大嘴叫了起来:“这是什么话,连教主是谁都不知道,咱们入的什么教,白老鬼,你也是成了精的人物,却别阴沟里翻船,临老还给人当猴耍了。”
“这绝不可能。”白见午摇头:“我虽既不知道教主的名字也没见过他的样子,但他武功之高,却只能以深不可测来形容,两个月前他收我入教时显示的那手神功……”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脸上是一脸惊恐的神情,双目茫然的看着夜空,身子忽地一颤。
很明显,他想起了那次的情景,那次的遭遇给他留下了极其恐怖的印象,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仍不自禁的发抖。
白见午身怀歹毒魔功,白骨掌底从无活口,七星骷髅旗恐赫武林,从来只有人怕他,现在竟有人将他吓成这个样子,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置信,群魔深知白见午底细,见他这个样子,面面相觑,无不骇然。
白见午微舒一口气,肃声道:“教主神功盖世,大伙儿尽管信我的话,跟着教主干,一定没错的。至于教主特使的斤两如何,大家都是明眼人,呆会一看就知。”
群魔一时无语。在白见午身侧,放着一个大布袋子,这时突然动了一下,白见午喝道:“不要动,否则我把你剥光了,让大伙儿饱饱眼福。”
原来他布袋子里藏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群魔立时兴奋起来,鱼上树最好渔色,两眼如珠,似乎要把布袋刺穿,叫道:“白兄,袋子里是什么好货色,别藏私,大家也沾点光,开开眼。”
白见午嘿嘿一笑:“鱼兄,不瞒你说,这袋中,还真是件上等的好货色,不是吹,你玩过的女人虽多,但加起来,只怕也及不上这妞儿的一根指头儿。”
群魔大哗。鱼上树尤其不服气,道:“白老鬼,你这牛皮吹大了吧,到底什么货色,亮出来瞧瞧。”
“瞧瞧可以,不过不要想打什么歪主意,这是白某送给教主特使的礼物,说实话,白某早已蹩得心火上浮,若不是念着没什么好礼物做特使的见面礼,早把她连皮带肉吞进了肚子里。别笑,这几天每天打尖休息,我都专抓一个人来招呼她,就是怕万一接触多了,控制不住。”
“好了,好了。”朱大嘴叫道:“白老鬼,别尽吊大伙儿的胃口,解开袋子吧。”
“急什么,好货色总是要慢慢的品尝嘛。”白见午嘿嘿笑着,伸手解袋子上的绳子,又道:“说来也是我的运气,那日我顺江下来,恰见一艘小船触礁落水,这妞儿先前做小子打扮,腊黄一张脸,我也没在意,谁知给水一冲,竟是个绝色的小妞儿,我白某人一生不做好事,从来只杀人不救人,救这小妞,是平生第一次。”
他这番话出口,楚天英心中怦怦狂跳:“难道这袋子里竟是嫂子?”眼光如剑,盯着袋子,只见白见午解开袋口,把袋子往下一拉,露出一张脸来,正是龙玉凤。
“白老鬼,你要死一万次。”那一瞬间,楚天英胸间气血尤如要翻腾开来,却强自克制,脑中念头急转,他幽灵鬼影身法虽快,但老魔的鬼爪子离龙玉凤身体实在太近,而且老魔盛名非虚至,万一一击不中,龙玉凤给老魔挟持住了,那就投鼠忌器。
这时群魔惊叹声四起,鱼上树更腾地站了起来,连声叫道:“真是绝世美女,太美了,白老鬼,你没说错,我玩过的女人虽多,但全加在一起,也绝赶不上她的一个小指头,不,连一片指甲都赶不上。”
白见午洋洋得意:“我白某人的眼光,那是绝不会错的。”
群魔乱嚷声中,楚天英忽地想到一计,反手取下插在后腰上的七星骷髅旗,叫道:“白前辈,你的七星旗。”双手捧了,送上前去。
龙玉凤紧闭着眼睛,但人是清醒的,那夜她逃避赤火几个的追杀,船触礁落水,落在老魔手里,便已泯死志,只要老魔有非礼的意图,立即嚼舌自尽,但几天来老魔并未相犯,所以拖到今天,却也从没想过还有获救的可能,突然听到楚天英的声音,当真是喜出望外,猛睁开眼睛,看清确是楚天英,那泪水刷的就如决堤的江水,喷涌而出。
眼见龙玉凤泪如泉涌,楚天英心中大痛,更将白见午恨到了骨头缝里,捧着旗子一步步走近,只要老魔伸手接旗,他便要老魔后悔为什么会活在世间。
白见午对他却是全无防备,大大咧咧伸出手来,便在这时,猛听得一声低喝:“白老当心。”
白见午是成了精的老魔头,闻声知警,伸出的手急往回缩,更顺手带向龙玉凤的脖子,一招两用,反应之快,确不负他骷髅怪的名头。
奈何他再快,又如何快得过楚天英,楚天英闪电般伸手,右手已钩住白见午回收的手,顺手一旋一折,骨折声立起。楚天英施的这招看似简单,其实乃是黄泉鬼手中近身擒拿的绝技,叫做:“鬼手折梅”,名字颇为风雅,招数却是辣手之极,挨上的,不是断手,就是折指。白见午给他这一招,将右手掌骨生生折断,痛得长声惨叫。
变起仓猝,群魔一呆之际,远处一条人影闪电般掠来,数丈外低喝一声:“打。”一掌凌空劈向楚天英背心,正是先前出声示警之人。
楚天英心中一凛:“这家伙来得好快,莫非是那教主特使?”同时间白见午一声嗥叫,左掌也是劈面一掌打来。老魔凶悍成性,断了掌,反如一只受了伤的残狼,更加凶狠。
楚天英冷哼一声:“白骨掌好大的名气,小爷让你打上一掌看看。”左手伸出,一把搂着龙玉凤纤腰,内劲透出,龙玉凤穴道立解。身子一转,右手七星骷髅旗甩手抖出,击向来袭那人面门,同时凝气于背,硬接白见午恐怖江湖的白骨掌。
倒不是楚天英托大,他完全可以不硬接白见午的白骨掌,带着龙玉凤闪开,但他发觉背后来袭的那人武功高强之极,他若躲闪,那人誓必尾随追杀,若是空身一人,再强的敌手他也不怕,自信最多三招便可扳回局势,但带着龙玉凤他可不敢冒险,所以宁愿挨白见午一掌,也绝不给身后的强敌占得先手,趁势追杀。不过他也是信心十足,凭他现在的护体真气,白见午绝难伤得了他,况且白见午的白骨掌是以毒而不是掌力出名,而他早在服双蛟内彤以前就百毒不侵了,何况现在?
“扑”的一声闷响,白见午一掌正击在楚天英背心上,却似如中败革,又似打在一床不知有多厚的大棉被上,竟似全不受力。一呆之际,楚天英右脚早起,“小鬼踢毽子”,正中白见午小腹,老魔一声惨嚎,连退数步,一口鲜血喷出。
楚天英运在背上的是幽冥鬼气,至阴至柔,所以白见午感觉全不受力,而他抖手甩出的七星骷髅旗,运使的却是神雷九掌的阳刚之力,小小一杆旗子,却如惊雷横空,威势追人。
这时正面相对,楚天英已可看清来袭那人,身材高大,但脸面以布套蒙着,看不清相貌,只能看到一对眼睛。四目相对,楚天英胸口蓦地一震,如受巨雷所击。
那双眼睛,那眼睛里流露出的眼神,竟和大哥楚天雄一模一样。
“大哥。”他冲口喊出。而同时间龙玉凤也是一声尖叫:“天雄哥。”
那人一愣,掌力倏收,一个后翻,堪堪避过楚天英迎面射至的七星骷髅旗。
“特使已到。大伙儿助特使擒拿奸细。”楚天英背后的白见午嘶声狂呼,老魔连连受创,竟仍是悍恶无比。
离得楚天英最近的是鱼上树,他见楚天英挨了白见午一掌,以为有便宜可捡,跳过来,大木鱼当头砸下。
楚天英龙玉凤四只眼睛紧盯着那特使,鱼上树的木鱼举起,遮断了视线,楚天英心头狂怒,大喝一声:“什么牛黄狗宝,也敢来现世。”一掌拍在木鱼背上,神雷九掌的刚劲发出,立将一只大木鱼打成了一堆碎片。鱼上树蹬蹬蹬连退数步,一跤坐倒,脸色一时间苍白如鬼。他手臂受巨力震荡,全身酸麻,但真正让他呆愣的是心中的惊骇。要知他的大木鱼乃是以南海铁心木雕成,坚逾铁石,他纵横江湖数十年,大木鱼不知替他挡过多少兵器,从未留下半条裂缝,但今夜竟给楚天英空手一掌打得稀碎,这叫他脑子如何转得过弯来。
“撤。”那特使低喝一声,身子两个起落,已消失在山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