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尸体内生出的尸蛾,已经被胖子烧死了一大半,剩下的虽然也不算少,但毕竟只是些瞎蛾子,只扑有光亮的东西,刚开始倒挺能唬人,现在看来算不上什么太大的威胁,而且“洞室墓”外边的尸蛾,已经散开,刚飞进来的这些,很快就被我们尽数拍扁了。

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那口凤棺哪去了?我盗墓的直觉再一次告诉我,那肯定是“第十具尸体”搞的鬼,当务之急是先把它揪出来,否则别说找献王的真骨了,就连还能不能出去,都没有把握。

我正要过去看个究竟,却发现面前那两幅“洞室墓”中的壁绘,闪了几闪,就些消失不见,好象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样,我闭上眼睛使劲摇了摇头,再睁开来,确实是没有了,只剩下白森森的墙壁,这些彩绘都是染(上面还有个“艹”)漆描上去的,要说是封闭的微环境被打破,受到外边空气的侵蚀,也绝不会消失得如此迅速彻底。

这里,Shirley杨对我说:“老胡,你看那边…还有那边,上帝啊,墓室里全部的壁画都…蒸发了。”

我寻声一望,果然墓中只剩下白花花的石英岩,壁画全都不翼而飞,胖子也感到摸不着头脑,便问我:“胡司令,这里是不是也有株能催眠的什么花啊?不如先将其找出来,采了它的花。”

我答道:“世上哪有那么多妖花,不信你抽自己俩嘴巴试试,反正我身上的伤现在还疼得要命呢,这肯定不是幻觉…你们看那凤棺怎么倒在墓室外边。”

被我们搬了竖着在墓室门洞上的那口凤棺,此时正平倒在缺口的外边,绿色的荧光只照到棺材的一小部分,其余都陷在墓室外的黑暗之中,那棺材绝对比缺头要大上一圈,除非棺材突然变小了,要不然就是人形缺口,在我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变得比先前大了。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什么东西,将凤棺横倒着搬了出去,但那又是谁做的?是王妃的幽灵?还是那“第十具尸体”?亦或是献王根本没死,就躲在这墓室的某个角落里,戏弄着我们这些送上门来的“接引童子”?

越想越是觉得心寒,只好硬起头皮不再多想。是什么也好,反正拿不到“雮尘珠”,临老也得血液凝固而死,那还不如就在古墓里被鬼掐死来得痛快,这古墓里的鬼要是敢把我掐死,老子死后变了鬼,也要再跟他斗上一场,那时候索性就占了他的老窝,就在这里炼丹当神仙也罢。

脑中胡思乱想了一番。给自己壮了壮胆,又把注意力集中起来,看来这“献王墓”里的东西,委实让人难以思索,不能以常理度之,必须先搞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想出对策,否则蛮干起来,平白送了性命,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我正在琢磨不定之时,就听胖子又叫道:“怎么墙上全是黄水?这墓好象奶油冰棍一样要溶化了。”

我也觉得脚下的地面有些异样,听胖子这样一说,见有几只漏网的尸蛾落在墙壁上,便再也飞不起来,都被墙壁缓慢地吞没,连忙伸手一摸身边的白色石英岩,手套上湿路路的一层浅黄色巫水。一抹之下,里面的彩色壁画又露了出来,竟是被融化了的石浆遮着了,只见墓洞里白色的岩柱岩壁都在逐渐变成黄色,可能这座“献王墓”的阴宫里,随处可见的黄色污水,都是来自这最高处的“洞室墓”。

不知为什么,这些白色石英岩会分泌出这么多污水,我们都戴着防毒面具,也闻不见气味,但是可以看见这些污水,又粘又稠,不用鼻子闻也知道,反正绝不会是香喷喷的。

地上的黄色污水渐多渐浓,也不知是否有毒,我们不敢再冒险踩着地面,更不知“洞室墓”的外边是否也发生了什么诡异的变化,只好先想办法找个地方落脚。

刚好有口被胖子踢倒的丹炉,三人立刻将这丹炉扶正,这丹炉如同是口厚实的铜锅,胖子站在中间,我和Shirley杨分别站到两边的炉耳上,这样暂避开了地上的黄水,但是墓顶也象下雨般滴下不少污水,幸亏有Shirley杨用“金刚伞”遮住。

我看到我们三人都溅到不少污水,皮肤上也不红不痒,只是觉得滑溜溜,凉兮兮,似乎并没有什么腐蚀的毒性,不禁暗道侥幸,若这黄汤有毒,此里哪里还有命在。

情势相对平稳下来,我们三个人也各自尽力使心神镇定下来,把剩余的荧光管全振亮了,扔向墓室四周的角落,以便能看清周围的情况。

我突然发现了一些情况,便让Shirley杨和胖子也看那边:“墓室最中间的也方,冒出了一个平面的人形。

Shirley杨将最后两个荧光管全扔到了那里,墓室溶化得并不严重,地面上的污水只有薄薄的一层,淹没不了荧光管,只见绿光浮动,这回三人看得更为清楚,墓室正中的人形并不是冒出来,而是因为表面的白色石英慢慢溶解,使人形浮现了出来,原本那里只有块与四周长成一体的微凸白石,为不足以引人注目,直到此时显出人体轮廓,才发现那里有异。

胖子指着那边说道:“这百分之九十九便是献王的尸骨了,待本司令过去把他挖出来,然后是红烧还是清蒸,随便咱们慢慢收拾。”

Shirley杨摇头道:“那溶化的石头中,只不过刚显露出一个象人的形状,还并不能太确定就是献王的真正尸骨,不如静观其变,等尸骨从深化的石英中彻底露出来再行动。”

我死死盯着那石中的人形,这座“洞室墓”太异常了,冷静下来一想,终于找出了一些头绪,我对Shirley杨和胖子说:“那人形并不见得是献王的尸骨,是口人形棺,献王的几根烂骨头应该在里面装着,还有…这间墓室也不是什么墓室,它可能是具干尸。”

Shirley杨所知甚广,但对这古墓中的勾当,去及不上我一半,只好问我:“那是什么意思?我有些听不懂,为什么要说这洞室墓不是墓室?”

我见那人形棺还只露出一层浅浅的轮廓,便抓紧时间对她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里只有凤棺,而这跟石英溶为一体的从形棺,虽不知是木是石,却也仅仅是口棺材,献王又怎么可能只有棺没有椁呢?”

Shirley杨若有所悟:“你是不是想说这墓室就是献王的椁?有理论依据吗?”

我对Shirley杨道:“没有理论依据,只凭民间传说和自我推测,咱们所见到的白色石英岩,根本就不是什么石头,也不是什么白石英,这整个洞室墓,分明就是那盏牛头长生烛所代表的,第十具尸体,而且它好象要开始…复活了。”

胖子也听得奇怪,问道:“胡司令,你休要信口开河,世上哪有这么大的干尸?大到能…能把咱们这些人都装起来。”

我对胖子说:“怎么会没有,我看这就是个巨型的芝仙椁,你没听说过每逢阴历七月二十,凶星离宫,太岁下山吗?天上的凶星主浊地底的太岁,太岁也分大冲大凶,咱们现在站的地方是个风水大冲的所在,大概就是死在地下的万年老肉芝,献王拿他自己的老婆填了有太岁眼,咱们已经是在肉芝太岁的尸壳里了。”

“肉芝”为万物之祖,相传有人将存活于大冲固定位置的“肉芝”,比喻做长生不死的仙肉,能食而复生,而与岁星相对运行的那种“聚肉”刚是不祥凶物,不过这被献王做了棺椁的“肉芝”是死的,已经失去了生命,只剩下干枯坚硬尸壳,估计其中的肉都被献王炼成了仙丹了,五观被封后,也许它的外层不在生长,偶尔能渗出污水,但是内部就不再复生,都已半石化了,直到吸入空气,这罕见的原生生物,就又开始“动”了起来。

我用手抹了些丹炉边上的黄色污水,又确认了一下,心想说不定这“肉芝”正在逐渐变活,原来那黑猪度天河尸气冲云的异象,竟是应在此处,天象十分罕见,估计这里天天都是七月二十,只怕是这肉芝的尸壳里一遇活气,就会重新活过来,这也不是什么溶化,是里面的干肉在逐渐变软,天晓得稍后它会变做什么凶神恶煞。

从里面看不出这死肉芝的外形轮廓,但从内部的尸壳结构来看,其外形可能是罕见的人头形状,说不定还会有鼻子有眼,单是这“肉芝”的干硬尸壳,就已如此巨大,几乎不敢去想象它长满了肉会是什么样子。

我觉得形式越来越不妙了,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干脆也别等它体内变软露出那口棺材了,打不开就用炸药,此时再不动手,又更待何时,我便拿出炸药,招呼胖子争分夺秒地行动,准备上前炸破肉芝的尸壳,但那刚露出个轮廓的人形棺,突然裂开了一条大缝,还没等我们看清里面有些什么,便又突然一震,沉入了地下,我破口大骂,怎么偏赶这个节骨眼掉下去了,随即一想,不好,那里很可能是第二个太岁眼窝,任由它这么掉下去,就算开辆挖掘机来,怕是也掏不出来了。

这时候只能拼了,我刚想让Shirley杨一并上前,用飞虎爪钩住棺椁,回头招呼她的时候,去发现炉下伸出无数惨白的人手,把Shirley杨和胖子扯向下边,还没等我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脚脖子也被数只人手死死抓住,顿时被巨大的力量扯了下去,身体不断下沉,头脑却仍然清醒:“他妈的,原来这块仙肉是拿人尸造出来的。”

第六十三章尸洞效应

我左边的脚腕子被几只手捉住,立刻感到一阵阴冷的剧痛,MIAI冲锋枪落在了地上,身不由己地被扯向黑暗之中,急忙用另一条正准备迈出香炉的右腿勾住厚重的炉口,大腿的筋骨被抻得快要撕开了。

混乱中看见那数十条都是如人手一般的怪手,漆黑异常,被射灯的光束照上,立刻变成诡异的白色,都是从黑暗的墓室角落中伸出来的。胖子和Shirley杨也被数只白色的怪手扯住,其中Shirley杨的情况最为危险,半边肩膀都被拽进了墓墙,而胖子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的脖子被从墙中伸出的怪手捉住,正拼命弓着双腿挂住丹炉,也只是在勉强支撑。

这些从墙壁中探出的手,悄然无声,所以谁都没有察觉,待到被抓住,慢慢扯进墓墙的时候,不得不用全身的力量抗衡,稍一松劲就会立刻被拉进万年老肉芝的尸壳里,所以这时候胖子和Shirley杨谁也说不话,自保尚且艰难,更别说互相救援了,只听见他们紧咬牙关的咯咯声,连腾出手来使用武器反抗的余地也都没有了。

只有我的情况稍好一些,由于站在香炉比较远离墙角的地方,只有右腿被墙里伸出的几只手扯住,其余的手都够不到我,只在凭空乱抓。

我知道这功夫必须立刻做出判断,是先自救还是先救Shirley杨,也许等我摆脱出来之后,已经来不及救他了,现在伸手当然能抓住她,但是未必就能将她拽回来。而且我的右腿尚被扯住,那样一来,就会形成进退两难的情况,既救不到她,自己也会失去脱身的机会。

但是此时又哪里有时间去权衡其中利弊,只能凭着多年来在生死线上摸爬滚打的经验,伸出左手到胖子腰中抽出登山镐,顺势递向即将完全被从丹炉中拽走的Shirley杨,勾住了她腰中的一个安全锁,使她暂不至于被拖入墓墙中。

我一手用登山镐勾着Shirley杨,与此同时立刻用另一只手取出Zippo打火机,在右腿上一蹭打着了,忍着大筋被拉抻的疼痛,俯身用火去燎捉住我右腿的几只手,那些从墓墙中伸出的人手,一被火焰烧灼都纷纷缩了回去。

我腿上得脱,赶紧把右腿收了回来,这时身体一得自由,手中丝毫也不停留,左手仍然用力握住登山镐,把Zippo打火机扔给仰面朝天的胖子,胖子后背、脖子、左右臂膀都被那些手抓住。双腿勾着丹炉,右手没着没落,正自焦急,见Zippo扔至,立刻用手接住,蹭燃了火焰,去烧那些抓住他脖子的“人手”。

我见胖子在片刻之间就能脱身,就剩下Shirley杨处境危险了,于是用一只手抓住她的腰带,探出身去用登山镐猛砍墙角的人手,那些手臂似乎都是长在墙里,也看不见身体的样子,只有一条手臂挨着一条手臂,一碰到任何东西,便立刻抓住再不撒手,直扯进墙中才算完,墙里好像也是个混沌的无底深渊,里面全是挣扎哀嚎的饿鬼,用登山镐砍退了一只怪手,立刻又伸出来一只。

Shirley杨得到我的支援,终于把两臂和身体摆脱出来,正当要被我拉回丹炉之际,她忽然惊呼一声,身体迅速向后仰倒,原来有只漆黑的怪手揪住了她的头发,Shirley杨为了行动方便,将长发束成马尾扎在头后,却不料竟被扯住,头发被拽着向反方向拉扯是何等疼痛,使得她的腰腿都使不出任何力量。

我急忙将她拦腰抱住,但这样一来就抽不开身,去对付揪住她头发的那只怪手了,而胖子也还没完全摆脱出来,就算我把Shirley杨抱住,形成僵持局势,等到胖子过来支援的时候,就算Shirley杨没被扯进墙壁,她的头皮也会被撕掉。

Shirley杨应变能力也是极强,头上剧痛,心中神智未失,在墓墙中其余的怪手触到她之前,已把伞兵刀握在手中,握紧刀柄,猛向后一挥,割断了一半头发,我立刻将她拖离了险境。

这时胖子也已脱身,墓墙中的无数手臂刚好能够到丹炉的距离,三人不敢继续留在炉中,立即纵身跃向墓室中间。

周围污水流淌,已经溶解得不成样子,整个墓室正在逐渐变软,刚才我们所在的墙角最早产生变化,无数的人体和手臂在其中蠕动,其余各处,也都从壁中渐渐显露出死尸的肢体,不过还未能活动。

我们看得触目惊心,胖子忙道:“胡司令,敌我力量对比悬殊,斗争形势过于恶劣,看来咱们要撤到上山打游击了,再不走可就让这献王墓包饺子了。”

此时我反倒是下定了决心,想要败中求胜,就得有破釜沉舟的胆量,关键时刻不豁出去是不行的,于是对胖子与Shirley杨说:“开弓就没有回头箭,我今天非把献王掏出来不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大不了两腿一蹬拉*****倒。”

现在的形势看似已至山穷水尽,其实还有一点机会,我们事前又怎会想到献王的椁是个万年老肉芝的死体,而且还远不止这么简单,从地下挖出太岁原本平常,有些地方的展览馆里就有陈列品供人参观,所谓的“太岁”,也不过是一种单生细胞的肉菌,被割掉一块肉,也可以自行生长,是肉芝的一种,可以入药,有轻身健骨的奇效,惟一共通的特征是“眼睛”,太岁上都有一个黑如眼睛般的孔洞,也是它的核心部分。研习风水之术,对“太岁”之说不可不查,《青竹地脉论》中认为太为凶,岁为渕(即木星),是太古凶神死后留在世间的肉身,在这个眼睛上有很多说法,有明眼、暗眼之分,明眼就是在表面,能看到它的目是睁着的,只有这种才可以入药食用;而暗眼则是眼睛藏在里面,做闭合的样子,此乃凶恶之兆,噩气内聚,触之不祥。

当然我们现在遇到的应该不是一目的“太岁”,太岁只是“肉芝”的一种,“肉芝”的涵盖面很广,相关传说也多,不仅中国有,国外也有。中国有部叫做《镜花缘》的小说,其中记载主人公周游到一个海中岛屿上,见一寸许高的小人骑马奔驰,便纵步追赶,无意中被地下树根绊倒,刚好把那个小人吃到口中,顿觉身轻如燕,这个故事当然是演义出来的,但其中主人公吃掉的骑马小人,就是“肉芝”的一种形态。

还有清乾隆年间,在云南山林中,出现了一个怪物,外形象是个大肉柜子,数尺见方的大肉块,有人脸般的五官,凡是碰到的东西,不论死活大小,就都被它吸入体内,如同一个无底大洞,一时搅得四民不安,以器械击之,毫毛无损,纵有博物者(见多识广的人)也不能指其名。

官府出面悬赏征集能消灭这个大肉柜子的人,有擅风水术之人出,说此物乃肉芝也,是地气郁结所化,遂遣胆大敏捷之士数十,用长竿挑了污秽之物,将之引至“顿笔青龙,屏风走马(风水中形容地形的术语)”之处,那个大肉柜子,则立刻干枯变硬,使人搬柴草烧之,恶臭之气传于百里开外,闻到这气味的人,都不免腹泻呕吐三天,此事在清代至民国期间有过很多版本的记载,其中也不乏夸大演义,但是整体的事件框架应该是真实的。

我手中的那本残卷《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其中“地”字一卷,就详细阐述了生长于地下的“肉芝”,凡风水大冲、清浊失调的所在,都会长有肉芝,但是根据其形态不同,吉凶各异,一目者最为普通,是“太岁”;二目者为“青忽”,五官兼备为“乌头”,具三目者为前官后鬼的“蝼废”,遍体生眼的则被称为“天蜕”。

献王的“肉芝椁”最少有两目,一个眼是他老婆封住的缺口,另一个眼就是献王棺材沉下去的地方,那也就是说这里不是“青忽”就是“乌头”,在古代又有个别称,换做“牛慁”,是古神的名字,所以才会用铜牛头来做它的长生烛,外形应该是一个肉呼呼的人头肉瘤形状。

既然是双眼的老肉芝,那是最少也需要数万年事件才能形成,如果把它的肉彻底挖尽了,不留一丝一毫,那就不会再长出新肉了,我们见到便是一具被挖光了肉的尸壳,从中突然冒出的众多人手肢体,应该是当年有人打算令这万年老肉芝长出新肉,把精血充足的大量活人用白蜡一层层的浇在肉芝尸壳上,让他们与肉芝长为了一体,以期能重新长出肉芝。服用后便可以延年益寿。

不过似乎还没等到成功,献王就先死了,我曾听Shirley杨说在法国巴黎地下万尸洞的最深处,(巴黎圣母院中的女主角,死后就被扔在万尸洞上边的一层),在那下面,梵蒂冈教皇廷封印着一个能吞噬一切的“尸洞”,据说那是由于死者太多,将世界腐蚀出来的一个“缝隙”,位于这个世界中生与死、正与反、黑与白之间的“缝隙”,尸洞中有无数的人手,被这些手捉住的东西,都会被扯入“尸洞”里,然后化为“尸洞”的一部分。如果任由它无休止的扩大下去,造成最恐怖的“尸洞效应”那后果不堪设想。

法国的这件事,属于教皇廷的机密,外人只能知道个大概,至于这尸洞形成的原因,从来没有正式公开的结论,甚至就连尸洞存在的事实,都始终遮遮掩掩。

我们三人在云南献王墓中,面对最后的一层棺椁,险些被无数人手扯进墙壁,那应该就是一种由大量遇害者所腐蚀出来,附在老肉芝干壳上的“尸洞”了,究其根源多半还是这附近天然风水的格局改动太大,形成了阴阳清浊不分的混沌地带,趁着它的“尸洞效应”还没完全发生,应该还有一线机会,把那落入眼窝深处的献王棺找到。我不顾Shirley杨的阻止,只扯了一跳绳索,独自跳了下去,一具高大的人形棺材就斜斜的戳在面前。

第六十四章斩首

我抹了了抹头盔上被污水遮住的射灯,尽量使灯口照出的光束变得清晰一些,在这“乌头肉椁”的眼穴中,看明了周围的环境。

这里就象是一个狭窄短小的竖井,形状深浅都与入口的眼框完全不同,约有四米多深,一人多宽,四周尽是黑色的黏稠物,似乎是眼球腐烂而形成的,由于“乌头肉椁”正在腐烂溶解,所以使这眼窝慢慢变大,献王的棺材刚好掉了进来,斜倚在其中,棺材本来就不小,加上我也跳到眼穴里,其中的空间显得非常局促,进退伸展都不得便。

这时头上灯光一闪,Shirley杨在上边探着身子,焦急的对我说:“老胡,快上来,尸洞效应正在不断扩大,再晚一点咱们都出不去了,那雮尘珠不要也罢,总不能因为我,连累你们都在此送了性命。”

我一边用手抹去献王棺材上的黏液,一边对Shirley杨说:“现在走自然是走得脱,但回去后还不把肠子悔青了,这肉椁年头太久了,深处没有那么快形成尸洞,给我三分钟…两分半的时间就够了,你快让王司令把开棺的加伙给我扔下来。”

我原想让胖子和Shirly杨先撤到外边等我,但是知道这种话说了也没用,我留在这里,他们肯定不会答应先行撤退,只好让他们在上边协助我,尽快做完大事,一同跑路。

片刻之间,献王的内棺就已经被我探明,这是一口半人形的“玉顶簪金麟趾棺”,上边有个人头和两个肩膀的形状。玉顶金盒。封口处是四个黄金“麟趾”交错封闭,因为献王打算尸解后升仙,所以棺盖都未曾楔实。先前看这“玉顶簪金麟趾棺”落入眼穴的时候,中间好象裂开了一条缝隙,其实那是因为表层的肉椁尸壳,受到空气的侵蚀所融化。露出中间一道殷红胜血地玉顶。

人形棺在中国古代并不多见,有地话也多半为木制棺材。不过我没时间分辨这些细节,只注意到棺顶上记得着一个旋涡,这旋涡的图形几乎遮盖了整个玉顶,旋涡和眼球相似,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弯曲的凤凰。团成旋涡地形状,瞳孔的地方就是凤凰的头部,这肯定就是“雮尘珠”的标记了。一看到这个标记,顿时热血上涌,心中又多了几分指望,这颗迷一样的珠子,多半就在献王的内棺里。天见可怜,一路上舍生忘死,毕竟没有扑空。

眼穴中已经容不下第二个人进来了,胖子和Shirley杨空自焦急,却没办法下来帮手,只好把工具递下来给我,先前我计划不在这开棺,本拟用绳子套牢后全部拽上去,设法拖离这肉椁,到安全地地方再找开来细细搜索,但是下来一看,才发现这口内棺底下一部分,已经与这万看老肉芝的尸壳长死了,再也难以分离只好就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动手。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探阴爪”把麟趾一个接一个的撬开,就觉得两只手都有点不够用了,恨不得把脚也使上,也许就因为动作稍慢几秒,就会错过逃生的时机。

虽然竭力安慰自己,一定要冷静,欲速则不达,但是心脏却愈发碰碰碰地狂跳不已,又哪里冷静得下来,我已经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口内棺上,对Shirley杨和胖子在上边的不断催促与提醒,充耳不闻。

我估计着时间已经并不多过了一分钟,按我的预计,三分钟之拿到“雮尘珠“,乌头肉椁出口处的那个眼穴还不至于被逐渐扩大地尸洞覆盖,一分多钟就拆了棺盖,时间还算来得及,想到这里,心情稍微平缓一些。

Shirley杨见我即将揭开献王内棺的盖子,便立刻扔下一枚冷烟火:“老胡,这是最后一支了,它灭掉之前,不管能否找到,你都必须上来。”

漆黑黏滑的眼穴中,立刻烟火升腾,亮如白昼,我口中答应一声:“放心吧,时间绝对够了,咱们用绳子把这老粽子拖出去…”

说着话已经将玉盖用力揭开,里面立刻露出一具尸体,冠戴掉落在了脚下,头上只戴镶金嵌玉的“折上巾”镤头,身着黑色蟒纹玉甲敛袍,腰挂紫金带,不是献王更是何人。

但我随即感到不寒而栗,献王的尸体竟然没有脸,也许这么形容不太恰当,洞中空间狭小,我和献王的尸体几乎是脸对着脸,只见那尸体的五官都已经孪以得模糊扭曲,只留下些许痕迹,口鼻双眼,几难以分辨,好象是融化在了脸上,显得人头上平滑诡异,如同戴了张玉皮的面具,被冷烟火的光亮一映,显得十分怪诞。

我心中暗自称奇,难道又他娘的着了老贼的道儿了?这是具假人不成?急忙捉住献王尸身的手臂,剥去那层蟒纹敛袍,但见五指紧握,手中显然是纂着明器,肤色蜡黄的似要滴出水来,好象正在发生着什么不同寻常的变化。

看这尸体的手部皮肤,倒不是假人,我用手在献王尸体上捏了一把,甚至还有些弹性,保存的极为完好,再那尸体脸上捏了捏,却触手坚硬,似乎已经完全玉化了。

真正的“雮尘珠”什么样,我并没见过,只在那沙海中精绝遗迹里看过个假的,是用罕见的古玉制成,比人头小上那么几圈,形状纹理都与人眼无异,却不知真的大小几何,能不能就这么握在手里。

但此刻根本无暇仔细分辨,立刻取出捆尸索,在献王尸身的脖颈中打了个套,想将他从内棺中扯出,让胖子拖他上去,但是手中扣定“捆尸索”向后扯了两扯,拽了两拽,那尸体竟然纹丝不动。

我心中纳罕,不知哪里又出了古怪,只好抬起手,抽了那献王的尸体几个耳光,再向外拽仍然不动分毫。

最好没办法了,也来不及再找缘由,只好就地解决问题,从携行袋中摸出一枚桃木钉,直插进了死尸的心窝子,然后双手平伸,从头到脚在献王尸体上摸排起来,摸到他左手之时,见和右手一样,也是紧紧握成拳头,手中明显是有什么东西。

我立刻又取出两枚桃木钉,钉牢了献王尸体臂弯,用力掰开他的手指,心中暗暗祈祷,但愿那“凤凰胆”就在这里,但是等掰开之后,犹如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

献王尸体的左手中,握着的是一枚变质了的桃核,虽然出乎意料之外,但是这也并不奇怪,中国人对“桃”有特殊的感情,他们把桃看成一种避邪、免灾、增寿的神物,因此古代工艺品中有不少以桃为造型的器物。相传汉武帝是西汉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皇帝做得久了又想做神仙,于是经常兴师动众的去三山五岳祭拜,还派人到各地寻访长生不死之药,这片苦心终于感动了昆仑山的西王母,在元封元年的七夕之夜,乘着紫云辇来未央宫见了汉武帝,欢宴之际,西王母给汉武帝刘彻吃了四个仙桃,汉武帝觉得味道甘美,芳香异常,与人间俗物迥异殊绝,便打算留下桃核在人间栽种,结果得知这种神品在人间难以存活,结果大失所望。后来汉武帝终于没能实现长生不死的愿望,但是活到七十来岁的人,在古代是十分稀少的,也许正是因为吃过仙桃,才活到七十岁的,当然这只是个民间传说,但是帝王死后手中握桃核入殓之风,由来已久,早在东周列国之时就非常普遍,不过桃核是植物,最容易分解,所以后世开棺都难以得见。

我微一愣神,便想起这个传说,心中连连叫苦,只好再去掰献王尸体的右手,而那手中却是很多墨玉指环,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黑色杂质,匆忙中也没时间想这是什么东西,顺手都塞到了携行袋里。

胖子在上面大叫道:“胡司令,没时间了,快走,快走。”

我知道胖子这么喊,一定是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但是那性命攸关的“雮尘珠”,却仍没有个着落,这是灵机一动,说不定是因为献王在口中含了那颗珠子,这尸身的脑袋才会变成这么古怪,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就取了这献王的首级回去研究研究。

于是对胖子喊道:“把工兵铲给我扔下来,再他妈坚持最后十秒钟。”说完接住胖子递下来的工兵铲,伸手一摸献王的脖颈,并没有像他面部一般石化,对准了位置,用美式工兵铲全是锯齿的一面乱切,遇到坚韧之处,便用伞兵刀去割。

这是那具即将被我割去人头的尸体,突然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我心知不妙,先自出了一身的白毛汗,急忙揪了那颗人头,迅速向上攀爬而去,洞底的冷烟火已经灭了,不用低头向下看,凭感觉也能知道,献王那没有脑袋的尸身,正在向我追来。

第六十五章天崩

我在黑暗黏滑的眼穴中,踩踏着献王的内棺,拼命向上攀爬,胖子和Shirley杨焦急的催促声正从上方不断传来,不知是由于心态过于急躁,还是“乌头肉椁”中那些融化的物质影响,就觉得四周全是黑暗,登山头盔上那仅有的微弱光束,似乎也融化到了肉椁无边的黑暗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就在这向上攀登的过程中,我觉得下方有个东西也在跟着我往上爬,刚一察觉到,心中便先已凉了半截,这肉椁的眼穴里,除了献王的无头尸,又哪里还有什么其余的东西,肯定是那老粽子追上来要抢他的人头了。

这念头也就在脑中一闪,便觉得左脚已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拽住,本已快爬出去了,此刻身体却又被拉回了眼穴中间,我一手夹着那颗人头,一手将工兵铲插入老肉般的墙壁,暂时固定住身体,以免直接掉到底部。

我低头向下一看,恍惚的光线中,只见一具黑杂杂的无头尸体,从内棺里挣扎着爬了出来,无头的尸身上,像是覆盖了一层黑色的黏膜,几乎与这“乌头肉椁”的眼穴化为了一体,伸出漆黑的大手正抓住我的脚脖子向下拉扯。

那些桃木钉似乎这尸体根本不起作用,这说明只有一种可能,这尸体已经与附着在肉椁里的“尸洞”溶为了一体,献王的尸体就是尸洞的中心,念及此处,不由得心寒胆颤,听Shirley杨讲,那法国巴黎的地下墓场。谁也说不清究竟有多深。规模有多大,里面又总共有多少各种类型的干尸,有种流传比较广泛的说法是,巴黎地下墓场地规模,堪与北京地下地人防工事相提并论,这样地比较虽然并不绝对可靠,却是以见得这墓穴大得非同小可。

由于一个不为人所知地原因,才使得巴黎地下墓场的深处,产生了某处超自然现象的“尸洞”,那是一个存在与物质与能量之间的“缝隙地带”,法国的“尸洞”据说直径只有两三米,而这献王的肉椁纵横不下二十多米,倘若真是完全形成了一个能吞噬万物的“尸洞”,我们要想逃出去可就难于上青天了。

不过此时身临绝境。根本顾不上许多,只有先设法摆脱这无头尸的纠缠,于是对上边的胖子叫喊:“胖子拿雷管,快拿雷管!”说着话的同时。将那颗献王的人头扔了上去。

胖子见上面有团圆滚滚的事物抛将上来,也没细看,抬手接住,低头看时,被头盔上的射灯一照,方可看清是颗面目像是溶化了一样的怪异人头,饶是他胆大包天。也不免吓得一缩手,将献王的人头掉落在地上,当下也不再去理会,立刻动手去掏雷管。

我在下面勉强支撑,把人头抛了上去,便无暇顾及胖子和Shirley杨是否能看出来那是献王的脑袋,空下一只手来,便当即拔出工兵铲,向下面那无头地黑色尸体拍落,“扑扑”几声闷响,都如击中败革,反倒震得自己虎口酸麻。

然而忽觉脚下一松,被铁箍紧扣住的感觉消失了,那无头尸体竟然弃我不顾,一声不发的从侧面往上爬着,似乎它的目标只有那颗人头。

我见有机可乘,丝毫不敢松懈,急忙用脚使劲蹬踩无头尸的腔子,将它又踹回穴底,自己则借了蹬踏之力,向上一蹿,扒住了湿滑的眼穴边缘。

上边的Shirley杨马上拽着我的胳膊,协助我爬了上来,刚才我跳下去的时候,实是逞一时血气之勇,现在爬上来才觉得后怕,两腿都有点哆嗦了,赶紧用力跺了跺脚。

但是连给我回想适才过程的机会都没有,眼前就“哧哧”冒了一团火花,胖子已将三枚一组的雷管点燃了,口中骂了一句,瞅准了方位,就把雷管扔进了我刚刚爬上来的眼穴里。

我心情这才稍微平稳下来,心想这雷管一炸,那无头尸体便是铜皮铁骨,也能给它炸成碎骨肉沫了,四周的肉椁已经彻底变了形,似乎是牛羊的内脏一样,内中无数的肢体正在不停蠕动,看来不出十秒钟,这里就会完全形成“尸洞”,好在我们进来的入口还在,只是也长满了黑色黏膜,我捡起被胖子扔掉的献王脑袋,紧紧夹在腋下,对Shirley杨和胖子叫道:“还等雷劈吗,看井走反吧。”(看井:由内向外;走反:逃跑)

三人则路向外便冲,胖子百忙之中,还不忘了问我:“那东西是颗人头还是明器?”

我边跑边告诉胖子:“这献王的脑袋,八成就是咱们要找的救命珠子。”Shirley杨听到已取到了“雮尘珠”,精神也为之一振,与我和胖子一起,三步并作两步,冲至入口处,迅速挥动工兵铲,斩破遮住入口那些腐肉般的黏膜。

正待跃出去之时,忽然一团黑乎乎的事物,带着一股白烟从天而降,刚好落在胖子手里,胖子奇道:“什么的干活?”凝神一看,却原来是他刚扔进眼穴中的那束雷管,无头尸所在的眼穴里,正在生出大量肉膜,竟在雷管爆炸之前,将之弹了出来,导火索已经燃到了尽头,胖子大惊,忙将雷管向后甩了出去,在一团爆炸的气浪的冲击下,三人冒烟突火连滚带爬的出了肉椁。

大空洞里的情况依然如故,只是多了些尸蛾在附近乱飞,Shirley杨往角落中打出了最后一枚照明弹,将四处零星的尸蛾都吸引过去,随后三人就沿来路向下狂奔,就在即将跑到大空洞底层的时候,只听头顶上传来一片“嘁哧咔嚓”的指甲挠墙声。

我们此时已经没有任何能够及远的照明工具了,看不清上面是什么情况,但不用看也知道。“尸洞效应”开始向乌头肉椁外扩散了。而且是直奔我们来的。

我们不敢有任何停留,顺来路跳进了中间地那层墓室,我对胖子和Shirley杨说:“这颗献王的人头是说什么也不能还回去了,但是如此一来就没办法摆脱尸洞的纠缠。”

献王墓的阴宫是三层椁室,最底层的木椁,中层的石椁,还有最高处的肉椁。外有一圈回廊,俯视起来,是个回字,不过周边是圆形的,加上其中三层椁室大小不一,甚至可以说它象个旋涡,或者眼球的形状。这座阴宫建在山壁深处,只有一个出口,没有虚们可破,只能从哪来,回哪去。

三人一边向外奔逃,一边商议,这么一直逃下去终究不是了局,现在的时间估计已经过了凌晨,我们已经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而且自从在凌云天宫的琉璃顶上胡乱吃了些东西后,到现在为止都水米未进。必须想办法彻底解决掉这个巨大的尸洞,否则必无生机。

在这匆忙的逃生过程中,根本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对策,我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是在大踏步地撤退中消耗敌人,使它的弱点充分暴露,然后见机行事,但以我们目前的体力和精力还能逃出多远,这要取决于那尸洞吞噬物质的速度。

一路狂奔之下,已经穿过了阴宫门前三世桥和长长的墓道,来到了巨大而又厚重的石门前边,攀上了铜檐镂空的天门,身后尸洞中发出的声响已小了许多,看样子被我们甩开了一段距离,但仍如附骨之蛆,紧紧地跟在后边。

胖子骑在铜制天门的门框上说:“还剩下几锭炸药,不如炸烂了这天门,将他封死在里面如何?”

Shirley杨说:“这石门根本拦不住尸洞的吞噬,不过也能多少阻挡一阵…”说着半截,忽然觉得门下情况不对:“嵌道中的水怎么涨了这么高?”

我低头望下一看,石门的三分之一,已经被水淹了,这说明外边的水眼被堵住了,我连忙让胖子快装炸药,看来那万年老肉芝就是此地风水大冲的聚合点,它一惊动,这里被郁积了两千年的地气,恐怕也就要在这一时三刻之间渲泻出来,说不定整个虫谷都得被水淹了,要在此之前逃不出去,肯定就得喂了潭底的鲤鱼老鳖,直到地脉气息重新回复正常,大水才会退去。由于只要把窄小的天门炸毁即可,胖子片刻间就已装完了炸药,我透过天门的缝隙,向漆黑的阴宫里回望了一眼,咬了咬牙,心想三十六败都败了,就差最后这一哆唆了,无论如何都要把这颗人头带出去,当下一招手,三人便从天门下,入水望原路潜回。

游到水眼附近,果然那旋涡的吸力已不复存在,而水流正向上反涌,我们借着向上滚动的水流,游回来外边的水潭,这里的水位也在不断升高,不过由于漏斗状的环壁中,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缝隙溶洞,平时被藤蔓泥沙遮盖,此刻水位一涨,都渗入其中,故此水面上升的速度并没有我们预想的情况那么糟糕。

我们找到一处接近水面的石板“栈道”爬了上去。虽然已经远离那阴森黑暗的地底王墓,却没有重见天日之感,外边的天还是黑得象锅底,黑暗中瀑布群的水声如雷,头上乌去压顶,令人呼吸都常见困难。

上到大约一半的时候,才觉得轰鸣的水声逐渐变小,互相说话也能够听见了,我对胖子和Shirley杨说:“先爬回凌云宫,然后再设法从虫谷脱身,那葫芦洞中的蟾宫,留待以后再收拾不迟。”

Shinley杨也明白现在的处境,那尸洞转瞬间就会跟上来,我们自顾尚且不暇,别的事只好暂且放一放了,于是跟着我和胖子继续沿“栈道”迂回向上,忽然脚下一软,跪到在地。

我急忙将她扶起,却发现Shirley杨已经不能站立,我惊间:“你是不是大腿抽筋了?”

Shirley杨捂着膝盖说:“好像小腿…失去知觉了。”语调发颤,充满了惊恐。

胖子举着手电筒照亮,我检视Shinley杨的腿,发现她小腿雪白的肌肤上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淤癍,黑得好像被墨汁染了一样,胖子和我同时惊呼:“是尸癍!”

我心中急得犹如火烧,对Shirley杨说:“我的姑奶奶,你的腿是被尸蛾咬到了,这可要了命了…咱们还有没有糯米?”

突然脚下的绝壁上传来一阵阵象是指甲抓挠墙壁的声响,那象个大肉柜子一般的尸洞,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追了上来,而且距离已经如此之近,只在十米以内。

如果在这古壁如削,猿鸟愁过的绝险之处被追到,那就万难脱身,我和胖子对望一眼,心里都十分清楚,最后的时刻到了,权衡利弊,只好不要这颗人头了,不过纵然丢卒保车,也未必能渡过眼下的难关。

却在这时,忽见漆黑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血红色的裂痕,原来我们估计的时间有误,外边天色已明,只是被“黑猪渡河”所遮,那云层实在太厚,在漏斗内看来,便以为还在夜晚。但这时黑云被上升的地气冲开一条裂缝,天空上的奇景,使人顿时目瞪口呆,这不正是献王天乩图中描绘的天空崩落的情景吗?

第六十六章感染扩大

覆盖住天空的大团黑云,被郁积的地气所冲,中间的裂痕越来越大,万道血红的霞光从缝隙中穿了下来,漏洞形环壁的空气似乎也在急剧流转,呼呼生风,到处都充满了不详的气息,好象世界末日就要降临。

巨大的气流在这千万年形成的漏斗地形中来回冲撞,我们身处绝壁中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被这劲风一带,感觉身体象是纸扎的,随时可能被卷到空中,天变的太快,半分钟的时间都不到,风就大的让人无法张嘴,四周气流澎湃之声,俨然万千铁骑冲锋而来,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来。

我把登山头盔的带子扎紧,背着不能行走的Shirley杨,对胖子指了指附近古壁中的一条缝隙,示意暂时先去那里躲上一躲。

胖子竖了竖大拇指,又拍了拍自己的头盔,背着沉重的背囊,跟在我后边,这“漏斗”的四壁上,到处都有一些被粗大藤萝撑裂,或是被改道前的瀑布,所冲来的细小岩缝,胖子侧着身子勉强能挤进去,里面也不深,三个人都进去就满了。

我让胖子钻到最里边,然后是Shirley杨,用登山绳互相镇定,我则留在最外边,这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漏斗下面的水潭,又涨高了一大截,气流中卷起来无数水珠,如同瓢泼的大雨一样,飘飘洒洒的灌进我们藏身的缝隙里,每一个被激起的水珠打到身上,都是一阵剧痛,但是又不敢撑开“金刚伞”去挡,否则连我都会被气流卷上天去。只好尽量把里面挤,把最深处的胖子挤的叫苦不迭。

我们处境越发艰难,外边气流激荡之声传导在岩壁上,发出的回声震的人耳膜都要破了,“虫谷”深处的地气,被压制了两千年,一旦爆发出来,绝不亚于火山喷发的能量,加上“漏斗”特殊的地形,对喷射的地气产生巨大反作用力。使最深处的水潭,被连底端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龙卷”,水中的一切事物都被卷上了半空。就连绝壁上的千年老藤,都给连根拨起。

山壁上这条小小的缝隙算是救了我们的命,外界的气流一旦形成了“水龙卷”,其能量便向中间集中,而不是向外扩散,我刚想把“金刚伞”横在岩缝的入口,以防再有什么突然的变化,就见洞口的水雾突然消失了,外边的光亮也随即被遮挡。

我刚才脑中已是一片空白,这才猛然间定下神来。赶紧拍亮了头上的战术射灯,只见岩壁的缝隙外,是被一大团粘稠的物体遮挡,其中似乎裹着许多漆黑的手臂,这东西似有质,似无质,漆黑黏滑,正想从岩缝中挤将进来。

“尸洞”附着那万年老肉芝的尸壳,象是个腐烂发臭的大肉箱子,竟然没有被水龙卷卷走,而是攀在绝壁上爬了上来,我见“尸洞”已到面前,吃了一惊。急忙向回缩手,那柄Shirley杨家祖传下来,被她十分珍惜的”金刚伞“,就立刻被扯进了“尸洞”里,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金刚伞”水火不侵,被这“尸洞”瞬间就吞个精光,连点渣都不吐,我们这血肉之躯,又怎能与“金刚伞”相提并论。

身陷绝境,是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好将那献王的人头抛出去将他引走,但是人头被我装进了胖子的背囊中,想拿出来也得有十几秒的空挡才可以,但恐怕不出三秒,我就先被逐渐挤进来的“尸洞”给活活吞了。

我把心一横,端起“芝加哥打字机”,将弹夹里剩余的子弹,劈头盖脸的倾泻到了尸洞中,射击声响彻四周,但那黑色的烂肉,只是微微向后退了两退,子弹就如同打进了烂泥之中,丝毫伤他不得,蠕动着继续缓缓挤进我们藏身的岩缝。

正当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那块巨大的腐肉,忽然被一股庞大的力量,从岩缝中扯了出去,原来这老肉芝的体积毕竟太大,虽然吸住山岩,仍有一大部分被“水龙卷”裹住,最后终于被卷上了半空。

 我的心嘣嘣嘣地跳成一团,似乎边身后Shirley杨和胖子的剧烈心跳声也一并纳入耳中,我回头望了望Shirley杨,只见她被尸毒所侵,嘴唇都变青了,脸上更是白得毫无血色,只是勉强维持着意识,随时都可能昏倒,便是立刻用糯米拔去尸毒,她的腿能否保住还难断言,念及此处,心酸难忍,但为了安慰于她,只好硬挤出一些笑容,伸手指了指上边,对Shirley杨和胖子说:“献王他老人家终于登天了,咱们也算是没白白送他一程,好歹收了他的脑袋和几件明器…王司令快把糯米都拿出来。”

胖子被卡在深处,只能吸着气收着肚子,别说找糯米了,说话都废劲,我正要退后一些,给他腾点空间出来,却见Shirley杨紧咬着嘴唇,吃力地抬手指了指我后边。

这时岩缝中的光线又突然暗了下来,我急忙回头,但见外边水龙卷已经停了下来,想是地气已经在这片刻之中释放干净了,那团烂肉又从半空落了下来,不偏不斜,正落在原处,死死吸住绝壁上的缝隙,流着一缕缕脓汁挤将进来。

我连声咒骂,不知肉椁中的献王,是没了头上不了天,还是他妈的命中注定,只能上去一半就立刻掉下来,这时候猛听一声巨响,沉重的金属撞击声顺着山壁传导过来,好象有一柄巨大的重剑,从高空中坠落下来,洞口那一大团腐肉,被砸个正着,没有任何停留地被撞下了深潭底部。

巨大的撞击声都快把耳朵都震聋了,第二次死中得活,却是让我一头雾水,刚才掉下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是献王老贼多行不义,造天诛让雷劈了不成?

Shirley杨艰难地对我说:“是B24空中堡垒的机体残骸…”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坠毁在潭底的重型轰炸机,也被强大的“水龙卷”刮上了半空,时也?命也?这其中的玄机恐怕谁也说不清楚,献王自以为天乩在握,却不知冥冥之中万般皆有定数,登天长生之道 ,凡人又怎能奢求,可是生活在献王那个时代的人,大概还看不破这大自然的规律。

我对Shirley杨说:“这回差不多能将那肉椁彻底砸死了,我们先想办法把你腿上的尸毒去了,再往上爬。”

Shirley杨说:“不…还不算完,你不了解尸洞能量的可怕。就算是轰炸机的铝壳,也会被它吞噬,而且它的体积会越来越大,而且这颗人头里一定有某种能量吸引着它,用不了多久,最多一个小时,它还会追上咱们。”

我闻听此言,心下也不免有些绝望,难道拿了这献王的脑袋,便当变了真离不开“虫谷”了吗?微一沉吟,心中便有了计较,要除去这成了精的老肉芝尸壳,只有在谷口那“青龙顿笔,凭风走马”的地方,不过距离此地尚远。必须先给Shirley杨把腿治好,否则我这么背着她,仓慌中也走不出多远。

现在对我们来说,每一秒都是宝贵的,至少要在那肉椁再次卷土重来之前,离开这处被水龙卷刮变了形的大漏斗,我赶紧和胖子扶着Shirley杨来到外边的栈道上,此时空中乌云已散。四周的藤萝几乎都变了形,稍微细一些的都断了,到处都是翻着白肚子扑腾的鲤鱼,凌云天宫的顶子,以及一切金碧辉煌的装饰,也都被卷没了,饶是建得极为结实

,也只光秃秃地嵌在原处,象是几间破烂的窑洞,谷底飞瀑白练,如同天河倒泄,奇幻壮丽的龙晕已经不复存在,只有潭底的水气,被日光一照,映出一抹虹光,虽然经过了天地间巨变的洗劫,却一扫先前那诡异的妖氛,显得十分幽静详和。

我和胖子顾不得细看周围的变化,急忙对Shirley杨采取紧急救治,把剩余的糯米全部找出来,我将这些糯米分成了三份,先拿其中一分和以清水,敷在Shirley杨小腿上包扎起来,慢慢拔出尸毒,按摸金校尉自古相传的秘方所载,凡被尸毒所侵危重者,需每隔一个半时辰就要换一次新糯米,连拔九次,方能活命。

但是眼下里外里,也就够应付九个小时,这九个小时绝对没有可能回到落脚的彩云客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和胖子一筹莫展,我让胖子先去盯着潭底,然后找了几粒避尸气的红奁妙心丸给Shirley杨服了下去,也不知道是否能起点作用,暂时阻滞住尸毒扩散。

我想了想,又把剩下的糯米分成四份,但是缺斤少两又担心效力不够,急得脑门子青筋都蹦了起来,但是急也没用,只好尽力而为,听天由命了,和胖子把剩下的所有能吃的东西分了,一股脑地都塞进嘴里,但饿得狠了,这点东西都不够塞牙缝的,但更无别的办法,只好忍着肚中饥火,背起Shirley杨,招呼放哨的胖子撤退,顺便问他潭中那肉椁的动向。

胖子抓起背囊对我说:“太高了,看得直他妈眼晕,什么也没看清楚…”,他说着话突然楞了一楞,竟然对着我端起了“芝加哥打字机”,拉开了枪机,看那架式竟是要朝我开枪射击。

我急忙背着Shirley杨退了一步:“王命令,无产阶级的枪口,可不是用来冲着自己的战友的。”但我话一出口,已经明白了胖子的意思,一定是我背后有什么具有威胁性的东西,难道那阴魂不散的尸洞,这么快就吞净了B24的残骸,又消无声息地追上来了?我赶紧背负着Shirley杨,在狭窄的栈道上猛一转身,已经把工兵铲抄在手中,这一回头,眼中所见端的出人意料,在我们背后的这个人是谁?她…

第六十七章防不胜防

我不禁又向后退了两步,背着已经昏迷了的Shirley杨,和胖子站成犄角之势,仔细打量对面的人。身后栈道上有一大团被适才那阵水龙卷卷倒的粗大藤蔓,都纠结在一起从绝壁上掉落下来,刚好挂在了栈道的石板上。

由于栈道几乎是嵌进反斜面的石壁中,距离水龙卷中心的距离很远,所以损毁程度并不太大;不过被潭底和山上被刮乱了套的各种事物覆盖,显得面目全非,到处都是水草断藤。

虫谷的大漏斗里有许多在绝壁极阴处滋生了千年万年的各种植物,这次也都大受波及遭了殃。落在距离我们藏身处极近的那团植物象是一截粗大的植物枝蔓,犹如水桶粗细,通体水绿,上面长了很多菱形的短短粗刺;除了非常大之外,都与一般植物无异。

惟独这条粗蔓中间破了一大块,绽出一个大口子,里面露出半截女人的赤裸身子,相貌倒也不错,只是低头闭目,一动不动。她肤如凝脂,却也是绿得渗人。

由于植物是绿的,藏在里面的女人也是绿的,所以始终没有留意,直到即将动身离开的时候,胖子才无意中发现——我们背后不声不响的戳着一个女人。

我和胖子对望了一眼,本想抄家伙动手,但是现在看清楚了,谁都不知道那女人是什么来头,是人?是怪?看她一动不动,似乎只是具死尸,但什么人的尸体会藏在这么粗的植物藤蔓中?而且我们距离并不算远,那发绿的尸体却没有异味,反觉有股植物的芳香。

我背着伤员,行动不太方便,于是对胖子使了个眼色,让他过去瞧瞧。胖子端起冲锋枪走上前去,没头没脑的问道:“这位大姐,你是死的还是活的?”

从绿色粗蔓中露出的女人没有任何反应,胖子扭头对我说:“看来就是个粽子!不如不要管她,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我觉得不象,于是在后边对他说:“怎么会是粽子!你看那女人身体微微起伏,好似还有呼吸,象是睡着了?”

胖子伸出MIAI的枪口戳了戳那女子,立刻吓得向后跳开,险些将我撞下悬崖。我忙用手抓住身边的岩石,问他怎么回事。

胖子指着那绿油油的女子,战战兢兢的说:“老胡老胡,她…她妈的冲着我笑啊!”

我听他说用MIAI一戳那女子便会发笑,也觉得心惊肉跳。这深山老林里难道真有妖怪不成?但是心中一动,心想会不会是那个东西?要真是那样的话,那Shirley杨可就是命不该绝。

于是先把Shirley杨从背上放下来,让她平卧在石板上;我同胖子一起,再次走到那老蔓的近处。我仔细观察那个女子,她并没有头发眉毛,但是五官俱全,颌尖颈细,双乳高耸,怎么看都是个长相不错的女人;当然,除了皮肤的颜色绿得有些吓人。

再往下看,这女子并没有腿,或者可以这样说,她被包裹在这孢子一般的老蔓之中,双腿已与这植物化为了一体,难分彼此。用工兵铲在她身上一碰,那女子的表情立刻发生了变化——嘴角上翘,竟然就是在发笑。

胖子刚才被这女人吓得不轻,这时候也回过神来,对我说:“这大概不是人,更不是粽子。老胡,你还记得咱俩小时候听的那件事吗?”

我点头道:“没错!‘问之不应,抚之则笑’,想不到世上真有这种东西。咱们军区里有一个老首长就亲眼见过——当年红军长征,兵困大凉山的时候,刘伯承曾单枪匹马去和彝人首领小叶丹结盟;当时有一部分红军与大部队走散了,他们在彝山里就见过这样的东西。”

这绿汪汪的美貌女子是肉蓕,一种罕见的珍稀植物,在古壁深崖的极阴之处才会存在。凡具地气精华的植物都会长得象人,但即使数千年的老山参也仅具五官,而这木蓕竟生得如此惟妙惟肖,真是名不副实,快要成精了,已经难以估量这人形木精生长了多少年头了。

我对胖子道:“听说当年那些红军战士们以为这是山鬼,用大片刀就砍,结果从山鬼的伤口处流出很多汁水,异香扑鼻;结果他们就给它煮来吃了…他们管它叫做翠番薯,彝人告诉他们这是木蓕。我估摸着,这也是木蓕一类的东西。”

胖子说:“哎呦!这要真是木蓕,那可比人参值钱了!咱们怎么着,是挖出来扛回去,还是就地解决了?”

我对他说:“现在你背着一大包明器,我背着Shirley杨,哪里还再拿得了多余的东西!据说这东西有解毒轻身的奇效,只是不知能不能拔千年古尸的尸毒。而且你看这老蔓也断了,它失去了养分的来源,不到明天就会枯萎。我看咱们也别客气了,吃了它!”

胖子正饿得前心贴后背,巴不得我这么说。他抡起工兵铲,一铲子下去就先切掉了一条木蓕的胳膊,一撅两半,递给我一半说:“献王那没脑袋的尸体裹在那块烂肉里随时都会追上来,没功夫象革命先烈们那样煮熟了,咱就凑和着生吃吧!”

我接过那半条人臂形的木蓕,只见断面处有清澈汁液流出,闻起来确实清香提神,用舌头舔了一点汁水,刚开始知觉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甜头,但稍后便觉得口中立刻充满了浓郁的香甜。味道非常特殊,我再张嘴咬了一大口,咔哧咔哧一嚼,甜脆清爽,不知是因为饿急了还是因为这木蓕精本就味道绝佳,还真有点吃上瘾了。

一旁的胖子三口两口之间就早已把那半截木蓕手臂啃了个精光,抹了抹嘴,抡着工兵铲又去切其余的部分。木蓕被砍了几铲,它的身体好象还微微颤动,似乎疼痛难忍,随后就不再动弹了。

我们从山神庙进入溶解岩岩洞之时,本带了约有三天的食品,但到进入古墓阴宫之时就被胖子吃得差不多了。一路亡命,体力消耗得很大,都饿得够戗,总算找到点能吃的东西,当下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我胡乱啃了几口,就觉得遍体清凉,腹内饥火顿减,Shirley杨昏迷不醒,我拿了一大块木蓕,用伞兵刀割了几个口子,捏住她的鼻子给她灌了下去,Shirley杨那雪白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阴郁的尸气,此时喝了些木蓕清凉的汁液,那层尸气竟有明显减退,我心中大喜,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又把些木蓕切烂了,连同糯米给裹住伤口,招呼胖子,让他把包里那些没用的东西扔下几样,将那些剩余的木蓕都装进密封袋里,一并带上,此地不宜久留,必须立刻动身离开。

胖子挑了些占地方的金玉之器扔在地上,把剩下的半只木蓕都填进密闭袋里,我顺手把那颗献王的人头拿了过来,塞进自己的携行袋里,若是再被追得走投无路,就只好先拿它来脱身,总不能为了这肥身保后的“雮尘珠”,先在此断送了性命。

这样一来,我们又多耽搁了七八分钟,但总算是吃了些东西,恢复了一部分精力,我向谷底的深潭望了一望,墨绿一团,似乎没什么异动,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不把那尸洞彻底解决掉,就绝没个完,于是背上Shirley杨,同胖子沿着栈道向上攀爬,继续我们的逃亡之旅。

胖子边走边对我说:“这趟来云南,可真是玩命的差事,不过倒也得了几样值钱的东西,回去之后也够他们眼馋几年的。”

我对胖子说:“你那包里装着咱们在天宫后殿中找来的玉函,里面虽然不知装着什么秘密,但一定是件紧要的事件,还有那面镇压青铜椁的铜镜,也是大有来历,说不定是商周时期的古物,这些东西都非比寻常,你还是把嘴给我闭严实点吧,千万别泄露出去,在我搞清楚其中的奥秘之前,包括大金牙都不能让他知道。”

说起从“献王墓”里摸得的明器,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携行袋,想起里面除了献王的人头,还有从他手里抠出来的很多黑色指环,那应该也是些最被献王重视的器物,甚至仅次于“雮尘珠”,不过那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用的呢?

迷茫的思绪,被谷底的巨大响动打断,一阵阵指甲抓挠墙壁的刺耳噪音,断断续续地沿着石壁传将上来,那声音越来越大,上升的速度极快,我心知不好,现在距离栈道的终点,还差很大一段距离,跑上去肯定是来不及了,连忙四处一看,想找个能有依托掩护的地形,却发现我们所外的位置,竟离绝壁上的葫芦洞口不远,从洞口下来的时候虽然不容易,但用飞虎爪上去,却也不难。

潭底的尸洞已经很近了,我见时间紧迫,除了先进葫芦洞,更没有别的地方可供退去,便取出Shirley杨的飞虎爪,勾定了岩壁,我又用登山绳和俗称“快挂”的安全栓,将背上的Shirley杨同自己捆个结实,扯着飞虎爪的精钢锁链,踩着反斜面绝壁上能立足的凸点,一步一步爬上了葫芦嘴。

一进葫芦洞,发现这里的水面降低了很大一块,四处散落着一些白花花的尸体,都是那些面目狰狞的死痋人,想必它们受不了洞口稀薄的氧气,都退进深处了,洞口还算是暂时安全。

我立刻放下Shirley杨,用快挂固定住登山索,垂下去接应胖子,他有恐高症,如没有接应,就爬不下来。

但是望下一看,顿时全身凛然,这是头一次比较清楚地看见那个尸洞,乌朦朦的一大团腐肉,几乎可以覆盖半边潭口,大概由于只是个乌头的死体,并非如传说中的那样五官具备如同人头,而只是在上面有几个巨大的黑洞,似乎就是以前的鼻子、口、眼之类,尤其是一大一小两个相对的黑洞,应该就是肉芝的两个眼穴,此时它正附在绝壁上,不断地向上蠕动,腐臭的气息在高处都可以闻到,从中散播开来的黑气,似乎把的晴朗的天空都蔽住了。

那不断扩大的“尸洞效应”,绝非一般可比,它几乎没有弱点,根本不可能抵挡,一旦被碰上,就会被吸进那个生不生死不死的“缝隙”之中,我急忙招呼胖子快上,胖子也知其中厉害,手忙脚乱地往上攀登。

就在胖子离洞还差两米的时候,忽听一声凄厉的哀鸣从空中传来,我觉得眼前一暗,一只大大的“雕鸮”从半空向胖子扑去。我大叫不好,“雕鸮”这扁毛畜牧,是野生动物里最记仇的,我们那夜在密林中用冲锋枪干掉一只,想不到这只竟然不顾白昼,躲在谷中阴暗处,伺机来偷袭我们。

我手里拖着绳索,想回身拿枪已然来不及了,而胖子身悬高空,还能抓住绳子往上爬就是奇迹了,更不可能有还击的余地。

说时迟,那时快,“雕鸮”已经携着一阵疾风,从空中向胖子的眼睛扑落,好在王凯旋同志也是经历过严酷斗争考验的,生死关头,还能记得一缩肚子,低头避过“雕鸮”那犹如钢钩的利爪,但胖子脑袋是避过去了,可背上的背囊却被抓个正着。

“雕鸮”是丛林里的空中杀手,它的爪子锋利绝伦,犹胜钢刀,帆布的防水背囊,立时被由上至下,撕开一条巨大的口子,里面的一部分物品,包括玉函、古镜等物,都翻着跟头从空中掉了下去。

第六十八章狭路相逢

红色古玉的匣形宝函,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的光芒,还没等我看得清楚,便迅速的与其他物品一起,掉入了下面不断上升的尸洞之中,瞬间失去了踪影。

我愣在当场,不是因为失了这件重要的玉函而在懊悔抱怨,而是这一刻脑中灵光闪现,隐约之中,竟已猜出了那玉函中装的是什么秘密。

忽听葫芦洞口下传来“砰”的一声撞击,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想起胖子还没爬上来,急忙俯身去接应于他,发现刚才那声撞击,原来是那只“雕鸮”一击落空,便在半空中兜转半个圈子,从山阴处,复又扑至,胖子身悬绝壁,惟一一支还有子弹的“芝加哥打字机”,用登山绳坠在身下,急切间难以使用,只好一只手抄起工兵铲,狠狠砸向疾扑而来的“雕鸮”。

“雕鸮”的头颈被精钢的铲子拍个正着,骨断筋折,像只断了线的大风筝,也坠进了“尸洞”里面,胖子用力过猛,身体也跟着悠了出去,险些将三股登山绳拖断,赶紧撒手把工兵铲扔掉,保住绳索,拼命仰着脸,闭着眼不敢去看下边的情况。

我在洞口大喊他的名字,让他清醒过来,拖拽绳索,用尽吃奶的力气,加上胖子自己也豁了出去,玩命向上攀爬,总算是把他扯了上来。

胖子一爬进洞,便立刻坐倒在地,不停的抹汗,显然是还未从刚才的高空惊魂中缓过神来,我过去检查他的背囊,里面还剩下小半袋子东西,主要是一些装在密封袋里的木蓕,另有爆破“天门”后剩下的两块炸药,其余装的比较靠上边的东西全都没了,包括一直没有用武之地的“旋风铲”等特殊武器。

我把炸药拿出来以便随时使用,然后用胶带贴上背囊的破口,又用夹子暂时固定上,这时又哪里有心情去计较得失,打亮了战术射灯,背起Shirley杨,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稍做安抚,让他赶快跟着我往漆黑的“葫芦洞”深处撤退,那尸洞吞噬到巨大的物体时,速度会明显减慢,也许洞中那条半死不活的大虫子,可以拖延它一阵子,为我们争取到一些逃生的宝贵时间。

胖子咬牙站起身来,抄起冲锋枪和背囊,边跑边问我道:“我说胡司令,今天你怎么有点不太对劲,好像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背上的Shirley杨这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不知是那木蓕起了作用,还是越往深处走氧气越浓有关,她仍然是极其虚弱,说不出话,我最担心她就这么一直出于昏迷状态,那是最危险的,却又担心她忽然醒是回光返照,但又没时间停下来看她的伤势,心乱如麻,没听清楚胖子的话,随口反问道:“什么他妈的叫变了个人?”

胖子说道:“要按你平时的脾气,损失了这么多重要东西,你肯定得用比冬天还要严酷的姿态还骂娘了,怎么这回却什么都没说,反倒像祖国母亲般和蔼可亲,这真让我有些不习惯了。”

我说你这都哪跟哪啊,你以前是没少跟我惹祸,可我几时批判过你了?还不都是整天苦口婆心的以说服教育为主吗?而且我觉得你话说反了,你不是自称要横眉冷对千夫指吗?刚才事出突然,咱们任何人都没有责任,没折胳膊断腿,就已经是最大的胜利了。

另外其余的明器虽然贵重,却也无所谓,只要性命还在,咱们就有的是机会赚钱,当然那两件最重要的东西,其中的古镜绝对是个好东西,但得之失之也无关大局,记住了样子,回北京打听打听,以后再找一面,也不是没有可能。

还有那只殷红的玉石古函,我突然想到,里面装的一定是那所谓的龙骨天书,也就是与Shirley杨家里传下来的那块相同,都是用天书记载的“凤鸣岐山”,在西夏黑水城找到的那块,还有在古田县出土后,因运输机坠毁而消失的龙骨,应该都是一样的内容。

而且联想到Shirley杨家传的龙骨天书,是在黑水城空墓藏宝洞深处的暗室里,古田县出土的,也不是什么墓穴里找到的,看来这种龙骨天书,不能够用来做墓主的陪葬品,这可能是受古代人价值观、宇宙观的影响。

龙骨天书历来是大内珍异秘藏,里面的内容如果只是“凤鸣歧山”地传说,那绝不应该藏得如此隐秘,这天书的秘文中,一定另有机密之处,极有可能是记载着“雮尘珠”的出处来历,亦或是长生化仙之道,但解读的方式一定另有他法,不是孙教授那老不死地没告诉我们,就是连他自己也没摸着门,龙骨天书与“凤凰胆”之间,一定有着重大关联。

这些念头在我心中涌现,但是这时自是没空对胖子言明,只是让他不用多想,目前服从命令听指挥就行了。

“葫芦洞”里的水位降低了很多很多,似乎是与地脉的变化,使洞底的水系改道了,没有了水的地方,露出很多湿滑的岩层,我们就捡能落脚的地方往深处跑,地面上的痋人和做为痋蛹的女尸逐渐增多,有些地方简直堆积如山,穿梭其中,如同在尸海中跋涉,但自始至终没有见过活着的痋人。

我们渐行渐深,心中也不免栗六,莫非是地脉的剧烈变化,导致这洞内环境有所改变,所有的痋人都死绝了?不过这氧气浓度高应该是与那“蟾宫”有关,难道那些痋人都潜伏在深处等候着送上门的猎物?

身后阵阵刺耳的噪音,不急不徐地逼近,这时已经没有退路可言,就算明知毛茸茸敌人埋伏在前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往里走,我和胖子边走边准备武器,能用来攻击的器械,几乎就没剩下几样了,我对胖子说:“咱们这回可真是弹尽粮绝了,比当年红军在井山岗山的时候还要困难,真是他娘的官比兵多,兵比枪多,枪比子弹多,这仗快要没法打了。”

四周传出一阵悉悉唆唆的声音,十分密集,从上下左右,都从黑暗中浮现出无数花白的蠕动身躯,大批的痋人终于出现了,而且已经形成了弧形包围圈,对此我们倒是有心理准备,被它们咬死,或是活活被尸洞吞了,都差不多,背着抱着一边沉,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了。

耳听尸洞的声音也近在数米开外了,我和胖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往里就冲,封住来路的那批痋人,正等冲将上来形成合围,突然后边一阵大乱,躲闪稍慢的,都被尸洞吞了下去。

这些痋人却不知那尸洞何等犀利,都被这一大团烂肉的腐臭吸引,咧开粉红色的巨大口器,纷纷扑了过去,我和胖子借机冲突而前,有几只零星接近的痋人,还未等扑到我们身边,就都被胖子用MIAI的弹雨批得脑浆横飞。

洞中乱成了一锅粥,我们趁乱跑出一段距离,耳中听得重甲铿锵,那条身披龙鳞妖甲的巨虫,正扭动挣扎着撞击墙壁,原来留在洞穴深处的痋人,都饿红了眼,刚好一条动弹不得的巨型“霍式不死虫”趴在附近,除了有甲叶遮挡的地方,遍体皆被痋口啃成了筛子,身体被压在山下那一部分,由于没有龙鳞青铜甲的遮护,竟然被生生啃成了两截,从山体中脱离了出来。

这“霍式不死虫”没有中枢神经,全身都是网络神经,即使被啃得面目全非,也照样还能活着,而且时间一长,恢复了力气,拼命翻滚,如同一条被大蚂蚁咬住的肉虫,想把这些咬住了就不撒口的痋人甩脱。

由于要避开缠斗在一起的巨虫和痋人,我们逃跑的速度被迫慢了下来,这时身后大肉箱子一般的尸洞,已经不分死活,吞噬了无数痋人,顶着脚后跟追了上来。

我们逃至“葫芦洞”纵向的左侧,右边是翻扑滚动的铜甲巨虫和一大群痋人,尸洞从左侧掩至,我们再也不可能有地方可躲了,是时候该使出最后的绝招了,于是伸手揪出献王的人头,向“霍式不死虫”的身后抛了出去。

那“尸洞”果然立刻掉转角度,向“葫芦洞”的右侧移动过去,刚好被那大团的虫体拦住,速度顿时慢了下来,我见机会来了,便瞅个空子冲了过去,捡起献王的人头,继续往洞穴的深处奔逃。

这次是借着葫芦洞里的大量生物,又一次暂时拖住了紧追不舍的乌头肉椁,下一次可就没什么可以阻止它了,就算是一万个不情愿,也只好放弃这颗可能藏有“雮尘珠”的人头了,先留下性命,再图他策。

向前行了没有数步,胖子没有看清脚下被绊倒在地,摔了个趴虎,从黑暗的地方突然冒出大批痋人,将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六十九章亡命特快

我内心深处拼命告诫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一定要把“雮尘珠”带出去。便和胖子轮番背着Shirley杨逃跑,胖子身体突然失去重心,扑倒在地,好像踩到什么东西被绊了一脚,仗着皮糙肉厚也无大碍,他骂骂咧咧地正要爬起来之时,我发现有数十只“痋人”从黑暗的岩顶上爬了下来,它们显然是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无心去和同类争着去咬那巨虫,而是悄悄朝我们围拢了过来。

子弹已经全部耗尽了,“芝加哥打字机”也都被我们顺手扔在路上了,只剩下Shirley杨的一套登山镐和工兵铲,我和胖子各执其一,另外还有支小口径的六-四式手枪握在我手中,凭这几样东西如何能抵挡这么多痋人,早听说人当水死,必不火亡,看来我们命中注定要被虫子咬死。

这时胖子发现刚才绊倒人的东西,正是那口被我们称为“潘朵拉魔盒”的青铜箱子,地上散落着一些事物,都是先前从里面翻出来那几件当地夷人的神器,山魈的骨骸,内藏玉胎的瓶子,还有那精美华丽的“蟾宫”。

我想起这鬼蟾是个祸根,先顺手除了它,再用炸药引开那些痋人,当下便抬脚踢开“蟾宫”的盖子,举起六-四式便打,连发五弹,将里面那只蓝幽幽的三足怪蟾打得粉碎。这块影响到空气浓度的上古陨石一碎,整个“葫芦洞”里的空气仿佛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痋人们莫名地惊慌起来,它们似乎也知道那“蟾宫”的重要性,感觉到了大难临头,它们对空气的变化极为敏感,虽然暂时还不至于死在当场,却都变得不安起来,顿时乱了套,顾不上我们三人,各自四处乱蹿,有的就糊里糊涂地跳进了“尸洞”里。

胖子对我说:“这可真是歪打正着,咱们趁早开溜。”说着话顺手拾起地上的玉瓶扔进破背囊里。我见有了空隙,便同胖子背了Shirley杨,抄起背囊,夺路而逃。

地上到处都是作为痋卵母体的夷女尸体,层层叠叠,难计其数,一具具面目扭曲,又兼数量奇多,使人观之欲呕,我们踩着一层层的女尸,爬到了“葫芦洞”中间的缺口处,鱼贯而入。

“葫芦洞”的另一边,是被地下水吞没的化石森林,这里的水位依然如故,并未有什么变化。我们跑到此处,一路上马不停蹄,而且还背着个大活人,这也就多亏在谷中吃了多半支木精,那成形的万年木蓕,毕竟不是俗物,吃后感觉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和精力,但到了现在也开始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