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儿禹泰起目光闪烁,瞥了仙草一眼,终于转身仍旧往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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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高五送了禹泰起进御书房后,便退了出来。

正雪茶脚步匆匆地从宝琳宫回来,神色有些恍惚。

雪茶见高五立在御书房门口,即刻冲了过来,又是震惊,又有些气急败坏:“你怎么叫人把鹿仙草给拿到慎刑司去了?”

高五道:“怎么?”

雪茶急道:“是皇上金口玉言许她出宫的,你怎么敢这么胡作非为?你、你快点把她放了!”

高五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也知道是皇上金口玉言许她出宫,我们都是当差的,若不是皇上的意思,我敢这么做?”

雪茶本来心急如焚,听了这句却惊呆了:“你、你说什么?”

高五却已经不屑跟他说了,微微翻了个白眼,袖手看向别处。

雪茶却转到他面前,打量着他问:“你的意思是皇上命你这么做的?”

高五道:“我没这么说过。但是鹿仙草私拿宫中的东西,涉嫌偷窃夹带,证据确凿,自然要送到慎刑司查问清楚。”

雪茶张了张口,脑袋糊涂了:“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明明答应了,也讨厌仙草,怎么……”

高五瞥他一眼:“咱们只是听皇上的命令行事,至于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却不是咱们该问的,何况皇上要做什么,难道还需要理由?”

最后这句,倒是至理名言。

雪茶才从宝琳宫出来就听说仙草给送去了慎刑司,起初还以为是高五不知好歹自作主张,如今听他这般回答,心头发冷,便小心问道:“那皇上、难不成是想杀了仙草?”

高五转过身不理他。

雪茶忙又绕到他的跟前,跳脚说道:“你又卖什么关子?若论起在皇上面前,还是我跟着皇上最久的,你、你以后难道就没有求我的时候?”

高五听到这里,才说道:“雪茶公公,你怎么糊涂了,皇上如果想要鹿仙草死,又何必把她留在宫内,宫外头蔡太师的人可已经把刀磨的锋快,只等着她一露面就砍了她的脑袋。皇上是吃饱了撑的绕这圈子?还是非得让她死在自个儿手里才痛快?”

“应该、应该不是非得亲自杀了仙草吧,”雪茶关心则乱,眨着眼睛认真思考了一阵,确信高五的意思是指的仙草没事儿,他抚着胸口道:“哎吆,这个小祖宗的心思我可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雪茶叹了声,又咳嗽道:“那皇上什么时候放了仙草?”

高五奇怪地看他道:“公公为什么对这鹿仙草如此上心,我听说你先前恨她恨的牙痒痒,这却是怎么了,是转了性子,还是她喂了什么迷魂汤给公公?”

雪茶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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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草在慎刑司里呆了足足五天,才给放了出来。

不幸中的大幸是,这犹如森罗殿一样的慎刑司居然并没有为难她,自打给送进牢房,一日三餐不缺,也没有人来审问她,更加不曾用过刑罚。

仙草倒是不觉着如何,横竖这皇宫是个大牢笼,这监牢是个小牢笼,区别都不大,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闲着无事的时候,想到高五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心中也猜到了八/九分:既然雪茶说高五是皇帝起用的亲信,那如果不是皇帝的用意,这高五当然不会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宫门口,还要亲自检查自己的东西。

想来就算没有带那件碧桃花的宫服,这厮自然可以从别的上面做文章,比如那包点心都可能成为“偷盗夹带”。

明明距离宫门口只有一步之遥……想想真他娘的。

可是一想到宫门口,心中不禁又想起了不期而遇的那位禹泰起禹节度使。

之前明明没有听说过他要回京的消息,还以为小皇帝仍在跟蔡勉赌气拖延,却想不到这位封疆大吏竟悄无声息地进了京。

这种行为其实是有些惊世骇俗的,毕竟边关大将进京的话,首先得惊动五城兵马司,同时贤良祠要负责接待,还要去吏部报到,才能等待皇帝的宣召。

但是这位禹节度使显然是才进京就直接进宫了。他敢如此肆无忌惮不按照规矩办事,再加上跟高五的对话,显然是赵踞早就有所安排。

思来想去,皇帝的脸又在眼前浮了出来。

仙草突然想到:兴许自己在宫门口跟高五纠缠,或者狂奔来往宝琳宫跟宫门之间的时候,恐怕……阴险的小皇帝正站在这宫内的某处高楼,面带笑意怡然自得地看着呢。

虽然认定了他是个明君,对天下有益,但一想到这个,心中仍有点痒痒的。

当初只要自己稍微狠下心来,这个家伙就不会像是今日这样为所欲为了。

慎刑司的牢房之中响起了悠长的叹息声,仙草举手抱住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自做孽,不可活。

虽然她心中知道,就算回到当初,只怕她的选择还是一样。

仙草走出慎刑司大门的时候,发现门口罗红药跟雪茶正站着等候。

罗红药的头上还裹着纱布,脸色苍白,仙草心头一悸,忙紧走两步。

还未行礼,就给罗红药一把拉住:“你、可受苦了?”颤巍巍地话才出口,泪已经在罗婕妤眼中打转。

旁边宁儿也眼红红地说道:“婕妤娘娘昨儿才醒,就去了御书房给姑姑求情,跪了半天皇上才答应了。”

仙草握着罗红药微凉而柔软的手,心头阵阵酸软,不知说什么好。

雪茶也叹气说道:“你呀,就是个命大的。好了,有什么话也别在这种地方说,何况罗婕妤的身子还要仔细调养,先回宝琳宫吧。”

往宝琳宫的路上,雪茶才又悄悄地跟仙草说:“既然留了下来,那就安生些罢了。先前罗婕妤给你求情、跪了太久几乎晕倒,幸而当时禹指挥使进宫面圣,他竟也替你说了情,皇上瞧在他的面儿上,才终于开口放人的。”

仙草微睁双眼:“禹将军给我求情?”

雪茶苦笑道:“可不是吗,要不怎么说你这狗胆命大呢。”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我们大禹强势出镜~~

第 42 章

回到宝琳宫后, 太医又来给罗红药仔细看过。

太医殷切叮嘱道:“婕妤伤在额头, 先前数日昏迷不醒,好不容易转危为安, 却也不可大意,还要保重身体,最好不要再出外走动, 那药也要记得按时服用,不然若是留下头疾, 那可是很难办的。”

众人纷纷答应,小福子送了太医离开。

仙草跟宁儿服侍罗红药回榻上休息,她仍是不肯, 拉着仙草道:“好不容易看你回来了,我真怕这不过是我在做梦,你要是好好地出宫去倒也罢了, 可偏偏宫外有人要对你不利, 你若能好好地留下也罢了,可偏偏又要去慎刑司……我怕我一闭上眼睛, 你还在慎刑司没出来呢。”

仙草心中感动,却故意笑道:“婕妤这次不是做梦, 我已经从慎刑司出来了, 全须全尾的一根汗毛也不曾少。是多亏了婕妤跟雪茶公公之力呢。”

雪茶在旁, 见罗红药伤重如此,却对仙草这样深情厚谊,自然也有些动容, 忙也笑道:“是是是,娘娘您只管放心,她呀,是个混世魔王,她不去闹别人就罢了,没有人能闹到她……哪里会有什么事儿啊。”

罗红药闻听,才嗤地笑了声:“多谢公公,其实我也知道,这些日子,你没少在皇上面前为我们周旋。”

雪茶见她这般懂事,倒是无言了。罗红药却也知道仙草有话跟雪茶说,便道:“我稍微闭一闭眼,待会儿再喝药。”

当下仙草就跟雪茶来到外间,仙草因问道:“婕妤的伤如今怎么样了?”

宁儿说道:“先前连着那几天没醒,我们都吓傻了,太医也说若醒不来就糟了,幸而神佛庇佑,本要好好休养才妥当,可娘娘听闻姑姑给带去了慎刑司,非要我们扶着去面圣……如今姑姑回来就好了。”

仙草小声问:“这伤没有别的妨碍吗?”

宁儿迟疑道:“太医说还要慢慢调养着,长远地看看再说。”

宁儿去后,雪茶在旁听的明白:“罗婕妤还真是个情重的老实好人。”

仙草眼睛微微眯起,轻声道:“只是好人没有好报。”

雪茶看着她略有些冷飒的神情,突然间想起那天她骂朱家人的一幕,心头一个激灵。

仙草却又极快地换了一副脸色,含笑问:“对了,怎么那位禹节度使突然间就进京了呢,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见。”

雪茶说道:“何止是你?连我紧跟在皇上身边儿,还一丝不闻呢。那天可真真吓了一跳,这件事皇上好像是秘密派人办的,昨儿蔡太师听说了,气的进宫来又把皇上斥责了一场。”

仙草幸灾乐祸地笑道:“皇上给骂了?骂的狠不狠?”

雪茶打量她的脸色:“你可小心点,别再去捅咕老虎鼻子眼了。”

仙草道:“我哪里敢捅皇上?明明是他呲着牙要咬人呢。”

雪茶想了想最近赵踞喜怒无常的心性,联想他化身老虎呲牙怒吼的样子,几乎也笑了出来,忙又忍住:“别瞎说。你注意点儿!”

仙草道:“那我不说他,只说这位大名鼎鼎的禹节度使,皇上是不是很待见他?”

“那是当然了。”雪茶揣着手,笃定点头。

仙草忖度道:“他是一方大吏,又是能征善战的将军,自然是皇上可倚重的左膀右臂了,皇上如今被蔡太师压制着,只能收敛锋芒,若是朝中能有个跟蔡太师相抗衡的人出现,情形自然不同了……”

突然仙草心头一动:“难道……”

“难道什么?”雪茶正呆呆听着她的话,眼前明明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小宫女儿,可突然间分析起朝堂局势,头头是道,把雪茶听愣怔了。

仙草咽了口唾沫:之前屡屡有人弹劾禹泰起,皇帝也没有怎么认真。

倒是蔡勉按捺不住,觉着禹泰起在夏州为所欲为大不像样,着急着想把禹泰起弄回来申饬处置,皇帝却担心边关安危,不肯召回禹泰起,两人因此而起了争执。

但是如今禹泰起竟风驰电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回到京中,这件事蔡勉事先自然也不知道,所以才有些恼羞成怒。

仙草怀疑的是,皇帝之前根本也是盼着禹泰起回京的,因为他急需要一个能跟蔡勉抗衡的权臣,但是如果皇帝主动召回禹泰起,以蔡勉的性子,只怕会狐疑,进而反对。

但皇帝迟迟不肯,以蔡勉跋扈的性情,自然觉着皇帝不懂事在跟自己对着干,反而急欲想把禹泰起调回。

这样想来,之前那些屡屡弹劾禹泰起的折子,到底是从何而来……

或许不过是皇帝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

雪茶见仙草出神不语,不由拉了拉她的衣袖:“你怎么了,怎么不说?到底难道什么?”

仙草舔了舔嘴唇,敷衍地说:“没什么,我只是觉着禹将军回来的正是时候,皇上只怕很高兴,所以禹将军为我说情,皇上才卖他面子。”

雪茶斜睨她,怀疑她有话瞒着自己。

仙草却又笑道:“可是这位禹将军……年纪不算很大的样子,相貌也很好,居然这样能耐?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啊。”

“那当然了,听说许多朝臣对于这位禹将军也很刮目相看,说他不像是寻常武将,倒像是个儒将风范,”雪茶身不由己说着,却又忍无可忍地叫道:“你说话怎么又文绉绉、一套一套起来了?”

仙草戛然止住:方才只想要引开雪茶的注意力,一时说的忘情了。

幸而她转的快,便说:“我好歹也是跟过徐太妃娘娘的人,又死过一次开了窍,就不兴我比之前聪明啊?”

雪茶仍是皱眉瞪着她。

仙草见左右无人,却拉拉雪茶的袖子,两人往旁边走开数步,仙草低低道:“这一次高五当拦路虎,是不是皇上的主意?”

雪茶见她猜到了,眉头一扬,却不言语。

仙草看他的神情就明白了:“我就知道,若不是头上有人示意,这高五怎么敢独断专行。”

雪茶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也着实不懂皇上了的意思了,原先那么恨憎你,怎么事到临头,又闹这一出?又不想你死,又不想你走……”

仙草笑道:“要不怎么说君心似海,难以忖度呢?”

雪茶无奈地看着她的灿烂笑脸,因为她化险为夷,又能看到这样的笑容,他心中犹如放下一块儿大石,十分安妥。

但是又想到她的种种狡黠难测之处,也不比皇帝好多少,且以后还不知道前途如何。

雪茶便咬牙道:“都是你可恨惹出来的,皇上原先才不是这么难以忖度。”

两人又说了几句,雪茶不免多叮嘱了仙草些话,又怕皇帝那边儿找自己,便忙忙地去了。

****

后数日,罗红药因为安心之顾,加上仙草照料得当,她的伤也愈合的很好,人比先前总算也恢复了几分精神。

这天仙草依旧前去御膳房拿东西吃,听跟随王御厨的小太监说起,最近江婕妤并没有再特意往御膳房而来,只是要了好些食材之类,听说是在平章宫内自己调制东西。

仙草不由想起那拔丝番薯,贪恋那股甜丝丝的感觉,一时有些垂涎欲滴。

于是问那小太监江水悠都要了什么去,小太监回忆说道:“无非是些鸡鸭肉,骨头汤之类,还有些菜蔬,什么萝卜,韭黄,蔓菁,还有白菜。”

仙草暗忖江水悠一定还在为了颜太后的生日准备菜肴,可是听了这些东西,并不是特别稀奇之物,也想不通她到底想做什么。

说话间,王御厨孝敬了几样新鲜点心过来,笑道:“先前猛然听说姑姑要出宫,我还不信呢……谁知又去了慎刑司,这几样点心给姑姑压压惊。”

仙草扫了一眼,见有吉祥饼,胭脂凉糕,桂花糖蒸栗粉糕,梅花香饼等,色香味俱全,一时食指大动,因笑道:“还是王公公疼我。”

又看那海棠酥做的精巧非常,便拈了块儿吃了口,入口甜酥非常:“唉,本以为再也吃不到这样的好东西了呢。”

王太监见她两个腮帮子鼓鼓的,看着甚是可喜可爱,便笑道:“别着急,还有好的呢,我已经吩咐了采买,明儿就能把猪膘肉送进来,到时候再给你做琉璃肉。”

仙草在御膳房耽留了许久,陆陆续续竟吃了个八分饱,才提了食盒走了出来。

往前眼见到了琳琅门,忽然见有几道人影从外走了进来。

仙草只看了一眼,就认出对方是富春宫朱冰清的人。

为首一名叫芳儿的宫女,正是朱冰清的心腹,遥遥地看见仙草,便笑道:“哟,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小鹿姑姑。”

仙草拎着食盒,笑而不语。

芳儿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仙草不言语,便又笑道:“常人进了慎刑司,不死也要脱层皮,怎么小鹿姑姑进去了一趟反而更白胖了几分?”

仙草才说道:“大概是我运气还不错的缘故,遇上了一个有情有义的好主子,又有贵人相助。”

芳儿哼道:“是吗?姑姑的主子倒是有情有义,只不过也是多病多灾,太后听说她又出了事,很不高兴,毕竟太后的寿辰将到了,她反而生出事端,何等的触霉头。”

仙草眼中不禁透出几分锐色:“你说什么?”

芳儿忙掩住口:“是奴婢一时多嘴了,请姑姑见谅。”

仙草笑道:“我倒并不怪你,毕竟,没有必要对一个将死的人动怒。”

“你、你说什么?”芳儿变了脸色。

仙草道:“你先前在宝琳宫的时候,跟班儿像是不错,她的下场,你应该也知道的很清楚……”

芳儿的脸更加白了几分。

先前班儿给朱太妃下令送去慎刑司,不出两日,竟然“畏罪自杀”。

既然上头这么说,底下的奴婢们自然也都这么听着。

但是朱冰清的那些旧心腹,自然知道这其中可能藏着猫腻,毕竟朱冰清有孕以及“滑胎”的事情,他们也都是经历过的,虽不至于十分明白,却也有所耳闻,尤其是芳儿这种心腹。

仙草见她神情恍惚,便上前一步,含笑说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班儿对主子倒也是忠心耿耿,替她做尽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可惜她没摊上个有情有义的好主子,到头来反而被人推出去当替罪羊……你自以为现在是主子的心腹,自以为不可一世,岂不知你走的路正是班儿走的,都是死路。”

芳儿听着听着,忍不住微微颤抖,她想反驳,但是听着对方一句一句,不知为何竟如刀子一般,令人毫无反抗的能力。

到最后芳儿情不自禁后退出数步,整个人几乎退到了门梁处。

仙草步步紧逼,脸上笑意也渐渐收敛:“我知道是你绊了婕妤害她受伤的,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还有胆量跟我耀武扬威……殊不知在我眼里,你已经跟一个死人没什么两样。”

“我、我那……并非故意,因为婕妤要对充媛不利我想护着才失手了而已!”芳儿心惊肉跳,大声叫道,“你不要胡说!”

垂在腰间的手一动,似乎想抬手将仙草推开,或者给仙草一记耳光。

但就在芳儿才动的瞬间,仙草将提在手中的食盒用力往前一撞!

只听芳儿惨叫了声,那支白生生的手竟给食盒狠狠地压挤在了门侧的墙上,刹那间,本来毫无瑕疵的手已经不能动,有血顺着手指流了下来。

与此同时仙草凑近芳儿耳畔说道:“为虎作伥从来没有好下场,告诉你主子:天作孽尤可为,自做孽不可活。”

十指连心,芳儿疼的钻心,虽然听见这句话,恍惚朦胧,却并不懂是什么意思。

此刻跟芳儿同行的宫女才反应过来,忙上来扶着。

仙草则退后一步,惊愕地叫道:“真对不住!我一时意乱心迷的失了手!”

芳儿疼得已经叫不出声来,额头上满是冷汗。

仙草低头看那伤手,无辜而关切地说道:“啧啧,这伤的好像不轻啊,还是赶紧去请太医看看……虽然比不上我们婕妤伤的重,但如果这只手从此废了,那可就难办了!”

那两个宫女倒是机灵,知道自己招惹不起仙草,忙扶着芳儿,好说歹说,匆匆地转身去了。

仙草在后望着她们远去,笑着扬声道:“我可真不是故意的,大概是冥冥中有什么神儿啊鬼儿的指使着罢了。”

那三人虽然听见,却不敢回头。

仙草哼了声,拎着食盒转身。

才要迈步过门槛,却见有道人影悄无声息地从门侧走了出来。

他冷不防地缓缓转头看了过来。

刹那间仙草汗毛倒竖,脸上冷而不屑的笑意也在瞬间像是破碎了似的纷纷坠落一地。

第 43 章

皇帝的眼神有些微冷, 像是薄薄地春寒料峭, 又隐约透着一种仿佛是洞察所有的鄙薄冷淡。

这种表情,简直跟仙草方才教训了芳儿之后的表情天生一对。

仙草无法形容心中的震惊, 但当看到皇上身后数道身影的时候,这种震惊突然间开始无法控制地膨胀。

赵踞的身后,左手边站着一道器宇轩昂的修长身影, 赫然竟是身着常服的禹泰起,右边自然是雪茶跟高五等心腹。

禹泰起的眼神很平静, 轻轻地瞄了仙草一眼,嘴角却悄悄地勾了勾。

高五不必多说,依旧是那副不阴不阳的死样子。

至于雪茶公公……他的表情则精彩万方的无法形容。

仙草的手一松, 食盒落在地上,她的反应也颇快,忙跪地行礼, 恭恭敬敬道:“奴婢参见皇上。”

赵踞睥睨着她:“你方才在做什么?”

仙草陪笑道:“回皇上, 奴婢方才……跟富春宫的一个宫女撞在一起,不小心伤着了她的手, 奴婢觉着很对不住,正向她道歉呢, 如今她已经去找太医了, 应该不至于有事。”

话说的虽然好听, 仙草心中却觉着皇帝绝不会放过这个为难她的机会。

正在忖度这次赵踞将如何发难,自己该如何拆招,突然皇帝问道:“盒子里是什么?”

仙草很意外, 一怔之下看向身边的食盒,忙又说道:“是几样午膳,我们婕妤近来伤势大有起色,奴婢想着多给她调养调养,也能好的快些。”

“哦,”赵踞应了声,抬眸看向前方:“你倒是细心,只是朕突然想起来,自打罗婕妤伤着朕就没见过她,等朕抽空会去看她的。”

仙草惊喜之余又有些惶惑:“多谢皇上惦记我们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