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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晴托着腮,听得入神,见我停住,才轻轻的吁了口气:“宇宙即我心,我心即宇宙,陆象山一定是在这样的夜晚悟道的。”她顿了顿,接着问:“这么说,是那个狗头人救了你,将你放在雪山的岩洞里?”

“也许吧,我不知道。”她丝毫没有怀疑我说的这一切的真实性,让我有点感激,“说实话,有时候我觉得或许只是自己做了一场梦。除了肩膀上的这个抓痕,身上所有蛇咬的伤口全都不见了。更重要的是,第二天问当地的导游和藏民,没有一个人听说过冰川上有蛇群,堰塞湖里有棺材。当地人死后,有火葬、水葬、天葬、土葬和塔葬五种形式,塔葬形式最高,土葬最低,绝不会有人将死者埋入棺材后,又沉入湖底的。”苏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世上无法解释的事情太多了。比如这张照片上的男人这么像你,比如你画出和梵高‘最后一年’如此相似的作品。”

“其实‘四季·光年’的‘夏夜’就是从卡瓦格博峰的星空中得到灵感的。”说出了埋藏了近一年的秘密后,我也如重释负,“在司马台上看见流星雨后,我经常会梦见梅里雪山,梦见冰川上的蛇,梦见旋转的星星。我常常想,也许司马台上的幻觉,就是源于梅里雪山的记忆。”

“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将这幅画带给我。”苏晴嫣然一笑,将签好的支票与合同推送到我面前,“好啦,我想问的都已经问完了。如果你没有什么想要补充的,请在这里签上你的名字。期待我们有一个美好的开始。”

第二幕 假面舞会

我的体内存在着某种东西,那是什么呢?

——梵高

苏晴送我出来时,门口己经停了一辆墨绿色的玛莎拉蒂总裁,她吩咐了司机几句,转头对我说:“丁先生,我暂时安排你住在威斯汀酒店,那里距离外滩很近。今晚八点钟,我们画廊会在外滩18号的顶层举办一个酒会,除了股东、签约画家和公司的员工外,还会有许多VIP客户,希望你到时能来。”

司机帮我将行李放入后备厢,打开车门。我刚要上车,她又想起了什么,微笑着补充:“对了,这次酒会是一个假面舞会。你可以装扮成蝙蝠侠、哈利·波特、吸血鬼或者清朝僵尸。需要怎么置装,你告诉这位张师傅,他会在六点前帮你办妥的。”

我怀揣着那张五百万人民币的支票,就跟在做梦似的,直到车子启动了,才缓过神明白她在说些什么。车窗外树叶翻飞,阳光灿烂,她站在树阴下微笑着朝我挥手作别,那幅景象一直烙印在我的记忆里。那是我20年来最快乐、最恍惚、最不可思议的一个下午。

五百万!五百万!我脑子一直在回旋着这个数字,兴奋得差点要吼出声。拨通我妈的手机时,她发出了比我还要激动的尖叫,接着就从电话里听见她语无伦次地和同事们吹嘘。

我忍不住笑起来。我每一点微小的成就,都足以让她高兴上好几个月,逢人就眉开眼笑地炫耀。

这几年为了我学画,家里的那点儿积蓄几乎都败光了。每次我妈来看我时,总要带大包小包的东西,给我烧好两天的菜,走的时候再偷偷地往我抽屉里塞上几百块钱,怕我饿着。

我画插画的那点收入只够我画室的租金和日常开销,唯一交给我妈的一笔钱,是卖掉幅“一亿光年外的仙女座”得来的五千元,她说是给自己买鞋了,其实一直舍不得花,在衣橱里作为纪念。

那一刻我最想做的事情不是参加什么酒会,而是立即买一张机票飞回北京,给她买一大捧鲜花,带她和老爸到北京饭店撮一顿,买几身漂亮的衣服,然后再给他们买一套好点的房子……如果还有余钱,就带他们去欧洲旅游。

但是人生许多事情总是身不由己,许多事情等你决定去做的时候,己经再也来不及。

※※※

玛莎拉蒂平稳地行驶在延安高架上,右边是繁华的淮海路、新天地,左边是人民广场。高楼大厦参差林立,目不暇接地从窗外掠过。上海威斯汀酒店就在高架的边上,顶上像一朵莲花,尤其晚上景观灯打开时,就像莫奈笔下光彩夺目的睡莲。

司机张师傅告诉我,延安高架原本一直延伸到外滩,被称为“亚洲第一弯”。如果在夜里,你驱车从那旋转的下匝道徐徐驶下,就可以看到璀璨夺目的外滩两岸风景。每次他驾车打那儿经过,都会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放慢速度。

可惜这“亚洲第一弯”两年前己经被拆除了,后来人再没这眼福。

我住的房间在酒店的20层,虽然格局偏小,刚进门时有点儿气闷,但装修得富丽堂皇,窗外就是外滩与黄浦江对岸的陆家嘴,视野一无遮挡。对当时没住过多少豪华酒店的我来说,己经相当震撼了。

我趴在宽大柔软的床上打了个盹儿,睁开眼时已是傍晚了。

晚霞满天,黄浦江与两岸高楼全都红光镀染,金茂大厦金灿灿的就像神话里的宝塔,特别漂亮。

洗完澡,正在吹头发,张师傅就将我的行头送来了。苏晴心细,知道我没有体面的衣服,除了我要的佐罗的斗篷和面具,还送来了一套KITON的灰色修身西装,包括衬衫、皮鞋与袖扣。除了裤腰略有些松外,极为贴身,我不得不佩服她的眼力。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镜子里的我修长挺拔,英气勃勃,很有点儿时装杂志里的模特范儿。我妈要看见了,准得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我儿子真帅!”

我问了总台,从酒店步行到外滩18号只需十几分钟,于是叫了客房服务,吃了碗面垫肚子,又百无聊赖地倚在床上看了会电视,等到七点天天色已黑,慢悠悠地乘电梯来到大堂,才发现张师傅一直在大堂里候着。

他坚持要开车送我,让我很不好意思。路上车水马龙非常拥堵,短短一段路,居然开了近二十分钟。等到外滩18门口时,己经快八点了。

入夜的外滩灯火通明,游人如潮。暖色的灯光打在那一长排石头立面的万国建筑群上,尽显历史沧桑,又充满了时尚。第一眼看见时,确实有一种难言的震撼,仿佛穿行在时光的隧道里。

我谢过张师傅,刚下车,一辆黑色亚光的兰博基尼Aventador突然轰雷似的从我身边疾驰而过,差点刮到我的手背,接着在前方十几米处戛然停住。

路边响起一片惊呼口哨,一个身着白衣、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从向上打开的车门里钻了出来,看也不看我一眼,将钥匙丢给门童,径直往门里走去。我从没见过这么跋扈无礼的人,怒火腾地蹿了上来,指着他大叫一声:“喂!”

那人转头瞥了我一眼,满脸阴鸷不耐烦的神色,好像在哪儿见过。我正想要让他道歉,看见张师傅在车里拼命朝我摇头摆手,愣了一愣,回头再看时,那家伙己经走过了那两扇青黄铜合金的镂空雕花大门。

“丁先生,人在屋檐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张师傅将名片连同一张金色的VIP卡递给我,“舞会在顶层。结束后你打我手机,我还在这儿接你。”

听张师傅的口气,他似乎认识那人。但他既然没说,我也不好意思再问。心想看那家伙日中无人的样了,开着超跑招摇过市连车牌也不挂,多半有什么背景,我一外地人,又不是皇亲国戚,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

还在北京时就听不少朋友提起过外滩18号,原本是渣打银行的亚洲总部,如今己经被改造成上海最具潮流的时尚地标。外表是英式的混合主义建筑,里面装修得非常漂亮,既占老又现代,就连门边的大理石柱子也是从18世纪的意大利教堂搬来的,而这种石材200年前便已绝迹。

电梯无法直达七楼。刚从六楼的电梯口出来,就有安保人员示意顶层已被包场,今晚不对外开放,见我出示VIP卡,又戴着黑色的斗篷与眼罩,才领着我从旁边的楼梯拾级而上。

音乐声震耳欲聋,几个外国女孩尖笑着从我身边冲下来,混合着各种强烈的香水味儿。两个带着海盗帽与骷髅面具的男人端着酒杯,靠墙说话,见我上来,点了点头,侧身让开。

我从没参加过假面舞会,大姑娘上轿头一遭,有点儿犯憷,更多的是好奇与兴奋。

放眼望去都是红色,暗红的地板,猩红的地毯,深红的水晶吊灯,橘红的椅子……就连每一盏壁灯、射灯都是姹紫嫣红的颜色,随着那热烈激昂的舞曲急速变幻,让人刚一步入,就立刻HIGH起来。

酒吧里己经有不少人了,除了几个穿着法国18世纪的宫廷装与艳丽礼服的女人外,大多数人穿得都比较随便,有的甚至只穿了T恤牛仔裤,头上罩了一面具,还有几个外国女孩索性蒙着面纱、穿着比基尼在舞池里跳舞。

我心想幸好罩着斗篷、披风,否则这么西装革履的,未免也忒傻了。

侍应生端着酒盘经过,我刚拿起一杯鸡尾酒,就被一个玛丽莲·梦露装扮的女人从手中夺了过去。她戴着紫金眼罩,双眼灼灼地凝视着我,将酒慢慢饮尽,然后贴着我的耳朵低声说:“佐罗,佐罗,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她的热气呵在我的耳朵上,声音沙哑磁性,我脸颊滚烫,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在那之前,我的恋爱经历仅限于校园,从没和这么热情主动的女人打过交道,被她往前一贴,不由自主地连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