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官场小说上一章:欢乐颂续 欢乐颂第三季
- 官场小说下一章:不得往生
放下手机走出来,见林唯平恰好抬起头,我笑了笑道:“我不是善人,让他们去狗咬狗吧。”
九 再不能混水摸鱼
林唯平他们夫妻见后来没人来打搅,住了三天就告辞了。我给他们装了两大箱水果。我很喜欢他们,慎之也喜欢与尚昆说话,他私下告诉我说,尚昆思维非常缜密,但没他父亲那么一本正经,很是谈话的好对象。他们夫妻约我们过去他们那里玩,顺便认识一些商界的朋友。慎之正巴不得有这一句,他既然想做地方上的工作,就得多认识这些人,了解他们的需求和不足。这些是他在国营垄断性大企业里所无法接触的,偶尔还要来问问我呢。我们约了下周日到他们市里去玩。
这日上午,慎之电话过来,叫我去市里与他一起中饭,我接到电话就觉得好笑,都周五了,立刻就要过来,还叫我上去干什么?不知要玩什么花样儿。才相处几天,就知道慎之真的沉稳,花头不多,但关心处处落到实处,很会为我着想,我想着他可能不是要来个庆祝什么莫名其妙的节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和我说,电话里讲不清楚。
我进屋换件衣服开车就走,直达慎之告诉我的饭店,慎之已经在那里等我。见我落坐,他递给我一本翻开的地图,我一看,上面是个很遥远的西北城市,也算是个历史名城了。我问他:“怎么,想去那里旅游吗?那里我以前路过一回,这时候去气候可不大好啊。”
慎之看着我道:“前几天我把我想下地方的想法与朋友说了下,他说这儿倒是需要人得紧,正需要我这样沿海地区的年轻干部过去充实地方。他给我个职位考虑,就是这个地级市的市长,而我想去的那个市他说现在暂时还动不了。我想,既然是曲线救国了,那就曲线到底吧,那儿好歹级别反而比我现在升了不少,而且那边起点低,如果好好干,也可以干出成绩,我们现在的国家领导人不也大多是从边远省市抽上去的吗?再说,我总有一个梦想,不知道可不可以凭我的力量给那些边穷地区带来点欢乐。我一接到电话我就想叫你来与你商量,我需要你的支持。你如果愿意和我一起去,我现在就回复他,如果不愿意,我就磨着你答应,一定要等你答应为止。”
我边听他说,边顺手把地图翻到全国那一页,说实话,这个市都已经快到雄鸡尾巴了。我把地图合上,对他道:“我昨晚已经想好了,以后你走到哪,我跟到哪,不许拉下我,不许嫌我烦。”慎之接到电话就先想到与我商量,而且他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我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的呢?我当然支持他。“我很高兴你说你想在那里干点事情出来,我最爱听你说你的梦想是凭自己的力量给穷困山区代去欢乐,说实话你前面一直说想到哪里哪里做官的时候我并不怎么爱听,倒是这句话才好,虽然你主观还是想当官。我当初造庄园的时候也想过另一个选择,就是去西北地区种树,现在好啦,就跟着你去种树吧,我们的混水庄园倒是范围可以大大扩大了。”
慎之有些脸红,但是他想当官那是明摆着的事,我今天不说,以后也是要说的,反正今天大家讨论严肃问题,一并说出来的好,免得以后说话还得藏藏掖掖。我不反对他跑官当官,但是我反对他为当官而当官,这点我要与他说清楚,他受得了那最好,受不了也得受,非受不可,谁叫他要我,他要我就得接受我得全部,包括我的思想。
慎之按住我的手笑道:“那就好,你愿意跟我走,我没后顾之忧了。其他的,以后你随时训话,我总是听你的。“
这下轮到我脸红了,嗔道:“胡说八道,好象我多委屈了你似的。“
慎之神秘地微笑着,取出一只戒指套在我的左手无名指:“随意,你一直回避我求婚的明示暗示。我的调令可能很快下来,我得尽快去那边上任,我要你一起去,住在一起,吃喝在一起。”
这个戒指我放回他口袋好几次,我总觉得现在的日子满好,没想这么快再进一步,还想享受享受婚前的甜蜜。但是如果真随他去的话那就不一样了,他那时候已是一市之长,需要注意社会舆论,如果我没名没份地跟着,影响总是不好。我曲起手指看这指环,笑道:“这也可算火线结婚了。”随即左手一收,右手轻轻一拍桌子:“咄,种慎之听着,以后老婆的话全是对的,老婆即使说错了也是对的,唯老婆是从。”
慎之笑道:“那还用说,现在就已经是你老大,我老小了。我没想到你答应得那么爽快,还想着怎么做你的思想工作,今天上午都没上班了,就想着这些了。说实话,我也很放不下混水庄园,而且我们以后去的地方又是出名的穷山恶水,我很怕你吃不消。”
我想,我又不是不知,但是凡事总有取舍,我既然选择了他,那就只有一条路走到底了。我笑道:“不怕不怕,我以后是市长夫人,这等威风足可抵消吃不到海鲜淋不到毛毛细雨的遗憾。”
慎之拍拍我的手道:“OK,速战速决,今天下午就去登记结婚,我们分头打电话通知家里,随后你也别回庄园了,先去拜访些朋友,以后我们肯定还要到这儿招商引资的,你的人脉不能丢。尚昆那里也是一条路,我想这回过去就与他说明了,下午我先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应该会在周日有针对性地做些准备。”
我点头,这真是大问题,看政绩,最能量化的就是地方收入,能吸引资金投资那是最好,如果不行退而求其次,起码劳务输出也有个接收的地方。我看见慎之不是先与各部门寒暄拉关系,或与那边电话联络亲近亲近,而是先一步就考虑到唯那边做事实,心里很高兴,当然愿意全力帮他的忙。还未吃完饭,我已经大致心里想出个轮廓。制约那边发展的因素很多,但主要和可以改进培养的应该是人才和环境,我以后过去就帮慎之把那里改造成个大混水庄园。树人,树树,两手抓。
吃完饭正想走,申雪儿不知从哪里过来,笑道:“两位也在这里,早知道大家挤一桌多好。”我看着她,发现她比我会掩饰,这会儿她的神情又恢复到混水庄园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原来这是她留给慎之专用的。我微笑看着她不言,我想她也未必想我说话。
倒是慎之道:“你也在这儿?又是谁请客?” 申雪儿坐下道:“最怕这种应酬,一大伙儿冲着你媚笑,腻味死。哟,李大姐,你手上戴了戒指啦,也不说通知兄弟们一声。”
我一听她叫我李大姐,想不怀疑她和董千里的关系都难。微笑道:“是啊,嫁了,嫁了,老大一把年纪的,也别臭美了。”
申雪儿也爽快地笑道:“你这回和董千里一样做了笔大生意,嫁妆都赚来了吧。不象我,拿个死工资,穷得丁当响,都没人敢要我。”
我还是微笑,“要生意做好了的话呢,我也就不嫁了,关键是做亏了,没钱了,赶紧嫁个人吃他的用他的,名正言顺。”
申雪儿眼珠儿一转,笑道:“怎么可能亏你?今年你们这一行都做得那么好,最多是赚多赚少而已。” 我依然微笑,但我相信我的话已经在她心里生根。
果然申雪儿见我不说,有点坐不住,道:“董千里说过,他家李大姐出手,没有不看准的,所以他跟着你做就是。我偏不信你说的,董千里在我这儿开了一大票信用证呢。你说说你们这一行做大的还有谁?我问他们去。”
我还没说,慎之已经抢了话去:“随意是我的随意,申雪儿你以后记住了。这戒指是我套在她手上的。”
我一下觉得矜贵起来,结婚多好,有人欺负我的时候他会帮我出头,不用我自己出手。
我看见申雪儿脸色滞了一滞,随即就没事人一般笑道:“随意一个现代独立女性,即使嫁了你戴着你的戒指,她还是不属于任何人的。随意你说是吧?”
我微笑道:“显然不大是,但事实太肉麻,我不方便说。”慎之一听,嗤地一笑。这时申雪儿想不理会都不行,形势比人强,她勉强说几句就告辞。
等她一走,慎之就问我:“申雪儿说的做这一票是哪一票?你别吓我,你没做吧?”
我知道慎之一定会问我,而我也本来就准备着告诉他,所以有备无患,“我上一票赚了一点,随后董千里看我做得好,叫我帮他中介俄罗斯的货,给我三美金佣金,我想不错啊,那就做吧,电话来去就帮他联系好了。本来他是要出百分之三十的保证金的,但是不知道在谁手里一弄两弄,变成百分之二十的保证金了,我刚才听申小姐的意思,好像是在她手里开出去的。这下可能申小姐要帮他卖货了,现在价格已经跌进一个低谷,我看董千里得破产,他不会去银行赎单了。我自己没做,上回你一说我就觉得有道理得很,哪里还敢涉入。”
慎之看着我,忽然笑了,“刚才我还在担心,你在申雪儿面前怎么没有招架之力,这一看就放心了,还是有手腕得很。嫁我了,是我的随意了,你可千万不要真做家庭妇女,我喜欢你敢作敢为的,撞墙了我会替你揉。”
我明白了,慎之接受的是真实的我,没有他自己想象的成分在,这让我高兴。我笑唱道:“我不做大姐好多年,我只想好好爱一回。”
慎之听着笑,拉起我去婚姻登记。他路上问我:“看样子,董千里还不知道你没做,更不知道这一票是陷害他的吧?” 我道:“他要看得出来,李大姐也太疵了。”
慎之想了想道:“申雪儿是不是要受他连累了?” 我笑道:“我就知道你要问我,我刚才已经给她点了一下,应该还不太晚,追款还来得及。”
慎之看看我道:“如果追不回来呢?” 我笑道:“银行贷款不是一个人可以决定的,是要层层审批的,信用证也一样。申雪儿不会有责任。”
慎之摇头道:“这我也知道,但是事情摊到申雪儿头上就可能有问题。”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多年交往,而且慎之的银行开户就在申雪儿那里,他一定有听到风声。我斜睨他一眼,道:“你很了解啊。”
慎之只得无奈地笑,而我则再一次体会到结婚的好处,还有个人可以给我随时欺负。
不过我们最终没领出结婚证,我们这两个大而化之的人到了登记处才被告知要照片。虽然加快了,但是拿到手的时候时间已过,只得等待周一。于是慎之很有理由地把我拐去北京见他父母。而我的父母早眼不见心不烦地躲到美国哥哥家去了,给他们带孩子也胜过每天看着我只知不务正业不知结婚。
十 这样的结局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慎之的父母看上去挺严肃的,虽然看得出也是高兴的,但是那张脸有点僵。尤其是她母亲非常有条理地以一个类似人事工作者的精确提问严查了一遍我的祖宗三代,我看在慎之面上非常诚恳地一一作答。慎之也看出我的不自然,没在家过夜,和我一起住在酒店。他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到我的需要。
一到酒店,我才笑得出来,“老天,比求职面试还紧张。慎之,以后我父母见你时候,我也要他们这样问你。” 慎之得意道:“晚了,那时你已经是我太太,逃不掉了。”
我笑道:“非也,非也,应是夫人,钟市长慎之的夫人。”
说话打闹间,不知道谁的手机响,慎之去拿过来一看,我的黑机。又是董千里的,我很不想理他,但是知道他现在非常时期,只得接过,不想却是申雪儿的。“李大姐,能不能请问一下,董千里不住家里的话会到哪里去?”
我反问一句:“怎么了?” 申雪儿道:“我电话叫他来赎单,他答应得很好,但是就不肯见我,我到他家去找,下面保安说他已搬走。”
听得出申雪儿急了,否则她不会与我说得那么详细,我想着可能董千里听了我的提示想金蝉脱壳了,但是申雪儿也不是寻常人,反应也很灵敏,这么快已经把该做的做了,连他家都已经翻到。我想了一想才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董千里混那么多年下来,开的公司都不只一间,买的房子一定也不会只有一间两间,你最好找谁查一查。对了,他在葵花巷有套老房,你去看看,不大的,具体方位我忘记了。”
申雪儿一听,立刻说声谢谢,收线。我对慎之道:“申雪儿真的遇到麻烦了,董千里避开她,估计是不肯去赎单,想跑路。她是你的小朋友,我就帮她一把,找到董千里她总有办法的。”
慎之却凝眉摇头道:“没那么简单,要没什么内幕的话,申雪儿才不会那么急切,肯定是她开证时候没把程序都走好,现在出了问题,她推脱不了责任。而她肯为别人那么冒险,不是她的本性,定是收到什么好处,这一点上面很容易被人抓把柄,起码那个董千里就可以威胁她。”
我又给他一句话:“你很了解啊。”但是玩笑归玩笑,我还是道:“我从董千里嘴里听到的意思似乎是他财色都贡献了。但是我就是想不通,申雪儿喜欢的是你啊,一定是董千里自作多情污人清白。”
慎之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引我说申雪儿的事。”
我笑了,我确实有这意思,“那你就说说吧,我好奇得很,有天我在银行转帐,看见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对了,申雪儿后来还把遇到我的事告诉过你了,就那一回。我想着不明白了,前脚她还在威胁我不要接近你,后脚董千里一到她就转了方向,我都不知道她究竟要的是谁。”
慎之点点我的额头,道:“除了这一次,还有上回来北京她骗你她要参加我的晚会,你还与她有别的交手吗?”
我笑视着慎之道:“虽然我不做大姐好多年,但还是不容易给欺负的,你放心好了。”
慎之点头道:“那就好,申雪儿除了在我们这些同样是高干子弟面前,她对别人是很强势的。我回答你前面一个问题,她这人情和欲分得很清,不过这是别人告诉我的,在我面前她一直规矩沉稳得很。”
我想想我似乎不可能把情和欲分清,或者是我欲望不够强烈。“她申雪儿如果很强势的话,在单位里估计会比较孤立,这一回信用证出事,可能她会受较多压力。她的父母势力在不在本省?”
慎之愣了一下,道:“她父母已经退休,她得势主要是因为我们几个朋友的储蓄都放她那里,行长见了她都怵头,怕她跳槽带走业务。这回信用证事件对她应该影响不是最大,我调走她才会比较头痛。”
我笑道:“那她不如下一步跳槽到你做市长的地方去,一定更呼风唤雨。” 慎之恨不得掐我,但是手机又响,又是我的,这回看号码是董千里的了,我接起就道:“有完没完?”
董千里在那边道:“随意,你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我道:“我不在市里,我只知道价格大跌,你破产无疑。”
董千里道:“我还是慢了一步,这两天周末,机关都关门,没法办交易过户手续,行程给耽搁了。嗯,谁敲门?” 我只听得电话那头一声巨响,难道是谁破门而入?是申雪儿吗?
但是不可能啊,如果真是申雪儿的话,那这应该是申雪儿照我的指点找到董千里再葵花巷的房子了。但是那房子我去过,很小,也就一室一厅,是董千里开装修公司的时候勒紧裤带买的,宝贝得紧,所以一直没卖掉,所以申雪儿一问,我立刻就想到那地方。那房门是木制,外面包层白铁皮,就算是年久老化,也不是申雪儿这样一介女流可以踢开的,难道董千里另有仇人或债主?还有谁居然能找到董千里微时的住处?
我捏紧电话仔细辨听那头的任何声音,只听又是一声响,象是门又关上的声音,不重,紧接着破门声。随后就没声音了,那边静得让人觉得恐怖。我忍不住看看慎之,见他也看着我,想是我的紧张让他警惕。那边的房子那么小,即使有一点说话声都可以让全室听到,而我的手机应该也可以听见未必清晰的声音。
终于又有声音传来,也不重,象是什么东西掉地上碎裂。我忽然感觉到什么,立刻把手机关了。手放下,才忽然感觉整条手臂都酸,象是提着重物一长段时间。慎之在边上问我:“怎么回事?你脸色变化那么大。”
我深呼吸好几下才有力气说话:“刚刚打电话来的是董千里,他躲在不知什么地方;前面一个电话是申雪儿的,我告诉了她董千里可能躲在葵花巷;董千里给我电话的过程中忽然有巨响,我听着象破门而入声;然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一小段时间,再听见什么东西落地碎掉的声音。我忽然想这绝对不是好事,把手机关了。我现在再想想,那边怎么想怎么象凶杀现场,如果进入房间的人杀了董千里后发现手机是开通的,那还不会顺藤摸瓜找上我?我关机还是对的。不过不确切那边究竟是发生什么事。”
我话说完,我看慎之的眼光立刻深黑如子夜,一脸惊讶和严肃,我想我脸上可能还多个恐慌。慎之沉思一会儿道:“别怕,我们下去拿电话卡再给董千里打个电话,如果接了,最好,如果不接,我们立刻报警。不管怎么说,董千里有经济问题,就他这么个人报警不会是骚扰110。”
我挽着慎之下去,两人找到酒店大堂里的公用电话拨打董千里的手机,一会儿功夫,慎之立刻放下电话道:“不在服务区。走,随意,我们上去商量。”他拉着我大步跑向电梯。
我们在电梯里一声不坑的看着对方,有千言万语,谁都不敢说,直到进房间紧关上门,拉上保险,慎之才道:“有问题了,你的直觉可能是对的。”
我看着他道:“我去报警,就是不知道他们相不相信我。“ 慎之瞑目思索了一下,道:“对,报警。先110,然后我再找公安局的朋友打个招呼。“
我想了想,道:“不,我来就行。这里面有你的朋友,还可能有经济纠纷在里面,你就要有工职的人,还是不要卷进是非里去。”
慎之按住我,严肃地道:“你不要胡说,我与你虽然因为照片关系没领出结婚证,但后天就可以办好,我们是一家。这是第一。第二,如果真是申雪儿干的,因为她是从你这儿得知的葵花巷,难保她做事干净,把所有知情者都端掉。所以我不可能放你独自行动。你等着,我来打这个电话。”
我无语,慎之的话让我感动,也让我恐惧,我相信这个第二不是没可能发生。我看着他用酒店电话拨打110,心想他做事真是缜密,前面用公用电话打董千里的,起码对方查不到是谁打的,在哪里打的,除非对方手眼通天了,这一回用酒店电话,等于是告诉公安我们现在的地址,再加口头说明,更容易取信对方,起码是不在场证明。
我听着他详细述说完我与他说的事,放下电话,慎之道:“我们等消息,看他们到现场后发现什么,如果真有事情,他们肯定会来电话叫我们明天就回,或者,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联系这边的公安,立刻软禁我们,直到把我们送上飞机。你别再跟我说连累我不连累我的话,就算全是你的事,但我们今天一直再一起,我也脱不开身的,今天,甚至以后,我们都拴在一起了。过来,你脸色很差,我们坐一起。”
我坐过去,无力趴在他腿上,道:“不说了,不说行了吗?”
慎之抚摸着我的头发,道:“其实我早对申雪儿的收入有怀疑,我看今天的事很可能是申雪儿在找你前已经与董千里有交谈,她想叫董千里赎单,而董千里推托敷衍,于是依申雪儿的脾气应该是光火,威胁掘地三尺想找出董千里。董千里见此抛出申雪儿的什么短处,反威胁她有把柄捏在他处,我怀疑不出经济问题这个范围。申雪儿恶向胆边生,干脆杀人灭口。但我真看不出她有这个胆。”
我抬起头道:“这是最大的可能了。董千里手里可能有他们利益交换的证据。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凶杀,如果是,可惜了一条人命。虽然我以前杀他的心都有,他今天破产走到这一步也是我的设计,但是他如果真死的话,这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慎之拍拍我的头,道:“看那边110的态度,他们是应该会有行动的,我就不通知朋友了。有什么问题再说。等吧,等结果,说不定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不知道电话什么时候来。”
我不响,两个人沉默地不约而同地看着电话。
沉默的气氛非常闷,幸好有慎之陪着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电话惊心动魄地响起。我想去拿,慎之已经先我一步按下免提。“钟慎之先生吗?”那边传来的声音严肃而不失礼貌,“请你开门,北京公安局的同志在外面向你们提供安全保护。”
我和慎之面面相觑,果然不出慎之所料,而且看来董千里是真的出事了。我跳起身,理理衣服,慎之去开门。果然,门口已经站了两位警察,看来他们是联系好以后打我们电话的。见他们进门,慎之又回去电话旁答复:“谢谢,两位同志已经在我们房间。”
北京的警察也到电话旁,向那边汇报所见所闻。我们默默地握手站开去,事到如今,只有被动等他们发话。
过了一会,他们叫我过去听电话。慎之坚持要他听,我随他,我相信他此时比我镇静,而我多多少少震撼内疚于董千里的被杀。我听见慎之在回答问题,旁边的警察帮助补充,我忽然想起,问慎之:“你带的笔记本电脑配的摄像头带来没有,如果有的话,请那边警察也找个类似装置,省得对话这么麻烦。”我知道他配有摄像头,以前没用,最近想时时见我,叫我也配了一个,害我一人在家时候也不敢蓬头垢面。
慎之立即说声“带了”,把意图向那边传达,看来那边现在也设施齐全,叫我们等一会儿,很快我们就在网上大眼瞪小眼了。我们依照他们的要求,拿身份证出来在摄像头前面示众,然后对比着给个脸部正侧面特写。结合他们深挖的问题和凌厉的眼神,我都开始有种心里虚虚的感觉。听说他们的这些审问手段都是经过培训的,莲眼神都训练过,我开始庆幸我们对的是只电脑了,否则一定更加受罪。
我们没把自己议论的申雪儿可能于董千里死有关的想法说出来,不知怎的,慎之可能是想着她是他多年的朋友,不大可能做出这等事情,我想的却是已经死了一个,心软那一个的行径,何必由我们来揭发她。但是我相信公安人员听了我们对事前事后的不带任何推测的描述,他们自己也会产生联想,不用我们来提示。说到董千里死的时候正与我们通话,我们担心自身安全的问题时,公安人员答应帮我们关注,他们问去了我们的住处地址。慎之的身份真的很帮忙,我怀疑与他的单位常和办案警察打交道有关。
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我们两个眼皮乌黑蔫头耷脑被警察态度客气地送上飞机,待遇不是不好的。下了飞机更是好,有警用车专门来接我们。不过我以前见过一个逃出国的经济犯被捉拿归案时候的场景,警车直开到飞机舷梯旁,还有电视台摄像机伺候,我们比上不足。
一路上慎之一直紧握着我的手,虽然他还在安慰我,但是我相信他的紧张程度更甚于我,他考虑到的还有舆论和上司的评语。我见他脸色一直很严肃,想开导他一下,便把自己刚想的有点无厘头的想法与他说了,他果然脸色一霁,轻声对我道:“我们两个可算是一帮一,一对红。”
可不是,我有麻烦的时候慎之帮我一力担着,他头痛的时候我会为他开解。我忽然想道,慎之看中的可不就是我的成熟理智。他曾对我说过老婆就要找希拉里那样的女人,回家说话也有对手。看来未来的生活中,我们得一直一帮一一对红下去了。
到警局,公安人员对我们还是那种疏远的客气,不过我们两个也算是有点见过世面的人,认为应当如此,也就不以为意。专案人员给我们拿来个包裹,说是今天一早上混水庄园关心安全时看到的,还有慎之的一封信。慎之先拆他的信,一看是个公司寄来的邀请函,请他务必光临产品订货会云云。我端着包裹左看右看,笔迹不认识,交寄人不认识,而且也没人说过最近要给我寄包裹过。我干脆把东西放下道:“说实话,我不知道是谁寄给我的包裹,这年头恐怖事情太多,我不敢拆。”
公安人员看着我道:“你放心拆,没有爆炸装置。”
我心想,这就是了,他们拿到包裹一定已经做过一些技术处理。想到我是解开谜团的最后环节,我还是有点好笑,感谢我国的法律越来越保护公民的权益。
拿刀划开箱子,里面是个免碎包装的采访机,还有一张光盘。我立刻明白这些是什么了,是董千里寄给我的有关申雪儿的证据。他可能怕字被人认出,所以叫别人帮他写的单子,而里面也没附上任何文字。但是我心里清楚,不由感慨:这家伙一生流连花丛,其实心里是明白的,我是唯一没贪他便宜真心对他好过的女人,所以他把关系重大的证据交给我保管,希冀有翻身那一天。但他终究至死还是不明白,他的潦倒却是我一手设计的。我没仔细看那两样东西,直接交给公安人员,我想他们此时也明白,这里面有乾坤了。
他们没回避我们,当场放给我们听。首先是录音,果然,里面传出的是申董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证的行贿对话。放完,他们问了我录音可能牵涉到的内容。我不加一丝一毫自己的猜测,给了他们答案。随即的光盘我看得转过头去尴尬不已。近来针孔摄像消息层出不穷,没想到董千里也赶了这时髦,这人总有好路不走走歪门邪道的潜能。即使申雪儿要过他的色,那也没拿刀子逼他上床过,两人我看当时还是你情我愿的。我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董千里这人该死。”
慎之也偏过头不看,道:“拿这种东西威胁申雪儿,这人确实该死,人渣。”我不知道他当时心里有没有联想到我,他不说,我也不问。到我们这年纪谁没有历史,既然时间不可能往回流淌,人生无法从新来过,谁都不可能跑到彼时帮上对方的忙,有些事还不如眼不见耳不闻。
所以在后面的问话中,我直接告诉他们:“我同情申雪儿,不可能再就此事做任何推理和猜测,你们可能不大会从我嘴里听到折中的观点。另外,申雪儿是个出身高干,眼高于顶的人,她自会想办法摆平经济问题,没必要杀人让自己走上绝路。而且连这种受贿等场合都会留下证据的人,我现在已经不相信她会布置什么雇凶杀人。”
慎之也附和我的观点,“我和申雪儿一起长大,她这人外强中干,遇到真狠的,她也就忍气吞声了。我相信她受到威胁时候有杀人的心,但是未必付之以行动。”
公安人员锐利的眼睛在我们两人之间打转,脸上却依然是客气的表情。但是我看得出他应该听出我和慎之两人为申雪儿辩解的内涵的不同,我是就事论事,而慎之是有点感情成分在里面了,我不怪他,多年的朋友,虽然没最后走到一起,但怎么也会互相理解有点感情的。
公安人员又问我们一个问题:“你们关掉手机,到下楼用公用电话拨打董千里手机听到不在服务区回答,你们估计当中有经过多长时间?”
我和慎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道:“不出五分钟。”话音才落,那个公安人员立刻一声“对不起”,抢了出去,留我和慎之面面相觑。我忍不住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慎之也道:“这也是线索?” 我们等了好久,看报纸,吃他们给我们拿来的盒饭,没人管我们,我们似乎可以到处走,但是我们没敢乱动,这是什么地方啊,想着都脊背发寒。
慎之的电脑此时发挥难得的娱乐功能,我们玩里面的空当接龙,谁输谁让位。我这是玩熟了的,而慎之可能不怎么玩,总是行不通,于是总是我霸着电脑,我后来内疚不已,让他三局。玩到两眼迷糊时,才见刚才那个问我们话的公安人员进来,虽然他脸色依然似乎淡定,但是我们是狐狸精啊,一看就看出他眉梢眼角的喜悦。他进来就问我一个号码,“这是昨天与你通话时候董千里手机的号码吗?”
我应声“是”,其实前面问话时候他们已经问过,我想他们此时已经在葵花巷房子五分钟距离范围内找到了那张被凶手抽出的SIM卡,找我再确认一下这个号码。既然如此,我又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翻出通话记录给他看。等他出去再回来,我们俩被他客客气气地送出局。
我们直到坐上慎之的车,两人才大气一喘敢说话。慎之抢前了一步:“我都在那里面担心,别把我们拖到明天耽误我们的办证。”
我一听,心里一松。我不知道是不是慎之看了那张光盘知道我心里有想法,特意来安慰我的。我感激他。经过昨天今天,我察觉我们两人之间似乎已经有了更高层次的患难与共的微妙联系,起码,我比以前更爱他。
十一 从此混水不摸鱼
我和慎之很忙,忙着结婚,忙着接慎之的调令,忙着通知朋友把双喜临门的酒一起喝了,还要忙着接触本省商界闻人。感谢尚昆林唯平夫妇,他们俩帮我们安排会见,而且效率奇高地筹集到一笔善款,给我们带到上任新地作绿化专用款。
而混水庄园暂寄给一个林唯平推荐的中年女子管理。此人言语大方,反映灵敏,始终面带微笑,一人独立领养着三个孤儿。我看她是个有历史的退隐人,比我涵养更胜。她叫于凤眠。后来侧面打听一下才知,原来她曾经也叱咤风云过。
我找个时间独自开车到董千里老母住所,那是个离城很远的山区小村落,可称得上山清水秀。我以前来过这儿,他家具体方位已经忘记。但是不用寻问,村中也就十几户人家,登高一望,谁家扯着白幔办丧事的就是。
我走去董家,他家老母居然还认识我,见了我就扑地大哭,我听不清她夹在哭声里的话说的是些什么,但看旁边的人,好像是董千里的大姐,她说她娘总念叨着我,说要是我管着千里的话,他也不会横死。我无言以对,留下五万块现金,跟他大姐到董千里新坟拜祭。
他大姐带我到后,很识相地回避了,留我独自在那里。我也没鞠躬,站了一会儿,就挑块草地坐下。说实话,董千里一死,我心里百样感受中,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有一样是松口气。他了解我的事太多,而且他又不是个君子,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跳出来挟此威胁我,而我如今是慎之的夫人,他需要有个清白的名声,需要有个清白名声的妻子。
而我知道我的历史并不单纯,虽然慎之也知道大概,但他没来问我,看来他以后也没打算问我。他只是说,他以后会更疼我。
我庆幸又再世为人。我遇见董千里时候不是没有快乐过,他让我懂得为女人极至的快乐,但一年后等他脚跟站稳,他开始让我明白什么叫花心,什么叫弃妇。要命的是他宿花眠柳,却将花柳报应到我的身上。我一觉醒悟,只觉全身肮脏无比,恨不得持刀杀掉董千里,拿剪刀阉了他。但是我终究爱惜自己的命,一日之间搬出所有家具衣物拿去荒郊烧毁,换一道门锁把董千里隔绝于我的生活之外。
随后我独自上路,出省在外寻医近一年,我不敢在同一地方多呆,给人留下面熟印象。我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独自忍受着脏病和医生冷漠眼神的双重折磨,而家人朋友只知我潇洒开车旅行去了。终于病根尽除,我带着大黑小黑回家,开始建设混水庄园。
此后我一直梦魇不断,我怕见董千里,怕他合理推断出我被他传染过脏病,我相信如果我父母知道的话,会老心欲裂。我设计董千里,但不敢被他知道,我冷笑看董千里惶惶如热锅上的蚂蚁,但接到他的电话还是不得不给予帮助,我就是怕他把内情说出,那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随着董千里的死,那段记忆终于可以埋葬了,而我心中的怨气也可告终。我终可甩掉包袱,轻装上阵。 董千里姐姐在坟前点的那三柱香还没燃尽,我已经下山了。
临上任前,慎之带我去公安局找到那位负责董千里专案的公安人员,慎之带去几袋喜糖,告诉那人我们以后去的地方和联系方式,请他如果在办案中需要我们提供什么的话尽管来电询问。那位警察显然没想到我们会如此周到,非常热情地亲自泡茶款待我们。而他后面说的话让我们大吃一惊。原来此案昨天刚破,线索就是扔在五分钟行程内某一处的SIM卡,细心的公安人员在上面发现了个很清晰的指纹,按图索骥从档案库中查到凶犯身份,于是千里追凶,终于落网。
原来案情非常简单,董千里变卖家产获得巨额现金,被那凶犯窥见,于是一路跟踪上门,杀人劫财。 而原来被怀疑的申雪儿却因此被牵连出经济问题,收监调查,也算是她不运气。
从公安局出来,我和慎之面面相觑。原来别人并不比我们复杂,是我们思想太复杂了,把别人也想复杂了,以致担心至今。现在好了,所有疑团都已消失,我们大可放心上任去了。
只可惜,那边的混水因着慎之的身份,我只可趟,而再不可摸鱼了。事实是,去到那里,我成了传说中人见人爱的散财童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