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无法解释。我知道你,团长,你还为我说了话。可是,你知道不?吴光大他,是谁在背后为他说话?”刘卓照望着程一路。
程一路没有问,刘卓照又说了:“是齐鸣,齐鸣齐书记,知道吧。”
这倒真的让程一路有些吃惊,齐鸣为吴光大说话,这不太可能吧。考察前,程一路还探过齐鸣的口风,齐鸣似乎对吴光大并没有什么倾向。反而对刘卓照更倾向些。难道这是齐鸣有意识所为,是说给程一路听的?
程一路皱了皱眉,刘卓照笑着说:“你也别想了。齐鸣书记是听了方良华的话,现在,外界说,方良华是半个书记啊……”
“是吧?”程一路含糊了句,秘书长和书记走得近,是理所当然的。他自己当秘书长时,外面也有人说他是半个书记,其实这也不假。秘书长有时知道的事,副书记不一定知道。秘书长参加的事,副书记不一定参加。相反,副书记知道和参加的事,秘书长却大都知道和参加了。更重要的,作为市委的管家,书记的一些更加私密的活动,秘书长一般也是参加的。而副书记,就不太可能了。
“外面说方良华被吴光大吃定了,因此死帮着他,连齐书记也拖进来了。”刘卓照说着,一拍脑袋,“嘿,不说了,说这些干什么?还是来喝吧。再来一碗。”
程一路再来一碗,是没问题的。但刘卓照就有些够呛了。
程一路想制止,刘卓照却把酒已喝了。一碗下去,他的脸立马飞红,说话也哆嗦了,“团长,你对我关照,我知道。如今这官场,没……没办法哪……”
“卓照,你多了,别再喝了”,程一路朝司机望了眼,司机把刘卓照扶了扶,便退出去了。
“其实,团长”,刘卓照喊道:“我知道你心里也苦。去年南州那么……那么大的动静,你……你能挺过来,不容易啊,……不容易。可是挺过来了,更难了,是吧?团长,是吧。……我说的没错,更难了。齐书记是不能……不能没有你,又……又不能太有你啊,团长!”
虽然是酒话,刘卓照这话还是让程一路心里一动。不能没有你,又不能太有你,难道齐鸣真的这么认为?
但程一路心里动归心里动,嘴上却没说。刘卓照继续道:“嫂子……嫂子不回来了吧?女人嘛,都是一样。嫂了原来多好,怎么?怎么……我说团长,你不如……不如就把那个叫……叫简……简什么的,要了。反正外面也知道……”
“卓照,你酒多了。胡说什么?哪有这些事。别再说了。”程一路黑了脸。
刘卓照看到程一路的黑脸,酒也清醒了些,笑着说:“对不起了,团长,我瞎说了。”
“就是,以后千万别乱说。”程一路倒了杯水,递给刘卓照,“其实,你刚才说得也对。我这个位子也难哪。去年南州那么大变化,许多人认为我有什么门路,做了什么手脚。齐鸣书记来了,我清楚他对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所以,有时说话,我也得注意啊!包括你的事,我也不能直接去说。但是,我没想到,吴光大会……”
“是吧,我也没想到。要不是齐书记,就凭他……”刘卓照喝了口水。
“不说这些了。今年财政怎么样?”程一路问。
“一般吧,任务能完。再有别的什么,像超额,我再也不干了。”刘卓照道:“听说省里的杜美房地产到南州了,开发老牌坊街,老街全完了,唉。”
“是吧,到了?”程一路说:“我走前,岳琪书记正在接手此事。快啊,再过几年,南州变得没法认出来了啊。”
“我就想不通,老是拆,再建。怎么不能到城外去搞一块地,让他们开发去,多好。”刘卓照牢骚道。
程一路说:“这就叫经营城市嘛。”
“经营城市?歪了,乱了。这样经营下去,全国都一个样了。”刘卓照边说边喊司机来收拾。等司机收拾完了,他也倚在桌子边睡着了。
程一路头也有些昏沉,正想也睡一会儿,手机响了。
是简韵。
简韵说:“我回到南州了,本来想请程书记一道喝茶,可是听说您学习去了。”
程一路听着简韵的声音,就如同山间瀑布的声响一般,便笑道:“是啊,在学习。人老了,不学习不进步啊!现在都还好吧?”
“还好。就是……”简韵欲言又止。
“就是什么啊?”程一路问。
简韵想了会儿才道:“我不说了。怎么周末也不回来?”
“一个人回南州,跟这儿没两样。不如这里清净。”程一路说的是实话。
“我去看你吧?”简韵问。
程一路赶紧道:“不必要了。我学习很快就要结束了,等完了我再到省城去看你吧。”
“那也好。”简韵说着,就是没有挂电话的意思。
程一路看着司机,说道:“我有事了,再联系吧。”说着挂了手机。
刘卓照睡得很熟,程一路让司机把他扶到了床上。不一会儿,鼾声就起来了。程一路一个人出了门,整座楼静静的,房子前的花坛里,艳丽的美人蕉正疯狂地开着,像这寂静中的,猛然吼出的一声歌唱。前面不远就是青山,小径,和那纯洁的瀑布。他伸了伸腰,打了一个酒嗝,一阵夏风正吹过来,他猛一激愣。酒全醒了,这时候,他有一种欲望:他想真真切切地吼一嗓子……
在外面走了会儿,方良华打来了电话,说香港威远的田总来了,晚上市政府设宴,田总提到程书记,请程书记一定能参加。
程一路哈哈一笑说:“我在学习班里呢。”
方良华说:“我当然知道,今天是周末,程书记没回来吗?”
“没有,我还在这边。请转告田总,代我问好。”程一路道。
“那好吧。不然我派车去接您?”方良华说:“也很快的,一个多小时就行了。”
“那……”程一路问:“田总一行多少人哪?”
“田总,欧阳,还有投资部的一个顾问。其余没了。”方良华介绍道。
程一路停了会儿才说:“那好吧,你也不要派车来了,我正好有车。到南州再联系。”程一路就是想知道吴兰兰是不是也一道过来了,要是她也来了,程一路就准备不再回去。现在,吴兰兰没来,说明吴兰兰可能也这样想。有很多事情,不说穿,也许就是美好;一旦说穿了,就变成了丑陋。
吴兰兰和程一路,都恪守着这一点。都不说,却都心照不宣。
刘卓照醒了后,程一路告诉他跟他的车一道回南州。刘卓照眯着眼,问:“怎么哪,想家哪?家里又没人。”
程一路就将威远集团老总来的事说了一遍,刘卓照虽然酒醉了,却记得吴兰兰,便问:“兰兰也来了?”
“没有”,程一路答道。
刘卓照不再做声了,车子上了路,刘卓照晃荡晃荡着,又睡了。程一路靠着车窗,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和景,感到一切都变得飞快。不仅仅是时间,还有心情。
到了南州,车子直接将程一路送到了金凯悦。
田诗铭田总一见程一路,就走上来抱了抱。程一路不太适应这男人间的拥抱,勉强应付着。抱完,田总道:“哇哈,程书记更年轻了啊。听说程书记正在学习,我可知道:在大陆,干部学习就是要提拔的意思,是吧?”
“这也不全是,有些是,有些不是。像我,这就不是。”程一路也哈哈一笑。
方良华在边上笑着说:“程书记是市委副书记这个层次上年轻的,也是最懂经济的。田总这项目能上,也是靠了程书记啊。”
程一路心想,方良华也真会说话,这个项目压根儿就是他自己引来的,研究政策时,程一路还持了反对意见,怎么现在成了“也是靠了程书记”呢。官场之话,十句话中,总也有一两句假话吧。
田诗铭道:“我知道哪,今后还要靠程书记多多关照哟。”
程一路点点头,说:“既是到南州来投资,就是南州的客人,也是南州的一员。为你们服务,理所应当哪。”
正说话间,齐鸣书记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女人,身材高挑。齐鸣向程一路介绍说:“这是杜丽,省城的杜美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总。已经与政府签订了牌坊街开发的协议了。这是程一路副书记。”
“你好!”杜丽上前来,与程一路握了握手。说:“我听说这个项目前期拆迁是程书记负责的,只是最近去学习,才由岳书记负责。还得感谢程书记啊。”
“感谢谈不上,都是工作嘛!”程一路说着,大家便坐了下来。
自然又是酒来酒往,程一路说中午太喝多了,不能再喝,只是象征性地喝了几小杯。酒喝到六成,吴光大突然来了。
方良华说:“吴局长是专门来看望杜总的,他们是同学。”
程一路看着吴光大满脸是笑的样子,突然感到有些陌生。再看其它人,灯光之下,酒意之中,竟都有几分的恍惚了。
秘书长2 第二十五章
早晨起来,程一路感到头有些发昏。昨天晚上,从金凯悦回来后,他一直在上网。张晓玉给他发来了一封邮件,内容和上一次差不多,不过语气更强硬了些。程一路心想,这就像一个通牒,要么,程一路就到澳洲;要么,程一路就得给张晓玉自由。
对于张晓玉的变化,程一路一开始还有些不太能想得通。她是一个多么贤慧的女人,一个很好的母亲,可现在,她也变了。不仅仅是时间的距离,可能更多的是澳洲的文化和澳洲的思想,在一点点地改变着她。程一路是一个对感情看着又绝不是一个为着感情放弃原则的人,对于张晓玉的邮件,他只回了短短的一行字:一切顺其自然。
给张晓玉发完邮件后,程一路坐在书房里,如水的寂寞一下子漫了上来。他起身在房间里转了转。客厅里还是张晓玉走前布置的,卧室的墙上,挂着那幅张晓玉特别喜欢的《浔阳江头》的油画,画面上的女人,倚船吹箫,古典深致。这幅画,让卧室有了几分雅静。回到厨房,已经很久没有动过锅灶了。虽然荷药经常来清洗,但整个厨房,显出了缺少女主人的干涩,没有了俗世生活的温润。
程一路叹了口气,推开书房的窗子,夏日的夜风中,有一些燥热,而远处,整个南州城正在一点点陷入夜的宁静,与无边的隐晦。
陈阳打电话来,问程书记今天有没有什么安排?程一路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回来了,陈阳说是秘书长说的,说你们昨晚在一起。程一路说暂时没有安排,如果有,到时再说吧。
放了电话,程一路感到肚子有些饿了,就出门到市委大院外的小街上,随意地卖了一点早点,回家泡上茶,边吃边喝。张风却打电话来了。
张风说他就在楼下,程一路感到很奇怪,他昨晚刚回来,就什么人都知道了。真是……唉。
张风进来后,程一路已经吃完了。
程一路给张风泡了杯茶,刚要端过来,张风自己先站起来接了,道:“程书记,早就想到静安山去看你,可是……所以,今天特地过来。上午怎么安排的?如果可以,我请您出去走走。”
“走走?到哪啊?我有些累,算了吧。”程一路推辞了。
张风看程一路没有答应,就说道:“也好,学习挺辛苦的。那这样吧,您先休息,中午我叫车过来接你。”
程一路摇摇头,“这没必要了吧。我一个人中午简单地对付就行。”说着,程一路突然想起牌坊街拆迁的事,张风是副组长。就问:“牌坊街拆迁进展如何啊?”
“很好。岳琪书记挺有魄力。当然,主要还是程书记打下的基础。目前,大部份都拆了,只剩下十几户钉子户,正在做工作。省城的杜美房产已经与政府签订了协议,投资三个亿开发房地产。”张风有些兴奋。
“啊,那几处老房子保护,做了吗?”这是程一路关心的。
张风笑着说:“保护了,共四幢。”
“就四幢?”程一路想印象中不会就四幢吧,那条街上,可是名人故居林立的。小时候,大人们总说牌坊街老孙家、老姚家、老刘家,都是早些年南州的望族。那些房子,有一部份程一路进去过,很深很深的,有的三进,有的五进,最多的有九进。
“主要的是四幢,还有些……当然,不可能全部保护的。规划上也说了,齐书记也同意。”张风低头喝了口茶。
“啊……”程一路感到可能牌坊街的拆迁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彻底。但这事,他也知道,不可能仅仅是张风的事。张风只是一个执行者。更大的决策者是齐鸣书记。想到这,他转了个话题:“程畈的示范点最近去了吧?”
“前几天,我让一个副局长过去了,搞得很好。路修了,正在帮他们注册成立一家建筑公司。不过……”张风停了下,看着程一路,“上次您让拆的那碑还在,村里人说那不能拆。吃水不忘挖井人。”
“什么吃水不挖井人,乱弹!下次让人再去,一定要拆。不拆,以后不要安排他们资金了。”程一路不知怎的,火一下上来了。
张风赶紧道:“那好,明天就让人过去。不过,其实不拆也行的,农民们,有点感念,也是很正常的。”
“拆了吧!”程一路没有让张风再讲下去。
张风看程一路没有多少说话的兴趣了,就说他先回去,中午再过来接程书记。在出门时,张风趁程一路不注意,将一张卡放在了鞋柜上。人赶紧走了。
张风走后,程一路把陈阳和叶开叫了过来。然后到牌坊街转了转。
牌坊街已经完全变样了,才短短的二十多天,原来那么一条古色古香的老街消失了。在靠南头,保留了一小块,大概就是张风所说的四幢房子,也就是规划书上一再强调的蓝线区域。四幢房子,平时老街完整时,显得深致、高大。这老街一拆,四幢房子独立出来,马上显出了破败。靠东的山墙上,残留着断砖,犹如月亮,失去了云彩的衬托,单调而冷清。沿着铺满断瓦残砖的街往前,依稀可以看见脚下的麻古条街面。这些街面上,一到雨天,清光溜滑,撑一把小伞,慢慢地走,还真的有几分诗意。可现在没了,放眼一望,一大片都是残垣断壁。张风说的十几个钉子户的房子,零落地摆在那儿,弱小而无助。仿佛一个孩子,明知不是别人的对手,却要死撑着。
陈阳陪着程一路转了一圈,看着程书记眉头越拧越紧,便道:“其实拆就拆了,前几天,余主任为这事和齐书记吵了一回,骂齐书记是……”
程一路回头望望陈阳,陈阳看并没有责怪,便继续道:“骂齐书记是南州文化的罪人。齐书记问他:文化保护固然重要,可是老百姓的住房就不重要?城市建设就不重要?秘书长后来狠狠地批评了余主任。听说他要辞职。”
“啊,有这回事?百川这个人就是这样。”程一路道。
陈阳又说:“岳书记好像也有不同的想法,同齐书记说了,齐书记没有同意。所以前几天,岳书记回北京了。大概是心里不太舒服。”
程一路心想岳琪毕竟是从京城来的,对底下的一些工作方法和套路还是有些不太能接受。
陈阳陪着程一路从老牌坊街转了一圈,上了车,陈阳说:“啊,程书记,还有件事。上周,按照秘书长的指示,《南州日报》上发表了关于您捐资助学的报道。”
“什么?捐资助学?谁搞的?”程一路一惊。
“是秘书长指示的。报社派了记者到程畈了。还配发了那块碑的照片。”陈阳说:“当时我建议给您汇报下,秘书长说不必了。说一汇报您肯定不同意。”
“真是乱来!”程一路本来还想多骂几句,但一想报道出来了,骂也是无济于事。本来不太好的心情更差了,便对叶开道:“到程畈去。”
“程畈?要通知县里吗?”陈阳有些惊讶。
“不要通知了,直接去。”程一路闭了眼睛,不再说话了。
陈阳看程一路的脸色,知道程书记有些情绪了。自己也很为难,程书记说不给县里打招呼,可是堂堂的市委副书记到示范村去,县里肯定会知道。到那时,朱昊他们会怪罪陈阳的。可如果通知了,县里又要忙活一遭,而且程书记会发火。想了很长时间,陈阳决定等程一路到了程畈后,再悄悄悄告诉一下朱昊。这样朱昊一定会与程一路联系。程书记民会认为是村子里的人告诉了朱昊的。
车子到了村里,村部的门关着,一个人也没有。陈阳看着程一路,程一路继续往前走。到了村学校,门倒是开的。几个老师正在院子里聊天,其中一个眼尖的,一眼认出程书记来,就喊道:“程书记来了,程书记好!”
程一路笑笑,问:“这碑怎么还在啊?”
“这碑?是这样,上次您来后,村里准备拆。可是一些老辈人不同意,说这是感恩碑,怎么能说拆就拆?于是便留下来了。”校长上来解释了一番,“我们也认为这碑立得有意义,对孩子们也是个教育。”
“还是拆了吧,别的没事了。请你转告村里,碑一定要拆。大家的心意我领了。”程一路拍了拍校长的肩膀,又问了下学校的日常情况。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五百块钱,让校长交给上次见过的那个特困户五牛。校长说不用了,五牛已经上了医保。程一路还是让他把钱带过去。然后便吩咐叶开回南州。
陈阳被程一路书记这样安排给弄糊涂了,他刚刚给朱昊发了信息,朱昊说他正在县里,马上赶到程畈。可是,程书记却立即要走。陈阳只好又给朱昊发信息,说程书记已经离开程畈,正在往南州赶。
张风的电话到了,问程书记在哪,说他正在程书记楼下,敲门没见人。
程一路说:“我正在老家,中午就不参加了。另外,你有空的时候过来,你还有东西在我那儿。”说完就挂了电话。
陈阳想程书记心事好像很重了,一路上,再也没了声音。
快到南州时,程一路提议大家就在路边上找个饭店吃饭。陈阳有些为难,程一路笑道:“怎么?吃不习惯?”
“哪不是。我是怕程书记您……”陈阳红着脸道。
“我?就这些小店好,有特色,也实在。”程一路笑道。
三个人下了车,点了些小菜,还有一两样野味,又要了瓶白酒。程一路说:“叶开开车,今天就别喝了。小陈,今天我们来好好地喝一杯。”
陈阳脸更红了,一个劲地点头,程一路将酒分了。酒喝到八成,陈阳的话也多了,说方良华秘书长现在真的了不得,大大小小的事,总要管上一管。齐鸣书记不知怎的,却爱听他的话……
程一路听着没有做声,陈阳知道程一路书记不做声,其实是一种无声的鼓励,便继续道:“前几开,高天跟我说,秘书长对程书记安排余百川很有想法,说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当政研室主任?坏了市委大门的风气。还说程书记一直在南州,根基深,齐鸣书记不得不防。还有……”
程一路只是听着,陈阳打了个酒嗝,“还说程书记在许多问题上,比如老街拆迁,新农村建设,还有招商引资上,与齐书记有意识唱反调。我很生气,还与他抬杠了。程书记当时当秘书长,哪像他现在这样?”
“话不能这么说,小陈哪,让他们说吧,嘴巴长在他们脸上,你也控制不了?说说又何妨?哪个背后无人说,哪个背后不说人。别管了,干好你自己的事。知道吧?”程一路这时候发话了。
陈阳连忙点头,叶开也在边上说:“我一看那样,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听说有人早告到省里去了。哼,总要出事!”
程一路马上制止道:“不要再说了,小陈,我们干了。”
陈阳最后的一杯酒,程一路给代了。喝完酒,三个人又到小店背后的山上走了走。夏日的山上,所有的树木都在疯狂地生长,连同上山的小路也被遮蔽了。程一路走着,想起小时候跟随父亲回程畈,那山上树很小,草还没长出来就被砍了。这几年农村的变化还是很大,农民不烧柴了,因此封山育林,才真正地落实了下来。
下山时,天突然变了,六月天,孩子脸,一点不假。一大团乌云,在天边翻滚着。叶开说:“要下雨了。”
“下雨好啊!”程一路道。
方良华坐在办公室里,一个人发愣。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窗子边的雨声,如同一面面小鼓,不断地叩动着方良华秘书长的心。
整个市委办公楼,除了几个值班的外,没有旁人了。今天是星期天,方良华也是刚从外面回来。他不想马上回家,就先到办公室休息一会。他不停地打殷眉儿的电话,却总是无法接通,或者就是正在通话。
王传珠在值班,过来问秘书长有事没有?方良华说没事,一个人坐坐。王传珠就进来,随便聊了几句,也出去了。
直到快五点时,殷眉儿总算接了电话。方良华生气道:“怎么老是不接电话。是不是故意的?像什么话?”
“是故意的。我就是不想听你说话。”殷眉儿道。
方良华更有气了,一只手握着桌上的铅笔,恨不得一下子折断,“上午我到桐山了,你到哪儿去了?找不着,电话也不通。”
殷眉儿依然是不愠不火的,“我在桐山,我知道你来了。我不会见你的,你也不要想让我做了孩子。我们就这样两清了。”
“胡说什么?你疯了?”方良华语气不自觉地高了,他站起来,好像面对着殷眉儿,“你要好好想想。孩子怎么能要呢?”说着,方良华上前去把门关死了,“一定不能要,听话,好吧?”
“我一直听你的话。这次不行。你放心,一切后果我自己负责,不会让你为难的。”殷眉儿的态度还是很坚决。
方良华将手上的铅笔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声音却小了下来,“眉儿,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们的日子还长,何必这样呢?你要什么我补偿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孩子。好了,我挂了。”说着,殷眉儿真地挂了手机。
方良华哑着站在那里,停了很久,才用劲地将手机砸在了地上,骂了句:“混蛋!”
骂归骂,骂完了,方良华捡起砸坏了的手机,用电话给吴光大打电话,让他马上送一只新手机来。吴光大问他在哪,他没好气地答了句:“在办公室!”
吴光大大概也听出秘书长的声音不太对,没说话便挂了。
不到半个小时,吴光大便到了,送来一只新的三星手机,方良华也没说什么,换了卡,马上就有秘书台通知他,刚才有电话。一看,是程一路副书记的。方良华赶紧接过来,程一路说他想找秘书长谈谈。方良华问有什么事吗?程一路说是关于报纸上的那件事。方良华说这个我正要给程书记解释,那天到报社去参加一个会,吃饭时大家说到捐资助学,我就把程书记这事说了,不想他们给发出来了。事后我问他们有没有向你征求意见,他们说没有。我已经批评了他们。
程一路听着,没有说话,等方良华说完了,才道:“既然是这样,我也就不说了。以后要给报社和电视台打招呼,像这样的报道一定要送本人审阅。”
“我知道了,程书记。你还在南州?晚上一块吧,我正好有人。”方良华转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