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灵芝草有什么用?”“生死人而肉白骨,不论多重的伤,多厉害的毒,哪怕人已经咽了气,只要得灵芝一滴汁水,立刻还阳。”

“你混账。”老者突然暴怒的叫,脚下松枝不住起伏。楚天英素来不信邪,鼓起眼睛:“我看你年纪大,敬你一声老丈,你可不要骂人。”“骂你?依我脾气,我要捏碎了你。你知道这枝灵芝能做多大用,能救多少人?就你自己,你这永世也长不大的猴子精,只要吃一片灵芝,立刻能恢复正常人的样子。”楚天英知道自己做错了,却给他骂恼了火,道:“我长不大干你什么事?是我找到的灵芝,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他这话也有有道理,老者气怔了,看了他半响,一顿足,拔身而起,在悬壁小树凸岩上点了数点,穿云破雾,翻上悬崖去了。

楚天英目瞪口呆,半晌,他问龙玉凤:“嫂子,你说他是人是鬼?”“是人吧,鬼白天不敢出现的。”“人会有这样的功夫?我可从没有听爹爹说过。”“一般武林中人是做不到,但象传说中的剑仙一类人是可以的。”“天地三剑?”楚天英兴奋的叫:“难道我们遇到了天地三剑?”

“天地三剑”,剑的精灵,神话一般的人物,辉煌的声名,在武林中流传,炫目的业绩更如天边的彩虹,挂在每一个少男少女的心中。

“好嫂子,你说,他是三剑中的哪一剑?”楚天英眼中放光,抓着龙玉凤的手都发抖了。龙玉凤笑了起来:“我也是猜的,谁知他是不是天地三剑之一。”“是的,一定是的。”楚天英一扬拳:“天神剑,天神行法,无物可逃;地仙剑,仙人指路,回头是岸;九幽鬼剑,千灵万变,幻影残魂,天哪。”楚天英兴奋无比:“对了,他是九幽剑袁矮子,袁矮子就只有他这么一点点高。”

龙玉凤则在为体内的变化而激动,毒伤造成的不适已倏然不见,身子轻飘飘地,有一种想飞的感觉,说不出的舒服。“小英,你给我吃的真的是灵芝?”“真的。”“是在这瀑布后找到的?”“是。”楚天英眉飞色舞,将怎样发现灵芝,怎样刺死人面蜘蛛加油添醋的说来。

“小英,你不该这么冒险的。”龙玉凤抚着楚天英红肿的小臂,激动的说。“我没什么事。”他俏皮的看着龙玉凤:“你却不能出事,否则大哥回来,我没地方找你这样的美人赔他去。”“又油嘴了。”龙玉凤嗔他,看看地势,道:“你在这儿坐一回儿。”

“你上哪去?”

“我……”龙玉凤脸一红,她想补一下衣服,却又不好说得。但楚天英这家伙,有时冒里冒失,傻不愣登的,有时却也机灵,明白了她的意思,三步两步跑到飞鲨面前,剥下他的外衣,扔给龙玉凤:“我到潭里摸鱼,保证不偷看。”一个猛子扎下去水。

“这混小子。”龙玉凤脸微微一红,接过衣服,洗一洗,拧干,躲到一丛杂木后换上。

楚天英一个猛子下去,尽力往下扎。往日在洞庭湖里,再深的地方,他一个猛子也能扎到底,但这潭却不知有多深,睁眼极目看去,但见黑黯黯的,似是一个无底的黑洞,水也格外的冷,到这会儿,几乎有些彻骨生寒了。

楚天英素来天不怕地不怕,这时却突然有些胆怯了,寻思:“这潭叫蛟潭,潭里别真的藏得有蛟吧,一口逮了去,我虽瘦,也够它一顿点心呢。”一时间毛骨怵然,打个水花,逃命一般浮上水面,到岸上,回头望去,才第一次注意以这潭石遮树掩,曲曲弯弯的拢起来,怕有一、二十亩水面,几乎算得一个小湖了,越发信这潭大不简单,拍拍胸:“还好,我退得快,否则到明儿这个时候,我只怕就不是楚天英,而是楚大粪了。”

一想到明天,突地一愣。明天初一,正好是雷九鸣约好来迎娶龙玉凤的日子,一时间手足冰冷,仿似刚从寒潭里出来,又一跤跌进了冰窟窿里。

在今日之前,楚天英是恨不得雷九鸣的花轿尽早来,然后一把迷魂散,迷住龙玉凤,塞进花轿,权当送走个瘟神。但经过今日这事,尤其龙玉凤舍身替他挡住飞蜈蚣的举动,从心底打动了他,他终于意识到,龙玉凤是真正的好人,是真的为他好,这样的好嫂子,他怎么可以用这样的丧天良的法子去害她呢?

“叔嫁嫂,我楚天英怎么有这样的天才脑袋,竟想得出这样的超级混蛋主意呢?”楚天英又急又悔,拿拳在自己脑袋上一顿猛敲。

“小英,你怎么了。”龙玉凤急步过来,一脸关心的看着他。

“我在水下碰到个大王八,一头撞上去,觉得自己也有点象王八了。”

“傻话。”龙玉凤笑嗔。楚天英却只想号啕大哭。

明天就是初一了,怎么办?

第四章:南北雷神

寻路回来,天差不多也黑了。这一夜,楚天英便如热锅上的蚂蚁,再无半刻安生,眼见鸡啼三声,天光大亮,并无一条两全之计,眼见再不能拖延,一顿足:“只有实话实说了,肯原谅最好,实在不肯谅解,这几锱殴侨獗憬桓焐找埠茫逭粢舶眨加傻盟恕!备穹锎蚋稣泻簦龃迨铮惶醪砺?那日雷九鸣从这个方向走,今日必从这个方向来,无论哪条路,堵着路口总不会错。他先折一把荆条绑好了,跳到一棵大树上远远望着。大约晌午时分,只见一队人马迤逦而来,中间一顶大红花轿,旁边一骑马上,正坐着雷九鸣,青茗在他马头略后一点。花轿后头,另有一个五、六十岁的青衣老者,非常抢眼。说他抢眼,不是说他长像特殊。这老者身形矮胖,圆圆的一张脸,与龙腾霄倒有七、八分相似,混在人堆里,实在再平常不过。说他抢眼,是队伍离着楚天英藏身的大树还有百余步时,这老者竟就发现了楚天英,抬眼向他望来。本来隔着这么远,能勉强看清人脸就不错了,但这老者的眼光亮得惊人,与楚天英眼光一对,便恍似一道冷电,闪得楚天英两眼一眯,竟有一种睁不开来的感觉。

楚天英唤声娘:“这老家伙是谁?内力之强,似乎还在号称青城七子的秋风子之上,通道他是雷九鸣的老爹,南雷神雷震远?武林中传说南北两雷神各负惊人绝艺,武功比许多名门大派的掌门人还要高,确实不假。但忽地自己又否定了:“不对,没有公爹亲来迎儿媳妇的,这人绝不是雷震远。”意识到这一点,心下更惊:“这人还是雷震远的下属,风火神雷教果是卧虎藏龙,怪道那天一句话,吓得青龙真人的徒子徒孙屁滚尿流,这人敢莫就是那什么龟千寿?那是玄武堂堂主了。”

风火神雷教北教设地水风火四坛,沿袭了未分拆前的旧统,南教则另起炉灶,改坛为堂,设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无论是四坛的坛主还是四堂的堂主,均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足以独挡一面。

寻思间,迎亲队伍已到面前,楚天英将衣服脱了,将一把荆条绑在背上,霍地跃下,在路边一跪,双手在胸口一捶,号啕大哭起来:“我有罪啊,罪该万死啊。”他这一招,学的乃是戏文中的将相和的招数,叫做负荆请罪。

他一跃下地,雷九鸣便看见了他,见他这个样子,又惊又疑,飞身一跃,到了他面前,叫道:“楚兄,你怎么啦,这是玩的什么,快快请起。”伸手相扶,楚天英内力平平,却有一身蛮力,一压,雷九鸣竟是扶他不动。

楚天英痛哭流涕的道:“雷兄,我有罪啊,我向你请罪,任你将我千刀万剐,绝无半句怨言。”

“你有何罪,莫非……莫非你表姐她……她出了什么事?”雷九鸣惊得脸色发白。

“她好好的,没什么事?不过又有事。”楚天英这话前后矛盾,听得雷九鸣一愣一愣的,急道:“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雷兄,且莫性急。”楚天英眼泪微收:“我说个故事你听。”

这当口,他突然又要说故事了,真是急惊风偏碰着慢郎中,雷九鸣无可奈何,只得道:“你说吧。”

楚天英抹一把眼泪,道:“有一对兄弟,哥哥和邻家女孩订了亲,但在成亲前,邻家女孩家里突然反悔了,要退亲,那做哥哥的是个傲气的人,果真就写了退婚书,谁知那邻家女孩却是个深情女子,不惜断绝父女关系,硬要维持旧约,嫁给那哥哥。”

“一往深情,好。”听到这里,雷九鸣大声叫好。

楚天英没想到他听故事这么入戏,给他喝得一怔,暗叫道:“呆会就不好了。”继续说道:“但那做哥哥的却是傲气十足,说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绝不收回,任那女子在门前跪了一天一夜,硬是不要她。”

雷九鸣摇头叹道:“这就是那做哥哥的不对了,最难辜负美人恩,岂能如此负情,后面如何?”

“那两兄弟还有一个母亲,老太太怜惜那邻家女孩一片痴情,便做主,硬要收邻家女孩做儿媳妇。”

“好。”雷九鸣鼓掌:“这老夫人是性情中人。”

“谁知那哥哥是属牛的,撞倒南墙不回头,见老太太硬要招儿媳妇,竟就离家出走了。”

“负情背恩,这做哥的简直岂有此理。”雷九鸣大是愤慨。他旁边的青茗却是扑哧一笑。雷九鸣鼓起眼睛:“你笑什么?”青茗忙摇头:“没有。”原来他是想起了雷九鸣那次也是为拒婚离家出走,情形一模一样,这时反说别人岂有此理,因此好笑,不过这话可不敢说。

楚天英续道:“但那老夫人却是个有性气的,见儿子如此,火上来了,便命小儿子抱一只大雄鸡代替他哥哥与那邻家女孩拜了堂。”

“雄鸡拜堂,有趣,有趣。”雷九鸣意兴盎然。

“邻家女孩是做了这家的儿媳妇,但老夫人思念儿子,不久就过世了。”

“可惜,可惜。”

“那小儿子却把老夫人的死全怪在了他嫂子身上,认为是她嫂子硬要嫁进来,逼走了他哥哥,老夫人思念他哥哥,因此致死。便恨死了他嫂子,于是就想了个主意,瞒着他嫂子带人来家里相亲,假说他嫂子是他表姐,将他嫂子许配给了那人。”

“叔嫁嫂,这小子可算胆大包天。”站在雷九鸣旁边的那个老者突地开口,看着楚天英,两道眼光便如两柄利剑。楚天英与他眼光一对,情不自禁打个突,暗叫:“雷九鸣这书呆子没听出来,这老家伙却似听出来了。”闪开眼睛,道:“不想便在这几天发生了一件事,有仇家找上门来,仇家放暗器,那小儿子眼见无幸,他嫂子却突地以身相代,救了那小儿子,那小儿子意识到自己的嫂子是好人,而这时候,迎亲的队伍已到了门口。”

“一波三折,这故事好听。”雷九鸣鼓掌,道:“后面呢?”

楚天英看着雷九鸣,结结巴巴的道:“后面……后面那小儿子就负荆请罪来了,盼那人大人大量,原谅他的过失。”

雷九鸣突然间明白了,指着楚天英道:“你……你就是故事中的那小儿子?”

楚天英点头:“是,你今天要迎娶的新娘,不是我表姐,是我嫡亲嫂子,我那日因心中恼了她,便想出了这嫁嫂的鬼主意,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