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不,你甚至想都别想!
女:你爱我吗?
男:当然!
女:你会背叛我吗?
男:不会,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女:你可以吻我一下吗?
男:当然,绝不可能只有一下!
女:你有可能打我吗?
男:永远不可能!
女:我能相信你吗?
结婚后——从下往上看!!”
许强按着她的意思,从上看下来,又从下看上去,同样的话,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思。他不由得一笑,觉得短短的几行字,真是概括出了当今社会的一种现象,就回道:“你就是因为这段话?”
女人花:“我还不至于那么弱智,觉得好笑,发给你看看,不结婚的理由多着哩,却唯独没有上面说的意思。话归原处,你来不来悉尼了?在金融风暴的冲击下,西欧各国的经济形势非常严峻,现在外销不行了,我打算要回国休整一段时间再说。”
西北狼:“那你回来吧,漂泊异乡的游子,不论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祖国人民始终会张开热情的怀抱欢迎你。”
女人花发了一个老奶奶呵呵笑的图片,写道:“我不需要人民的怀抱,有你一个人就够了。”
西北狼:“那让你家的先生看到了不跟我玩命才怪。”
女人花:“他不一定与我同回。”
西北狼:“嘿嘿,那我就有机会了。”
发完,许强又不由得后悔起来,要是她真的要重续旧梦怎么办?尽管他对丁虹的身体还是那么的眷念,但是,他又不想为此惹出麻烦而伤害了江欣然。
女人花:“哈哈,你这个花心萝卜,都快结婚的人了,还这么花心?”
西北狼:“呵呵,花心不是我的错。老中医说,花心练大脑,偷情心脏好,泡妞抗衰老,调情解烦恼,暗恋心不老,相思瞌睡少。”
女人花:“哈哈!花心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错?小心让你家的那位把你休了。”
西北狼:“呵呵,我巴不得哩。”
聊了一阵儿,许强感觉心情放松了许多。有时候他也想,他与丁虹究竟算什么关系,情人?红颜知己?还是生意上的合作者?似乎都沾点儿边,似乎都靠得不太近,她就像一道闪电,能照亮你也能毁灭你。
这一天,市企业家联谊会在东莞南城假日酒店举行“抱团取暖迎接新春”茶话会,理想公司早已加入了东莞市企业家联合会,作为成员单位,许强自然接到了邀请函,也自然要去参加。会议安排在下午两点钟,吃过中午饭,许强刚要出门,突然接到了姗姗打来的电话,姗姗哭着说:“哥,我爸……他……他去世了……”
许强的头嗡地一下大了。尽管他知道陈叔的走已经成了必然,他早已有了思想准备,但他还是觉得太突然了,突然得让他难以承受。陈叔没有儿子,他知道,在陈叔的心里他就像他的儿子,这种情况下他必须去,就说:“姗姗,别哭,我马上过去。”
许强话刚说完,就被江欣然夺过手机说:“姗姗,你别慌,我马上过去。你哥要去参加一个会,可能会晚一会儿,晚一会儿他会来的。”
姗姗哭着“嗯嗯”了两声就挂机了。
许强愣在了一边,想起几年前他刚到东莞时陈叔去车站接他的情景,想起陈叔的关怀,他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抽泣着说:“我得去为他送行!”
江欣然说:“我们一起走。”
许强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攫住了,他没有说什么,便与江欣然一起出了门。
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而人的心情却因物是人非而变得无限凄凉。
车到了南城,江欣然说:“你放下我,我打的先去医院,会议完了你赶过来好吗?”
许强说:“我已经答应了姗姗,说要马上赶过去,我总不能出尔反尔?”
江欣然说:“这次会很重要,你既然接受了联谊会的邀请,最好还是去一趟,哪怕打个照面再回来也行。陈叔已经走了,谁也无法挽留住他了,我先代表你去不行吗?”
许强只好停下了车,才对江欣然说:“路上小心点儿。”
江欣然应了一声,就走了。
车到假日酒店,老远就看到了门口上挂着一个巨大的横幅,红底白字,上写道:“抱团取暖度过严冬迎新春”。停好车,签过名,走进会议大厅,里面摆放着几十个大圆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都是围桌而坐,桌上放着水果点心,大有一种其乐融融的温馨感觉。
许强正寻思着在哪里坐,忽然看到坐在另一个桌子旁的何少雄向他招了招手,他只好走了过去。自从上次贴牌之后,一年多了,他再也没有见过何少雄,有时候也想起他,但心里总觉得隔着一层什么东西,无法走近他,也就作罢了。
来到桌旁,何少雄指指旁边的一个空位子说:“坐这边吧。”
许强客气地说:“谢谢何总,最近好吗?”
何少雄淡淡地一笑:“要说身体,还不错,要说公司,在这种大气候下不会好到哪里去。你呢?听说贴牌之后你的产量和销售额翻了好几倍?”
许强也笑了笑说:“去年还可以,今年就不行了,订单减少了一多半。”
何少雄不由得长叹了一声说:“这场风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最近老是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过去熟悉的一些公司搬迁的搬迁,倒闭的倒闭,搞得人心惶惶。前几天,我听说长新塑胶电子有限公司也倒闭了。”一说到长新塑胶电子有限公司,许强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了过去的一幕幕,想起了那位深眼睛塌鼻梁阔嘴巴的老板陈莞生,还想起了办公室的那位与王西生拍拖过的小秘书邓雅娟,不知道她与老总陈莞生仍然保持着暧昧关系,还是分手了?还有那位主管,怕是他早就看到长新要倒闭,才托王西生和江欣然向他求情。如果他不是那种会忽悠人的人,他也许收留了他。可是,话又说回来,他要不是忽悠人的人,说不准当年他也不会从长新跳到飞虹了。性格即命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他不觉一阵感叹。
何少雄说:“这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正如多年前我没有想到你的公司会发展得这么快,也同样没有想到陈莞生的公司会倒闭。现实总是不依我们的主观意志而转移,倒闭的在继续倒闭,新建的照样层出不穷,这就是事物的辩证法。”
许强说:“说实在的,我能有今天,没有陈莞生,没有你的扶植是不可能的,不管你们对我有多大的成见,我的心里始终对你们二位充满了感激。”
何少雄说:“要说没有成见是假的,但那也只是过去,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点儿成见早就烟消云散了,剩下的更多是理解和欣赏,甚至还有一点儿骄傲,因为你毕竟是从我们飞虹走出去的精英。最近,我有一个大的设想,如果可能,我想我们好好合作一次,搭建一个更大的平台,求得更大的发展。”
许强不觉暗想,这是一个什么设想?既然他现在不想说,他也不便问,就说:“谢谢何总对我的信任,真希望我们有合作的那一天。”
何少雄一笑:“现在还不成熟,等条件成熟了,我再找你好好谈。”
正说到这里,会议开始了。两人便坐正了身子,看到主席台上一位中年男子手握话筒对大家说:“尊敬的各位领导,尊敬的各位企业家,在辞旧迎新之际,我们又欢聚一堂了,但是,今年的相聚,却没有了往年的喜庆,更多了一份凝重,这是因为我们刚刚经受了金融风暴的袭击,而且,我们还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迎接更大的挑战!”
“金融危机,是机遇也是挑战,我们只有万众一心,与政府、企业、员工、社会各界,抱团取暖,共同抵御金融风暴的袭击。‘团结就是力量!’这是我们都很熟悉的一首歌,现在,在国际金融风暴袭来时,就让我们一起要高唱《团结就是力量》!”
主持人说到这里,会场一片肃穆,他带头唱起了《团结就是力量》,随之,大家一起唱了起来……
这声音,起初是单薄的、零落的,渐渐的,声音找到了声音,节奏连成了节奏,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气场,犹如天雷,滚滚而来,仿佛有一种无坚不摧的力量,震撼着在场的每一颗心。
许强完全被现场的气氛融化了,他感到有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在推动着他,让他朝前走,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今年冬天“想跳就跳”】
冬天到了,许强本打算要结婚的,没想到经济危机搞得他心情很低落,更重要的是陈叔刚刚去世,按着老家的风俗,亲人去世的当年不宜结婚,虽说陈叔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觉得他们与陈叔一家的关系很特别,还是按风俗讲究一下,以示对逝者的尊重。许强的这一想法得到了父母的同意,只好放弃了原有的计划,带着江欣然回了一趟西北老家。
西北的冬天才是真正的冬天,他们从深圳坐飞机,三个小时到达中川机场,那里是另外一个世界,气候干冷,满目苍凉,一路而来,黄色高坡上没有一丝绿色,和南方形成了两种不同的景观。在省城兰州住了一晚上,次日坐班车回老家,路过乌鞘岭,连绵起伏的雪山白皑皑地高耸天边,雄浑而辽阔,生在南方长在南方的江欣然,从未来过西部,没见过雪,更没见过雪山,南北之间的巨大反差让她禁不住一阵激动,口口声声地说:“太壮观了,真是太壮观了!”
许强的妈给江欣然发了一个红包,说是见面礼。江欣然不要,许强妈说:“这是我们这里的风俗习惯,你必须要拿上。”
许强也就解释说:“既然妈要给你,你就接受了。”
江欣然就接过大红包,高兴地说:“谢谢阿姨。”
许强的妈“哎哎”地应着夸奖江欣然:“真是好闺女,人长得俊,性子也好。”
江欣然对西北话听得不是太明白,就拿眼看许强,许强又给她解释了一遍,江欣然高兴地说:“没有啦,没有啦。”
许强的妈又愣了神儿,不知道江欣然说的“没有啦”是指什么没有啦。
许强说:“南方人说没有了啦就是我们西北话说的谢谢夸奖,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这是谦虚的说法。”
许强的妈笑着说:“南方女子说话声音就是好听,细声细气的。”
许强的爸说:“下次安排个时间我们跟你爸妈见个面,你们安排一个时间把婚结了,双方家里的大人也省心了,你们也好塌下心来过日子。”
许强说:“好好好,到时候就请爸妈搬到南方来过。”
许强妈说:“等你成了家再说吧,要到南方去,你爸还舍不得他的小商店哩。”
江欣然说:“那没有什么,到时候把它盘给别人就行了。”
许强爸说:“那可不行,要是你姨在南方住不习惯了要回来怎么办?你们就别管我们了,只要你们过得高兴,我们就高兴。”
许强从他爸妈的态度中可以明显地看出来,他们对这位未来的儿媳妇还是很满意的,江欣然自然也很高兴,感到北方的一切都很新鲜,让她很开心。他没有想到,这个其乐融融的西北冬天一扫金融风暴给他带来的郁闷,让他心情轻松了许多。
回到东莞,陈东杰也从湖南老家回来了。陈东杰找了一个在东莞打工的同乡女友,湘妹子长得甜甜的,陈东杰一见钟情,女孩子对他也有点儿相见恨晚,很快就发展成了结婚对象。没想到留在公司里值班的王西生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不是别人,正是王西生多年前在塘厦谈吹了的邓雅娟。
许强想起王西生曾经说过她与陈莞生两个人有一腿的事,心里总觉有点儿不舒服。王西生当年就是因为这件事与她分了手,为什么现在又接受了?是不是长新公司倒闭后,觉得陈莞生不再是他的竞争对手了,可以冰释前嫌?还是因为他的心里一直装着邓雅娟,经过多年的苦熬,还是逃不过命中的桃花劫,只好重归于好?
王西生愣愣地看着许强说:“你是不是觉得奇怪?”
许强摇了摇头说:“个人情感上的事儿不像别的,这是最私人化也是最感性的东西,一个人的心里一旦装了爱的人,别人是无法替代的,即使恨过了,还是爱。与其自欺欺人,还不如真实地面对。”
王西生说:“她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我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说要见我,我能不见吗?你知道我这种男人意志比较薄弱,一见了她,就死灰复燃了。”
许强哈哈笑着说:“顺其自然吧,别为了男人那可怜的自尊委屈自己。”
王西生说:“毕竟是哥们儿,一下说到我的心坎上了。其实,我有时候也在想,我经历过的女人还算少吗?就我这德性,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这样一想,感觉没有什么不平衡的。”
许强说:“爱可以使人变得自私,又会使人变得宽容。我知道你心底并没有放弃她,就只好接受吧。好了,晚上我做东,请你和小邓,还有东杰和他的女朋友,一起吃个饭。”
王西生说:“现在带她合不合适?”
许强说:“都是老同事了,有什么不合适的?”
晚上来到餐馆包厢,许强向陈东杰介绍了邓雅娟后,陈东杰高兴地说:“没想到老王不显山不露水,找好了女朋友一直不公开,现在才让闪亮登场。”
王西生戏谑地说:“哪里呀?我是春节期间临时租赁的,租赁期一满,她就走人。”
邓雅娟就伸过小手儿,轻轻地掐了一把王西生说:“净胡说。”
陈东杰说:“不会吧?我看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是不会这么默契的。”
许强一看邓雅娟还蛮有情调的,几年没见,还是那么漂亮秀气,难怪王西生心里一直装着她,就说:“你别听老王瞎说,在塘厦时我们就是同事,邓雅娟是厂办的。”
王西生说:“真没想到,我们又聚到了一起。过去有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速度发展得快,根本用不了三十年,只要三年就够了,想起我们过去战斗过的厂子说倒闭就倒闭了,走的走,散的散,心里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江欣然说:“就是,好久没有与过去的那帮姐妹们联系了,也不知她们现在怎么样?”
邓雅娟说:“还能怎么样?树倒猢狲散呗,回家的回家,嫁人的嫁人,有的又找到了新工作,早落了个白茫茫的大地一片真干净。像我这样没本事的,现在只好待业中了。”
许强对陈东杰说:“小邓过去是我们厂里的才女来着,经常在《东莞文艺》《南飞燕》,还有《塘厦报》上发诗歌散文。”
邓雅娟说:“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工作都没了,哪有心情写呀?不过我现在也不急,先休息一个阶段,等金融风暴过了再说。”
江欣然说:“像你这样的才女,不愁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邓雅娟笑笑说:“我哪算什么才女?只是爱好而已,不过,话说回来,要真让我选择,我宁可当美女,也不当才女,古往今来,很少见才女有命好的,历数下来,东汉才女蔡文姬,宋代才女李清照,直到中国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出现的才女张爱玲、林徽因、冯沅君等,哪一个不是凄凄惨惨戚戚?”
许强觉得邓雅娟的话总是有点儿酸酸的,就说:“你本来就是美女加才女,不想当才女好办,舍掉一头,还是美女。”说着就端起了酒杯,“来,这是我们过完大年的第一次相聚,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梦想成真,干杯!”
【行走在希望的田野上】
大家相互见了面,最多的话题就是金融风暴过去了没有。金融风暴不像沙尘暴,过去了人能看得到,金融风暴是看不到的,只能靠感觉,它过没过去只能看经济形势好转了没有。虽然大家明知还没有过去,但又希望听到别人说很快就过去了。
许强的公司只能维持一条线的生产,第一次放假的那批工人都问过好几回了,让他们什么时候返回公司上班。公司的答复只能是等候通知。没办法,如果没有订单,没有销路,你生产得越多,积压的产品就会越多,其结果只能是破产。许强也曾多次打电话催问过林瑜,林瑜的回答也很模糊,说现在还不好确定,等过个阶段再说。许强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在开发4G上做文章。张涛跳槽后许强又招聘了几个高端的技术人才,但是许强总觉得他们的原创力还是比不上没有多少学历的张涛。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现象,为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自学者有那么巨大的创造力,这难道是一种天赋?不知道张涛现在的生意怎么样了?自从他走出理想公司,就再也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多年的兄弟关系,毁就毁在了一个“利”字上。
丁虹说要回国,始终也没回来。在网上再次见了面,问到此事时,丁虹笑着说是怕染上猪流感,先等着再说。许强回话说我们这又不是猪流感的发源地,还怕什么?她说不是怕东莞有,而是怕在路途上被传染了。许强突然想到,莫非丁虹已经得上了猪流感,否则她怎么会这么惧怕?说及金融风暴的事,丁虹说形势还没有好转,她也说不清。她的确说不清,她又不是圣人,怎么能说清全球性的经济形势。
面对这样的形势,许强无法淡定。他就像一只掉到玻璃瓶中的苍蝇,处处是光明,却又找不到出路。想起春节前“抱团取暖”的会议上,何少雄曾经向他说过合作的事,至今还没有见过何少雄的面,也没有听说过他在哪方面要合作,他准备打个电话问问,又怕让何少雄觉得自己沉不住气,只好作罢了。
陈东杰说:“要是他没有给你电话,说明他还没有考虑成熟。”
许强说:“东杰,你估计他会提出哪方面的合作?”
陈东杰想了一下说:“要说飞虹的实力,毕竟是老公司了,肯定要比我们雄厚,论这两年的发展速度它可能比不上我们,我猜他们是不是产品积压太多,资金周转上出了问题,想借助我们的销售渠道解决他们的库存。”
许强点了点头说:“有这种可能,去年销售不畅,可能积压太多,负荷太重,想强强联手,共同突围。可是在这场金融风暴面前,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何少雄恐怕也了解到我们的处境不太乐观,最终没有提到合作的事。”
陈东杰说:“如果他们真的想与我们联合也不是一件坏事,优势互补,有利于双方的共同发展。”
许强说:“话是这么说,要是真正合作起来,问题也不少,最主要的就是股份问题。要说资产,他们可能大于我们,这样不等于让他们收编了?”
陈东杰说:“资产有无形的,也有有形的,他们的有形资产可能大于我们,我们无形资产却远远高于他们,如果他们真的想与我们合作,那肯定是看准了我们的无形资产。我们的有形资产加上无形资产肯定大于他们,那样的话,就不是他们收编我们,而是我们收编他们,主导权仍然是我们。”
许强说:“这当然是一个大手笔,如果不放弃主导权,有条件合作的话也可以考虑。”
陈东杰说:“何少雄所说的考虑成熟了再与我们交谈,我想大概也是基于这个问题。”
许强这才恍然大悟,感觉陈东杰想问题还是比他成熟深刻,就不无感慨地说:“在企业管理、资本运作这方面,东杰比我内行得多,在沟通人际关系、攻关方面,王西生又比我强得多,在技术开发、创新方面,张涛比我强得多,在财务管理、当家理财上,江欣然又比我强得多,正因为发挥了你们各自的才能,才使我们这个团队极富战斗力。只可惜,张涛他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
陈东杰说:“听说他到黄江了,混得也不怎么样。”
江欣然不觉叹了一口气:“这个张涛,平时不声不哈的,把心事都用在了小心眼儿上,到头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大家一阵唏嘘过后,王西生说:“张涛不走,我也进不到董事会,大家也不必惋惜了。刚才听了许总的表扬,心里有点儿小小的得意,但话又说回来,我们虽然各有所长,但在决策方面都比不上许总,正因为有他的统帅,才使我们这个由狮子带领的羊群打败了由羊带领的狮子群,这不能不说是许总的高明。”
王西生说完,大家都夸奖王西生说得好,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王西生哈哈笑着说:“这是拿破仑的话,我只是临时借用了一下。”
随着气候渐渐变暖,经济形势也慢慢有所好转,万能公司又补充了订单量,许强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仿佛看到了一丝黎明前的曙光正从东方升起。他立即给万能发了一批新开发生产的4G手机,先投石问路,看看市场反应。很快他就接到了林瑜的电话,说经过测试的4G手机效果很好,他们已经做了相关的广告,估计市场空间很大。
大家听到了这个消息无不欢欣,因为一旦这个品牌打响后,利润将超过普通手机的三倍,而理想公司真正走上市场的前列将不再是句空话。
这天上午,许强拿过当天报纸,看看是否有市场的最新动态。突然间,一个鲜亮的标题吸引了他的眼球:我市破获一起地下黑客窝点
本报讯:日前我市公安机关在黄江破获了一起手机黑客窝点,将犯罪嫌疑人陈江、李明非、张涛等人一起抓获。
手机黑客被称之为是藏在山寨手机里的小偷,在业内通常被称做“方案商”。他们往芯片上移植或安插一些游戏软件,诸如短信、彩信、WAB、AVR、百宝箱、资讯时空,只要你点一下,里面就会出现天气预报、侠胆天下、浪漫约会等等,而这些软件往往被设计了多种扣费程序。一般情况下,手机厂商跟方案商达成协议之后,由方案商来联系SP。一家方案商会联合多家SP去做一些组合,然后进行分区,或者是分不同业务来用不同SP的计费代码去扣费。
据初步调查,陈江等犯罪团伙从事此项地下已多年,涉案资金达几千万,严重扰乱了市场,侵害了消费者利益。
此案在进一步的审理中。
许强看完,不觉惊出一身冷汗,张涛,难道真的出事了?如果这个张涛真是从理想公司跳槽的那个张涛的话,那真是太可惜了,一个IT行业的奇才,如果把他的才能用到了正道上,他就是有利于社会进步的人才,如果用在歪门邪道上,就成了高智商的罪犯。
他拨通了杨小洋的电话,想通过她问问张涛的情况。几乎一年多的时间了,他没有再见过杨小洋,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好吗。
电话中传来电脑小姐的提示音:“小秘书业务,你的电话将会转告给主人。”
挂了机,心里更是一阵怅然,是不是因为张涛的事而牵扯到了杨小洋?要是这样,那可太惨了,他不觉对杨小洋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同情,她当初跟了陈东杰多好,为什么非要跳过肉架子去吃豆腐,莫非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让她逃不过情感上的劫难?
正胡思乱想间,他的手机响了,是来自深圳的一个陌生号码,知道一定是她来的,他高兴地“喂”了一声,对方立即传来“嘻嘻”的笑声。
他说:“是杨小洋吗?”
杨小洋这才说:“哈哈,正是我。你的听力太好啦,一听笑声就知道是我,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啦?”
许强无心与她开玩笑,就单刀直入地说:“小洋,你知不知道,张涛出事了。”
杨小洋:“啊?不会吧,他出什么事了?”
许强说:“我问你,你过去说过,张涛与他的朋友在黄江开公司,他的朋友是不是叫陈江、李明非?”
杨小洋说:“对呀,你怎么知道?”
许强的心一下被揪住了,他多么希望杨小洋能否认这一切,希望张涛与那两个人不是同伙,从而彻底排除此张涛非彼张涛。杨小洋的肯定等于破灭了残留在他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张涛真的出事了。
他半天说不出话来,心在不住地往下沉。
杨小洋说:“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他这才说:“他们被公安局一举抓获了。”
杨小洋紧张地叫了起来:“为什么?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许强说:“他们利用高科技手段,通过手机商在手机芯片上安插恶意软件,被公安局抓获了。我是从今天的报纸上知道的,我还以为你也被卷进去了,幸亏没你的事,否则,我真的要崩溃了。”
杨小洋说:“谢谢你对我的关心,真的很感激。至于他,也是自作自受,谁也救不了他。当初他想自己开办公司发大财,就拉着我跳槽,公司没有办成他又不往正道上走,跟他的那两个老乡成天过着灯红酒绿的日子。”
许强说:“你在深圳还好吗?”
杨小洋说:“现在在一家软件公司做销售,也还过得去。听朋友说,现在理想公司搞得很大,产品已经上了省台省报和各大网站了,我虽然离开公司,但还是打心眼里为你高兴。”
许强说:“谢谢,小洋,谢谢你曾经为公司付出的智慧与汗水。”
杨小洋说:“过去好多年了,你还这么评价我,我真的很高兴。离开公司多年了,我还常想起公司,也常想你对我的好来,如果……如果人生可以重新选择,我依然会选择当你的部下,依然渴望你把我批评得泪流满面……真的,我很怀念,怀念我们的过去,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永远想停留在那天晚上,你送我回家的车上……”
许强的心里滚过了一浪又一浪的热潮,那热浪中承载的不仅仅是友情与感激,还有人生的无奈与感叹。他心潮澎湃,却又无以言对。
杨小洋轻轻地说了一声:“你在听吗?”
他这才说:“在听,听着哩。其实……我也一直想着你的。”
半天,杨小洋说:“你……终于说了句心里话。”
他嘿嘿地笑了一声说:“难道我过去说的就不是心里话?”
杨小洋说:“只有批评我的时候是心里话,其他的……就难说了。”
他说:“只有批评你的时候最不是心里话,批评完了,就后悔得要死。”
她哧哧地笑着,笑完了不无伤感地说:“真想让你再后悔一次,可是,却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这就是天意,我只有在心里默默地为你祝福,再见!”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一阵忙音,许强心里涌起了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转眼到了四月,许强接到了万能集团公司传来的文件,说他们开发的4G手机经过专家测试后,得出的结论是产品合格,性能超群,有一定的市场竞争力,可以批量生产。随后,又接到了集团公司新产品开发部下的一份大订单。有了这份订单,大家的士气又高涨了起来,第一批休假的工人很快返回到了公司,两条生产线又恢复了正常的生产,公司又呈现出了一派繁忙的景象。
许强这才舒了一口气,觉得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终于被风吹走了,这一次的升级不仅救活了公司,也标志着理想公司又上了一个新台阶。随着集团公司加大广告宣传力度,理想4G很快就通过各种宣传媒体名扬天下,理想公司不再是那个小打小闹生产山寨机的小公司了,它完全有资格跻身于全国甚至世界一流的IT行列争雄称霸。
【结局总是充满悬念】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到了2014年。
春节过完,他前去上海参加一个国际性的学术会议。这次参加会议的都是IT行业的精英,许强从名单中看到了他仰慕已久的商界大亨,看到了几个标杆性的知名企业。会议本来开得很好,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央视新闻突然曝光了东莞桑拿,一下子,东莞桑拿便成了会议间隙的一个热门话题。轮到许强发言时,大家听主持人介绍许强是来自东莞的,几乎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片笑声。许强知道他们为何而笑,也知道这次曝光将意味着什么。他在大家的一片笑声中缓缓地走上主席台,然后对着话筒说:各位老总,我知道大家笑为何?因为我是来自东莞的,又因为,昨晚的央视《新闻联播》和《焦点访谈》播放了东莞桑拿的丑闻,才让大家觉得有趣、好笑。作为一个在东莞生活了多年的新莞人,我不能不承认,在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在这个外来人口达800万的世界工厂,免不了还有一些藏垢纳污的角落,但,那毕竟是暗流,不是这座城市的主流。东莞,曾被人们称为“性都”、“血汗工厂”、“东方斯巴达”,这些妖魔化的名字,一度让东莞人觉得很委屈,甚至还说,东莞的黄色服务每年创造500亿的产值,这一扫黄,东莞真是垮了。”其实,这是对东莞的一种误解。“东莞来一场堵车,全世界都会断货。”这句让东莞人曾引以为自豪的话,也许现在还不算过。东莞,仍然创造着世界五分之一的数码产品,制造的玩具占圣诞节期间全球玩具总出货量的30%,生产的运动衫和跑鞋,分别占全球的20%和10%。东莞,除了电视上曝光的这些负面东西外,还有一种别的城市没有的更可贵的东西,那就是海纳百川的胸怀,拼搏向上的精神,正因为它有着这样的城市气质,才把我从遥远的大西北吸引而来,让我放飞自己的梦想,让我产生了力量,最终实现了我的人生理想。我没有理由不为生活在这座城市而骄傲,更没有理由不为它的博大胸怀而喝彩。现在,东莞正面临着产业转型和升级,这不仅给了我,也给了所有的投资者新的商机。我相信,彩虹总是在风雨过后。
许强的开场白一说完,台下立刻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他本来不想在会议上说这些话,但是,当他面对一阵莫名其妙的笑声,他又不得不说。这不仅仅关乎到他个人的尊严,更重要的是关乎到这座城市的尊严。因为是这座城市给予了他尊严,他没有理由不去维护它。
会议结束后,飞机刚到深圳落地,突然接到了杨小洋的电话,告诉他,她月底要结婚了,希望他能参加。他怔了一下,才说:“好的,祝贺你,我一定参加!”挂了电话,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泛起了一缕淡淡的苦涩。这滋味中,有失落,有伤怀,更有一种无可奈何的不舍。他知道,杨小洋一直在默默地暗恋着他,她一直等着他与江欣然结了婚,她才正式向他发出了结婚的邀请。
许多时候,就是这样,摘不到的星星是最闪亮的,错过的爱情是最美好的。而他,只能把心交给一个人,这是一个男人的担当,也是他的责任,他无法给予杨小洋什么,他只能默默地为她祈福。
这几年,他与杨小洋再也没有接触过,但是,杨小洋的情况他还是略知一二,知道她在深圳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虽然不怎么大,却也搞得风生水起。
张涛入狱后,他和陈东杰一起去看过,看到昔日铁血兄弟的那副狼狈相,他除了报以同情,说几句安慰的话之外,什么忙都帮不上。他无法改写别人的命运,正如别人也无法改写他的命运一样。
至于孙菲菲,他再也没见过,据说澳门的一个老头子在珠海给她买了一套房子,算是包了她。也罢,自从大学校园里她跟上那个房地产商弃他而去时,就已经注定了她的命运将是另一种结局。对于她,他早就了无牵挂了,有的,只是心灵深处的一缕隐隐的灼痛,那是青春的记忆,也是岁月的留痕。
2014年春节一过完,全公司又忙活了起来。这一年,对理想公司来讲,是不同寻常的一年,因为公司决定要在今年上市。
为了这一宏伟目标的实现,许强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与汗水,不知遭受了多少次的挫折。他明白,人的理想永远没有一个尽头,旧的理想实现了,新理想就随之产生了。想起他刚来东莞打工时,他的理想是办个公司,买一套房,买一辆车,找一个漂亮的女孩做老婆。现在,当理想一一变成现实后,再回首,他才觉得这些理想仅仅是人生目标的初级阶段,在这个阶段内,他不否认有过不正当的手段,耍过一些小聪明,玩过一些小心计,但那也是原始积累过程中难免的。小胜靠智,大胜靠德。小老板凭的是聪明,中老板凭的是智慧,大老板凭的是人格魅力。要想真正做大做强,实现更大更远的目标,必须要有大气魄,大胸怀,厚德载物,才能广远,由东莞制造变成东莞创造,让他的产品走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走到不同国籍不同肤色的人群手中,这才是他新的梦想。
几经商海沉浮,一路打拼而来,他失去了很多很多,也得到了很多很多。铁血兄弟走上了不归路,初恋情人成了桑拿女,陈叔的突然离世,杨小洋远走高飞,给他的内心带来强烈的冲击,他不止一次地对人生对成功有着新的认识和理解。过去他一直认为有钱就是成功,钱越多越成功。当他真正有了钱,才觉得金钱并不是人生的唯一追求,更不是成功的唯一标志。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成功,他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也许答案本身就在人生的不断探索与追求中。
2014年5月改于东莞市樟木头中国作家第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