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良钰赶忙点头。
孟东燃笑笑:“看来鲁总非常热爱家乡哟,到桐江还习惯不?”
“四海为家啦,桐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水美人更美,到处是美女哟,你看看我们佳瑶小姐,美得都要盖过那些影星了,前些天我还鼓动佳瑶小姐,到湖南卫视竞选超女呢。这样美丽的地方,哪个不喜欢。您说是不是,孟主任?”
孟东燃暗暗惊讶,这人巧舌如簧,说话能把方方面面照顾到,奉承起别人来脸不红心不跳,怪不得这么年轻就能做董事长。坐着说了会话,孟东燃电话响了,一看是书记潘向明,马上正起脸色,抓起话筒先说了声书记好。鲁一周几个也收起脸上笑容,正襟危坐起来。
潘向明说有个材料要孟东燃把把关,他让郭秘书送过来。孟东燃赶忙说:“要不我过去拿吧,郭秘书挺忙的。”潘向明在电话里笑笑:“还能让你跑来跑去,你等着,小郭马上就到。”
等孟东燃放下电话,沈佳瑶主动道:“主任很忙,要不今天就到这里?”鲁一周显然还没侃够,不大情愿地瞥了沈佳瑶一眼,关良钰说:“主任这边马上要来客人,我们还是先走一步吧。”孟东燃顺水推舟:“也好,今天算是跟鲁老板认识了,改天有机会再向几位讨教。开望,替我送送客人。”正说着话,江上源进来了,又是一阵热情,看得出,江上源跟这位鲁一周也绝不是三天五天的关系。李开望生怕他们再纠缠下去,见风使舵地冲江上源说:“要不几位领导先到江主任那边去坐,等孟主任会完客,接着再聊?”
“好啊好啊,我好久没听江主任教诲了,今天正好有时间,先蹭一杯江主任的茶喝。”鲁一周高声道。
江上源倒有自知之明,压着声音说:“诸位请吧,不过我要声明,我那里茶跟孟主任一样,解渴行,要说品,还得到关主任那里,管委会才有好茶,上次我喝过的那龙芽,才叫地道。”
“看看,揭我老底了是不,让孟主任听了还以为我关某人有多腐败。其实那龙芽,我是专门留下招待江主任你的。”
几个人打着嘴仗,跟孟东燃说再见,望着他们出门,孟东燃头里一轻。这种应酬是最熬人的,遗憾的是只要你坐在办公室,天天就有这种应酬。
很快工夫,郭守则到了,一看屋子里乱放的杯子,道:“高朋满座啊,主任就是主任,没法比。”
“再满也满不过你一号秘书,快请坐,大热天的让你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对了,首长怎么想起让我看材料来了,是不是怪我业务荒芜,想考考我?”
“你还说呢,你们这些大部委主任,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搞腐败,首长当然不放心,给你交份作业,让你大主任收收心。”
“有这么严重,不会是假传圣旨吧。”两人说笑几句,孟东燃从郭守则手里接过材料,一看标题,愣住了。
秘书郭守则送来的,是一篇理论文章,题目是金融危机下桐江工业企业的对策与机会。孟东燃眉头一凝,书记潘向明理论底子厚,以前在省里,时不时要发一些理论文章,在省内重要期刊上露露脸。潘向明到桐江主张全盘,不能不说与这些理论文章有关,据孟东燃掌握,省委玉浩书记早些年就在国务院政策研究中心任职,后来还在中央某家权威媒体干过一年,算得上理论方面一座山,据说眼下经济学界非常活跃的几位专家,当年都是玉浩书记的追随者。到了海东,自然也就对海东有点理论功底的干部分外重视。到桐江后,潘向明书记很少再舞文弄墨,怎么突然又操弄起了这个?
第二章4(4)
“不明白是不,我也不明白,不过这篇文章很重要,你可不能敷衍了事。”郭守则一脸神秘地说。
“书记交代的工作,借我十个胆也不敢敷衍,不过?”孟东燃望着郭守则,想从他那张坏笑着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别别别,你那目光我受不了,我只是一跑腿的马仔,想问什么,我带你到他办公室去问。”
“我敢去,你敢?”孟东燃还击道,尽管郭守则死命在装,但毕竟嫩了点,眼神里多少还是漏出一些东西。孟东燃一下两下还不敢乱判断,小心翼翼收好文章,这东西不能在这时候看。
“什么时候交作业?”他问。
“这个没说,你自己掌握。属于领导间的秘密,我这做小秘书的,不敢乱打听。”
“还装,再装我把小画家的事捅到你家后院。”
郭守则马上求情:“别别别,手下留情,我还想多活几年,那事要是捅出去,以后就没人再给你通风报信了。”
所谓小画家,是叶小棠她们学院大二的女生。上周孟东燃请郭守则去港天鱼府吃鱼,郭守则身边又换了一位小蜜,以前老吊着他膀子的市名优产品销售中心二分部那个性感得让人一看见就想起时装模特的马燕燕不见了,取代马燕燕的是一小巧玲珑的粉嫩女子,郭守则介绍道,女孩叫姜雯雯,桐江分院国画系二年级学生。郭守则还特意强调了一句,雯雯是未来的大画家,现在嘛,只能委屈一下,算是小画家。孟东燃只一眼,就看出他们之间那层不能捅破的关系,如今在大学校园里找情人养小蜜,已成一种时尚,孟东燃身边不少官员,都把腿伸到了叶小棠她们学院,好像不赶上这趟车,就白来了这世界一般。听说每到周末,排在桐江分院后大门的高级小车能以长龙来形容。时代不同了,兔子吃草的观念也在发生变化。叶小棠曾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如果也想尝尝鲜,一定先告诉我,哪个是青皮杏果哪个是回锅鱼我比你清楚,我可不想自己的老公被那些小娘们当冤大头宰了。”孟东燃气得无话可说,愤愤骂了句:“流氓!”叶小棠颤着胸脯,咧嘴笑道:“是啊,流氓现在都混迹到党内了,外面的烈马骑腻了,跑我们学院玩新鲜,世上有那么多新鲜么,一群臭流氓!”
孟东燃那天看着郭守则郭秘书,忽然就记起叶小棠最后骂的那声臭流氓,他觉得自己也离流氓差不远了,只是没有亲自上床而已。助桀为虐胜过自做虐,这些年孟东燃为了讨好两边秘书,干的缺德事绝不仅仅是这些。他还自己驾车跟着赵乃锌秘书到深山老沟一个叫仙水潭的村子里专门拉过一次处呢,就因省里来了一位更高级别的秘书,人家指明要开处。
话题从小画家身上又落到高新产业区上,孟东燃问:“科兴电子一号秘书了解不?”
“怎么想起问这个?”刚才还天上一句地下一句的郭守则眉头一皱,马上正经了。
“没事,随便问问,刚才听上源同志谈起了这家企业。”孟东燃觉得还没到跟郭守则打开窗户说亮话的时候,再说了,郭守则如果真知道点什么,也不会压在舌头底下,此人的城府孟东燃清楚。
“不会吧,你大主任什么时候随便问别人了?”郭守则的目光很诡异地在孟东燃脸上跳了跳,端起杯子,喝起了茶。
“什么事也瞒不住你,一号秘书就是一号秘书,说吧,我想知道这家企业。”孟东燃连奉承带诱惑,就把郭守则嘴巴撬开了。
郭守则坏笑着给孟东燃讲了一则笑话:“两寡妇睡觉的典故你听过吧,两人同去省城办事,住在一家宾馆,夜里无事,互相交流经验。一个说,现在上面没人真不行。另一个说,光有人还不行,还得硬。另一个说,光硬还不行,还要交得深。另一个又说,交得深不深,关键看你有没有货。前面的又说,我豁出去了,全给他,只要他办。”
“什么意思?”这段子孟东燃听久了,早没了新鲜感,他急着知道结果。
“科兴上面有人,不但硬,交得也深。我只知道这么多。”
“大首长那边呢,跟这家企业交得如何?”
“你让我犯错误啊,无可奉告,我走了,再坐下去,我这秘书就让你这杯茶给淹了。”
郭守则说走就走,孟东燃拦不住,从柜子里拿出两条苏烟,塞给他道:“一点零食,打打牙祭。”郭守则毫不推辞地接过烟,卖乖道:“不错不错,早知道有小费,我就多跑几趟。”
“欢迎一号秘书常跑。”说着话,孟东燃将郭守则送下楼,临别又意味深长说:“多透点风啊,别让你老哥成了聋子。”
晚上有应酬,市长赵乃锌又拿他当拖斗,陪省政府办公厅一干要员,不知是赵乃锌拳太臭还是不敢赢,总之,孟东燃喝得舌头根都硬了。副秘书长刘泽江更惨,先后三次跑进洗手间,把胃都似吐出了一半,还得接着喝。回到家时,差不多已是凌晨1点。叶小棠来了,屋子里像是遭强盗洗劫了般,东西扔得满地都是。孟东燃摇摇摆摆往里进,脚下一绊,差点就一个跟斗狗啃地。拿起绊他的东西一看,原来是叶小棠的三角内裤,叶小棠一定是边脱衣服边往卫生间去,洗完澡直接上床,裤头、奶罩、长筒袜,像省略号一般把赵乃锌醉着的目光拉到了卧室床上。叶小棠裸着大半个身子,呼呼大睡。她的床姿实在不怎么雅观,完全暴露出来的屁股除了大煞风景再没有一点实际意义。孟东燃强抑住心里那股说不出的滋味,跑书房单干去了。
睡得正酣,孟东燃感觉像有头狮子扑过来,在他身上乱抓,正欲抵抗,那头狮子又变成了一只骚狐狸,媚态十足地勾引他。朦朦胧胧中,就觉自己被人强暴,吓醒一看,叶小棠正气喘吁吁干着他。
“你干什么?!”孟东燃大叫一声,一把将正在努力着的叶小棠推下身。
“你说干什么,多久了啊,我回来你也不热情迎接,再怎么着公粮总得交吧。”说着,又爬上来,兴头十足地压住了他。
可怜的孟东燃,半醉半醒中,口干舌苦地就被老婆掠走了公粮。
第三章1(1)
刘泽江无意中说了一句话,让孟东燃捕捉到一层信息。
省委打算对桐江等五地市新配备的班子来一次综合考察,不为别的,就为选拔后备力量。
刘泽江还说,省里有两个位子很快空出来,看来又有一场搏杀了。
孟东燃如梦方醒,之前他还以为,潘向明只是一时兴起,想在理论上再玩一票。现在看来,问题绝没那么简单。于是他钻到宾馆里,把已经改好的那篇理论文章再拿出来,不知是心里有了别的念头还是文章真就改得不如意,总之,孟东燃再看这篇经自己之手修剪过的文章,就觉得不只是层次低,立意方面也出了问题。
领导署名的文章跟专家文章绝不能用同一标准来评判,尽管料还是那些料,烹调方法也相同,但口感、色度搭配及火候都跟专家的迥然不同。专家要探讨问题的根,要下药方。领导则不,领导要找到那个根,要顺着那个根把枝叶铺开。专家写文章是探讨问题解决问题的,领导写文章是要拿问题来表白自己的。这篇文章看似是在谈桐江,其实是对省委玉浩书记早些时候提出的振兴海东六大重要举措做出的一种反应,这个脉孟东燃一开始就号准了,改动时他也是顺着这一思维下笔的。但这是在刘泽江没透出那个信息前,现在刘泽江透出了信息,这篇文章的立意显然就有点苍白,调子也不高。
目的不同,文章的层次就该不同。如果只是想表态,这篇文章足矣,可现在不只是表态,是要吸引眼球,是要在五地市的市长书记中脱颖而出,要在玉浩书记定下的调子中再进一步,最好再能把玉浩书记还未来及拓展的思路拓展一下,那样,意义就非同寻常了。
孟东燃陷入了深思。
孟东燃是个明白人,桐江目前有三大力量,一是以常国安为首的根基派,这股力量左右了桐江长达十年之久,常国安根深叶茂,换了两任市委书记都不能将他奈何。眼下虽说是日薄西山,但常国安打个喷嚏,桐江还是得感冒一下。孟东燃自信跟常国安关系不错,桐江这块地盘上,没谁不拿他当常国安的人,常国安更是坚定地认为,孟东燃是他亲手捏成的一个泥巴,现在炖了火有了筋道,已经茁壮得成一匹常氏烈马了。这匹烈马驰骋在桐江,很有他当年的范儿,孟东燃步步高升,常国安心花怒放。
潘向明跟赵乃锌相继来到桐江后,孟东燃有意识地淡化着跟常国安的关系,不是说他要疏远常国安,不能那么做,他是讲究策略,观察中重新调整他跟常国安的距离。好在潘向明目前是亲常抑赵,借常国安这座山压制市长赵乃锌的三把火,不让他烧起来。孟东燃往常国安那儿去的脚步,才稍稍坦然了点。不过迟早有一点,他是会彻底远离常国安的,不是他过河拆桥,也不是他背信弃义,关键是常国安这棵大树已经腐朽,再也给他遮不了风挡不了雨,更要命的,常国安这棵树的根已烂,现在连枝枝叶叶也开始烂了。谁也躲不过五十九岁现象,常国安虽是将年龄一改再改,但终究逃脱不了退出历史舞台这一宿命。于是乎,最近两年里,他的手伸得四处都是,该捞的不该捞的地方都捞,特别是跟苏红艳一道,在桐江供排水工程改造及污水处理项目中,使足了劲地往怀里挖。桐江自来水公司及相关项目工程,成了水泼不进风吹不进的一块禁地,民怨沸腾,告状信四处飞。尤其常国安跟赵乃锌之间的矛盾挑明后,常国安以人大力量,揪住欧景花园和天都时代城两个问题小区不放,大肆渲染赵乃锌在这两个小区中所动的手脚,令赵乃锌十分恼火。赵常之间的矛盾迟早会进一步升级,到时候谁输谁赢绝无悬念,下山虎永远是斗不过上山虎的,这点孟东燃十分清醒。若不是在赵乃锌来桐江之前他就铺垫好了跟赵的关系,怕是仅凭了他跟常国安这层关系,就会被赵打进冷宫。但是,常国安永远是他和赵乃锌之间的一个软木塞子,他必须全力保证降温措施,才不至于这块塞子把另一条通道堵死。
第三章1(2)
仅仅维护好这两层关系是远远不够的,如果孟东燃志向只限于某个部委主任或者局长,倒是没必要动太多脑筋,目前局势他还应付得了,问题是孟东燃才四十岁,正当在官场风华正茂的年龄,前途不可限量,那他就不能不考虑跟潘向明的关系。以前在桐坝区当区长,他是有机会亲近潘向明的,可惜他时候目光短浅,没料到潘向明有一天会成为桐江的定海神针,一门心思只顾着赵乃锌了。从得知潘向明要来桐江那一天起,他立刻紧起神经,着力打通跟潘向明的通道,无奈为时已晚,潘向明警惕得很,他所有的攻势都遭到了瓦解。如果不是有梅英梅大姐在上边周旋,怕是这个通道上永远会高高竖起一块红牌:此路不通。靠着梅英的关系,孟东燃算是躲过了一劫,没被潘向明一到任就筛选掉。又借着常国安这棵老树,他才像蚯蚓撼大树一样慢慢地撼动了潘向明。但他自知,在潘向明面前,他的火候远远不到,一阵微风吹来,就能将他所有的努力吹走,要不然季栋梁等人是不敢给他眼里下蛐的。这不要紧,只要有机会,孟东燃就会像磁铁一样吸上去,牢牢地贴住潘向明,纵然他是块冰,孟东燃也能将其融化。
现在机会来了,孟东燃虽不知道潘向明送来这篇文章的真实用意,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潘向明并非铜墙铁壁,他也存在势单力薄急于壮大的危机,这篇文章或者是抛砖引玉,或者就是直接考验,那么……
细节决定成败,马虎掉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前功尽弃。孟东燃连连懊恼,咋就没早悟到这一点,差点把尚不成熟的文章送还过去。这么想着,他主意已定,打电话给李开望,让他叫上孙国锋,即刻赶往省城。
不大一会儿,孙国锋电话来了,嚷嚷说他正在银行烧香拜佛呢,什么事如此十万火急?孟东燃说去了就知道,银行那几尊神,还用得着你孙老板亲自去拜?孙国锋骂道:“这帮喂不熟的白眼狼,三天两头换人,人一换,热脸就全成了冷屁股,咱又得重摆桌子重烧香。”孟东燃这才记起,半月前桐江发展银行和工商行都换了主任,佛爷一换,下面的罗汉金刚还有看门神就全都得换,这种规矩像瘟疫,蔓延在这个世界上有权力的各个角落。孙国锋也是冤,旧香龛刚孝敬满,新的又空,还得继续烧。孟东燃没敢开什么玩笑,只道:“记着多带干粮。”孙国锋说:“这还用你提醒,不拿刀咱杀什么人。”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到了省城,梅英已经等在芙蓉宫下面。芙蓉宫是梅英老公一位战友的遗孀开的,孟东燃和孙国锋到省城,饭局基本安排在这里,除非客人另有特殊要求。不只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图说话方便。
一行人上楼来到西江月厅,梅英笑着说:“死党就是死党,什么时候你俩能分开来?”孙国锋笑说:“梅大姐是嫌我跟领导跟得紧了,还是跟在后面绊脚?”
“绊脚倒未必,我是看你俩臭味相投,嫉妒。”说着,目光往孟东燃脸上瞄了一眼。
“那我以后得跟紧点,能让梅大姐嫉妒,开心啊。”孙国锋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还没一秒钟,又弹起来,老板娘韩秋燕进来了,孙国锋眼睛直直地瞅在老板娘身后的大堂经理相红妹身上,看得相红妹浑身不自在。
梅英跟韩秋燕叮嘱几句,又回身问孟东燃吃点什么?孟东燃说我无所谓,你征求孙老板意见吧?孙国锋眼睛还在相红妹身上,梅英咳嗽了一声,玩笑道:“哎哎哎,正经点啊,别打未成年少女的主意,点菜!”孙国锋厚颜无耻说:“还点什么菜,秀色可餐,秀色可餐啊。”一句话说得相红妹脸越发红。
第三章1(3)
相红妹不到三十岁,跟着韩秋燕干了有三年,结过婚,离了,男人不学好,抽上了大烟。自从得知相红妹是脱过一次壳又重新包裹起来的玉米后,孙国锋对这只熟透的穗子就馋涎欲滴,几次来都嚷着要跟红妹子单独处处,孟东燃怕他真处出什么,回去没法跟他家里那位交代,就横加干涉,绝不成全其美事。相红妹倒是不计较这点,目光里还隐隐有所渴盼。
相红妹点了菜,矜持着身子出去了,临出门还没忘回身朝孙国锋期期然望上一眼。孙国锋浑身骚动,一群蚂蚁爬在了心上,觉得坐一分钟都难受。他知道这趟来,除了埋单掏钱别无他用,领导之间的正事他从不掺和,诸多重大机密面前,一律装聋作哑。正是靠着这优良品质,才跟孟东燃发展到了今天。
梅英冲韩秋燕说:“叫两个生一点的姑娘进来倒茶,能不打扰尽量不要打扰。”
韩秋燕会意地点点头,带上门出去了。
孟东燃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梅英沉吟一会,道:“果真是老江湖,动作就是比别人快。”这话自然是指潘向明,有关省委选拔后备力量的事,梅英也是听说不久,而且更可靠的消息是,省府主管工业的副省长很快要到外省担任常务,空出来的缺极有可能在本省内部产生,玉浩书记此举,就是在为这个人选造势。
“所以我才急着找你想办法。”孟东燃从梅英脸上证实什么,心里越发热急。
“先不要慌,这位子还轮不上你,替人跑腿别跑得太急,绊倒了没人扶你,容我想想怎么操作。”梅英抓起水杯,没喝,抱在手里发痴。李开望坐在远处,学生般观察着几位的脸。每次跟孟东燃出来,李开望都能学不少东西,他这几年进步快,跟这实战练兵有很大关系。
孙国锋却在盘算,怎么才能溜出去,那个熟透了的玉米棒子,再不啃会不会被别人啃掉。娘的,要是能把她弄到桐江去,那该多好。不行,还是省城安全,家里那只母老虎,盯得紧呢,去年王小妮的事,就弄得满城风雨,最后不得不栽赃给自己一个副总,这次可不能再让逮住把柄,最好在省城买套房,然后……
他已想入非非了。
梅英想了半天,道:“这文章不能马虎,既然要做,咱就做出点响动来。”
“我也是这意思。”孟东燃紧忙附和。
“这么着吧,党校有位副校长,笔上功夫硬,也深得玉浩书记赏识,玉浩书记六大举措,有三大就来自他那里。请他出马,给文章添添色提提神,实在不行,就让他代劳一篇。”
孟东燃知道这位副校长,姓丁,叫丁一鹤,以前在省委政研室,是海东有名的理论专家,不过他只做过丁一鹤的学生,当区长时在党校学习过三个月,两人交情不是太深。犯怔间梅英已掏出电话,打给了丁一鹤。从梅英跟丁一鹤说话的口气,孟东燃不只是听到了熟,还有熟人间并不具备的那份默契,以及女人在男人面前的优势。他心里一热,感到此行有望。
通过电话,梅英说:“现在跟我去见丁校长,这事不能迟,国锋你和小李在这待着,我跟孟主任去。”
孙国锋巴不得梅英下这样的命令,当下从昏沉中醒过来:“真的嫌我绊脚啊?”
“少来这套,给你点空闲,自由活动,等下回来,我要好好跟你拼一拼。”
拼是拼酒,孟东燃和孙国锋只要到省城,梅英这个酒桶子,就急不可待地要打开了。
第三章1(4)
到了楼下,正要上车时,孙国锋追了上来,悄悄递给孟东燃一包东西,孟东燃会意,暗中捏了捏,掂出分量,孙国锋这家伙下手真狠,一篇文章就敢砍掉“五根手指头”。
丁一鹤那边谈得倒是很愉快,此人虽在党校,全身却无半点斯文气,举手投足完全一副官派,说话更是直截了当。这可能也与他多年为政有关,不过这样也好,孟东燃最怕跟那些满身学究味的人打交道,酸,也愚。丁一鹤这样,反倒让他松下一口气。不过丁一鹤谈论文章的思路还是让他大长见识。人家不是就文章谈文章,而是就海东形势谈文章,特别是如何领会与贯彻玉浩书记的思路,如何顺着玉浩书记这一思路把蛋糕做大做精,做出别人做不出的来,丁一鹤谈得格外深刻,也分外中肯。可见,他跟梅英的关系绝非一般,孟东燃再一次对梅英刮目相看。都说梅英是官油子,油子两个字哪配得了她,她是路路通啊。
谈话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丁一鹤欣然答应为潘向明代笔:“都是老朋友了,我就这点能耐,能为潘书记效力是我的荣幸,回去告诉向明同志,他的路还长着呢,走好了,那可是一片光明啊。当然,玉浩书记那里,有机会我会添言的。”
“谢谢,谢谢,太谢谢丁校长了,您这么忙,还跑来打搅您,真是不安。”孟东燃说着,将孙国锋交给他的那包特殊礼品放桌上。丁一鹤一愣:“这是做什么?”
孟东燃讪笑着道:“不能白让您老辛苦,来的仓促,没带什么,这点润笔费校长请收下,不成敬意,不成敬意啊。”
“咱们之间,搞这些不好吧?”丁一鹤望着梅英,不过只是望着,并没把那包“炸药”退回。
梅英笑笑:“他们都是大腐败分子,几包烟钱就让你辛苦,我都替你心疼呢。”
梅英一打圆场,丁一鹤脸上的笑就自然多了,朗声道:“这么一说还挺有理啊,不过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噢。孟主任啊,你年轻有为,趁着这大好机会,也要加把劲,以后有用得着老朽的地方,只管吭声,不看僧面看佛面嘛,梅主任这张面子,我可不敢不捧。”
丁一鹤为自己拉下一单生意了。孟东燃恭敬道:“谢谢校长教诲,我一定进步,一定进步。”
从丁一鹤家出来,孟东燃怪怪地望着梅英,梅英被他望得脸红:“瞅着我做什么,你该谢我才是。”
“了不得,大姐,你让我长见识了。”
梅英想笑,又没笑,换了语气认真道:“东燃啊,甭嫌他俗,也别嫌你姐俗,现实就是这样子,咱们有需求,他就有市场,别看这帮教授坐在冷宫里,他们要是鼓捣起来,也能给你我脚下支砖的。”孟东燃说:“我哪敢嫌你,佩服都来不及呢,谁能想得到,一个党校里讲马列的,居然……”孟东燃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放在嘴里使劲咀嚼。梅英又道:“时代不同了,马列也在变,兴许,这就叫与日俱进吧。”这话很有况味,两人对视一眼,有滋有味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