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太监这才躬身退后,赵踞盯着面前的那报信之人,哑声道:“快说。”

那人没想到皇帝问的这样相信,一时惶恐,忙低头说道:“回皇上,听地方上说,他们官兵派人赶到之时,禹将军一行人已经先行离开了,更没有留下具体名单,而地方之人也并不认识那些死了的宫女,所以……没有名字。”

赵踞勃然大怒:“混账东西,怎么办事的,这么糊涂!”

殿门口处,雪茶早就跌坐在地上,他想哭又哭不出来,泪却早流了下来,便哭着说道:“叫你不要出宫,你偏要出宫,出宫有什么好,难道死在外面儿也是好的?”

赵踞虽然也五内俱焚,但是看雪茶几乎要放声大哭的模样,他反而镇定下来,当即厉声喝道:“住口,谁说她死了?”

雪茶转头,呆呆地看了赵踞半晌:“皇上,您觉着小鹿没事儿吗?”

赵踞咽了口唾沫,咬牙:“那个贱婢的命硬着呢,就算御赐的人都死了,只怕她还是活蹦乱跳。”

雪茶想了想,仿佛是这个道理,因泪汪汪地说道:“人说猫有九条命,这小鹿算起来,也是死了好几次的了……每次偏偏都能死里逃生,如今又有皇上的金口玉言,皇上既然说她没事,那她一定没事。”

“那当然,”赵踞冷冷地说了这句,又呵斥那报信之人:“滚出去,核查明白再来回报!”

那人慌忙领命往外跑去,赵踞却又喝住,拧眉道:“记住了,一个人也不能弄错!若是有丝毫纰漏,连同你的脑袋也别要了。”

第 73 章

那报信之人去后, 雪茶也才从地上爬起来, 知道自己方才失态了,但是因为心系仙草, 也就顾不得了。

雪茶瞅了会儿皇帝,见赵踞好像并没有理会自己,他便想趁皇帝并没发作之前溜走。

但是才溜了几步, 却又迟疑地回过头来。

皇帝脸上还有没消散尽的怒意跟厉色,但是在这底下, 竟又有些说不上来的神色……隐隐地令人心疼。

大概是心有灵犀,雪茶眨了眨眼,回身走了几步, 很想走到皇帝跟前,好好地安慰他几句。

但雪茶很快又想起自己的身份,何况他又怎能擅自揣度皇帝的心意?

因此又灰溜溜地转头往殿门口去。

才走了几步, 身后赵踞的声音响起:“你在那里来来去去地是干什么?”

雪茶一愣, 赵踞冷冷道:“还没有在外面站够吗?”

到底是从小伺候着皇帝的,雪茶立刻明白了赵踞的意思, 当下回身跪地,大声叫道:“皇上, 奴婢已经站够了!”

赵踞哼了声, 起身往外走去, 经过雪茶身边的时候,赵踞略微止步,道:“狗东西, 要是下回你还跟朕吃力扒外的,就直接砍了你的脑袋。”

雪茶忙跪在地上,哭唧唧地说道:“皇上,就算借一百个胆子给奴婢,奴婢也不敢了。”

天底下能让雪茶暂时“背叛”赵踞的,只有一个鹿仙草,如今那臭草也不知是不是给谁薅去了,雪茶自然又成了坚定不二的雪茶。

赵踞哼了声,迈步出门。雪茶忙爬起身,擦擦泪一溜烟地跟上。

****

皇帝往乾清宫而行,雪茶便在身边亦步亦趋的。

多日没有在皇帝身边伺候了,雪茶像是一只回到了旧主人身边的小狗儿,幸而没有尾巴,不然的话,一定会摇的跟风车一样乱转。

雪茶想了想,又问赵踞:“皇上,这到底是什么人又大胆行刺禹将军?”

赵踞正也揣摩此事:“事情没有查明,谁也不知道。”

雪茶喃喃道:“可是也是奇了,禹将军是怎么也死不了,反而是死了这么多宫女……”

赵踞听到这句,心中蓦地一震。

在听见哨探回禀的时候,赵踞心里就觉着哪里不对,只是因为关心情切,没有深思。

如今听了雪茶无心的这句,却好像将皇帝点醒了。

“是啊,”赵踞低低道:“怎么反而死了这么多宫女呢。”

御驾一行人走到半路,就见几个宫女鱼贯而过,见了御驾,便忙贴在墙边跪地。

赵踞瞥了一眼,问道:“那第三个,是当日在乾清宫的紫芝吗?”

雪茶也早看见了,因回答道:“是啊皇上,她先前去了尚衣局。”

赵踞打量着,却见紫芝好像比先前瘦了许多,手中端着个托盘,里头放着数套宫衣,不知道要往哪里送去。

赵踞看了半晌,想到先前那人说的“死了五个宫女”,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去了。

眼见要到了乾清宫,雪茶突然道:“皇上你看。”

赵踞抬头,却见前方匆匆地来了一队人,为首身着素色宫服,赫然正是朱太妃,跟昔日养尊处优的样子不同的是,这短短地半月时间,朱太妃的脸色竟憔悴了许多,透出了些许苍老之态。

赵踞早知道朱太妃是为什么而来。

这些日子为了定国公府,朱太妃没少奔走,太后那边都给她去求了无数次。

颜太后到底心软,起初也替她在赵踞面前说了几回情,赵踞的戏却演得十分逼真,只说自己是无奈如此,毕竟一切都由蔡太师做主。

蔡勉势大,他要做的事情多半都是说一不二,且颜太后私心不愿意赵踞跟蔡太师对着干,听了这般说辞,从此后就也不插嘴了。

这次朱太妃只怕是走投无路,亲自来求自己了。

果然,赵踞前脚才进乾清宫,朱太妃也跟着走了进来,一见皇帝的面儿便放声哭道:“皇上,求你救一救国公府吧!”

赵踞命人搀扶着太妃,因叹息说道:“太妃不必过于悲痛,难道太后没有跟你说过?并非朕不救,而是朕爱莫能助,太师行事雷厉风行,又有国公贪墨放贷等违法乱纪之事的证据,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朕实在是不能偏私。”

朱太妃不依不饶,继续哭道:“皇上,朱家向来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冰清才去了不久,皇上难道要她在九泉之下也于心不安吗?”

赵踞听她又提起了朱冰清,脸色微变,然后笑了两声。

朱太妃很是诧异:“皇上你笑什么?”

赵踞瞥着她:“朱冰清为何会死,难道太妃不清楚吗?朕早就命人将她的伤口缝合,可是太妃却坚持不许,甚至让方太妃跟你一块儿瞒着朕,这才导致她照了镜子后,无法自制重又伤口开裂而亡。太妃若是关心她的性命,当时就不会为保住她的脸而不理她的生死了。”

朱太妃嘴唇抖了抖,低头道:“这件事的确是我做错了,但是皇上总该明白,若是冰清的脸毁了,皇上从此只怕就不会再待见她,她在这后宫之中终究也无法容身。”

“她怎么不能容身,”赵踞冷道,“她是朕的充媛,是后妃,难道非要为妃为后,才算是容身?”

朱太妃眼中泪涌:“皇上不是女子,自然不知道身为后宫女子的心思。”

赵踞道:“朕不懂,也不须懂,朕只知道,有的人依仗身份,最喜抗旨不尊。”

朱太妃双手握紧,红着眼眸道:“皇上现在、难道是在跟我算旧账吗?”

赵踞慢慢道:“旧账倒是可以不算,那朕跟太妃算一笔新帐如何?”

朱太妃诧异:“皇上在说什么?”

赵踞盯着她道:“禹泰起一行人在宿州遇袭,死了五名宫女,这件事跟太妃有没有关系?”

朱太妃微微震动,继而忙道:“这件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雪茶在旁边听了个正着,不由满面惊愕。

赵踞问道:“真的跟太妃无关吗?”

朱太妃意态坚决:“我就算是手眼通天,也不敢向着朝廷一品大员下手。”

赵踞道:“那是当然,所以那些刺客并不是冲着禹泰起去的,而是冲着宫女。”

朱太妃的眼神闪烁,才又要说话,赵踞淡淡道:“朕还没有告诉太妃,那些刺客委实不中用,死的死,伤的伤,其中一名刺客给禹泰起生擒了,那人已经交代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冷冷静静地看着朱太妃。

这种眼神,像是用极薄的刀子,把人的脸皮割开。

朱太妃给他冷峭地逼视着,加上连日来的重压让她不堪承受,终于忍不住大声说道:“交代了又如何?!皇上你为什么不相信,那日乌鸦袭人,是鹿仙草搞的鬼!就是她!若没有她,冰清也不会死,还有国公府,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赵踞笑道:“是吗?”轻描淡写的口吻。

朱太妃本来愤怒之极,看到皇帝如此的反应,却又是惊心又是失望:“皇上,您为什么竟然……”

不等朱太妃说完,赵踞淡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定国公府也是走到头了,竟连遮掩都不要了,三千只翠鸟的羽毛,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就连内造局也不能有这样的手笔,朱家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朕那时候还只是怀疑朱家的财力来之不明而已,没想到定国公府竟然另有靠山。”

朱太妃睁大双眸,眼中隐隐地泛起了骇然之色。

赵踞的声音犹如坚冰,目光凉若秋水:“定国公背靠蔡太师,表面却站在朕一边儿,真是好一招阳奉阴违,可是定国公到死也不知道,善泳者溺于水,到最后,没有一边儿会救他。”

反而都欲杀之。

朱太妃倒退一步,满面骇然:“你、你原来……”

一改先前的语重心长跟无奈之态,赵踞冷笑道:“另外,太妃你在宫内所做之事,朕也并非不知,只是朕念你是先帝的妃子,才并不为难。希望太妃也好自为之。”

朱太妃已经站不稳了,摇摇欲坠。

赵踞并不看她:“太妃伤心过度,不宜出外,即日起留在宫内静养。”

这就是变相幽禁的意思了,随着朱太妃而来的众人尽数心惊。

朱太妃颤声道:“皇上,你不能这样!”

赵踞回身负手:“送太妃回宫。”

“皇上!”朱太妃还要大叫,早有眼明手快的内侍上前,半拖半扶着朱太妃去了。

直到殿内重又消停了,雪茶兀自痴痴呆呆地不能出声。

赵踞回到桌前落座,扫了一眼旁边的玉狮子,抬手拿了过来,却又用力砸落在桌上。

幸而那小狮子坚硬,并无损伤。

反而是雪茶给惊醒了,他忙凑过来:“皇上,您方才说的是真的?那、那些刺客……是太妃娘娘所派?”

赵踞道:“朕本来只是疑心,随口诈她一诈而已,没想到她果然竟招认了。哼,这朱家也是太猖狂了,竟到了这种无法无天的地步,之前朕还对他们略存几分怜悯,现在看来,倒是多余了。”

雪茶又想起方才赵踞说的,定国公早先其实是蔡勉的人一事,顿时叫道:“可不是吗,之前蔡太师命人抄检了定国公府,奴婢们还替国公爷叫屈呢,这样看来,真是活该!早就该抄了他们!”

赵踞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却又无奈地一笑。

雪茶又心悦诚服地说道:“还是皇上英明,一早就看穿了定国公的为人。奴婢突然间就安心了。”

“你安心什么?”赵踞问。

雪茶笑眯眯地说道:“皇上这样英明神武,没有什么能瞒得过您的眼睛,皇上又说鹿仙草死不了,那么那小鹿崽子一定也还活蹦乱跳的呢。”

赵踞的心一紧,看着雪茶眉开眼笑的样子,他的心里却仿佛才喝了一杯苦茶,那涩涩的苦味慢慢散开,直沁到了舌头底下。

****

过山东地界的时候,正是正月十五,万家团圆的佳节。

当夜宿在了兰陵的驿馆之内,耳畔尽是爆竹跟烟花的声响,站在驿馆的廊下,能看见璀璨的烟花在墙外绽放的华美姿态。

剩下的几个宫女,小翡,夏叶,慧儿跟彩儿也都站在廊檐下仰头观望,若是在先前,慧儿只怕又要撺掇仙草出去看热闹了,但是经过上次那场生死,小丫头也怕了,不敢再胡闹,只规规矩矩地在驿馆内。

大家吃了饭,暂时并无睡意,加上又是佳节,便聚在厅内闲话。

小翡便问慧儿:“妹妹的家里人也都在京城吗?”

慧儿说道:“我是山西人,早先逃难来到京城的,家人早就不知散落到哪里去了。”

夏叶说道:“原来你是山西的,我是河北的。老家在邯郸。”

彩儿问:“是邯郸学步的那个邯郸吗?”

夏叶笑道:“是吧。妹妹你是哪里人呢?”

彩儿抿嘴说:“我是江南人士,小地方南浔。”

“难寻?”慧儿诧异地问,“怎么个难寻法儿?”

大家面面相觑,都笑了起来。

仙草听到夏叶说自己是河北的,早留了心,忙道:“你家既然是河北的,咱们这一路往西北而去,应该是会经过河北的。”

夏叶道:“虽然是经过,但是因为跟着将军,自然不能随意走动,何况河北也是极大的,不一定能够经过邯郸。我也只勉强地当作回了一趟家罢了。”

最后一句话,让众人都有些思乡情浓。

仙草却道:“我们这些人里,只有你的家乡是在将军行路上经过的,等我给你仔细打听打听,倘若你运气好经过邯郸呢?”

夏叶感动,忙起身行礼:“我先多谢姑姑了。”

大家说了半晌,各自散了,只有慧儿还陪着仙草。

因见左右无人了,慧儿才悄悄地跟仙草说道:“姑姑你何必要去帮夏叶,可知道因为禹将军对你跟对别人不同的缘故,她暗地里跟小翡嚼舌你呢。”

仙草道:“是吗?”

慧儿道:“当然了,叫我说就不用理她。其实上回禹将军之所以那样儿,也是因为大家推姑姑出声求情的原因,他们不感激也就算了,说那些有的没的。”

仙草不以为然地笑道:“没什么,随他们说就是了,我横竖问心无愧。”

慧儿叹道:“好姑姑,你明明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怎么先前在宫里的时候,听他们说的那么可怕,简直让我以为你是青面獠牙的呢。”

慧儿去后,仙草回到内室,匆匆洗漱完毕。

回到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过了半晌,她抬手入怀中,掏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龙形玉佩。

这正是之前在宫内,她跟颜如璋讨要“差旅费”的时候,颜如璋抵押在她这里的。

后来因为禹泰起走的急,颜如璋大概也贵人事忙,果然忘了派人送她银子,仙草就光明正大地将此物笑纳了。

那天晚上禹泰起来叫她“暖床”,仙草一通胡诌,但任凭她口灿莲花,禹泰起并不能轻信。

仙草无奈之下,就拿出了这枚玉佩,郑重地举在手中,信誓旦旦地说道:“这是小国舅给我的定情信物,原本是皇帝赐给他的,非常珍贵,若不是跟我有那样不为人知的私情,他也断然不舍得把此物给我。”

禹泰起仔细看了会儿,果然认得是大内出品之物,这才半信半疑了。

“玉佩啊玉佩,没想到你关键时候还能保命。”仙草喃喃说罢,亲了亲那佩玉,又小心地送回怀中。

她枕着手臂,心中盘算。

这连日赶路无事,仙草心里把之前的事情又格外仔细地想了一遍。

在郊野客栈之中那场惨烈,虽然是定国公故意派刺客来刺杀她所致,但据仙草看来,却还有一个不可说的原因。

禹泰起是名将,排兵布阵自然不在话下。

以禹泰起的能力,在西朝人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之下还能保住夏州屹立不倒,又怎会给区区的几个刺客扰乱阵脚?

何况那夜仙草也隐约看在眼里,刺客来的虽然令人防不胜防,但是禹泰起的随从却仍临危不乱,场景看着凶险万分,实则一切都尽在掌握。

这从结果上也能看出一二。

毕竟来犯的刺客或死或给捉了活口,而禹泰起的人,仅仅有几个轻伤了。

在这种的映衬之下,那死了的五个宫女,就显得尤其打眼了。

仙草不敢说,但她心里自有算计。

看夏州这些将士训练有素的情势,倘若禹将军想要保住这些宫女的命,应该不算是难事,那么……又怎会死伤如此惨重?

她有一个不敢说的猜测——禹泰起并不喜欢这些宫女,兴许,禹将军早就看穿了皇帝御赐宫女的用意,知道这些人里有皇帝的耳目眼线,就算他不甚在意,那么毕竟还有另一方的势力掺杂其中,那就是蔡勉。

所以禹泰起选择了放任的态度,借着刺客来袭,一了百了。

这样想来,那夜禹泰起闯入自己房中的所做所言,也更令人玩味了。

他也许是在试探。

幸而自己的反应没有太让他失望。

十六日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正好队伍经过泰山脚下。

仙草久闻泰山大名,却从未谋面,今日相见,格外欢喜,也不怕风大雪大,特意下车瞻仰英姿。

饱看了一通不说,意犹未尽,又跪倒在雪地上,向着泰山俯身叩首。

禹泰起在旁边看了半晌:“小鹿姑姑,你在做什么?”

仙草笑道:“听说泰山上供奉着碧霞元君,祈祷是最灵验的,我方才求碧霞元君许了我的心愿呢。”

禹泰起道:“那你的心愿是什么?”

仙草眉开眼笑:“心愿已经上达天听,说出来可就不灵验了。”

她之前在宫内肆无忌惮地吃喝,脸儿已经有些圆润,但经过这些日子的奔逃,加上格外操心劳神的缘故,人又瘦削了几分,但却更在可爱之外,显出了几分灵透轻盈。

此刻站在雪地之中,雪肤黛眉,笑意盈盈,别有一番动人之处。

禹泰起看着她讨喜的笑脸,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若是拜好了就走吧。”

仙草才要上车,禹泰起早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一调缰绳,转身的瞬间将她从地上抄了起来,放在马背上。

仙草大为意外:“将军!”

禹泰起道:“在马背上看江山,才是真正的江山如画。”

仙草本极为抗拒跟他接触,何况因为想通了那些宫女之死多半跟他脱不了干系,所以更加心存警惕。

但是突然间听了禹泰起这句话,却莫名地动了心肠。

当即,禹泰起拥着她,缓缓地策马而行,仙草转头望着身侧的巍巍山岳,白雪覆盖着苍山,庄严肃穆,极为震撼。

仙草定神:“禹将军,前方是不是就进了河北地界了?”

“是啊。”他漫不经心似的回答。

仙草道:“这河北好像有许多有名的地方,比如邯郸学步的邯郸……比如、身在天山,身老沧州的沧州。”

这憋了一路的一个词终于说了出口,只有她自个儿心中知道有多重。

禹泰起仿佛没有听出仙草最后的一点颤音:“是啊,河北自古是燕赵之地,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小鹿姑姑也知道吧。”

仙草见他若无其事的接腔,强压着心中的激动:“知道知道,这话是韩愈韩退之说的,记得的确还有许多壮士豪杰,比如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荆轲,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的豫让,以及张飞,武松等……个顶个的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