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寄桑站在那里,身体、五官、内心全部在颤抖,他说不出自己此刻的感觉,或者,他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
卓安婕举起葫芦饮了一口,冷眼看着众人的丑态。她那颗冰雪般清澈的心,将每个人的反应都牢牢记在了心头……
小小的明欢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个好好看的姨姨躺在地上,不动了呢?她天真的眼睛圆圆地瞪着,向这个世界提出稚嫩的疑问。
于是,一切都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不知不觉,又是黎明了。
云寄桑抱着睡得迷迷煳煳的明欢,悄悄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他没有向任何人告别,包括老师魏省曾,甚至自己最敬爱的师姐。只是一个人牵着马,在大雪中,静静离开了魏府,离开了平安镇。
雪很大,鹅毛般的雪花飞舞着,纷纷洒洒,纯净着悲伤的天地。
广阔的雪原上,两人一马,散懒的青驴驼着行礼,在这茫茫大雪中穿行。
雪花扑面打在脸上,遮断了云寄桑迷惘的视线。他抬起手,将眼前的雪花擦去。
忽然,他愣住了。
遥遥的天地间,一个绰约的身影正手扶长剑,静静地站在大雪中,微笑望着他。
“师姐……”他梦呓般地说出这两个字。
“又想一个人逃走了?”她的声音还是那样散懒迷人。
“不是,我……”
“伤心了?难过了?找不到方向了?对世人失去希望了?”卓安婕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云寄桑哑口无言,只能垂头不语。
“美匮于丑,善乏于恶,苍天无道,公理不彰,人世间本就如此。再难再累也得活下去不是?既然活着是自己的事,就不要再为自己加那么多负担。奇#书*网收集整理这红尘世事不是你一个人的,多情不是坏事,可也得有个限度……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真是……”卓安婕说着说着,停了下来,侧眼望着他,“你怎么说?”
云寄桑的脸上露出笑意:“多谢师姐。”
“谢我做什么?接着!”说着,卓安婕抬手一扬,将一样东西抛了过来。
云寄桑伸手接住,发现那是一枚小巧的铃铛,除了黑黝黝地,不知道是什么质地外,其他的和平安镇上的鬼铃完全一样。只是那铃铛的鬼面上不知被什么划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将整个铃铛的表面都划破了,那鬼脸看起来变成了一边哭,一边笑,异常分明。
“昨天晚上我发现我们那位唐先生鬼鬼祟祟地在房间里对着这个铃铛又是哭又是笑,便进去将它抢了过来,顺便把他打成了猪头。只是一不小心将铃铛弄坏了,估计也不好使了,你留着做个纪念吧!”卓安婕漫不经心地道。
云寄桑将那铃铛摇了摇,发现声音钝钝的,微微一笑,揣入怀中。
“还有,鱼真人说她要还俗了。这个丫头倒是敢爱敢恨,竟然跑去把魏大公子的坟给挖了,看不到尸体还以为人家还活着,好在你及时告诉了她真相。可怜的是陈子通,看到了她挖坟的情景,结果回去乱说,惹祸身亡,真是冤枉。你知道吗?当年他和魏继儒可都对鱼丫头有好感呢,只是陈启有一次看到鱼丫头卷入了江湖仇杀,被她杀人盈野的样子吓到了,从那以后就再不敢正眼看她了。不过我想,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爱着她的吧……”
一芯方未寒,两叶已相随。云寄桑想起了陈启的诗句,心中微微的一痛。
“想知道你老师的消息吗?”卓安婕又懒懒地道。
云寄桑身子一颤,微微摇了摇头。
卓安婕微微一笑:“那就算了。不过有一件事你是应该知道的。就是当年起霸山庄里的那位少夫人已经知道你回来了。据说她已放出风声,出高价要买你的项上人头呢。看来,这段日子我得勉强当上一段保镖了……”
云寄桑苦涩地一笑,低头道:“师姐护得了我一时,难道还能护我一生一世不成?”
“有何不可?”卓安婕淡淡地道。
云寄桑猛地抬起头来。
大雪中,两个人静静的相互凝视。
明欢被大雪打得醒了过来,可爱地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小巧的鼻子后,惊喜地道:“喜姑,你也来嘞未!你和欢儿一起走未?”
卓安婕微笑地望着她:“是啊,喜姑是要和欢儿一起走,也要和你的喜福一起走嘞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