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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董千里这条牛皮糖说话绝不能如对君子般的点到为止,非得把丑话清清楚楚说前头了,否则他会给你临时装傻。
到了机场,还不到给董千里的半个小时,飞机没到,我等着也是等着,试着查询我的信用卡,不想钱已入帐,难为董千里这回交钱交得爽快。看来我的威胁还是有点效果的,所谓蛇打七寸了。放下这个手机,我用新买的那只通知董千里到机场见面。客户在这儿停留两个小时就要转飞其他城市,没必要再拎到市中心转一圈浪费时间。
董千里来前,我与客户大致商量一个佣金给付方案,然后看看合同的原件,上面把数量,单价,付款方式,交货方式等等都已经写上,这是常规的标准的这一行国际贸易的合同,没什么差别。董千里过来看了,拿出传真件与此一对照,见没有差别,便很快签下大名敲上章,我心里略松一口气。后面就要等他开出信用证了,只要信用证开出,他的命运将被决定。我相信他这就忙着回去跑有关部门审批,所以连等着送客户上飞机的时间都不肯花,签下合同就拿了两份上路,当然也就没时间纠缠我。我对此是大舒一口气,我不是不怕他在机场大庭广众之下给我麻烦的,他先走那是最好。
周五,董千里来电汇报说他已经开出信用证,我就给他一个传真号,叫他先传一份给俄罗斯方面。我也很高兴于大功告成,这一来一去,平白赚了不少佣金,也算是清了董千里欠我的款。
我几乎是哼着小调上网的,先进入那个行业论坛,把钟慎之透露给我的那些消息扼要开个主题。然后就开了MSN,等人上网聊天。但是没想到的是,两年不见,论坛里面新人换旧人,我这个以前一言九鼎的大佬发的贴子居然久久没有回音。而MSN上面范建人也不在。也是啊,人家周末嘛,哪里不可以去玩。我无聊至极,只得按住大黑小黑洗澡。
与大黑小黑一阵拼搏,回来再看,只见MSN上范建人居然出现,大喜之下吆喝一句:“哪里跑?” 范建人却给我一个苦脸:“跑不动,郁闷着呢。”
“作啥?叽叽歪歪的。别告诉我说天凉好个秋。” “没有,今天是她忌日,我刚从墓地回来。”
我愣住,这人倒是至情至性,平日嘻嘻哈哈一点看不出来。我很无力地说一句:“别太困着自己。” “你那里还有酒吗?” “有,过来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范建人啥都没说立刻下线,我知道他再过一小时就到,也下线准备几碟花生米,鱼干,肉丝等下酒菜,从地窖里拎出三瓶酒。才准备妥当,外面已经传来汽车声。我奇怪范建人过来的速度,开门却见是钟慎之的车子。抱手看着他跳下,心想这就巧了。忙道:“你怎么会过来?”
钟慎之笑道:“过来逮你明天一起出发啊。我的行李都已经在车上放着了。” 我也笑道:“对,我懒散惯了,最容易睡过头。你记得今天是谁的忌日吗?”
钟慎之看看我,道:“你怎么知道的?别告诉我小范在你这儿发酒疯,去年这个日子他已经发过一回。” 我笑道:“他过会儿才来,我不会让他喝多。这家伙可怜。”
我看见钟慎之的目光有点怪,一想就知,他是想到前事了。他什么都不再说,从车里拎出行李大刀金马的摆在客厅显眼处,我想这就是他宣示主权的意思吧。然后踞坐在桌子上首。
我看着觉得好笑,大男人这样表现,也太孩子气了一点,不过想到他是为了我,心里还是有点开心的。便没话找话说:“你晚饭吃了没有?”
钟慎子毕竟不是范建人,做了几个动作后也知道适可而止了,看着我道:“没吃。下班收拾完东西过来也就这个时间了。你有什么吃的拿些来,等一下小范酒量很好的,我可不敢空着肚子对付他。”
我干脆再打个电话给范建人,一问果然他也没吃。忍不住说了声:“你们都想做神仙吗?”
钟慎之见我进厨房,跟进来道:“我和小范饿肚子倒是有个共同点,都是为一个人,不过不是同一个。”
我知道他话中有话,“哼”他一声,忙着淘米做饭,给肉鱼化冻。钟慎之自己往冰箱里取块酥饼吃着,一边取了剪刀出去,过会儿剪来几颈大蒜和葱,我一见就道:“你看来是会烧菜的嘛,今天你下厨如何?”
他立刻逃避一边,笑道:“我也就会打个下手,还是你烧的好吃。我要吃红烧肉。” 我哧他一下,道:“想吃自己烧,我只烧鸡肉,咖哩鸡块怎么样?”
寂静的山村,声音可以传得很远,我们即使忙得手忙脚乱地,还是可以听见范建人车子的声音。钟慎之出去开门,在外面呆了好一会儿两人才进来,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事。
我迅速端了咖哩鸡上去,却见范建人以前丑而阳光的脸今天灰灰的,小而聚光的眼睛今天也有些散。我忙说一声:“你们两个都没吃,现在就吃了吧。酒自己倒,我再烧条鱼就好。”
钟慎之伸手拉住我,道:“你也别忙,那鱼蒸了就行了,我们将就着吃,主要是说话喝酒。”
范建人拿眼睛斜斜他,道:“老大,你喝酒太刁,总想着灌别人酒,自己一口不喝与你喝不爽。不知道老李怎么样。” 我大喝一声:“说过叫你以后不许叫老李的。”
范建人居然笑了,道:“我叫顺口了,就不改了,怎么样?你咬我啊。”
我狠声道:“行,你如果叫我李奶奶我一定应得更痛快点。”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叫李奶奶,以后范建人见我就永远是这称呼了。
范建人忽然起哄道:“老大,不要老是拉着李奶奶的手好不?都那么大人了。”
我也没觉着钟慎之一直拉着我的手臂,忙抽回手转身溜进厨房调节心态。范建人又道:“老大,其实本来没你位置的,你看这儿只放了两双筷子。”
钟慎之笑道:“你和我怎么一样,我要来就来了,不象你还要打个招呼。”我一听在里面闷笑,到底姜是老的辣,不过就是太有损我的清誉了点。
范建人也不依,道:“反正事实是摆在桌面上的,你赖也没用。”几句吵嘴下来,他的小眼睛已经见光,我端鱼出来时见了这才放心。同时搬上一碗槿花鸡蛋汤坐下,这两人才开始动筷。可见其实都是君子,知道礼让妇女,非等一起坐齐了才吃饭。
我给他们都倒上酒,他们吃得稀里呼噜的,看着也高兴。平时我一个人吃的少,做菜的劲头都没有,不太饿的话就拿几只水果果腹,不知道的以为这是神仙一样的日子,只有我自己知道喜欢美食的我其实是很喜欢每天大吃大喝的。看我看着他们,范建人很不客气地造句道:“李奶奶慈祥地看着我们吃饭。”
我一笑:“孩子们,乖,别给鱼刺噎着。” 钟慎之抬头看着我道:“今天你似乎没象以前那么仙风道骨。”
范建人抢着道:“这才是她本性,我常在MSN上给李奶奶一句话呛死。”
我忽然明白过来,这家伙心情不好,在搞钟慎之脑子啊。他们两人之间有过去,所以他就拚命把钟慎之往疑心上引。难道钟慎之对我的意思就那么明显,他已经看出来了吗?或者说他看出钟慎之对我的心是真?如果这样的话,看来我得正视与钟慎之的关系了。
范建人喝了酒,就更文思如涌,不断想出刺激钟慎之的言语,不过钟慎之气得脸红了又黑,就是不多灌一口酒,反而是我陪着范建人喝了不少。三瓶酒下去,范建人还要,我这时也有点上头,拒绝道:“点到为止,你去客房休息吧。再赖着就叫你洗碗。”
范建人一人喝了一半多,虽然酒甜甜的,后劲却大,他酒量再好也未必抵得住,话就狂了:“没这种道理,还有老大呢,老大洗碗,洗完我们拿酒到客房喝。”
我叩他一个爆栗子,存心给钟慎之消气:“老大陪我,你算什么。”说出话我意识到我也是被酒壮了胆,居然说出那么冒失的话。忙尴尬地看向钟慎之,见他得意地扬头而笑,刚才从范建人那里受的气似乎一消而空。好在他没趁机对我不三不四,否则我真会后悔至吐血。
果然范建人大大不解,连喊着“不会吧,不会吧”,却被钟慎之推进客房。我还追着补充一句:“小范,我叫大黑小黑给你守门,你出门当心。”不过想想还是替他倒一杯水交给钟慎之,让他放范建人床头。趁着钟慎之收拾桌子的当儿,我起身到露台上吸风饮露。刚才喝酒真是愉快,虽喝多而不悔。而园子里的花香益浓,秋虫叫声更响,又少了蚊子的围攻,其实春秋的夜晚才是最怡人。
不久秋虫声歇,我转头果然见钟慎之出来。他今天穿了件长袖T恤,我看着反而还不如那天中午一起吃饭他穿西装时候好看。不过西装这儿衬那儿垫,穿着未必舒服,就象我穿套装。他只是趴在我身边,拿微笑的眼光罩着我,我心里真的非常好受。只听他道:“我晚上捱义气,受了小范一肚子的气,幸亏你一句话就给我解了围,怪不得小范说你经常在MSN上面呛得他说不出话。”
我微笑:“但愿我这话不是引火烧身。” 钟慎之笑道:“你看我是那种不知好歹没分寸的人吗?不过看起来你应该出山,否则埋没天才。”
我笑道:“我的天才用到赚钱上了,没为国家作贡献,出不出山影响不大。不过前不久真有人问我买庄园,我没答应他。但我不是没考虑过。”
钟慎之显然奇怪于我这么说,道:“我还以为这庄园是你的心血,你应该不会有任何卖掉它的想法。不,你如果缺钱用,可以先问我借,但是千万不要卖它。”
我苦笑道:“万一我被个丧心病狂的人盯上了,你说我是不是该弃园而走?”我料想着以后董千里觉察到中了我的手脚,定是不会放过我。我这庄园树大招风,目标太大
钟慎之立刻警觉道:“谁?是上回我们第一次吃饭遇见的那个男人?” 我点点头,道:“是他。” 钟慎之拉住我的手道:“不要自乱阵脚。你有我,我也不是吃素的。”
我听了舒服,虽然不会真找上他帮忙。他是要走仕途的人,最忌与不顾后果的人结怨,我怎么可能去牵上他。但是我当然不会一口拒绝了他。否则他一定会与我就这话题讨论不休。“我记着你的话,以后有可能就找你。不过适当时候我还是会出去避避风头的,不会呆在这儿等他上门。”
钟慎之捧起我的脸紧盯进我的眼睛深处去,半晌才说了句:“你言不由衷。”
我笑了,我是狐狸精,钟慎之想必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我不想再说,但又知避无可避,只得道:“我独立惯了,虽然知道依赖你是件很有诱惑的事,但是情绪上有抵触。不过知道你是我的后盾,而且有什么事我有个说话商量的人,我已经够知足了。”
钟慎之也知道这已是我的极限了,因为我们两人毕竟交往日子不长,而且又非年轻男女,一经交往就烈火干柴什么底都透给对方,我们说话做事留余地惯了,已经习惯成自然,即使感情上不抵触,言谈之间还是会自然而然露出来。所以钟慎之也不再坚持,坚持也没用。他把我揽进怀里,静静抱着我看秋月当空,听虫鸣水泻,我还想着他这回如果吻我的话我是不是该一掌挡回去,但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那么做,我却心里略微有点失落。
七 种豆得瓜
我想了想,我现在没有的是青春和美貌,风韵等不占优势,最大的优势是心智。我要得到什么,再无可能施美人计或娇怯怯说声“君须怜我”,我只有放出手段主动出击。
钟慎之昨晚最后并没有涎着脸要求我兑现酒桌上的话,他宿在另一个客房,这倒让我心里了然:他对我是认真的,否则不会有那么负责的举动。而对于我这么个有历史有年纪的人来说,他这样的人实是千金难求,除非我不想结婚,否则他是不二人选。我能不结婚吗?答案似乎是不。可是钟慎之条件太好,我反而畏首畏尾。
我想得出神,不想被人打扰,所以一直闭着眼作假寐状。钟慎之终于忍无可忍,拍拍我的手道:“都快到泰山了,你还没酒醒?”
我看看机顶伸出的飞机所在地示意图,果然已到山东境内,我探头向机窗望外看,边道:“我每次来回都要留意能不能看见泰山,按说泰山海拔如此之高,范围如此之大,飞机这个高度应该看得见,但是我从来就没看见过泰山类似物。即使在平地的话,人眼一般也可以清楚看见一两公里以外的东西的啊。”
钟慎之看着我笑,样子有点宠溺,当我孩子看了。而我是不介意的,自入商界后寻常都是披着一身铠甲,但是我也知道我的七情六欲还没被磨掉太多,尤其是退隐后,情绪被释放出来,又会得对着被救活的树苗惊喜了。不过心肠还是硬了不少,以前怕杀鸡是因为感觉很惨,而现在怕杀鸡只是因为怕脏,但是庄园里谁杀鸡的水平都不如我,我可以自己一人操作,拍散鸡的颈椎骨,夹头于翼底,被我操作过的鸡瘫软如泥,全无抵抗,再交帮工放血拔毛已是容易至极。看多我操作的帮工中有个信佛的,连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后来她才与我说,我那时候浑身都是杀气。我虽然听着觉得好笑,但是一回想就知,若不是心肠中有一块已经坚硬如铁,岂能下得了手无视鸡骨的错位?这次对付董千里的过程中我一点没起侧隐,可能就缘于此吧。
而钟慎之未必不知道一个从商场里打滚出来的,有个混水庄园那样基业的女人会有如何的手段和心计,对我今天偶尔露出的些许普罗大众都有的幼稚反而视若拱璧了,否则他怎会有如此珍惜的表情?因我坐在里面,空姐拿来什么都由他帮我安置好,我饭来张口就是。这个心智成熟,体力充沛的男人,委实叫人如沐春风。
见我又有闭眼的趋势,他终于忍无可忍道:“和我出门旅行就那么枯燥吗?”
我忙睁开眼,媚笑云:“非也非也,你在身边我觉得安心,四肢百骸都放松,顿觉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我还那么紧张着干吗?所以不知不觉就犯困了。”
钟慎之被我逗笑,道:“你这奸商,若论油嘴滑舌,我这官商说什么都不如你。” 我反唇相讥:“但若论城府深沉,我差你好几杆。”
钟慎之居然有脸接受这个马屁,点头微笑道:“你我联手,天下无敌。”
我很清楚这个联手是什么概念:“不错,不错,便如我们开家吃店,你是掌柜,稳坐帐台,静观六路,我是小二,前后鼠窜,出尽百宝。哼。”
钟慎之笑道:“这不很好?夫妻老婆店,赚了都是自家的,肥水不落外人田。”
这下轮到我对着他意味深长地笑,我又不是青葱少女,每常吃饭喝酒场合听过的荤话多了,哪还会脸红心跳。除非他肢体语言跟上,我才会招架吃力。钟慎之见此忙道:“你不反对的话男主外女主内,我做店小二。”
我一笑,道:“有你这么个黑脸店小二坐镇,除非是范建人这样的惫懒人,否则谁敢上门?”我见他把话饶到真事上,就下手扭开。钟慎之是个一帆风顺的人,我若也顺着他,不止长了他的气焰,以后继续交往就得被动,而且谁知道我会否因为顺他而沦落到申雪儿那种无足轻重的地步。虽然我已决定接受他,但并不表示我就没一点自己的想法。想来他如果喜欢千依百顺女人的话,也不会冒险找上明摆着有历史的我。我对他患得患失,才更加用心经营。
我们的你来我往听在旁边的人耳里不过是噪音,无非是男女之间的打情骂俏,不过我们可都是全力以赴,认真对待的。所以唇枪舌剑之间,时间过得飞快,北京的土地就在脚底掠过。
钟慎之有人来接,他说是他父亲的司机。在天子脚下做个官是不稀罕的,一抓都是处长,不过有辆车才是实惠,而有专门司机伺候的,看来应该不算是小官或退下来的官。钟慎之很周到地把我安置到他早前帮我预定的酒店,看着我登记完毕,还想送我上去,我婉拒了。也得体谅人家老人是怎样倚门数着分秒等那么宝贝的一个儿子回家。
住下之后,而且想到钟慎之今天承欢于父母膝下,未必会有时间出来陪我,况且我们也已经约定明天一起逛街,而不是今天,所以我将一人吃饭打发时间。虽然也不是不习惯单身独处,但今天似乎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很想找点事做。在房间里徘徊再三,最后还是出门找了家网吧,在乌烟瘴气的空气下进入那个行业论坛。
一进去便见我昨天的贴子被高高置顶了,对了,这才是我费心写的贴子该享受的待遇。我打开来看回复,果然第一个就是我的老朋友版主,原来他还坚持在这儿。因为他给我背书,所以后面才会跟贴如云。我看着后面的跟贴已经明显露出一种倾向:进口贸易得观望了,手头存货得清仓了,即使要做生意也得短平快,决不能压货品烂在手上。俄罗斯那边能分析得出来,中国人民自然也不差,只要资料齐全,众人拾柴,得出正确的结论是自然的。我不过是提供信息而已。感谢钟慎之的利眼。
好,这就是我要的效果了,相信这种倾向会得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入董千里的耳朵里。到时候他拿着开出的不可撤消信用证不知做何感想。我想他第一时间会来找我,我给他灌输的情况是,我也同时做着一票呢。危难时间,有个一同落魄的人说话不失为平衡心理的好办法。
我回答掉几个对我提出的问题后下线出来,开心地找到地铁站,兜兜转转从王府井钻出,找到东方新天地一头扎进去。购物,购物,永远是我最大的快乐。
钟慎之依言周一陪我逛街,不过我没为难他,带他去了新华书店。进去我一头扎进农业类的那几排书架,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消遣。整混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地出来。下午去圆明院。北京的景点也就这儿静一点,人少一点。我们一直象年轻人一样地拉着手,不是没见人家侧目的,但是谁管,我又不认识。只有吃饭时候才放开。
周一依然是我自己逛,我还能做什么?跑到北海什么的地方专找小街小弄地钻。首都人民终究是要大气一点,也见多我们这种探头探脑的猎奇人,一路一只白眼都未见。晚饭前回到酒店,鞋子一脱只会躺床上发懒。但是电话却在包里尖叫,我磨蹭再三才翻出来一看,是黑机,新机老卡的那只,专门对付董千里使用。难道董千里这么快听到风声了?打开却见是个陌生号码,可能是以前叫我李姐的那些还有点良心记得我的人吧。我接起“喂”了一声。
不想那边道:“我是申雪儿啊,我刚到北京,今天就住钟家了。听说你也在北京。”
我想,你是听谁说的,如果是听钟慎之说的,那你就不该用这号码呼我,这号码定是从董千里那里问来的,那就说明她也只是道听途说,只知道钟慎之带了个朋友来京,未必对上我的号。她不过是敲山震虎,想确定是不是我。我故意当不知:“北京这季节最好啊,有得吃,气候又温暖。”
申雪儿又道:“是啊。我本来不来的,但是今天晚上钟慎之总公司要搞个聚会,我就马马虎虎给他当个女伴啦,谁叫他们都知道我呢,不出来就不给钟慎之面子了。”
我心里暗笑,这叫示威吗?随你。我笑道:“那也是,你们门当户对,走出去谁看见不竖着拇指夸的。”我不想此时得罪她,免得她太早醋劲发作与董千里联手,对我不利。要她好看也不必在言语上下手,后面有的是她挠破头皮的时候。
而申雪儿并不想就此放过我,似是与我商量地道:“我都不知道穿什么衣服去好,总得是与钟慎之相配的。”
我知道她又是耍花枪,当然也就顺着杆子给她一顶高帽:“呀,你见过的世面多,象我们住的那地方是基本不会有穿礼服的应酬的,我都想看看你穿晚装的样子呢,会不会象电影里拍的那么好看。”我边说边觉得自己这话好白痴。
申雪儿听了大笑,这不知是释然还是被我的马屁拍中,但我更愿意相信她这是装场面。她应该已经明显感觉到威胁,只是还不知道威胁来自谁。不过看来她对我还算是“重视”。
我就是不知道,她既然喜欢钟慎之,为什么还要对董千里作含情脉脉状。我知道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之说,有那么些女人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但不应该是她那样有职场地位的人的表现吧,起码她也该稍含蓄一点。
放下手机,我心里很闷,这通电话给我的感觉似乎我与钟慎之的交往为偷情,如今被大妇发现,给我一通含蓄的警告。而且心里忍不住地想,这种晚会是钟慎之个人的事,怎么可能被申雪儿知道,除了是他父母通知她的,难道还真是钟慎之叫她过来?钟慎之想干什么?一拖二?
我非常郁闷,饭都懒得去吃,懒懒躺在床上看电视,其实我也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进去,脑袋里全是申雪儿的话。不知过了多久,钟慎之的电话到来。“随意,我才开完会。你今天哪里玩去了?”
我闷闷地回他一句:“你晚上给我安排活动吗?”
钟慎之道:“我这儿晚上由某公司赞助的晚会,领导都会去,叫我也去。你如果不嫌这种应酬场面枯燥,你先出去买件晚装,我等下过来接你一起出席。”
我一听,顿时心中大团乌云消散,心中的疑惑一扫而空,“不用了,今天走了一天的胡同,脚酸得慌,哪里还敢想到高跟鞋。不过,我虽然不去,还是希望你身边也没女伴。”
钟慎之在那边沉吟道:“申雪儿找过你了?她上北京出差,想找我晚上一起吃饭,我告诉她有应酬,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通知到你那里了,她倒是灵敏得很,知道找你。你没生气吧?”
我见事情明朗,乐得大方:“有生气,但是现在没了。但你得答应我的要求。”
钟慎之笑了,道:“这你不说都没问题。不过随意啊,你得考虑随我去一趟我家,否则我妈妈一直试图撮合我与申雪儿,我对此也很头痛。”
我笑道:“申雪儿不好吗?她与你门当户对,人也长得不错,而且又适应那些场面上的交际,认识的人又多。啊,啊,不对了,我不问你,这是你隐私,我原不该问。”
钟慎之笑道:“你也难得有冒酸气的时候,这下我放心一点了。至于申雪儿,你说我要有意思的话怎么可能拖到现在?她人怎么样你应该大致有了解了吧?不是我那杯茶。”
我放心了,真喜欢钟慎之这么直接的表白,而且又没说人坏话,这当是他的高贵处。我满脸都是控不住的笑,“去你们家你就不怕我吓着老人家?行了,我下去吃点东西就睡觉,你也先吃点,这种场合吃不饱的。”
我其实吃了后没立即睡觉,而是又跑去那个网吧上那个行业论坛,一看之下,果然今天的报价已经回稳且略有回落。不知道董千里知道了没有,他天天泡在这个行业里面,不应该不知道吧。而论坛里的相关讨论却是越来越多,大有山雨欲来之势。我敲着键盘得意一会儿才下线。回到住处,翻出黑手机看看,上面有未接电话提示,找下去一瞧,可不就是董千里的,说曹操曹操就到。不过我不复机,最近我对他的风格是冷淡当头,当然得继续保持一致不复电,否则叫他怀疑到是我做的手脚。倒不是怕他知道,现在我身边有个钟慎之,我得投鼠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