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扬的手机像小老鼠一样吱吱的叫了两声就不叫了,他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肯定是谁发来了短信息,随之打开手机的信息窗,只见上面显示道:
春天到了,小鸟恋爱了,蚂蚁同居了,苍蝇怀孕了,蚊子流产了,蝴蝶离婚了,毛毛虫改嫁了,青蛙生孩子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再等了,也该成家了。
看完不觉一笑。翻到信息来源上,才知是叶非这狗东西发的。想必是谁发给了叶非,劝他赶快成家,他觉得有趣,又发给了我。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人们不再仅仅从广播、电视、报刊杂志上获取信息,随着互联网的开通,电话手机的普及,一些非主流的信息便从这些非主流渠道向你扑面而来,使你无法拒绝。他正准备给叶非打过去,想回敬几句,没料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他顺手抓起耳机“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过了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你是胡扬?”
他说:“我是胡扬,请问你是谁?”
电话那头说:“小心你的狗头!”声音仿佛从古墓中发出来的一般,透着森森寒气。
胡扬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电话那头说:“小心你的狗头!不该管的,你他妈的就少管。”说完咔嚓一声挂了机。
胡扬顿觉一头雾水,茫然不知所措。这是什么人?我究竟得罪谁了?这么想着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哗地一下明白了,这个恐吓电话肯定与昨日的采访有关,肯定与那个物业中心的黄维学有关。他早就听人说这黄维学白道黑道都来,难道这是真的?
昨到早上,“爱心”住宅小区的几位居民来都市调台反映问题,说市物业中心为了规范居民用电,对有问题的电表做了强制性更换。这本无可厚非,问题是价格不合理,同样型号的电表,商店的零售价是66元,市物业中心却是76元。更有甚者,他们把更换下来的所谓有问题的电表拿到有关部门作了检测,根本就没有什么问题,一切运转正常。他们觉得市物业中心的这种做法太恶劣,为了多赚居民的10元钱,不惜让老百姓损失了76元,这虽然是小事一桩,但是做法却难以让人接受。他们气不过,就找新闻单位来反映,希望能为他们呼吁呼吁。
胡扬听完,深为震惊。堂堂的市物业中心,怎么能这样明目张胆地侵害老百姓的利益呢?倘若他们反映的情况属实,这不失一个好新闻。当即,便表示让他们放心,他一定安排记者去采访。
上访者走后,他本想派李小阳去,没料李小阳不在,其他几位记者也外出去抓稿,他就只好带着一个名叫谢婷婷的聘用记者去采访。
车到“爱心”住宅小区,当那些在墙根下晒太阳、打麻将、下象棋、谝闲传的老头老太们得知他们来采访“电表”事件时,纷纷聚笼了来,七嘴八舌的历数物业中心的种种不是,说物业中心怎么利用停电来强迫他们更换新电表,说他们的电表根本没有坏,一切正常,说物业中心是利用职权之便,严重侵害了老百姓的利益。他们群情激昂,他们义愤添膺。胡扬让他们尽情地抒发了一阵心中的怨气之后便说,请大家不要激动,完了之后请你们对着话筒一个一个的说,我们好给你们录音。说着就朝谢婷婷递了个眼色。谢婷婷就拿着话筒,很自然地说了起来:“亲爱的听众朋友,刚才我们接到了‘爱心’住宅小区的几位居民的投诉,反映市物业中心强行更换电表引起了群众的强烈不满,记者闻讯后迅速赶到了‘爱心’住宅小区,这里的群众听到我们来采访,纷纷围笼了来,陈述事情的经过,现在就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然后,把话筒对到了一位老大爷的面前,这位老大爷便慷慨激昂地谈了起来。
胡扬听着这段开场白,心里不觉暗暗佩服这小丫头的口头表达能力实在太棒了,寥寥数语,就点明了时间、地点和事件,而且,表达准确,声音圆润极富磁力。他觉得这是一个很有灵气,很有潜力的记者。再看她那人儿,穿着一件白色滑雪棉袄,配一条黑色长裤,将往日的披肩发随意的在脑后绾了一个结,反倒显出另种高雅与别致,可人得令人疼爱。青春女孩毕竟是青春女孩,她的着装不需要名牌不需要昂贵,随便买一件几十元的服装,一旦穿到她的身上,就成了品牌。青春是一首优美的诗,是一篇秀隽的散文,一切都因为它而生辉,一切都因为它而美丽。他深为她的形象不能走上屏幕而遗憾,要是能到电视台该多好呀,才不枉她长了这样一个好段,长了这样一副好面容。



胡扬原来是银都人民广播电台采编部主任,去年,台上为了改革的需要,吵吵着要加大创收力度,分流在岗人员,决定要创办一个都市调频台。台中办台,报中办报,已成了各媒体的一种趋势。报中能否办报,台中能否办台,这都是根据当地的人口密度,地域大小以及经济文化发展的情况而定。银都市作为省级直辖市,拥有三市六县400多万人口,仅银都市区人口就达80万。《银都日报》之中已办了《银都晚报》,银都电视台之中已办了文化频道,人民广播电台创办一个都市调频台应该也在情理之中。当这个意向性的决定在台上一公布,好几个部室主任都蠢蠢欲动,争想当一当这都市调频台的台长。然而,当得知都市调频台完全是自负盈亏,自收自支的性质后,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怎么能行呢?完全脱离财政拨款,这人员工资,这办公经费从哪里来,仅凭广告创收能养得活这几十号人?室部主任们纷纷打起了退堂鼓,个个像吃了摇头丸,都觉得这风险太大,不敢冒这个险。胡扬则觉得没有那么可怕,任何事情都在于人。当时正在召开台务会,胡扬这么一说,立即遭到了大家的反驳,说你觉得不可怕你就牵头干去。胡扬说,让我干完全可以,但必须得给我一个条件。大家说,什么条件?他说,在内部管理、人员安排使用上我必须有独立行施的权力,否则,我是不敢干。大家说,你当了调频台的台长,你就是法人,人、财务都归你管,那点权力算什么?台长任可当即就拍了板,说行,这些条件都答应,你就干去吧。不过,在没有正式任命你为台长之前,暂时由副台长方笑伟分管,具体事情由你办,原则上由他把把关。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现在,都市调频台已开通一年多了,它以新的声音、新的内容、新的形式给了听众耳目一新的感觉,尤其新开的《都市交通》、《快乐驿站》等栏目更是引人关注,热线电话接连不断,出租车,交通车上个个有调频台的声音。一时间,听众好评如潮,广告创收直线上升,大家都不得不暗暗佩服,胡扬这小子还是有两下子。
胡扬忙活完了就拿着稿子找方笑伟去审批。
这是台上的规定,或者说就是方笑伟的规定,凡是都市调频台批评性的稿件都必须通过他审核把关,方可播出。胡扬虽然对此不以为然,但也不好违抗,就只能按规定去办。
方笑伟是总台的副台长。自从都市调频台创办之后,才有了总台和分台之分。总台就是银都人民广播电台,分台就是银都都市调频台。总台的一把手任可因经济问题,被方笑伟抓住把柄掳下去之后,这个位子一直空着,副台长方笑伟也就自然而然地掌握了全台大权。
方笑伟接过稿子,浏览了一眼,就放下对胡扬说:“这篇稿子,暂时还不能播。今天早上市政府有关领导打来电话说,市物业中心更换电表之事,如果他们真的有啥过头的地方,由政府出面解决,新闻界就不曝光了。反正是解决问题嘛,问题解决了,这就达到了我们的目的,既然市上领导这么说了,不让曝就不曝了。”说着就把稿子朝胡扬面前一推。
胡扬听完,就来火了,说:“市上的这位领导也太爱管闲事了,该管的不好好管,不该管的偏要插手。什么真的假的,我们花费了两半天的时间,走访了好多用户,做了多方面的调查核实,他们明明利用职权之便,在侵害老百姓的切身利益,还不让曝光?问题没有曝露时,不出面解决,问题一曝露,就想捂盖子。”
方笑伟呵呵一笑说:“胡扬,想开些吧。中国不合理的事儿多得很,就凭我们这样一个小小的新闻单位能扭转了?不让曝就不曝了,要服从大局嘛。”
胡扬觉得再争辩下去毫无必要,就拿过稿子,打了个招呼告辞了。
方笑伟目送着胡扬走出自己的办公室之后,长长的透了一口气,不觉为自己成功的耍了一个小手腕而暗地窃喜。
其实,市上根本就没有哪个领导说过不能曝光的事,这些都是为了很艺术的摆平这件事杜撰出来的。看来,撒谎并不完全是小孩们的专利,也不是女人们的爱好,男人也需要。尤其是官场中的男人更需要,当碰到一些难以解决的棘手的问题时,就撒个小谎儿,说市上有关领导怎么怎么说了,该怎么办或不该怎么办。听者谁也不会追根究底的去盘问是哪位领导,这样就省得自己去费口舌做工作,也省得落什么报怨,一些难以摆平的事就很自然的摆平了。这是方笑伟多年来屡试不爽的一个经验。他非常珍惜这个经验,惟其珍惜,才不敢滥用,怕用多了,被人识出诈来,就失去了灵验,只有到了万不得以,才偶尔用一下。
至于市物业中心更换电表之事,他还是昨天知道的。
昨天晚上,他在家里刚刚看完《新闻联播》,市物业中心的黄总敲门而至。黄总名叫黄维学,说起来还是他的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是不得志者的老乡在异地他乡偶然相遇时的情景。他俩都是得志者,又都在银都生活了多年,彼此间见面都要点点头,互相打个招呼。虽说很客气,却没有打过什么交道,更谈不上深交。这次黄维学贸然来访,不能不使方笑伟感到有点突兀。但突兀归突兀,热情还是始终挂在脸上,非常客气的给他让了座,敬了烟,沏了茶。
方笑伟一眼就看出黄维学有什么事儿要求他,就直截了当的提了出来。黄维学这才非常难为情地说:“方台,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这事非求你不可了,才来登门拜访。”
方笑伟笑着说:“看你客气的,咱俩谁是谁呀?有啥需要我帮忙的,你直说无妨。”
黄维学就把物业中心更换电表,引起个别用户不满的事儿说了一遍。然后又说到了胡扬上门采访一事。末了说:“方台长,这次登门拜访,一是向你表示虚心接受你们新闻部门的舆论监督和批评,该改正的一定改正。二嘛,我还有点小小的要求,曝光是为了解决问题,我们纠正了也就达到目的了。所以说,曝光的事儿就免了吧。”
方笑伟轻轻地“哦”了一声,心想,外界都在议论你黄维学这几年捞肥了,难怪你这么害怕曝光,怕被拔出萝卜带起泥,牵扯到你的其它问题。于是,便有意推诿说:“黄总,这事儿我还不清楚,等我了解一下情况,再跟你沟通好吗?”
黄维学说:“方台长,我们都是官场中人,你我心里都明白,再怎么小心翼翼的工作,纰漏总是难免的。但是,这些纰漏一旦曝了光,没事儿也会有事儿,有些人就会想着给你找点事儿。所以,这事儿,就算我老黄求你了。”
方笑伟宽厚地笑着说:“黄总,咱俩谁是谁呀?别说求不求的话。我真的还不了解情况,等完了我看看稿子再说。”
黄维学说:“有方台长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着就从口袋中掏出一个信封,往案头上一放说:“年底了,我们单位上发奖金,我就多做了一份,请方台代我陪记者们喝喝酒,做做工作。”说完就走。
方笑伟拿起信封就往黄维学的手中塞,边塞边说:“黄总,这样就见外了。我们都是台面上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能帮助忙我会尽量帮,你要这样就不够意思了。”
黄总又将信封放到案头说:“方台长,你听我说一句,就说一句。就算我请你们吃顿饭喝场酒,你们总得赏脸吧?说着就告辞而走。
方笑伟打着哈哈把他送到门口,就被黄维学挡进了门内。听到脚步声下了楼,再回到房中,从牛皮纸信封中抽出钱来一数,整整一万元。不免一喜,心想这老黄还算出手大方。
当夜深人静时,方笑伟就盘算起了这一万该不该收,收了又该怎么摆平这件事。
方笑伟首先想到的是该不该收这一万元钱。他觉得黄维学能出一万元钱要收买他,说明黄维学肯定在这件事上有鬼。如果他有鬼,将来事儿曝露了,黄维学会不会供出我?如果我不收这一万元,又将作何打算?左思右想,思维又回到老路上,想这黄维学也不是小儿科的水平,他既然能混到今日,也必然有他的关系网和超人的东西,不至于为居民更换坏电表引出事端。再退一步讲,他真的犯事了,供出了我?他有何证人,有何证据?我反咬一口,说他诬陷我,又有何不可?
方笑伟这样一想,心里才渐渐地平顺了下来。
在经济问题上,方笑伟非常谨慎。前任台长在经济问题上翻了船,他不能不汲取这方面的经验教训。
想长久的干下去,就不能心太贪,不该拿的一分都不能拿。当然,避开这些敏感的雷区,打打擦边球什么的也无妨。比如多吃多占一点,比如像这样该曝光的,收点好处费就不要曝光,该表扬的,拿到红包再表扬什么的,虽是小打小闹,但只要长流水,不断线,总会日积月累。这样,谁也抓不住我的把柄。既便抓住一个小把柄,那也算不了什么问题。



胡扬觉得特别窝火,辛辛苦苦了一场,蛮以为能为老百姓说几句公道话,蛮以为又能为都市调频台争得一份荣光,没想到被市上的那位领导一句话就封杀了。一气之下,他决定要投寄到省报上去。他知道,要顶着上级的意愿办事,这不仅仅需要正义感,需要足够的勇气,而且,还必须要有承担一切后果的思想准备,甚至,还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对此,他想得很开,只要能为广大人民群众代言,讨回一个公道,既便是付出个人的一些代价也无所谓。况且,就他个人来讲,本来就没有什么身价,何来代价?他倒是担心这样做怕连累了谢婷婷。因为她毕竟是刚刚走出大学校门的一个女孩儿,毕竟还是一个聘用工,耽误了她的前途该怎么办?这里面就牵扯到了一个署名问题,按照常规,两人采访完成的稿件,应属两人的名字,他怕署上她的名字,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他岂不是害了她?倘若不署她的名字,让谢婷婷误认为他好大喜功。
就在这时,谢婷婷来给他交一篇稿子。他打算要同谢婷婷沟通沟通,竟不知道该怎么向她开口,正左右为难时,电话铃响了。他接通一听,才知是他的一位特别要好的哥儿们打来的。那位朋友说晚上请他到得月楼去吃饭,问有没有空?他说别的空儿没有,有的就是吃饭的空儿。同去的还有什么人?回答说,除了思思就是你。他说我这儿还有个小朋友带上行不行?回答说,要是女的就带上,男的多没劲。他说就是女的。
放下电话,他就瞅着谢婷婷笑了起来。
谢婷婷说:“看把你乐得,啥高兴事?”
他说:“晚上带你去吃饭,去不?”
谢婷婷说:“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空儿?”
他就说:“请问,你有没有空?”
谢婷婷说:“别的空儿没有,有的就是吃饭的空儿。”说着便咯咯笑了起来。
他知道上了这鬼丫头的挡,忍不住笑着说:“好吧,下班后你直接上得月楼。”
谢婷婷说:“你呢?你怎么去?”
他说:“你就别管我了。咱们不能一块儿走,让人看到不好。”
谢婷婷就悄悄说了一句:“胆小鬼。”说完就告辞走了。
谢婷婷尽管声音很轻很小,他还是听到了。等谢婷婷走后,他才忍不住笑了起来。是的,他承认他有点胆小,但是,在男女之间,也不能胆大,胆大了容易出问题。
其实,他早就看出了谢婷婷对他有意,尤其是谢婷婷知道他是个离异的单身男人之后,几乎频频向他发出了进攻。对此,他总是顾虑重重,一是考虑到他们在同一个单位,怕造成不好的影响;二是他们的年龄相差十几岁,怕不太适合。有了这样一种思想作怪,他总是尽量的回避同她接触。但是,一旦面对她的时候,他又无法做到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他曾私下里同他的这位哥儿们说起这件事。这位哥儿们说,你想这么多累不累呀?爱,本来着是一种相互之间的吸引,一种心与心的撞击。既然你已找到了这种感觉,又何必作秀呢?我看你是被道德搞坏了,轻而易举的就让这个破官儿败坏了你的本真。等下次聚会,你把她带上,顺其自然点多好。
他认真的琢磨了一番他的话,觉得也对。事已至此,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胡扬的这位朋友名叫叶非,听起来似乎像笔名,其实他从来没写过正经文章,他只是一门心思的画画,搞设计,挣大钱。
胡扬与叶非相识于多年前的一个冬夜。那时叶非从另一个城市流浪到了银都。在那个寒冷的冬天里,孤独伶仃的叶非把身上所带的钱差不多花完了还没有找到工作,叶非便在一家小酒馆里喝了个稀烂,在摇摇晃晃的归途中,醉倒在了马路旁的树沟里。时至冬夜,要不是加班路过此处的胡扬相救,恐怕也就没有叶非的今日了。
当时的情景是这样,叶非已经被冻得不省人事了。胡扬挡了个面的,把他送到医院,抢救了一夜,叶非才从死神手中讨回了命。身无分文的叶非无力支配药费,胡扬又慷慨解囊,把好事做到了家。
那次相救之后,胡扬才知道,叶非大学美术系毕业之后,一直在A市一所中学里当美术教师,他因让一位漂亮的女学生作了一次裸体模特儿,校方发现后认为他有伤风俗,就把他调到体育组让他代体育课。人高马大的叶非本也爱好体育,但他觉得不是这个理儿,一气之下,在校长的胖脸上打了一记亮响的耳光,将眼镜打飞在地,就卷起行李,独身漂流到了银都市。当胡扬得知了他这段不寻常的经历之后,念他是一个很有个性的汉子,就给他联系到了一个私人装潢公司去搞设计。没想几年之后的今天,叶非竟然有了自己的公司,也有了房子和小车,就是缺一个温馨的家。他的逻辑是,他要做一个自由的人,不愿意受家庭的束缚。所以,他的女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换,家却一年拖一年的不想成。
胡扬有时挖苦说,你小子要是这样混下去,怕也留不下多少真情给你未来的老婆。
叶非却厚颜无耻地说,真情就像精子,用完了还会生。毕加索一生经历了七次婚姻,每一次都激情勃发。他的好多传世之作就是在女人的激发下完成的。对此,理解他的人很少,指责他的人却不少。比如就像我一样。这叫曲高和寡嘛!
胡扬就笑骂道,真是大言不惭。早知你这么摧残无知的女青年,当初我就不应该救你。
叶非就嘻嘻笑着说,所以我得更加珍惜生命。
胡扬虽说对叶非的一些人生观和价值观不敢苟同,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成为一对非常要好的朋友。相反的,每每接触,胡扬总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或者得到一些开心。
下午下班,胡扬下楼,就看到叶非的车泊在了电台的大院里。
胡扬上车之后,就说走。叶非说不是还有个小妞吗?胡扬说不能让她上车,这里人多口杂,让人看到不好。叶非就玩笑说,当这个破官儿也够累的。坐在一旁的思思说,谁像你,
一天大大咧咧的没个正经。胡扬就说,思思,你要好好的修理,否则,叶非越来越没正形了。叶非发着车,扭过头说,思思,听着,你要把我修理成正形了,我们就结婚。说完,“忽”地一起步,车就冲出了大院。
他们来到得月楼,点好菜,谢婷婷才来。胡扬互相介绍他们认识了之后,叶非说,你像我多年前认识的一个女孩儿,她的各字叫谢……谢媛媛。
谢婷婷说,她是我姐。你们认识?
叶非说,真是太巧了,原来你是她妹妹,难怪你们长得如此像。我和你姐就见过一面。那是在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上见到的。
谢婷婷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思思不无讽刺地说,见了一面,就把人家的名字记了多年,你的记忆力真够强呀。
叶非说我大学里有位同学叫谢媛媛,因为她俩的名字相同,所以就容易记住。
胡扬坏笑着说,恐怕不仅仅如此吧?
叶非说也有可能,因为她长得太出众了,不免使人过目不忘。
胡扬说,难道你就没有想入非非过?说着就看了一眼谢婷婷。谢婷婷有点不好意思的绯红了脸。
叶非就说那也挺正常,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美,包括你!
思思就醋意浓浓地说,你别拉胡扬作你的挡箭牌,他才不像你呢。
叶非笑着说你别神经。有位诗人说,当你在大街上碰到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你连看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的话,说明你老了,真的老了,这说明我还年轻嘛。
胡扬就打趣地说,看来我是老了。
思思说老什么老?你比叶非还大不了五岁就老了?
胡扬玩笑说,心已经老了。
叶非就坏笑着说,我看你的心比我还年轻。说着看了一眼胡扬,再看一眼谢婷婷。胡扬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谢婷婷却一直用手指折叠着一张餐巾纸,没有看到他的坏笑,他便问谢婷婷,你姐现在在干什么?
谢婷婷这才抬起头来,有点惊慌地说,我姐,我姐不在银都。她找了一个男朋友在深圳,她就跟他到深圳去了。
叶非“噢”了一声说,难怪好几年再没见过她。
思思一听谢婷婷说她姐走了深圳,情绪陡然好转。她觉得她刚才说话有点过,为了弥补点什么,就对谢婷婷显得格外热情。问长问短谈得很是投机,末了还说,有空去找她玩。
随着他们的互相交谈,菜便一道一道的上来。
叶非仍是那么大大咧咧的没个正经,端起酒杯就说,祝两位小姐永远年轻漂亮,祝我们两位男人生活得越来越有质量,干杯!
干杯!大家干了第一杯酒,就都皱了眉头去夹菜。
气氛也就渐渐地热烈了起来。
胡扬问叶非,最近生意做得怎样。
叶非说,现在除了贩毒,或者当老鸨儿,别的任何生意都不好做。没准儿哪天我不耐烦了,就当个毒枭或者老鸨儿算了。
思思说,你就不能说几句正经话。
叶非说,我自小就不会说正经话。记得在上小学时,老师让我用“格外”造个句,我就大声说,我写字时有个坏毛病,动不动就写到格外去了。
大家一听,就哈哈大笑起来。
谢婷婷说,要是哪个老师能摊上你这样一位学生,可就倒霉透了。
叶非说,可不是吗?在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教语文的老师是个老处女,她太爱搞虚假,我讨厌她。记得她为了搞一堂启发式教学的观摩课,在我们班上搞了两次试教。到观摩课那天,外校来了许多取经的老师听课,气氛显得非常严肃。女老师在讲生字“被子”时,搞起了什么启发。女老师说,现在我向大家提个问题,看谁回答。我们全班的同学都齐刷刷地举起了手。女老师的目光就准确的落到了我的脸上,说,叶非同学请起来回答。女老师说,请问你家的床上是什么?我知道她想让我说出是“被子”。事实上,在几次的试教中我都是这么回答的。只要我这么回答了,老师的启发式教学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可是,我觉得烦。就这样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两次,所以我就想搞点新名堂。我说是褥子。女老师的眉头皱了一下,又启发说,那么褥子上面呢?我说是床单。女老师显得有点沉不住气,继续问,床单上面呢?我说是我妈妈。女老师有点着急了,问,你妈妈上面呢?女老师肯定认为这一次我一定会说出“被子”的,但是,我还是不想说出来,我觉得要是说出这两个字就实在太没劲儿了。我想了想,一咬牙说,是我爸爸。整个教室“轰”地一声笑炸了。我就是要的这种效果,看她能把我怎么样?女老师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女老师彻底乱了启发式教学的方寸,但是,她还不死心,她调整了一下情绪,有点有气无力地问我,那么,你爸爸上面是什么呢?我知道,这是她对我抱的最后一丝希望了,要是我还不给她给面子,准会击垮她的。但是,我还是不想说出那两个字,我是想让她记住,她为这堂课,已经白白地折腾了我们两个课时,加上这一个课时,已经是三个课时了,三个课时按50个人折算成时间的综合该是多少呀。我想了想,心里一笑,回答老师说,我爸爸上面什么也没有。女老师几乎崩溃了,也顾不上她的启发式教学了,完全像审小偷儿似的质问我,你们家的被子呢?我说早都让我爸踢到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