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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德子见她明白,便也没再多说,退离了永和宫。

  殿内没了人,沈楚楚对着碧月吩咐一声:“去找来绣绷,本宫绣个锦囊。”

  碧月一听这话,连忙去了侧殿找绣绷和针线,自家主子不怎么喜欢绣活儿,几乎很少碰这种东西。

  找了许久,碧月才翻出来绣绷,疾步走回了正殿内。

  沈楚楚接过绣绷,望着手中的针线有些发愁,她学过很多东西,但就是没学过针线活儿。

  她在山里支教的时候,倒是帮贫苦家的孩子缝补过衣裳,可那仅仅限于缝上而已。

  沈楚楚一脸为难的看了绣绷半晌,最终还是拿起针线对着绣绷缝了起来。

  碧月见自家主子拿起了绣绷,就出去准备晚膳了。

  等她重新跑了一趟西六宫的御膳房回来,便听到自家主子激动的声音:“碧月,你来瞧瞧,本宫绣的如何?”

  碧月走了过去,主子曾经学过小半年的刺绣,就算绣的没那么好,也是主子对皇上的一番心意,她都要夸一夸主子才是。

  沈楚楚将绣绷立起来,眨了眨眼睛:“好看吗?”

  碧月伸手揉了揉眼,她将脸贴近了绣绷,小脸憋得通红:“这只鸡绣的真好!娘娘的绣工,果然又进步了许多!”

  沈楚楚:“…………”

  “这是只鸳鸯。”她叹了口气,将绣绷放回了矮几上。

  碧月目瞪口呆的望着绣绷,这,这是一只鸳鸯?

  流畅的线条勾勒出鸡圆滚滚的身子,头顶发达健硕的鸡冠子证明这是一只大公鸡,还有那高高翘起的七彩鸡尾巴,这怎么看也不能是一只鸳鸯啊?

  “娘娘,是奴婢眼花了,这鸳鸯真好看!”碧月将食盒放了过去,捧起绣绷昧着良心夸赞起来。

  沈楚楚幽幽的开口:“你觉得皇上会喜欢吗?”

  碧月:“……”

  如果皇上的审美没有扭曲的话,大概,或许,应该……是不会喜欢这只健硕的大公鸡。

  沈楚楚看到碧月的反应,便也能猜到狗皇帝看到这个锦囊是什么感觉了,她将绣绷扔到一旁,打开食盒将饭菜端了出来。

  不管了,明日再说吧,绣这玩意儿太费脑子了,都给她绣饿了。

  用过晚膳之后,沈楚楚便让碧月退了出去,她向往常一样将门闩从殿内挂上,而后打开衣柜铺起了自己的小窝。

  她还没刚爬进衣柜里,便听到寂静的殿内,传来细微的声响。

  沈楚楚警觉的竖起了耳朵,将小脸贴近了衣柜中间的缝隙,在昏暗烛光的照映下,窗户纸上映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一根竹管刺破了窗户纸,白色的烟雾从竹管中徐徐冒了出来,淡淡的白烟很快便蔓延了整个屋子。

第38章 三十八条咸鱼

  在看到白烟的那一瞬间,沈楚楚的脑海中快速的闪过‘先X后杀’‘杀人灭口’等一系列令人毛骨悚然的关键词。

  不管是电视剧,还是小说里,只要半夜有人用这种竹管捅破窗户纸,紧接着蔓延出白色烟雾,就说明有刺客或是坏人要闯进来杀人了。

  沈楚楚绷紧了后背,十指死死的抠住柜角,用力到指尖都微微泛白。

  是皖嫔的奸夫,一定是他!

  定然是他派人来杀她灭口了,小说里的反派通常都有一个特点,他们都认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想来这货也不会例外。

  她不敢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将白烟吸入口中,只能俯下身子,尽量减少自己吸气的次数。

  待到那白色的烟雾在整个殿内弥漫开来,那人影动了动,只听到‘吱呀’一声,旁边一侧的窗户被人轻轻推开。

  殿内只燃了一柄烛灯,沈楚楚也看不真切那人的模样,在昏暗的烛光下,她看到两个黑影相继进了宫殿。

  她有些欲哭无泪,就算要杀她,也没必要搞来两个男人吧?

  这未免太过瞧得起她了,就算派一个男人来杀她,她一样只能当个坐以待毙的小菜鸡,还是那种被人按在地上反复摩擦却无力还手的菜鸡。

  这两个男人都穿了一身黑衣,一个看起来雄壮的像是狗熊,另一个则略显削瘦,身高倒是没差多少。

  但是她相信,不管谁先找到了她,都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的,轻松杀了她。

  其中那个雄壮一些的黑衣人,靠近了她的床榻,似乎是想确定一下她是否已经迷昏。

  沈楚楚瞪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个黑衣人,他手中并没有拿什么刀剑之类的兵器,莫非他其实是想用手活活掐死她?

  还是说,他想趁着她昏迷,先玷污了她再动手杀人?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浑身的汗毛也跟着竖了起来。

  绝对不能被他们找到,不然她今天绝对是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

  沈楚楚眼看着那黑衣人一把扯开帷帐,双手朝着锦褥中摸索而去,寂静如坟的宫殿内,蓦地响起了一声轻咳。

  那声音似乎是另一个黑衣人发出来的,这雄壮的黑衣人听到那咳嗽声,手上的动作一顿,缓缓的放下了手臂。

  他走到床榻旁,拎起了一旁摆放着的花瓶,用着花瓶口轻轻的怼了怼床榻上的锦褥,戳了两下之后,黑衣人才反应过来榻上无人。

  “她不在榻上。”黑衣人缓缓开口。

  沈楚楚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瞳孔猛地收紧,这是……姬六将军的声音?

  她揉了揉眼睛,透过那衣柜的缝隙,差点把自己瞪成斗鸡眼,这才辨认出来,那个雄壮的黑衣人,好像还真的是姬六将军。

  如今已经入夜,外臣根本不可能逗留在皇宫里,光是夜闯皇宫这一条罪名,要是被人逮到了,那就是死罪,姬六将军不会不清楚。

  再说这姬六将军大半夜的闯进她的永和宫,先是用那竹管释放出不明物体,而后又跑到她的榻边试探她在不在,他到底想干什么?

  莫非姬六将军,就是那个和皖嫔偷欢的男人?

  可皖嫔最起码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姬六将军和那两位将军才刚刚回城没几天,这怎么可能是姬六将军做的?

  还是说,皖嫔之前和姬六将军是老相好,后来姬六将军去边关战场打仗,皖嫔耐不住寂寞又跟旁的男人偷欢。

  待到姬六将军回来,发现自己从第三者变成了第四者,还莫名其妙多了个孩子。

  再加上他和皖嫔偷欢正好又被她撞见了,所以他一气之下,决定送她们俩一块上西天?

  但若是这般说来,姬六将军真想害她,又何必再多此一举的在斋宫帮她圆谎?

  就在她失神之际,另一个黑衣人也朝着床榻的方向走了过去。

  沈楚楚微微一怔,如果说那雄壮的黑衣人是姬六将军,那削瘦的这一位难道是武安将军?

  不,不对。

  武安将军和姬七将军的身形差不多,连身高也是差不离,就算这人是姬七将军,也绝对不可能是武安将军。

  姬六将军和姬七将军或许还有可能和那皖嫔有牵扯,但武安将军和他们不一样,她相信武安将军不会干出这种伤天害理、有损良知的事情。

  沈楚楚屏住呼吸,将脸贴近了衣柜,她在心中默默祈求,只希望这个黑衣人也能开口说一句话,这样她就可以辨认出这个黑衣人到底是谁了。

  可惜那个黑衣人并没有开口,他只是伸手撩开了床榻上的锦褥,而后对着空荡荡的床榻,微微怔了怔神。

  她依靠那微弱的烛火,根本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能依稀看出他下颌削瘦的轮廓。

  姬六将军转过身,嗤笑了一声:“堂堂贵妃,大晚上不在殿内就寝,也不知跑到哪里偷会野男人去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抬眸就对视上那冷冽的眸光,他的唇颤了颤,半晌之后,还是住上了嘴。

  与他同行的黑衣人,转身便要离去,姬六将军紧跟其后,面色悻悻。

  沈楚楚见他们准备离去,有些失望的收回了脑袋,真是可惜,到底还是没有探出来和姬六将军同行之人是谁。

  或许是因为见他们离去,她便松了口气,向后倚靠的时候也没注意,将那衣柜倚的发出了一声细微的轻响。

  姬六将军到底是练武之人,只这一声轻响,便引起了他的警觉,他顿住脚步,皱紧了眉头,清喝一声:“谁?”

  沈楚楚被姬六将军的声音惊得绷紧了后背,原本刚刚舒缓下去的那一口气,又高高的提了起来。

  她透过衣柜的那一条缝隙,依稀看到姬六将军缓缓走近的身影,她死死的咬住下唇,额头上隐隐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就在姬六将军朝着衣柜伸手的那一瞬间,他身后的黑衣人,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黑衣人微不可见的侧了侧头,示意姬六将军赶快离开,姬六将军收回了探出的手指,转身和黑衣人一起离去。

  他们临走时,沈楚楚看到那黑衣人转身瞥了一眼衣柜的方向,那个眼神令她后背也唰唰的冒出了一层冷汗。

  就仿佛,他已经知晓她躲在衣柜里面似的。

  他们没有走远,沈楚楚听到外殿响起了姬六将军嫌弃的声音:“这绣的什么玩意,老子用脚都比她绣的好。”

  沈楚楚:“…………”

  在姬六将军撂下这句充满了人身攻击的话语之后,她隐约听到窗户被打开的声音,随着殿外传来细微的声响后,整个殿内便安静的只剩下她的呼吸声。

  这个时间夜已经深了,永和宫里此时并没有烧炭,那窗户开着,飕飕的冷风呼啸着从窗户灌了进来。

  即便沈楚楚躲在衣柜中,还是被那凉飕飕的风吹的没憋住打出来一个喷嚏。

  她打喷嚏时捂住了嘴,但也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想看一看他们走远了没有。

  沈楚楚本以为他们已经走了,谁料到眨眼间的功夫,那个削瘦黑衣人的身影又映在了窗户上,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黑影走到窗户旁。

  她咬紧了牙关,若是他再敢回来找她,大不了她就和他拼了!

  只听到安静的空气中,缓缓的响起‘吱呀’一声,那黑衣人抬手将窗户关上,又顺手拍了拍窗户,将窗户严丝合缝的关紧,而后慢条斯理的转身离去。

  沈楚楚:“???”

  这一次他们好像是真的走了,沈楚楚保持一个动作保持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听到外头有什么动静。

  虽然他们走了,可她还是不敢出去,她怕他们其实没走,只是躲在了宫殿的哪个角落里,想诈她出来。

  沈楚楚这一夜几乎未眠,她困得两个眼皮直打架,可她也不敢合眼睛睡觉。

  她用手指头撑着眼皮,思索了一宿姬六将军是不是皖嫔的奸夫,他们是怎么进来的皇宫,以及姬六将军身旁的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

  到了后半夜快天明的时候,她的眼皮上像是粘了强力胶似的,最终还是没忍住倚靠在衣柜的角落中,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

  沈楚楚是被一阵敲门的声音吵醒的,她想都不用想,便知道那是碧月在敲门。

  她昨日叮嘱过碧月,清晨时要早一点过来喊门,因为这里没有闹钟,而她今日要和云瓷一起去内务府接手皇贵妃的烂摊子。

  太后怕她不懂内务府的账务,也担心内务府的太监暗中刁难她,所以让云瓷陪同她一起去内务府撑个场子。

  沈楚楚爬下衣柜,将衣柜恢复成原样之后,顶着一双可以与国宝熊猫媲美的黑眼圈,无精打采的打开了殿门。

  碧月手中拎着食盒,她看到自家主子那双熊猫眼,惊奇道:“娘娘,莫非您昨夜绣了一宿的锦囊?”

  沈楚楚:“……”想太多了好吗。

  她伸手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有气无力道:“没有,这两日有些失眠。”

  碧月想了想:“听说安神香有助于睡眠,届时奴婢去买一些安神香来。”

  沈楚楚知道碧月是一片好心,便也没多说,眨着一双干涩的眼睛点了点头。

  她习惯坐在贵妃榻上,就着矮几用膳,碧月侍候她盥洗过后,她便走到了外殿的贵妃榻旁,慢吞吞的坐了下去。

  碧月将食盒放在矮几上,取出了她的早膳,她早上吃的清淡,也就是一碗清粥配上两个鸡蛋,外加一小碟子咸菜。

  沈楚楚握着圆滚滚的鸡蛋,放在自己拳头上磕了一下,而后放在桌面上滚了一圈鸡蛋,顺着碎了的鸡蛋皮一扯,轻松的剥出了一颗光滑细腻的嫩鸡蛋。

  碧月望着自家主子孩子气的动作,忍不住笑道:“您刚来京城时,也是喜欢这样剥鸡蛋,后来入了宫,便很少这样剥鸡蛋了。”

  沈楚楚愣了愣,原主也喜欢这样剥鸡蛋吗?

  那还真是太巧了,她还以为就她喜欢这样剥鸡蛋呢。

  之前她这样剥鸡蛋,还曾被父母拿来打过趣儿,他们都是往桌子上磕一下鸡蛋再剥,就她特立独行,从小就喜欢往自己拳头上磕鸡蛋。

  碧月看主子身后扔了一堆刺绣用的东西,她走了过去,将那些针线都缠好,收拾了起来。

  在她看到空了的绣绷时,她有些疑惑道:“娘娘,您是将昨日绣好的绢布收起来了吗?”

  沈楚楚一边吸溜着米粥,一边含糊不清的摇了摇头:“没有。”

  她没事收那玩意儿做什么,瞧见那只鸳鸯便生气,明明她就不会刺绣,狗皇帝却偏要逼着她绣锦囊。

  “怎么了?绢布不见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握住勺子的手指一顿,抬头看了一眼碧月。

  碧月拿起空荡荡的绣绷,低着头在地上找了几圈,见各个角落都没有,她才点头回道:“许是掉在哪里了,待会奴婢再仔细找找。”

  沈楚楚放下勺子,从碧月手中接过绣绷,她拿起绣绷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发现绣绷的圆边似乎裂了一小段。

  那裂痕怎么看,怎么像是被用力拉扯之后留下的。

  她叹了口气:“不用找了,丢了就丢了。”

  指不定是昨晚上姬六将军看到了绣绷上的绢布,觉得第一次见到这样可笑的物什,新奇之下便想拿走给旁人看一看,也好一起嘲笑她的绣工有多烂。

  “对了,那只猫找到了吗?”沈楚楚将绣绷扔下,从贵妃榻上站了起来。

  碧月摇了摇头:“没有,小翠带人找遍了后宫,都说没见过。”

  沈楚楚抿了抿唇,若是这样说来,那现在猫丢了,最大的嫌弃人就是皇贵妃了。

  若是猫自己跑丢了,这一路跑出去,不可能没有一个人看见。

  而后宫的奴才也是不敢私藏主子宠物的,就算真的有心想偷,偷走了也没地方藏。

  那些奴才住的都是大通铺,但凡偷了猫被人看到,这种通常就会被主子直接打死,谁也不会傻到愿意为了一只猫丢了自己的性命。

  而同时拥有偷猫的动机,和藏猫的能力,还有过偷窃案底的人,便只有皇贵妃一人了。

  可她现在也不能确定就是皇贵妃干的,就算真的是皇贵妃偷了猫,皇贵妃定然会将猫藏起来,不会让外人看到。

  即便她现在去跟皇贵妃上门要猫,皇贵妃若是死不承认,她也不能将皇贵妃怎么样。

  沈楚楚真的是怕了那雷,上上次宫宴劈的是外头的大树,上一次劈的是她永和宫的匾额,下一次只怕就会劈到她身上,让她当众表演一个原地爆炸。

  这猫说什么都必须要找到,待到上元节过后没两日,便是太后的赏花宴了。

  若是那时候还找不到猫,那她大概真的要在众人面前展示一下什么叫渡天劫飞升失败的案发现场了。

  就在沈楚楚沉思之时,殿内响起了脚步声,她下意识的抬头一看,便瞧见了云瓷。

  云瓷给她请了个安,见她眉头紧蹙,忍不住问道:“娘娘可是在担忧内务府之事?太后娘娘让奴婢陪同您,您就放心便是了。”

  沈楚楚摇了摇头:“本宫并非为此事忧心,那送给太后娘娘的猫走失了,本宫正派人寻它。”

  云瓷一愣,而后追问道:“不知那猫是何时走失的?”

  “昨日在西六宫的御膳房中,婢子带着猫去取膳,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沈楚楚回忆一番,低声补充道:“约莫是在申时和酉时之间走失……也没准不是走失了。”

  云瓷跟在太后身边侍候好几年,自然一下便听懂了沈楚楚的欲言又止,她皱起眉头:“娘娘莫急,奴婢这两日也帮着娘娘找一找。”

  这猫昨日上午刚被丞相府送来,楚贵妃就只见了这猫一面,下午便丢了,怕是有心人在针对楚贵妃才是。

  如今有能力和楚贵妃敌对的,无非就是皇贵妃和嘉嫔两人,届时她有功夫了,到她们宫中去一趟,怎么也要帮楚贵妃将猫要回来。

  她昨日都跟太后夸下了海口,说是楚贵妃想尽尽孝心,给太后送来一只品相极其稀有的暹罗猫作陪。

  太后瞧着似乎还挺高兴的,最后若是没能将猫送过去,怕是太后还以为她是在撒谎。

  “那本宫便先谢过云瓷姑姑了。”沈楚楚客套了一句。

  碧月早已经在殿外备好了步辇,云瓷便候在一旁等着沈楚楚梳妆更衣,待到沈楚楚整理好仪容后,几人一起走出了永和宫。

  内务府位于皇宫的西侧,比太后的慈宁宫还要远上不少,想从永和宫走到内务府,最起码也要小半个时辰。

  沈楚楚坐在步辇上,困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小鸡吃米一样。

  云瓷看了她一眼,悄声的对着碧月问道:“贵妃娘娘昨晚上没睡好?”

  碧月点了点头,见云瓷一脸不解,她也不好直接说自家主子是失眠没睡好。

  她斟酌一番,决定在云瓷面前美化一番主子的形象:“娘娘昨晚给皇上绣锦囊,挑灯绣了一晚上。”

  云瓷恍然大悟,她对着步辇上小鸡吃米的楚贵妃暗中叹道,楚贵妃这一块木头疙瘩总算是开窍了。

  如今太后将管理后宫的权利交给了楚贵妃,皇上似乎对楚贵妃也青睐有加,只需要楚贵妃讨得皇上欢心,往后诞下个一儿半女,那皇后的位置便是稳拿到手了。

  虽说在太后身边当差也算是个铁饭碗,可太后整日吃斋念佛,又不爱管后宫之事,她能捞到的油水实在是有限。

  云瓷思索片刻,决定往后还是要多帮衬一些楚贵妃,若是楚贵妃飞黄腾达了,总归是少不了她的好处便是了。

  “云梅出宫前曾留下熏衣秘方,听云梅说,只要按照配方配置,将那香熏在衣裙上,便能令闻者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云瓷压低了声音,侧过头对碧月说道:“傍晚时,你来慈宁宫一趟。”

  虽然云瓷说的隐晦,碧月却也不是个傻子。

  云瓷说的那熏衣秘方,说白了就是后宫嫔妃争宠常用的手段,能起到迷情助兴的作用,男人光是闻到那个味道,就会忍不住性奋起来。

  先帝年迈后,那后宫的嫔妃为了让先帝重振雄风,便会偷偷在衣裙上熏这种香。

  在先帝驾崩后,荣升为太妃们的嫔妃,便也失去了争宠的乐趣,再加上新帝登基后很少踏入后宫,这种秘方就渐渐失传了。

  云瓷愿意拿出这秘方,便说明了云瓷想帮衬一把她家主子,毕竟一日之后,就是上元节了。

  届时皇上留宿在楼船之中,饮酒饮的尽兴了,再闻一闻主子身上的熏香,没准就性致大起,当晚便留下主子侍寝……

  多几次侍寝的机会,主子就多一些怀上龙嗣的几率,在这吃人的后宫之中,母凭子贵,男人终究是靠不住的,主子也要有个依仗才是。

  想到这里,碧月高兴的笑了起来:“多谢云瓷姑姑,奴婢会将姑姑的心意转告给娘娘的。”

  云瓷见碧月是个上道的聪明人,便也笑着客套了两句。

  步辇经过养心殿时,殿外慌里慌张的人挤满了院子,吵闹声将步辇上的沈楚楚吵醒。

  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只听到有人大喊:“养心殿走水了!快!快去救火!”

第39章 三十九条咸鱼

  火?什么火?

  沈楚楚的眼睛已经睁开了,魂儿却还没回来,她呆滞的抬起头望着养心殿上方隐隐的红光,还以为是哪位神仙下凡显灵了。

  黄色的琉璃瓦上,有一只被大火烤的香喷喷的麻雀掉了下来,众人脚步慌乱,谁也没注意脚下这只鸟,踢来踢去的,便踢到了沈楚楚面前。

  她望着烤的油滋滋冒香气的麻雀,下意识的低喃了一句:“要是有烧烤酱就好了……”

  说来也奇怪,她从来没吃过烤麻雀,但看见这肥嘟嘟的麻雀,就是莫名的觉得很好吃。

  在现代父母严格的教育下,她的食物都是由营养师来搭配,后来去了大山里支教后,每天就是粗茶淡饭,更没有吃过烤麻雀了。

  父母在农村生活时或许是吃过烤麻雀的,不过那会儿她还没出生,想来跟那个也没关系。

  正在她愣神的功夫,不知又是谁嚷嚷了一句:“皇上呢?皇上是不是在养心殿里?”

  这犹如狮吼的一嗓子,彻底唤醒了沈楚楚的神智,她将眸子瞪得圆滚滚的,三两步便从步辇上跳了下去。

  狗皇帝可不能在里头被烧死了,她到现在还记得上一次她误以为狗皇帝驾崩时,他对她说了什么。

  他那种小肚鸡肠之人,定然会说到做到,指不定私底下已经留好了让她殉葬的谕旨,就等着他一嗝屁,便会有人捧着谕旨来赐死她。

  虽然她挺希望狗皇帝烧死在里头,毕竟这篇宫斗烂尾文的男主一死,她就不用提心吊胆的担心自己遭雷劈了。

  但如果狗皇帝死了,她就给他陪葬的话,她觉得自己整日提心吊胆也不错,最起码她还有心跳可以提。

  求生欲爆棚的沈楚楚,迈着稳健的步伐,紧皱着眉头,旋转跳跃,以一百米冲刺跨栏的速度,冲进了院子里。

  据碧月后来回忆,她用着那一步一米的步伐,带着扭曲狰狞的面孔,活像是一只被虎豹追杀,正在逃命的傻狍子,惊得周围救火的宫人只顾着看她,甚至都忘记了要泼水灭火。

  反正不管旁人怎么说,当时沈楚楚觉得自己的动作还是蛮帅气潇洒的。

  当她冲进了院子,还没靠近养心殿,便已经被那熊熊烈火烤的脸蛋生疼,她往后退了退,环顾四周之后,发现了不远处手中提着水桶正救火的小德子。

  小德子眼睛红通通的,显然是哭过,她上前两步走近小德子,面露急色:“皇上,皇上在哪里?”

  他先是一愣,而后扯着干涩的嗓音道:“皇上上过早朝回来后,便让养心殿的宫人都退出了院子,也不知怎地这养心殿就走了水。”

  “方才杨公公已经闯进养心殿寻皇上了,如今还未出来,只,只怕……”

  后面的话小德子没说出来,但他隐隐带着抽泣的声音和面上的悲色,却让沈楚楚明白,很有可能杨公公和狗皇帝一起被困在养心殿里了。

  殿外还有不少侍卫试图冲进火海,但他们对这种救火的事根本没有经验,就算扑进去也是死路一条。

  这晋国的皇宫,最少有五六年没有走过水了,今日突然燃起大火,将众人搞得措手不及,再加上这越演越烈的火势,众人面上虽然没表现出什么,心中却也明白皇上是凶多吉少了。

  沈楚楚望着那烧红了半边天的大火,后背上的冷汗唰唰的往外冒,她咬了咬牙:“去给本宫找一床厚厚的被褥,快去!”

  小德子听到她近乎命令的语气,下意识的选择了服从,连忙放下木桶,脚步慌张的跑向了养心殿的侧殿取被褥。

  在小德子离开后,沈楚楚也没闲着,她抬手提起木桶,从门海大水缸里舀了一大桶水,毫不犹豫的将桶里的水都倒在了自己头上。

  这天气本就寒凉,一桶水下去,沈楚楚头发都湿透了,冰冷刺骨的水顺着脸侧淌下去,缓缓流进了她白皙的脖颈中,冻得她身子一个激灵。

  碧月急冲冲的跑了过来,声音都慌得变了腔:“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沈楚楚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用水桶舀水往自己身上泼,她没时间和碧月多解释,只能吩咐道:“别杵在那里,快来帮本宫泼水。”

  就在说话间,小德子拖着一床粗布所制的厚被褥跑了过来。

  “娘娘……”小德子抱着被褥有些不知所措。

  沈楚楚夺过被褥,直接扔进了水缸里,在确定被褥完全被水缸里的冷水浸湿之后,她喊着小德子,让他将浸水之后沉甸甸的被褥从水缸里捞了出来。

  她又拎了两桶水倒在自己身上,以确保自己身上的短袄全部被打湿,做好这一切,她拿出一只帕子放在水里泡了泡,捂在了自己的脸上。

  见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沈楚楚从小德子手中接过湿透的被褥裹在了自己身上,一手用帕子捂嘴,一手扯住被褥的两个边角,迈开大步就要冲进养心殿。

  碧月被自家主子的动作吓哭了,她死死拉住主子的手臂:“娘娘,您,您不能去啊……奴婢,奴婢替您进去找皇上!”

  小德子也反应过来沈楚楚想做什么,他面色煞白,拼命的摇着头:“您不能进去,这么大的火,您会受伤的!”

  两人的声音不算小,最起码整个院子的人,都转头看了过来,沈楚楚甩开碧月的手,冷着脸命令道:“在外头好好等着,不许跟本宫进去!”

  而后她又转过头看了一眼小德子:“麻烦德公公帮本宫看着些碧月,另外劳烦德公公指挥这些人不要慌乱,水缸里的水足够救火,五人共用一个水缸,别全挤到一起去舀水。”

  眼看着火势越发的严峻,沈楚楚也没工夫再和他们多说,她披着被褥冲进了火场中。

  求人不如求己,这些古代人防火意识虽强,但救火和火中逃生的经验几乎可以说没有。

  许是近几年晋国没有发生过火灾的缘故,他们对这方面有所懈怠,真到紧要关头,没有一个顶用的。

  碧月哪里受得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主子被烧死在里头,她紧跟在主子身后,想要一起冲进去。

  小德子见碧月失去理智,知道自己说什么,她此刻也听不进去,他只好拎着木桶追上碧月,抬手就是一桶,将碧月砸晕了过去。

  “都听到楚贵妃说的话了吗?水缸的水足够救火,五人一水缸,不要拥挤在一起!快点动起来!”小德子将碧月安置在一旁,扯开嗓子对着众人喊道。

  许是因为楚贵妃冲进火场的举动震慑了他们,他们不再像刚刚似的举止杂乱无章,在小德子的指挥下,众人有条不紊的拎着木桶舀水灭火。

  冲进养心殿的沈楚楚,刚一进去就有点后悔了,这古代建筑一般都是用木头为主建造而成,从外头看着火势凶猛,进来之后更是火大的吓人。

  不说旁的,光是那浓郁的烟雾,便已经呛得人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心中忍不住痛骂狗皇帝,她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也不知道她上辈子欠他什么,这辈子老天爷要这样折腾她。

  不按剧情走要遭雷劈,按剧情走要被嘉嫔搞死,剧情走了一半,狗皇帝还要整出幺蛾子,要是他不慎嗝屁了,还非要她给他陪葬。

  她要是什么珠光宝气的稀罕物件,能放在墓地中存放个几千年之后,挖出来还可以造福后代,当个陪葬品也就罢了。

  问题她要是陪葬了,千把年后,她就只是一堆白色的骨头,还是被人挖出来就随手扔掉的那种,死的一点也不物超所值。

  沈楚楚一边在心中问候狗皇帝的亲人,一边弓着身子穿梭在养心殿中。

  养心殿其实相对于其他宫殿来说,并不算太大。

  可如今这着了火的养心殿,四处都是烧的令人焦躁难受的火苗,再配上那重重叠叠犹如瘴气一般浓郁的烟雾,令沈楚楚感觉到昏头转向,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的方向。

  她只觉得养心殿像是一座大迷宫似的,找不到出路便罢了,连大声喊叫都有些困难。

  “皇上——”沈楚楚尽可能的压低了身子,不断的呼喊重复着这两个字。

  喊叫了半天,宫殿内却无人答复,她心急入焚,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忍住想要调头冲出养心殿的冲动。

  沈楚楚急了,她也顾不上什么名讳不名讳了,扯着嗓子大喊道:“司马致!司马致……”

  房梁上的梁柱烧的通红,‘哐当’一声掉了下来,正好落在了她的眼前,将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脚下的花盆底一时没站稳,一屁股栽倒在了地上。

  不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低吟,沈楚楚激动的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穿太监服饰的男人,被压倒在了房梁下。

  他似乎被砸伤了腿,根本动弹不了,烟雾被他吸入了口鼻之中,他呛得不断发出咳嗽声。

  沈楚楚通过那一身衣裳的颜色,辨别出那人是冲进来试图寻找狗皇帝的杨公公。

  她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没走路,便感觉到脚腕一阵刺痛,她垂下头也看不清楚脚下的情况,只好强忍着脚腕上传来的阵阵痛意,勉强自己朝着杨公公走去。

  与此同时,司马致从养心殿最西侧的三希堂密室中走了出来,他刚一上去,便听到了养心殿院子里吵闹的声音。

  司马致皱了皱眉,他记得自己吩咐过杨海,不让任何人进来养心殿,杨海这是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他面露不悦,迈步走出了三希堂,一走出去,他便看到了宫人有条不紊的提着木桶,一桶又一桶的朝着着火的养心殿正殿泼水。

  司马致微微一怔,快步走了过去。

  小德子正要转身去提水,谁知一扭头便看到了他们苦苦寻找的皇上,他手中的木桶‘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唇色隐隐有些发白。

  皇上在外头,那楚贵妃和他师父在养心殿里定然是找不到皇上的,若是找不到皇上,楚贵妃和师父又怎么会出来……

  这火势烧的这般厉害,即便他们已经尽全力在救火了,但根本就阻止不了这场大火,扑灭了的火苗很快又会燃起来,像是着了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