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王延思精干的身影渐渐远去,云寄桑心中的阴影也消除了不少。这个王捕头甚是能干,这次的案子有他相助,想必也不会太难。只是,那亭里和他争吵的不知是谁?

  “云少爷?”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云寄桑回头一看,不禁露出笑意:“是老掌柜啊。”原来他和王延思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了那个小酒铺的旁边。“云少爷,进去坐坐?”老掌柜殷勤地道。

  “不了,我还有事。”云寄桑琢磨着再找唐磐问当年魏继儒的死因。

  “云少爷,府里是不是出了什么祸事?”老掌柜低声问。

  云寄桑诧然道:“您怎么知道?”

  “一大早就有公差上门,还能有什么好事?”老掌柜摇头道。

  “说得也是,府里的确出了事,只是老师大寿在即,希望您老不要张扬才好。”“小老儿晓得,我不是多嘴的人,云少爷但管放心便是。”

  云寄桑点了点头便想离开,又突然停住脚步:“昨夜里您老可曾遇到什么古怪的事或者听到什么古怪的声音?”

  “古怪的声音倒是没有听到,这古怪的事么……”老掌柜犹豫了一下,“倒是有一件事,小老儿也不知算不算得上古怪。”

  “哦?是什么事?”云寄桑忙问。

  “有一个老主顾,这两年每年都时不时地来我这里喝酒,只是小老儿觉得他的心思并不在我这里的酒上,倒是对对面的魏府格外在意。昨日夜里他也来这里喝酒了,神色颇有些古怪,隔三差五地就向魏府张望一阵,直到亥时才离开。”

  “昨夜……”云寄桑猛然想起了自己昨晚离开时遇到的那披着斗篷的人。“您老可还记得那人的长相么?”云寄桑忙问。

  老掌柜显得有些好笑:“云少爷,这您可是问对人了,您刚刚不是还和他在一起么?”

  “是王延思!”云寄桑心中剧震,难怪自己觉得那人的背影有些面熟。突然间,他想起了什么,忙从怀里掏出那枚铃铛,举在面前,那枚小铃铛迎着风发出微微的低吟,正好似伤心的少女在低声呜咽。

第五章 众人

  怎么会这样?王延思难道和这件案子也有关系不成?为何来魏府祝寿的人似乎都心怀鬼胎?鱼辰机、梁樨登两人似乎都暗自隐瞒着什么。那么唐磐和王振武呢?他们在这件案子里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而魏府中的人似乎也都有难言之隐,从师娘谢清芳,管家杨世贞,乃至徐嫂,哑仆,甚至老师……不,不,老师不会的……可是,继儒兄当年之死……

  云寄桑越想心中越是说不出的烦躁,森冷的不祥感如同平安镇上空那沉郁的阴云,无声地笼罩着他。

  将那枚小铃铛重新塞入怀中,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重新整理那乱成一团的绪,只是始终都无法让汹涌的心湖重新恢复平静。

  他在露梁一战中所受的伤势真的太重了。伊腾博昭的那一掌伤的不仅仅是他的身体,其诡异的真气更破入了他的紫府,撼动了他的元神,让他原本通透的道心变得纷乱飘摇。六灵暗识,如同清泉映出山峰的倒影一样,本就是炼气者内心深处的潜意识对外界的反映。而现在,平静的心泉已是波澜荡漾,所映出的影子自然也变得支离破碎,一片模煳。

  云寄桑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却并不饮,而是望着青瓷酒杯思索着:既然暂时无法理清案情,那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快去收集更多与之有关的消息。现在看来,当年的一些旧事,特别是魏继儒和小梅的死因,很可能就是本案的关键。魏继儒的死如今看来颇有蹊跷,杀害小梅的凶手更是至今没有找到。只是这些事当年的知情人原本就不多,自己找谁问好呢?谢清芳?她和老师相识已久,却是魏继儒死后才嫁给老师的,想必她知道的不会太多;老师虽然很可能知情,但他年岁已高,正当大寿之际,又死了心爱的弟子,若这样直接去问他当年的惨事,只怕更是不妥;如此说来,便只余下唐磐一人了。不能再犹豫了,无论如何,当在老师大寿前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

  想到这里,他举杯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重重向桌子上一顿,告别老掌柜后,起身离去。

  走了几步,觉得有什么人正窥视着自己。蓦然回头,却见街头拐角的幽暗处,一张惨白的女子面孔正从墙角后缓缓探出,向他邪恶地笑着。

  猛地扭头,云寄桑加快了脚步。

  若说这魏府内如今还有谁能够无忧无虑的话,定属我们崔明欢大小姐无疑了。小丫头虽然人小,胆子却大得很。虽然前天夜里遭了惊吓,转眼间却已恢复如初。只是卓安婕这两天都不放她出屋玩耍,委实让她闷得紧。加上亲爱的师父又老是跑来跑去的不来疼她,无聊之际,只能嘟着小嘴儿一个人将那盒卓安婕送他的弹子翻来覆去地玩着。

  只是今天却来了好机会,卓安婕早上多饮了几杯,身子有些疲倦,小睡了片刻。明欢把着门探头探脑地瞄了半天,见她那好看的师姑确实睡着了,高兴得捂住小嘴免得笑出声来,然后蹑手蹑脚地出了屋,一溜烟地跑到外面的雪地里,这才咯咯笑着自由自在雪地上打起滚来。

  玩着玩着,忽而看到一只黄色的野兔,蹦蹦跳跳旁若无人地从她的身边跑过,大耳朵高高地竖着,显得颇为神气。

  “兔兔!别跑!”明欢欢喜地大叫了一声,追了上去。

  那野兔似乎并不将她崔大小姐的命令放在心上,虽然跑得并不快,却总是在她要追上时蹿开几步,还不时地侧头看她几眼,让明欢颇为气恼,更是发誓非要捉到它玩个够不可。

  这样追追停停,越跑越远,不知不觉中,明欢渐渐地偏离了道路,身边的树木也渐渐多了起来。那野兔似乎也被明欢追得急了,几下便蹿入一个地洞中去,随便小丫头怎样唿喝威胁,却再也不肯出来了。

  喊了老半天,明欢才郁闷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个已经荒芜了的院子。院子里杂草丛生,树木凋零,干涸了的池塘被积雪覆盖着,一片冷寂寥落。

  一座粗陋的石屋坐落在院子后方,被十几颗高大的松柏无声地掩映着。“喂,这里有银么?”明欢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