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市长之非常关系》作者:许开祯
简介
充满梦想的女市长苏晓敏刚到东江,便遇到副市长陈志安等人的挑战,而前任书记和市长买官卖官曝出的“陈杨大案”更是让东江各项工作接近瘫痪,为了政治理想,苏晓敏忍辱负重,用女人的智慧和包容化解着方方面面的危机。
围绕前任留下的半拉子工程东江国际商城,各方势力频频出手,将苏晓敏逼进死胡同。关键时刻,市委书记向健江又向高层妥协,苏晓敏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
她将工作与感情的双重希望寄托在省委秘书长罗维平身上,这个男人让她困倦的心灵再次生出对爱的渴望,面对丈夫的猜疑,亲友的提醒,苏晓敏痴情不改,继续放任着对罗维平的幻想。
身为女人,她渴望能不枉此生地爱一回,身为市长,她又不能让感情之火燎原。痛苦中的她到底该做何抉择?丈夫跟自己的学生发生不伦之恋,差点让她崩溃,真相大白后,她又该怎样面对自己曾经的情感出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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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丈夫、朋友,女人一生到底能牵住多少双手?
上级、同僚、政敌,刀光剑影的官场让她在炼狱中体味仕途的艰辛……
鱼和熊掌,终不可二者兼得也。
官官相斗、官商连横、官员与百姓之间的关系,官场女人与男人的那些非常关系。
许开祯的小说一贯以纵横捭阖的叙述,大开大阖的人物命运赢得市场的和读者的认可,比如《人大代表》,比如《黑手》。
《女市长之非常关系》一改以往的叙事风格,由外转内,更贴近人物内心人性本身,于细微处展示社会万象,人生百态。以新的视觉和叙事手法,开创了官场小说的新图景。
题记
引子
在苏晓敏看来,世上最难处的既不是男女关系,更不是夫妻关系,情人虽然麻烦一点,但还不至于让人束手无策。当然,苏晓敏目前还没有情人,她跟省政府秘书长罗维平只能算是知己,跟社会上流行的那种情人相差甚远。人家那是要上床的,要大把大把拿钱维护,他们不,他们是君子之交,虽然不能说淡如水,但也绝没浓得化不开。这种关系在目前已很罕见了,但上帝让他们有幸遇到了对方,苏晓敏为此激动。人到中年,如果只把自己囚禁在婚姻里,囚禁在那个俗而又俗的社会圈子里,那是很苍凉很可怕的,苏晓敏不喜欢活在套子里,她想活得鲜活一些,活得稍稍那么越轨一点。
这越轨就是指她跟罗维平的关系。当然,这层关系目前并不困扰她,至于说后来发生变故,那是另一码事。
苏晓敏认为最难处理的,是跟同僚之间的关系。
苏晓敏21岁参加工作,到现在已二十多个年头了。因为工作单位换得勤,跟她做过同事的,少说也有三、四百人。细想起来,这三、四百人中,至少有一半没把关系处理好,不,远不止一半,三分之二还要多。这就让她很懊恼,怎么会这样呢,苏晓敏常常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有些问题有答案,有些问题却永远没有答案。苏晓敏便带着这样的心结一路走来,她自认为是一个开朗温和能宽容一切的女人,没有强势女人那种咄咄逼人味,也不像怨妇一样整天怨声载道。她虽然人在官场,身上却很少有官味,当然,这只是她的自我评价,到底准不准确,还有待证明。就连新荷也不承认这一点呢,说她是矫情,明明一身官味嘛,打老远就能闻出来,你还不承认?这是妯娌俩之间的私房话,有戏谑的成分,不足为凭。不过,苏晓敏的确是处理不好同事特别是班子内部各位同仁之间的关系的,从她26岁被提拔为副科长,将近二十年为官生涯中,困扰她最多的,就是这层关系。有次她跟罗维平说:“为什么同样的关系,到了你们手里,就跟玩魔方一样简单有趣,到了我这里,就像是乱麻缠在了鸡腿上,怎么也理不顺?”罗维平只送给她两个字:平衡。罗维平说一切关系都在平衡中,一切奥妙也在平衡中。为官的全部哲学,其实都在平衡或反平衡里面。
对平衡,苏晓敏多少还有一些感悟,也尝试着用过一些手段。但对反平衡,她真是理解不了。
罗维平笑她愚木。“你呀……”每每苏晓敏为此问题困惑,罗维平总会叹上这么一声,然后笑眯眯盯住她,盯得她浑身发麻,盯得她胸闷气短,很不自在。
他那目光,有毒呢。
“其实没有哪样关系不棘手,包括夫妻,你是把同僚关系看得太重要了,我告诉你一个秘诀,有人拦住你的时候,要么一脚踢开,多用点力,踢得让他还不了手。要么,就绕道而行。”罗维平笑着给她传授经验。罗维平总是有很多经验,要不然,省政府秘书长这个位子是轮不上他的。
不过绕道而行四个字,苏晓敏还是记住了。其实绕道而行跟宽容是一个意思,在处理剑拔弩张的关系时很有用。苏晓敏是女人,她更喜欢用女人的方式来处理一些看似复杂的人际关系,尽管有时收效甚微,可她还是乐意这么做。火药味太浓的事她做不出,刀光剑影她也尝试过,但杀伤力太强。对一个想在官场上走得远一些的人来说,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因为杀伤别人的同时,你自己也会受伤。
女人不比男人,是没有足够的力量承担受伤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温情化解一切。
可惜,温情并不是对谁都管用,让步有时很危险,比如说现在,苏晓敏就遇到了这种困境。她跟东江新班子之间,准确说是跟常务副市长陈志安之间,就出现了新的尴尬。
尴尬会滋生出烦恼,还是大烦恼。
按常理,苏晓敏是没有必要为这事烦恼的,她是东江市人民政府代市长,是陈志安的顶头上司,从组织原则讲,陈志安应该服从她。按官场约定俗成的那套规则,陈志安更应该讨好她,应该时时刻刻迎合她。可惜事实不是这样。苏晓敏到东江上任已经两个月了,两个月的事实证明,陈志安是一根刺,这根刺冷不丁地,就要扎向她。有时候这根刺也会变成一只羚羊角,从某个角度突然地冲她攻击过来。
苏晓敏已经受过陈志安两次攻击了。一次是为了办公室,当时苏晓敏初来乍到,对东江市的情况还不是太熟悉,准确说是两眼抹黑。政府办公大楼空着很多间办公室,秘书长唐天忆问她要哪间,苏晓敏说随便吧。唐天忆说这事随便不得,眼下前市长杨天亮的办公室空着,没人愿意搬进去,原打算要分给常委副市长陈志安,可陈志安早就放出话来,宁可在他原来那间小办公室办公,也不会搬进杨天亮那间。
“为什么?”苏晓敏顺口问了唐天忆一句。
“不吉利啊,天亮同志出事后,很多同志都说那间办公室风水不好,甭说是副市长,就是给下面的处长们用,他们都嫌霉气。”
“扯淡。”苏晓敏很随意地就否定了这些人的看法,紧接着她说:“既然大家都看不上,收拾一下,我搬进去。”
唐天忆当然不同意,唐天忆怎么能同意呢,他是东江调整班子后新提拔起来的秘书长,是苏晓敏这一届政府的大管家,他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苏晓敏的安全。这安全有两层意思,一是人身安全,不能让苏晓敏在身体健康上出问题。前市长杨天亮出事后,不知从哪里传出小道消息,说有位风水先生特意来到杨天亮办公室,看后直摇头,说西边那扇窗开在了心脏位置,开成了死窗,杨天亮一定会有心绞痛或心肌缺血的毛病。结果,杨天亮受审期间,纪检部门的同志就接到了类似报告,杨天亮每隔两天就发作一次,弄得审查工作时断时续,本来半年能结的案,就因了杨天亮两天去一次医院,耽搁了,整个案件审查了一年零四个月。另一层意思,就是政治安全。如今官员的政治安全似乎比生命安全还重要,你可以身体不健康,但绝不可以在政治上不健康,更不能在“政治”上弄出病来,特别是经历了“陈杨”大案后,东江上下变得都很敏感,也很脆弱。唐天忆可以不为苏晓敏的身体着想,但绝不能不为苏晓敏的政治前途着想,所以他说:“万万不行的,宁可让这间办公室闲着,也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这算什么话,装修如此豪华的办公室,你让它闲着?”苏晓敏质问了一句唐天忆,又觉这种质问毫无意义,便道:“就这么定了,你派几个人,把天亮同志的东西搬走,另外,那把太师椅也搬走,换把简单的椅子。”
唐天忆不好再坚持,他知道苏晓敏如此做,有率先垂范以身作则的意思,于是顺理成章,调整办公室时,就将前任常务副市长用过的办公室调换给了陈志安。
这下闯大祸了。
就在分配方案公布的第二天,副市长陈志安闯进了唐天忆的办公室,劈头就问:“什么意思,你们还嫌折腾的不够是不是?”唐天忆起初听得莫名其妙,调配办公室是市长办公会上定了的,陈志安当时也点了头,同意让秘书处拿意见,怎么这阵他又说是折腾了呢?
“陈市长,这只是初步方案,如果不满意,还可以调换的。”唐天忆赶忙笑着说。
“调换,你以为这是小学生换坐位啊?我再三说过,我要到九楼去,你们为啥非要把我安排到七楼?”
“这……”唐天忆不好回答了,不是他们非要把陈副市长安排到七楼,而是前任常务副市长就在七楼办公。
事情最终闹到了苏晓敏这里,苏晓敏听完唐天忆的汇报,思考了一会,道:“就按志安同志说的办,让他到九楼。”
按说这样变通后,陈志安就不应该再闹什么意见,但是紧跟着,新的矛盾就又出来了。市长办公会明确规定,这次办公室调整后,一律不再重新装修,因为政府这幢楼是三年前花三千八百万装修过的,无论设施还是装修档次,都是一流的,没必要再花冤枉钱。哪知调整方案刚一出,陈志安就叫来一家工程队,在九楼那间办公室比比划划,商讨起装修方案来。唐天忆觉得这事有点不合原则,第一时间汇报到了苏晓敏这里,苏晓敏听完,口气也不那么友好了:“你转告陈副市长,办公室不装修,这是会议定的。如果他觉得自己可以越过会议独立行事,那就让他装,不过费用由他自己出!”
唐天忆拐弯抹角把这层意思转达给了陈志安,陈志安听后什么话也没有说,悄悄打发了那家工程队。不过第二次召开市长办公会时,陈志安拿出一份报告,说要申请换把椅子,请会议讨论通过。
苏晓敏哭笑不得,她知道这是冲她来的,你不是不让花政府一分钱么,不让再奢侈浪费么,那你怎么换椅子?那次会上她给陈志安那份报告签了字,同意他换把椅子,但第二天,她就让唐天忆把自己新换的椅子退了,原又搬回前市长杨天亮坐过的那把太师椅。
这种事按理说不应该发生在市政府高层领导间,但它确实发生了。它给苏晓敏一个警告,常务副市长陈志安不欢迎她。
第二次冲突发生在秘书身上,由于东江市政府的特殊情况,原来杨天亮在任时的秘书一半因“陈杨”大案受了牵连,不是受了纪律处分就是因触犯刑律而去了该去的地方,剩下的几位,也因种种原因不便留在秘书处,秘书处等于是重新组阁一番。苏晓敏挑了一位新来的女秘书,陈志安这边派的是从市委政研室调过来的一位秘书,大学生,小伙子在政研室口碑不错,工作也很勤奋。哪知到陈志安身边刚两天,就被陈志安退回来了。陈志安的理由是,政研室出来的人都存在一个毛病,眼高手底,论理论水平行,论实际工作经验,太差了。这次唐天忆没请示苏晓敏,而是把副市长赵土杰的秘书调换给了陈志安。陈志安像是成心找事一样,第二天又把人家打发回来了。唐天忆感觉不对劲,跑去请示苏晓敏,苏晓敏说:“让他自己挑,他挑上谁,给他调谁。”
这样的让步在苏晓敏的从政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苏晓敏从政二十余年,当一把手也有近十年历史,还从没在这种带有挑衅性的行为面前让过步。考虑到东江局势的复杂性,还有自己初来乍到,一切都在磨合中,便也狠着心让了步。原想陈志安会见好就收,哪知他得寸进尺,竟提出一个无法让人接受的要求,他要把“陈杨”期间那位弃他而去的秘书调回来,继续给他做秘书!
“这不是明显带着报复么,再说了,那位秘书离开他后,就到基层担任领导职务了,现在是安平区农委副主任,怎么可能再回来给他当秘书?”唐天忆愤愤不平道。
“变态!”苏晓敏只说了两个字,就因过于激动而说不下去了。
秘书事件最终还是苏晓敏这边妥协了,陈志安虽然没有把那位副主任调来,但他还是越过原则,从老家那边县上调来一位秘书,据苏晓敏后来听到的消息,这位秘书其实是陈志安一位远方亲戚,陈志安借此机会,等于是给亲戚办了件大事。
从县上到市上,如果按正常手续走,那要费多大力气啊。
两件事综合到一起,苏晓敏就觉得,她在东江的麻烦不只是“陈杨”撂下的烂摊子,也不是她跟市委那边的配合,关键还在,她这个副职!
让副职连将两军,而且两次她都选择了妥协让步,无形中,就让她在东江的影响力削弱不少。果然不久,东江政界就传出一句话来,说新来的女市长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根本不是陈志安对手。
对手两个字,狠狠地刺激了苏晓敏。本来她到东江,是当火车头来的,省委省府对她期望很高,希望她能带好这个头,把班子成员的积极性充分调动起来,带领全市人民,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哪知她这个头还没做好准备,就让陈志安狠狠撞了两下。
撞两下就撞两下吧,苏晓敏这次来东江,是做了充分准备的。她相信陈志安为她准备的,绝不是这两拳。
一个人如果成心要跟你过不去,随时随地都会给你制造麻烦。只是苏晓敏不明白,陈志安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跟陈志安之间,以前并无什么瓜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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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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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到了下午四点,每天这个时间,苏晓敏都会收到一条短信。
这是她跟罗维平之间的秘密,无论有多忙,罗维平总会抽出空,给她发来一声问候,要么是“今天开心吗?”要么就是“工作还顺利吧?”
短短几个字,看得苏晓敏面红心跳,心里止不住要发热。她会捧着手机,痴痴地看上那么一阵,直到心情再次平静了,才回复给他。她的回复也很简单,要么平静如水地写上三个字:“我很好。”要么,就坏坏地挑逗他一下:“我有点想你了。”
收到第一条短信,罗维平一般不会再回复,这一天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如果是第二条,就不一样了,罗维平马上会跟过来一条:“别乱想,乱想会出事的。”
这时候苏晓敏的心就乱了,哪怕手上有再紧的工作,她也会停下来。罗维平的影子会渐渐明亮,有棱有角的脸,忧郁而充满着某种气质的眼神,微微蜷曲的头发,还有那宽厚结实的胸膛……哦,胸膛,苏晓敏会甜蜜地闭上眼睛,陶醉上那么一会儿,尔后,狠狠一甩头,想奋力地将他驱赶出去。
罗维平是江东省政府秘书长,在省里,应该算是高级领导了。对一个高级领导想入非非,按理不该是苏晓敏做的梦,但有些梦一旦种植到心里,你就无法驱开,苏晓敏为此苦恼。
苏晓敏跟罗维平认识是在三年前,那时她在省招商局工作,一次去老领导巩一诚家,谈完要谈的事,苏晓敏起身告辞。巩一诚突然说:“就在我家吃饭吧,等一会还有客人来,你跟他认识一下。”
这个客人就是罗维平。
那时候罗维平还没到省政府,他在省里一个特大型项目担任副总指挥。该工程的总指挥以前是巩一诚,巩一诚退居二线后,程副省长接过了他的担子,但在工程建设中真正发挥作用的,还是罗维平。苏晓敏对罗维平的大名早有耳闻,只是从没见过面。
那天天气很好,夕阳从西天那边射过来,将余晖尽情地泼洒在巩一诚家的小院落里。小院里爬满了藤萝,各色花草像是争芳斗艳一样,把小院渲染得生气腾腾。苏晓敏陪着老领导,一边赏花,一边等罗维平。大约半小时后,小院的门开了,负责值勤的小战士走进来,向巩一诚说:“客人到了。”
“请他进来。”巩一诚放下手里的剪刀,顺便活动了几下身体。
罗维平穿一身工装,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粗看起来,他跟这个城市里到处活跃的那些装修工没啥两样,只是他的个头高,身材也魁梧。说实话,苏晓敏一开始对他有些失望,她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人物呢,一看来了个五大三粗不修边幅的男人,目光就有些不敬,心想老领导把她留下来,居然是要介绍这么一位男人。可是等巩一诚说出罗维平三个字时,苏晓敏的目光立马就不像了,她盯着罗维平傻傻地望了有几秒钟,心道,妈呀,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罗维平?
她发傻的空,老领导向罗维平介绍了她。
罗维平微微一笑,点头道:“很高兴认识你。”
苏晓敏受宠若惊地说:“真没想到,能在这儿认识您。”
罗维平显然没她那么激动,平静而又客气地说:“我来省里汇报工作,顺道给老领导带来两条鱼。”
简单寒喧后,巩一诚说:“进屋吧,好久没吃到三溏峡的鱼了。”三个人进了屋,罗维平非要自己下厨,说三溏峡的鱼只有他做出来味道才鲜。巩一诚笑说:“让保姆去做吧,你陪我下盘棋,晓敏给我们当裁判。”
苏晓敏赶忙哦了一声,忙着摆棋子,为罗维平沏茶。
那是苏晓敏第一次看两位高层领导面对面博弈。巩一诚爱下棋,这点苏晓敏知道,为此她还偷偷拜师学会了围棋,但在象棋和围棋间,老领导巩一诚更爱象棋,说下围棋太静,一点不过瘾,远不如下象棋痛快。苏晓敏后来又偷学象棋,目的就是陪老领导解闷。但在下过几次后,巩一诚便批评她:“你这哪叫下棋,胆小如鼠,一点冲杀的勇气都没。还有,你凭什么要给我让,难道我下不过你?!”
苏晓敏拘谨地笑笑:“我哪让吗,是你杀气太重。”
“你耍什么小聪明,就你那点小伎俩,难道我看不出?”批评完,巩一诚又道:“晓敏啊,棋风就是一个人做人做事的风格,你在这点上,还欠修炼。不要以为自己谦虚,礼让着领导,领导就能开心。你那是哄,是欺骗,我巩一诚是看不上的。我希望你在做人和做事上都放开手脚,坦坦荡荡。我巩一诚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靠小聪明小手段讨好别人的人,你不应该是这种人。”
苏晓敏赶忙检讨,巩一诚朗笑道:“当然,就算你拿出真本事来,也不是我对手,你这棋,嫩了点啊。我要是让你,你是看不出破绽的,信不?”
“信,信。”
“呵呵,又来了是不,你啥时候才能拿出点锐气来,别老这么窝窝囊囊。”
打那以后,苏晓敏再也没跟老领导下过棋,她知道自己棋艺永远不会提高,因为自己压根就不喜欢下棋。为一件不喜欢的事付出精力,不值得。奇怪的是,她彻底放弃下棋后,对巩一诚教诲过她的那些话,却有了一种新的领悟。
罗维平就不一样。刚才在院里还显得拘谨的罗维平,一到了棋桌上,立刻就换了一个人。他的棋风凌厉,攻势凶猛,几步之后,巩一诚就紧张了。苏晓敏发现,巩一诚一旦紧张起来,样子蛮好玩。时而像困兽,想反扑罗维平一下,时而又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为罗维平暗暗布下陷阱。遗憾的是,罗维平棋风老辣,几次都没上巩一诚的当,反倒在巩一诚的陷阱中,找出一个破绽,一步便结束了战斗。
“不算不算,这盘不算,再来。”巩一诚嚷起来,他嚷嚷的样子就像小孩子,惹得苏晓敏差点笑出声。罗维平望了苏晓敏一眼,这一眼望得有点特别,似乎是欣赏,似乎又带着某种讯问。苏晓敏兀自红了脸,殷殷道:“再下一盘,挺刺激的。”
那天罗维平一连赢了巩一诚五盘,赢得巩一诚大汗淋漓,不停地冲苏晓敏要毛巾。赢得苏晓敏在边上都有些坐不住,中间,她替巩一诚作了一次弊,趁巩一诚和罗维平抢棋子的空,偷偷把巩一诚的炮偷挪了一步。巩一诚没发现,罗维平一看她帮巩一诚,居然叫嚣起来:“你凭啥要帮老领导,你们合起手来作弊,不下了!”
苏晓敏道:“让一步也不行啊,哪有你这样霸道的?”
“让?我让他赢了五年,今天我是有备而来!”
苏晓敏既觉好笑又觉可气,明明巩一诚输得眼都红了,罗维平居然不照顾一下老领导的面子:“算了,我不当这个裁判了,你们哪拿我当裁判?”说完,真就离开棋桌,走出小洋楼,来到葡萄架下。屋里仍然杀声震天,巩一诚不时地要冲罗维平吼两嗓子,说他棋风太恶劣,一点不讲章法。罗维平以赢者的口吻说:“我学的就是奇拳怪招,要不能赢你?”
这个罗维平,真有点意思。站在葡萄架下,苏晓敏忍不住就琢磨起这个怪里怪气的男人来。在她眼里,敢跟老领导巩一诚这么较真的人,还真不多见!
保姆催了几次,两人才结束战斗。坐在饭桌上时,苏晓敏发现,老领导巩一诚全然没了刚才棋桌上那种忿忿不平的样子,他开心地直笑:“过瘾,这才叫杀棋,晓敏啊,有空你拜维平为师,提高提高你的棋艺。”
“好,只要副指挥不嫌我笨。”苏晓敏装作乖巧地说。
“笨,谁敢说你笨?”巩一诚一边夹菜一边道。饭吃一半,他忽然又问起罗维平来:“最近是不是工作不顺心?”
罗维平说没有。
“没有?你当我看不出来?”巩一诚怪怪地盯住罗维平,盯半天,又道:“你这棋风不好,只刚不柔,成不了大器。还有,以后不能把工作中的不愉快带到下棋中,工作是工作,下棋是下棋,一定要分开。”
罗维平点头,紧跟着就向巩一诚汇报了工作中遇到的困难和阻力。苏晓敏面色大骇,她再次惊讶老领导巩一诚判断事物的能力,还有,他提醒罗维平的那些话。
那次之后,苏晓敏跟罗维平有了接触,有时候是她打电话给罗维平,向他问声好,顺便开句玩笑:“什么时候收我为徒啊?”罗维平会笑道:“等把工程忙完,我一定收你为徒。”“那好,我等着。”有时候,是罗维平回省城汇报工作,拉上她一同去巩一诚家。三溏峡工程建设指挥部设在离省城金江五百里外的三溏县,一年中有十个月,罗维平工作在那里。等工程峻工时,两人已成为老朋友。棋桌上锐不可挡杀气腾腾的罗维平,生活中完全另幅样子,温文尔雅,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对待女同志,更有一种绅士风度。总之,罗维平给苏晓敏留下了极为不错的印象。
是什么时候关系突然变得暧昧了呢?
苏晓敏似乎想不清楚,又似乎觉得,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暧昧过。但真的没有暧昧过么?苏晓敏又不敢肯定,也不忍肯定。女人总是这样,看到一个心仪的男人,总会浮想联翩,却又怕着什么。怕着什么呢,苏晓敏笑笑,她是一个有家有事业的女人,从来也没想过要出轨,也不能出轨。但感情这东西,有时候真是控制不住。她记得有一次,是在罗维平担任秘书长职务后不久,三溏那边来了几位客人,罗维平请苏晓敏作陪。那天罗维平喝了不少酒,苏晓敏也喝了不少。三溏那边喝酒厉害,朋友间招待,不醉酒是不行的,表明你不诚心,恰好又是周末,心理上也放松,于是大家就都放开了喝。她跟罗维平不是人家对手,人家那边都还没事,她跟罗维平,却有点晕晕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