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琴进浴室开了水出来,说:“用我的浴巾,行吗?”
朱怀镜本来三下两下就洗完了,但怕玉琴笑话,就在里面久捱了一会儿才出来。
玉琴早削好了一个苹果,递给他,说:“我去洗去了。”
这本是上好的红富士苹果,可今天朱怀镜吃起来却不知是什么味道。他只感到肠胃发胀,喉头发热。只巴望玉琴快点出来。
朱怀镜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一分一秒都这么过得慢。浴室里面的水哗哗响个不停。本来听着不响了,可过一会儿又响起来了。
里面终于没有一丝声音了。朱怀镜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可玉琴还是不出来。
过了好久,玉琴才穿着束腰睡衣出来了。可不知怎么的,朱怀镜却不敢伸手去抱她了。玉琴好像也极不自然,不敢正眼望他,只一边用毛巾搓着头发,一边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可一坐下,身子禁不住倾了过来。
朱怀镜重重出了一口气,猛地搂起玉琴,往卧室去。毛巾便掉到了地上。
两人在床上滚成一团。
朱怀镜掀开玉琴的睡衣,惊得他几乎要晕过去。这女人白得令他双眼发花。丰满的乳房高高耸起,而乳头却小巧而浑圆,就像少女。下腹光洁而平滑,脐眼圆圆的像一轮满月。他胸口发慌,浑身支持不住了,便慢慢趴了上去。玉琴却是美目紧合,微微张开嘴,紧张地呼吸。朱怀镜伏在玉琴耳边问:“要用套子吗?”玉琴有气无力地说:“我这里哪来的套子?你真傻,你不见这床上一切都是崭新的?来吧,带套子就…就浪费了…”
朱怀镜在上面轻轻试探。玉琴先是双手无力地摊着,突然,朱怀镜一用力,她便啊地叫了一声,全身都绷紧了,在下面颤抖个不停。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琴才轻轻说:“抱我去浴室吧…”
朱怀镜便抱起玉琴去了浴室,放了水。玉琴躺在浴池里,仍闭着眼睛,似乎沉醉在一个无比美好的梦里。朱怀镜站在那里欣赏一会儿自己的美人儿,也进了浴池。他搂起玉琴,把她放在自己身上趴着。他为她擦身子,轻轻地擦着每一块皮肉。她的皮肉柔软而有弹性。
可擦了一会儿,朱怀镜又来事了,咬着玉琴耳朵说:“琴,我我又要了…”玉琴却不作声,只是闭着眼睛,很平静地趴在他的身上。他等不及上床去,就在这里甜蜜起来。玉琴的脸似乎痛苦地变着形,呼吸却是兴奋而甜蜜的。
朱怀镜细心地擦干了玉琴,抱她回床上。可一进卧室,朱怀镜傻眼了,不禁啊了一声。床单上是鲜红一片。他刚才一直没注意到。这下玉琴睁了眼睛,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朱怀镜忙说:“没什么,没什么。”
玉琴从朱怀镜身上下来,打开柜子取出一床干净床单换了。她自己爬进被窝里,也不喊朱怀镜上床,任他赤身裸体站在那里。朱怀镜弄不清自己刚才怎么让玉琴生气了,不知如何是好。见被子在微微耸动,就知玉琴可能在哭,就上床去问怎么了。玉琴也不理他。他便着急了,说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半天,玉琴才哭着说:“算我看错人了。我只当你同平常人不一样,不会以为我是个随便的女人。可你也是这么看我的。你见我还是个处女,就吃惊了。你原以为我早同无数男人睡过觉了是吗?你想你是碰上了个风流女人,乐得同她逢场作戏是吗?”
朱怀镜突然吻住她,不停地吻,堵住她的嘴巴。玉琴先是不太响应,但他吻了一阵,她便也咬着他的嘴吮了起来。

国画
作者:王跃文



次日凌晨五时刚过,朱怀镜就醒来了。玉琴还睡着。他舍不得就这么离去,便静静地望着这睡美人儿。女人那弯弯的秀眉,修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微微撮起的红唇,圆润而泛红的脸庞,无不令他爱怜。他禁不住伸出舌头,舔着女人的眉毛、鼻子、嘴唇、脸庞…玉琴慢慢醒来,睁眼望了他一眼就往他怀里钻。他便又放肆地吻起女人来。吻着吻着,他便慢慢钻进被窝里。他顺着女人的下巴、脖子一路吻下去。吻遍了胸乳腹股,又把女人身子翻过来,从她的脚跟、双腿、背脊直吻到后脑勺。再把女人翻过来时,发现女人早已泪流满面了。
已是六点多了,他必须马上动身。玉琴说:“床头柜上有两片钥匙,你拿着吧。你快去,不然…你快去。”她手推着朱怀镜,眼睛却依然闭着。
朱怀镜下了楼,外面还是黑咕隆咚的。他走到大街上,就小跑起来。抄着小巷子,一会儿就到市政府门口了。他便把步子放从容些,免得门卫盘问。回到家里,香妹已经起床,在厨房里忙着。香妹也不怎么怪他,只说晚上不回来,也该打个电话。他便说,本想回来的,但他们硬要扯着我打牌。人家也难得来一次,又是老同事,怎么好太那个呢?
吃了早饭,送了儿子回来,仍去办公室上班。一会儿刘处长过来说,熊副秘书长交待,过几天就进荆园去,请大家这几天把有关资料搜集一下。熊副秘书长是分管朱怀镜这个处的副秘书长。原来每年的《政府工作报告》都要住进荆园宾馆去起草,一住就是个把月。荆园同龙兴紧挨着,走路只五分钟就到。朱怀镜便巴不得今天晚上就进去。
上午快下班时,方明远打电话来说,他同皮副市长汇报了。皮副市长意思,明天下午三点半听取汇报。皮副市长很忙,明天的日程早排好了,他说县里同志好不容易来一次,还是挤时间听一下。朱怀镜便表示感谢,说负责通知张天奇他们准时到会。
朱怀镜就挂通张天奇的电话,告诉他们已联系好了。又把皮副市长如何忙,如何让皮副市长在百忙之中挤时间听取汇报的话渲染一番。张天奇就表示十分感谢。朱怀镜便又交待,最好由张书记你一个人亲自汇报,简明扼要。皮副市长的指示要详细记录,要尽量记录原话,不要只记大意。
挂完电话,朱怀镜私下却想,市里这些领导看上去那么忙,也不知他们一天到晚忙些什么。他们好像比美国总统都还要忙些,美国总统每年还要照常度假,可市里这些头头脑脑,就从来不见他们休过一天假。
又想起卜未之老先生想见见李明溪的事,就挂了李明溪的电话。一说,李明溪却知道卜老先生,只是从未见过面,见见也好。朱怀镜没想到李明溪这回如此爽快。可见人以意气而相投。他便又挂了卜老先生电话,说晚上同李明溪一道去拜访他老人家。卜老先生很高兴,说晚上在家恭候。
晚上,朱怀镜和李明溪如约去了雅致堂。这里晚上不营业,一敲门,却听得边门开了。出来的正是上次接洽朱怀镜的那位小姐,问是不是朱先生和李先生二位,我爷爷正等着二位哩。原来这是卜老先生的孙女。正说着,卜老先生迎了出来,将二位往里面让。穿过门面,再经过一个过道就到客厅。他们家人正在看电视。卜老先生说:“我们到里面去坐,免得他们吵我们。”
进了一间房子,像是卜老先生的卧室兼书房。朱怀镜一进屋就看见了书桌上方的一副对联:
平生只堪壁上观
千秋不老画中人
那字也极有风骨。朱怀镜便说:“好联,好字。这字真可以说是笔挟天气,风骨苍润。”
这时卜老孙女儿送了两杯茶来,又出去了。卜老先生招呼一声喝茶,就朗声笑道:“老朽涂鸦,见笑了。”
李明溪也说:“的确好。”
卜老先生又笑道:“这对联啊,往日还真让我吃了些苦头啊。一帮年轻学生揪住我,质问我这是什么意思。我说,我平生别无他长,只知裱字裱画,作些个壁上景观。至于下一句,并无实际意义,只是作对子嘛,反正要凑一句,就这么凑上了。硬要说意思呢?也可敷衍上来。画中的人,画多少岁就是多少岁,怎么会老?可那些年轻人不听,硬说那观字是什么动词,不是名词。说我作壁上观就是坐山观虎斗,想收渔人之利。还说后一句更反动。只有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还会有谁千秋不老?这我就有口难辩了。我一个粗人,哪知道什么动词名词?只是望文生义而已。”
卜老先生说自己没读过书,朱怀镜相信。有些人靠的是天才。正像苏东坡说的,书到今生读已迟。卜老先生说得那么平淡,而他的超俗气度就在这平淡之中。他说起这些不愉快的事竟无一丝怨尤,反而像在说笑。他好像也同李明溪一样是个没有时间概念,又不问世事的人。说起那段人人都刻骨铭心的历史,只用“往日”二字淡淡带过。朱怀镜便在心里惭愧起自己的平庸和俗气来。
李明溪谈书法是谈得出一些道道来的,就同卜老切磋起来了。李明溪说很不满意自己的字,一定要卜老指点一下。卜老却只是谦虚。李明溪是个不受拘束的人,自己就取了笔纸,说写几个字,让卜老点化一下。只见他写的是一首五言诗:
不管西北与东南只写山水换酒钱欲结草庐荆山下种得老梅半亩寒
朱怀镜就玩笑道:“李明溪你装什么隐士,你这歪诗根本说不通。第一你现在是拿政府薪水,不是靠你写什么山水口;第二荆山下面是寸土寸金,神通不大的房地产老板还难得挤进去,哪有空地让你去搭个破茅屋,还要种上半亩梅花?”
卜老就捻须而笑,说:“两位都是妙语。”
李明溪就说:“我又不是在写诗,只是在写字。”
朱怀镜说:“论字论画我都是外行。但卜老这对联我却是非常喜欢。我觉得妙就妙在一语双关上。作为终身从事装裱行业的自况,这当然是贴切不过了。而卜老是个超凡脱俗的人,不管世事风云如何变幻,只是冷眼看世界,岂不是‘平生只堪壁上观’?你老一年到头不问俗事,只在画中,又是位寿星,岂不是‘千秋不老画中人’?”
卜老笑道:“朱先生过奖了。老朽终究是个俗人啊。”说罢又仔细看了看李明溪的字,说:“李先生真是谦虚,这字蛮不错嘛。但恕老朽直言,细看你这字,就知你是没有专心学过书法的,你这手字全凭天赋。依你的个性,就是这个字了。有这字,也可以交待了。依我愚见,你的字与画比,字是中流,画是上乘。”
说着两人便又论起画来。眼看时候不早了,朱怀镜就说:“卜老要休息了吧。我们改天再聊?”卜老还要相留,朱怀镜就说李先生住得远,太晚了就没有车了。其实他知道李明溪谈兴正酣,你不说走,让他吹一个通宵他都行。
两人便告辞出来。卜老一定要送到门外。
等卜老一进屋,朱怀镜就说:“我今天才知道你原来这么狂。中国画几千年的历史,叫你‘匠气酸气’四个字就说完了。你是什么气?傻气吧!”
李明溪只说:“你只配写你的‘同志们’去,这个你又不懂,瞎说什么?”
两人不顺路,朱怀镜让李明溪先打的士走,自己径直去了玉琴那里。
开门进去,见玉琴一个人坐在床头看着一本杂志。两人便靠在床头温存起来。玉琴说:“今天没想到你会来。”听那口气像是有些惊喜。
朱怀镜便说:“我是天天都想来啊。刚才陪一位画家朋友去雅致堂卜老那里说话,我回来就往你这里来了。”玉琴便问是不是他上次说起的那位老先生。朱怀镜说是的,便细细说起卜老先生脱俗的气度来。
玉琴听了很是感慨,说:“人能像卜老这样,不管世事,淡泊自处多好。”
朱怀镜却说:“好怎么不好?但是你得潇洒得起啊。卜老是有这门手艺,钱进的不少,又不要去求人,不乐得清逸出俗?说来我这种人也可怜,讲本事没有一样本事,不当干部的话,只怕饭都进不了口。怎么去不问世事?”
玉琴就说:“好了好了,怎么越说越不高兴了。我们不说这个话了。”
朱怀镜就笑道:“那我们说什么呢?”
玉琴爬上他的肩头,说:“我们来说我爱你呀!”
朱怀镜一下就激动起来,立即把玉琴搂了起来,嘴巴吻着她的脸蛋,手却伸进她的怀里抚摸。他很想做爱,但今天晚上得回去。做了爱就回去,怕玉琴怪他只是为了这事来的。他便交待自己今天一定要克制。
朱怀镜回到家里,香妹早上床睡了。他洗了脸也上了床。香妹便转过身来搂着他。他的脑子里却总想着玉琴那开心的样子。不想那女人那么会撒娇,真叫人爱怜不尽。想着想着,就激动起来了,憋得难受。心想刚才同她甜蜜一回就好了。香妹手碰着了他的下身,就搂着他风情起来,问他是不是要了。他突然感到有些内疚,就说要。于是,他心里想着玉琴,同香妹痛快了一次。香妹觉得今天男人特别有力,乐得欢欢叫了起来。

国画
作者:王跃文



张天奇按时到了,朱怀镜就带他去了楼上会议室。柳副秘书长和市计委、水电厅、财政厅等部门的负责人已经坐在那里了。柳副秘书长是协助皮副市长管计划这一摊的。一会儿,皮副市长就进来了,张天奇便迎上去握手。大家一一见过,先是闲聊几句。张天奇说你们这位朱处长是我的老同事,从我们那里调来的。皮副市长便说,小朱不错,小朱不错。柳副秘书长也朝朱怀镜笑笑。朱怀镜就一一点头致意。皮副市长红光满面,头发油光水亮。汇报会开始了,朱怀镜就同皮副市长和柳副秘书长打了招呼,下楼来了。
朱怀镜想这位皮副市长是个很会做顺水人情的人。他从来没有同皮副市长小范围接触过。市长办公会他倒参加过不少,但他都只有听会的份儿,皮副市长也不可能注意到他。可今天这位市长大人却说他不错。朱怀镜平日很注意观察一些领导同志的细微之处,觉得蛮有意思。这位皮副市长的手指总是自然岔开,似乎不具备五指并拢的功能。走起路来,总是手掌向后,就像划船。后来再看看别的领导,发现多半都是如此。私下便想这也许就是大福大贵之相。又见皮副市长走路也有讲究之处。走廊地毯中间有一道红线,皮副市长总是踩着这红线走,不偏不倚。便想皮副市长是不是有些迷信什么。
香妹打电话来,说四毛在医院很着急,想出院了。他便说,伤说得那么重,这么快就出院了,说得过去吗?香妹便说去劝劝四毛,叫他再忍一段。
过一会儿,宋达清来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别的安排,想请他一起叙一下。他便说,这几天老在外面泡,是不是改天?宋达清说,哪里吃饭不是吃饭?今天想介绍一位朋友给他。他便问是谁。宋达清却有意卖关子,说见面就知道了。他故作沉吟,好半天才答应了。又说,我带一个人来好吗?宋达清问是谁,他也有意装神秘,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便说好了在豪客饭庄见面,朱怀镜不用来接,他自己去。
朱怀镜想带玉琴一块儿去,却不知她肯不肯去。斟酌了半天才打电话过去。玉琴便笑他,说:“你也充老板了,请小姐下馆子?算了吧,还是我请你吧。”他说:“我哪请得起?这是羊毛出在猪身上哩。”玉琴便问是谁这么背时,叫你斩了还说人家是猪。他便说这会儿不告诉你。
下班时间一到,玉琴就来电话了,说她已在办公楼外了。朱怀镜稀里哗啦收拾一下桌上的东西,就锁门出来了。一上车就要亲玉琴。玉琴躲开了说:“你也不分个地方,叫你们同事看见了有你的好处。”他便涎着脸皮笑。出了政府大院,玉琴问是谁请。他说是宋达清。玉琴就不高兴了,说:“你早说是他请我就不来了。”
朱怀镜觉得奇怪,就问:“怎么?”
玉琴说:“他倒不是猪,而是一条狗,一条恶狗。我说你同他这种人最好少打交道。”
朱怀镜说:“这我就不明白了。我以为他同你们关系不错。”
玉琴说:“这你还看不出来?我们只是不想得罪他。”
朱怀镜便说:“好了好了,我记住你的话就是了。既然来了,就做做样子吧。”
到了豪客饭店,就见宋达清早站在门口迎候了。一见朱怀镜二位,就忙笑道伸过手来:“原来带的是梅小姐啊。”
玉琴就怪嗔道:“别老没大没小的,是你梅大姐。”说着便只伸出手尖同他轻轻带了一下。
进了一间包厢,就见几个人已坐在里面了。朱怀镜一眼就见了一位很眼熟的漂亮女子,却想不起是谁了。宋达清便一一介绍:“先介绍小姐。这位漂亮的小姐其实你们都认得,就是市电视台有名的记者陈雁女士。”
原来是陈雁!朱怀镜便伸手同她握了下。心想这女人的确漂亮,那眉眼显得那么高贵,腰段显得那么袅娜。
“这位是《荆都科技报》的副社长兼主编崔浩先生。这位是我市著名作家鲁夫先生,近几年他的报告文学名动荆都。”
朱怀镜和玉琴又分别同他们握了手。
最后,宋达清指着那位瘦高的中年男子说:“这位就是我们今天请来的特别朋友,神功大师袁小奇先生。”
袁小奇拱手道:“幸会幸会。有幸同各位领导、大记者、大作家坐在一起,袁某三生有幸!”
大家客气着,就开始上菜了。说好男士喝白的,女士自便。通例三杯酒之后,话题自然就到袁小奇身上。崔浩说:“对袁先生,我也是由不信到信的。他身上的确有许多令目前科学界无法说清的东西。我们前不久用整版篇幅登载了有关他的文章。就是这位鲁夫先生的大作。各位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我们的报纸。”说着就从包里取出报纸给每人送了一张。鲁夫便欠了欠身子表示谦虚。
朱怀镜接过报纸一看,见文章的标题是《南国奇人袁小奇》。便想这不过是文人附会之作,猎奇而已。嘴上却说,回去一定拜读。鲁夫便谦虚说:“文章倒并不怎么样,只是袁先生的功夫奇。”
陈雁笑道:“我所认识的作家们多半很狂的,难得鲁夫先生这么谦虚。也许就因为袁先生真的太神了吧。”
朱怀镜趁这女人说话的时候便放肆望着她。他发现陈雁说话时喜欢抬手,那动作似乎很优雅,很抒情。但她不管笑与不笑,眉头好像总是凝着股冷气。便想她也许是个极傲慢的人。他心里却想引起陈雁的注意,便说:“为了证实陈女士说的,袁先生可不可给我们露几手,也让我们饱一饱眼福?”朱怀镜说着就望了望陈雁,可这女人只是低头喝饮料,没有望他。他心里就隐隐有些耿耿的。
袁小奇便谦虚道:“不敢献丑,不敢献丑。”
宋达清说:“袁先生不妨来一个吧。”
袁小奇就问服务小姐:“刚才给各位先生都上了白酒了吧?”小姐回说是的。袁小奇神秘一笑,说:“你们各位现在尝尝,看味道如何?”
大家一尝,却发现淡淡的全无一丝酒气,像是矿泉水。便问小姐是不是斟错了,把矿泉水当作白酒斟上了。小姐说明明斟的是白酒呀?袁小奇又是一笑,对小姐说:“再给他们斟上矿泉水吧。”小姐便又拿来矿泉水斟上。大家伸出舌头舔了下,的确是矿泉水。袁小奇这就望着朱怀镜说话,说了几句,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朱怀镜会意,尝了下杯中之物,竟是白酒了。他便惊诧不已。袁小奇又招呼各位尝尝。立即就一片啧啧声。
崔浩便像是通过他的某种发明似的,显得有些得意,说:“袁先生一般是真人不露相。我是见过多次的。他不光有意念移物、穿墙入室、飞檐走壁等多种神功,就是替人预测未来也是神机妙算。”
朱怀镜有些将信将疑了,说:“那么就请袁先生给我算算如何?”
袁小奇又是谦虚,说还是不算吧。天机不可泄露啊。可大家都说让他算算。他便说:“朱先生,那么我就直言了?从你面相上看,你正运交桃花啊。”
大家便笑了起来。朱怀镜就两耳一热,不敢看玉琴是怎么个样子。却听得玉琴没事样的问:“那么袁先生,他这桃花运是交得还是交不得呢?”
袁小奇说:“这就不是交得交不得的事了。命该如何,就是如何啊。”
朱怀镜怕玉琴这么问起来让别人看破,就拿话岔开,说:“那么你看我这人今后还有点出息吗?”
袁小奇说:“这个嘛,预测方法很多。最简便的就是测字。你说个字试试?”
朱怀镜就随口说了一个“王”字。袁小奇闭目片刻,笑道:“恭喜你朱先生。你当是成大气的人啊。”
“怎么个说法?”朱怀镜问。
袁小奇解释道:“‘王’字上有皇天,下有后土,中间一竖顶天立地,中间一横是众人相助。这是大气之象啊!”
宋达清就说:“我说过嘛,朱处长是干大事的人,对了吧。来,我提议为朱处长今后飞黄腾达,干一杯!”
朱怀镜便连连摆手说,话不是这么说的。可大家都同他碰杯来了。他也只得同大家一起干了这杯酒。陈雁却只在对面举着杯子朝他意思一下就算了。他心里越发恨恨的。心想这女人真是不识抬举,今后真有那么一天让你求到老子门上,才知道老子的厉害!他这么微笑着在心里恨恨一想,似乎就安慰了许多。便很有气度地理了下头发,说:“袁先生若能够把我过去的事说得对,我就真服你了。”袁小奇闭上眼睛,口中却是念念有词。好一会儿,便睁开眼睛说了起来。却把朱怀镜出生以来经过的大事,家里有几兄妹,老家房子的座向等等讲了个一清二楚。朱怀镜忙站了起来,硬要同袁小奇单喝一杯。
崔浩说他早请袁先生看过,真的准。鲁夫和宋达清也说看过,确实准。陈雁没看过的,一定要请袁先生看看。袁小奇便说给她看骨相,便在她身上来回捏了起来。捏了好半天,才说:“陈女士,你是极富极贵之相啊。”陈雁便问富贵到哪种程度,他只说日后便知。
说得玉琴动了心,也想看看。袁小奇便要玉琴伸过手掌。可他看了半天,却不说话。玉琴就有些紧张了,回头望了望朱怀镜。朱怀镜便问袁先生怎么了。袁小奇这才说:“初看你的面相,是个富贵人。细细一看手相,可见你的命并不好。你是父母俱亡,无兄无妹,孤身一人。但你的运比命好,衣食是不愁的。你一辈子是只见开花,不见结果。”
朱怀镜问:“只见开花,不见结果是什么意思?”
袁小奇只说:“以后慢慢领悟就知道了。”
玉琴便伤心起来,脸上不好过了。朱怀镜手在下面摸了摸玉琴的腿,轻轻说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宋达清看出玉琴不高兴了,又不好明劝,就高声让大家喝酒,想这么造造气氛。鲁夫便说到神秘科学的话题。他容易激动,说有些人笼统地把自己不明白的事就说成是迷信,这真是太无知了。陈雁被袁小奇算得很舒服,就说她也算是读过书,见过些世面的人,可对袁先生这种现象是不敢随便怀疑的。她倒想在电视上给袁先生做个节目。只是电视把关严格些,没有领导的支持,只怕通不过。崔浩就对朱怀镜说:“皮副市长对科技工作是很重视的。我记得前年市里出了个会用耳朵认字的神童,我们报纸作了报道。当时就有不少人指责我们为迷信张目,弄得我很有压力。最后还是皮副市长出来为我们说了话。他说对未知世界既要勇于探索,又要允许探索的失败。要是能通过朱处长,得到皮副市长的重视就好办了。”
朱怀镜少不了要说说皮副市长的好话:“皮副市长思想是很解放的。但他的工作很忙,一般性的事情,进入不了他的决策视野。不过我倒可以找机会汇报一下这事。”
崔浩就说:“思想是要解放一些才好。北京就出过几位类似的奇人,他们那里领导就很重视。不少领导都是那些奇人的好朋友哩。”
吃完饭,大家还有聊一下的意思。但朱怀镜见玉琴总是强作欢颜,就说没有不散的筵席,怎么样?散了吧?各位就说今后多联系,准备分手。宋达清将朱怀镜和玉琴送至车边,说:“朱处长你表弟伤很重哩,我后来又去看了一回,见他还断了几根肋骨。既然这样,那两个小子我就不能只拘留他几天了事。这已构成刑事犯罪,得让他们进去坐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