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胜美一愣,“去机场,会不会太麻烦你?”
陈家康将车门打开,“果然有急事,别客气,请。”
樊胜美没有犹豫,忙坐入车里,一边对安迪道:“我上车了,你千万等我。”
樊胜美一挂断电话,陈家康立刻操起手机挂了一个电话出去,只简单说了几句,“我送个朋友去机场,嗯,不用等我。”放下电话就问:“出去玩?”
“请飞我老家的朋友办件事。得送资料到她手上。”
“显然很要紧。看来我帮对忙了。”
“是,把身份证、银行卡、密码交出去,除了面对面交给最可新任的人,还真没其他办法。谢谢陈先生雪中送炭,下班时间打车真难。咦,陈先生这回没住我们酒店?”
“开会,客户安排的酒店。再说,住你眼皮底下,你也不肯理我嘛。”
樊胜美讪笑,不答。
“想哪儿去了呢?只不过是交个朋友,吃顿饭,说说话,别想歪了。”
“呵呵,真得怪我,我一看见年轻多金英俊潇洒的先生就想入非非,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免得伤害人了。”
“求伤害。”
“欸,真不忍心哦。”樊胜美一边笑话儿,一边拿出手机给邱莹莹打电话,“小邱,我稍迟一步过来,你让看护加班一个小时,你先吃饭,不用等我。别忘了请看护吃饭。”
“樊姐樊姐樊姐,我正等你下班来电话呢。我下午睡醒,应勤已经转院到我这儿,就在我隔壁病房。他爸爸看安全了,就带一帮兄弟先回家了,我都没看到他。刚他妈妈来看我,虽然挺严厉的,可她说得真有道理,不能乱花钱,现在贪舒服花的钱以后都要还的。她帮我辞掉一位看护了。没关系,等会儿看护还是按时下班,加班是要加班工资的。吃饭我自己会解决。真的,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好像恢复得特别快。樊姐,其实你不来看我也行的,你好好陪陪王总吧,我这儿有应勤妈妈呢,她说以后我们跟自家人一样,不用跟她客气。”
樊胜美听得直瞪眼,“你辞了一位看护?晚上有事怎么办?”
“应勤他们就在隔壁,让我有事就打个电话,很方便。”
“嗯,好,总之你先吃晚饭,我去机场办个事。”
陈家康笑道:“完,一个电话,把我请吃晚饭的话都堵嘴里了。”
“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同租一套房的室友受伤住院,前面几天情况危急,我和另一位室友一直下班轮流陪护的。今天本打算喘口气,请一位看护守夜,不料她没头脑,为了省钱把看护辞了。没办法,从机场出来得赶去医院。下回该我请陈先生。”
陈家康扭头看一眼樊胜美,一笑。“别放心上,跟你开个玩笑。我最欣赏骄傲有原则的人,只要你什么时候想起有我这个朋友,想请我吃顿饭,随时来电。”
樊胜美听了很过意不去,“陈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信你可以一起去医院看。最近真的是多事之秋。”
“呵呵,看来我又惹麻烦了。我以前是做技术的,后来自己开了个公司,做自己的成果,做着做着我不得不脱离研究室,人嚒,一跑业务,这张嘴就油了,下了生意场,就很难取信于人。又加上兜里有了几个小钱,有钱男,这明摆着就是坏人。你要是一来就亲近我,反倒是让我轻视了呢。等我会儿我直接送你去医院,看样子你今晚又得陪护整夜了。”
樊胜美不禁叹了一声气,她自家的事儿还亟待解决呢,即使给她正常的床,她今晚恐怕也得失眠,何况医院那活动床。但她还是给关雎尔打去电话,告知邱莹莹那儿的详情。关雎尔也听得眼睛直了,她看着眼前桌上如山的工作,吞了口唾沫,道:“樊姐,我今晚……真没法管小邱了,我眼皮都已经开始打架。”
“你回家睡吧,小邱今晚本来就轮到我。”
陈家康又看了樊胜美好几眼,等通话结束,才道:“你看上去也很憔悴,虽然朋友很重要,但当心身体。”
樊胜美一愣,不由得扭头看向陈家康。陈家康似乎有感应,也扭头看了樊胜美一眼。两人一时沉默了。

安迪焦急地等在候机厅,终于等来樊胜美的时候,也看到后面跟着的陈家康。她有点儿摸不着头脑,看了陈家康两眼。樊胜美忙介绍这是酒店的常客好心帮忙。安迪再不通世故也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但她也没怎么掩饰一脸的疑惑,拿了樊胜美交给的东西,客客气气说了再见,急着过安检去了。
却不料曲筱绡被迫于美好的周末扔下赵医生出差。她急急赶到机场,正好一眼看到安迪与樊胜美分手。她被行李箱拖着,都来不及跑上前看个清楚,只好眼睁睁看着樊胜美领一个显然不是王柏川的野男人匆匆离去。但她有办法追上安迪。一追上安迪,别的都来不及说,张口就问:“樊大姐移情别恋?”
“胡说。朋友帮忙而已。”
“朋友?野男人!叫什么?干什么的?”
“我统统不知道,我不管闲事。你去哪儿?”
“哈哈,去警察哥哥的老家。你时刻关注我的微博,我每天发布即时消息。对,先扫一下登机牌。”
“你可以别惹小关吗?起码别实况直播,出差回来跟我商量后再发。”
“给我什么好处?”
“不在赵医生面前说你坏话。”
“切,现在,还有什么能阻止老赵跟我粘一起。”
“走着瞧。”
曲筱绡一个冷颤,确实,她都不知道赵医生究竟听了安迪哪句话,就主动迅速回归,可见安迪杀伤力不小。但她嘴里不依不饶,“不行,你偏爱小关,你不爱我。”
“只是不想看到你们伤心,提前做好预防而已。我登机了。”
“啊,别抛下我啊……”曲筱绡飞快跟上,“还有件事诶,我们王柏川打算买大房子的事儿都在圈内传开了呢,大家都说他有钱得真快,年轻人有前途,哈哈哈。他跟樊大姐真是一对儿,都爱充阔佬,又真能蒙混几个人。”
“实话啊。”
“即使实话也得收敛着,多少人买了不知多少房子,从来都不哼一声的。你看我哼了没有,我赚得比王柏川多得多,我还开着小破车呢,……”
“放开我,我登机。”
曲筱绡哈哈哈大笑,“好吧,放开你。其实我最想跟你说的一句话是:谢谢你。我现在好开心好开心,一辈子记得你的帮忙。”
“收敛着点儿。”
“不!我也登机去。”
曲筱绡舞之蹈之地走了,安迪在她背后发呆了好一阵子。她想到她的包子,她要不要向曲筱绡学学,在包子面前少点儿理性?

樊胜美与陈家康在医院门口分别,樊胜美站原地挥手送走陈家康。等车尾看不见,樊胜美才慢慢往医院里走。但走几步,站在大柱子后面,樊胜美想了想,不走了。她拿出手机给邱莹莹打电话。“小邱,我……真没法脱身了,没法去看你。你早点儿睡,回头明天我再去看你。这儿朋友多,不说了。”
“樊姐,我……”
樊胜美当做没听见,断了通话。等下小邱电话打来,她看看,又按了结束。转身出来,外面是车水马龙,花灯灿烂,海城正绚烂。但樊胜美完全没有平日里的顾盼生姿,她垮着脸什么都懒得看,只想尽快找到地铁站,钻进去,回家,上网查怎样打官司。
王柏川打电话来,本想安慰陪护病人的女友几句,却听到噪杂的背景声。樊胜美面不改色,“我在医院外面买点儿水果给小邱,你一个人玩吧,别内疚,我有小邱陪呢。”
王柏川道:“那家小区里面有幼儿园的房子,传消息来,明天内部认购。我托朋友帮忙,拿到进门券。我兴奋得不行。胜美,你扔下小邱吧,或者请谁接手一把,我们一起喝一口。明天,就要交钱签合同。”
樊胜美欲言又止,呆了白天,才道:“好,你来接我。”
樊胜美又拖着身子往回走,站医院门口等王柏川来。

安迪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醒来正好下飞机。她生龙活虎地赶到包奕凡住处,刷卡进去,却见只有保姆在。当然,她也不指望包奕凡周末能呆家里。她拿起包奕凡家的座机给包奕凡打电话,可接通就被包奕凡挂了。安迪这才郁闷了。她拿自己手机再次接通,好歹这回包奕凡赏光接了。
“早点结束活动,回来接驾。我在你家。”
“呃……我在公司,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你路上辛苦,早点儿睡,我这边一结束就回。”
“加班?我去看你。我坐旁边不说……什么声音?”
“我在大厦这边开会。回头再跟你讲。别担心我这边。”
包奕凡很干脆地结束了通话,安迪却举着手机回忆刚才的声音,明明是猛拍桌子的声音。究竟怎么回事?她正好没事,到窗口看看包奕凡所说的大厦,那幢他们家自己开发的商业地产,包家房地产公司正位于此大厦,她第一次来,也是在大厦与众人开会。她看了会儿,便与保姆说一声,只带了手机、信用卡和零钱,赶去大厦。

樊胜美终于等来王柏川,她连忙伸手推推自己的脸皮,尽力挤出一个笑脸,挂着这么僵硬的笑容钻进王柏川的车子。
王柏川早奋力开始道歉,“胜美,昨晚我实在没办法,小命都拽在李总手里,即使他连白开水都不喝,直接命令让我们喝酒,我们也都不敢不喝一口。让你受委屈。我今天一直提心吊胆,怕你不理我。”
樊胜美斜睨王柏川一眼,“哼,所以拿房子的事儿来下套,骗我出来?”
“才不,才不,房子的事儿是我跑一天跑出来的,好消息一定要与你分享。”
“其实我昨晚没怪你,原是我这几天照顾小邱累了,做事不经大脑,说话鲁莽。幸好你机灵,没站出来认领我,否则害你前功尽弃。没给你留下祸患吧?”
“还好,还好,后来李总不好意思,喝了真酒,没几口就醉了,还能记得什么。洗澡出来还抱着我们不肯走。没事的,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也不问问我昨晚怎么回家的?”
“胜美,我特别放心你的能力,你一个人一定能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这点儿小事难不倒你。真的。”
“呵呵,确实。”樊胜美有点儿哭笑不得,“可我真想做个娇滴滴的女人,十指不沾阳春水。罢了罢了,暂时不指望。你准备好明天的首付了?”
“明天先付定金,我已经准备好。我们这里吃点儿?庆祝一下。”
樊胜美点头认可。王柏川将樊胜美放路边,他去找停车位。樊胜美又垮下脸,满然地看着人来人往。发了会儿呆,才进去饭店里面。过一会儿,等王柏川匆匆赶来,冷菜已经上桌。王柏川手里拿着套型图,兴奋地坐到樊胜美身边,道:“我们最终选定哪一套?今晚得拍板。你喜欢哪套?”
樊胜美熟门熟路地去了三室二厅的套型图,摊开来看,随口问一句:“明天就签合同?怎么签?要带上身份证吗?”
“没问清楚,朋友也搞不清。反正我都带着。”
樊胜美果断地道:“我要求合同上有我的名字。”
王柏川一愣,脱口而出:“好。”
樊胜美也异常惊讶,愣愣地看了王柏川好一会儿,扑入王柏川的怀抱,“你竟然答应我,而且如此干脆。”
王柏川犹在发愣,拥抱着樊胜美,眼睛却是茫然看着墙上壁画,迟疑许久,才道:“等下吃完饭,我连夜去排队,务必站在队伍最前面,挑最中意的。即使内订,人也不会少,肯定多的是关系户。我们拼不过人家的关系,只能拼排队了。你明天一早赶去,与我汇合。”
“是。”樊胜美答得异常温柔,伸手轻轻抚摸王柏川的脸,“真想不到,这一天竟然成真了。从中学开始看你,真想不到我们会有这么一天。”
王柏川听了心里一震,将樊胜美紧紧抱住,“这只是开始。”
两人几乎是食不甘味,眼里只有套型图。叽叽喳喳议论好半天,终于确定第一选择,第二选择,第三选择。
樊胜美满足地叹一声气,累得支着脑袋微笑地看着王柏川将选择记录下来。她整颗心是温暖的,安宁的,她的一只手轻轻放到王柏川的肩上,叹息地道:“本来今天心里不开心,我哥要跟我打官司,讨还我卖了他房子的钱……”
“呃,又出幺蛾子?”
“不怕他,我已经开始搜集资料。最不怕的是上法庭。”
王柏川犹豫了会儿,才道:“你哥会不会打我们房子的主意?这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他够不着。”
但王柏川已经犯憷了,想到千万种的可能,他时不时地走神儿。

安迪摸到开会的所在,她在很远就听到会议室里的吵骂声。她在走廊静静站了会儿,偶尔听到包奕凡大声发话,但似乎作用有限,里面似乎分成好几派,吵得不可开交,桌子拍得砰砰响,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肯低头。
安迪偷偷推开一丝门缝,见里面烟雾腾腾,大家吵架正酣,都没人留意门的动静。安迪却见到最狼狈的包奕凡。不仅是包奕凡此刻头发凌乱,衬衫皱成抹布状,更是全身透出的筋疲力尽。安迪震惊地看了会儿,又将门悄悄掩上。此刻,里面每一句话每一丝动静,她都能在脑袋里模拟出激烈的场景,以及包奕凡焦头烂额的反应。
她不忍心,一步步地退出去,退出去,退到电梯口,几乎听不见了,才倚墙站住,直着眼睛发呆。从没想过包奕凡还有这种样子。

 

屋内正发生什么,安迪一清二楚。她从最底层的实习生一步步爬上来,经历的工作会议不知万千,说到底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谁压倒谁,完全取决于实力。包奕凡显然是掌握不住场面,被
手下同事们反水了。想到当年自己拍桌子镇压上司时候心头充满的对上司的鄙夷,安迪将一张脸拧成大核桃,心里异常痛苦:如今坐那儿被大伙儿鄙夷的却是她的包子。
安迪又回去走廊,清晰的吵骂声再次传入她的耳朵。她听得心潮澎湃,胸闷气喘,为了不致撕下脸皮冲进去做出不可收拾的事来,她只得下楼去买两瓶水上来,慢悠悠地喝着水,冷着脸听。听大约半小时,她便将手中水瓶一摔,狠狠按下电梯钮。但回头见到地上突兀的水瓶,只得又捡起来,咬牙切齿走进电梯。她立刻接通老包的电话。但接通后,却卡在怎么称呼的问题上了,爸爸?不;伯父?对老包这样的人还是不;包先生或者包总,又显得不对劲。
却是老包接通后没听到声音,又拿下来看了显示,没错,是安迪,于是疑惑地问:“安迪?”
“唔。我来看包子。”
“你找我有事?”老包云里雾里的,不知安迪什么意思。
“唔。”安迪又犹豫了一下,这个电话实在有违她一贯理直气壮声称的不插手原则。
老包不得不小心地问:“你究竟是不是安迪?”
“我是,我在大厦楼下,刚刚在楼上听了会儿他们开会,下来。”
安迪说的语速很慢,字斟句酌。老包则是很有耐心,耐心听安迪说完,才问:“然后呢?”
“然后很气愤,包子平日里看着不赖,关键时刻这么掉链子。气死。”
“这个不能怪他,一帮老臣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跑出去自己开公司的话,个个是响当当的老板,我儿子年轻,刚全面接手,压服他们需要时间。不能说他没用。你不答应从中斡旋,我回来后只能全面交权,到现在他才接手不到三天,能把大家叫齐了开会已经不错。你还在大厦?”
“是啊,我还在生闷气。因为刚才又回去听了半小时,又给气下来了。我要跟您谈判。”
“你抬头望东边看,幢打绿光的房子,我在六楼会所。你如果打算插手,可以找我面谈。”
安迪道:“我很快到。”
会所里,老包放下手机,笑着对一起打桌球的老友说:“我儿媳立刻过来。又漂亮又聪明,跟我儿子非常配。”
“这么快投降了?”
老包抚摸球杆,微笑。但转而愤愤想到安迪说他儿子关键时刻掉链子,这可不能容忍。
没多久,安迪便拎着新买的两瓶水走进来。老包招招手,安迪便过来坐下。老包非常大度地道:“生气就跟我说嘛,别忍着忍到话也说不利索。冷水也别乱喝。”他招呼服务员拿热水来。
安迪道:“我中文表达不利索。”
“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你中文好不好我还不知道?别找借口啦。说吧,尽管说。”
安迪不禁一笑,她回国后便一直将中文不好的幌子扯出来用,发觉挺好使,但今天还是被老包给不客气地戳穿了。老友过来打招呼,一听也都笑了。老包不急着谈事儿,先高调地将安迪介绍给老友们。等老友们散去继续打球,安迪才得以坐下,喝了一口水,忧郁地看着老包道:“包子刚才的样子很颓,硬撑着坐主位上,看上去分外外强中干。”
“磨练磨练,人都要经历一下。”
“我不喜欢。”安迪顿了顿,又慢悠悠地强调一句:“我很不喜欢。”
“你……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一个向来强悍的人不太需要假话做掩护。所以我来找您谈判。”
“你承认,你打算插手我们家务事?你认可一下也没什么要紧,一家人,没必要太泾渭分明。”
“我正是因为不打算插手你们的家务事,才来找您谈判。我所要的,只是原地满血复活一个神采奕奕的包子。我第二次去走廊听,迅速总结一下。那些人完全不是就事论事,而是存心无理取闹。他们这么敢的原因是他们得到不知谁给的暗示,那就是包子坐那位置是暂时的,坐不稳的,很快得知难而退的,所以承认包子的权威意味着站错队。因此我明白了,我错怪包子。既然找到问题的源头,那就容易解决。”安迪说到这儿,盯住老包,打住。
“你这话错了,对我小人之心。我退了就退了,对自己儿子没有阴谋,对老臣们没有任何暗示。我退得心不甘情不愿,可即使这样,我还是愿意让你来,解决问题。这产业是我辛辛苦苦置下,我说退就退,还想要我怎么样?闹成这样,我比谁都心疼。所以即使老臣们也不愿相信,误以为我以退为进,我也没办法,我没地方说话,我儿子不要我说话。事情闹到这地步,谁都没脸退一步,所以要你出面斡旋,你又不肯。你现在知道我找你的原因了吧?但你别想把责任往我身上一推,以为可以掌握主动权。若论谈判,你还嫩。你干脆直接承认插手,我也不会怪罪于你。”
“我也愿意相信,像您这样向来强悍的人也不太需要假话做掩护。但我承认,向来彪悍的人习惯于不认错,宁愿多花点儿精力压着错误往前走,逼使其他人让步。我们三个都有这毛病。尤其包子,他对你有恨,他更不愿让步。我刚才站在大厦门口纠结不下,我也不愿向您让步,我甚至冒出一个念头,宁可请魏国强来包子身后坐镇,也不要向您承认我改口。直到打电话时候还在纠结。可我再不想看到不帅的包子,愿意找您谈判。我是来劝您,您让步吧,这个局里面我第一个让步,接下来只有您让,才是完美的解决方案。而且,我又可以少插手。我到现在还是认为,乱插手包家的事务不明智。”
“我只有一个条件,我不退出公司管理。”
“您光跟我谈条件,不给我提办法,让我怎么斡旋,我又不懂你们家的事。包子不帅,我让步本就没动力,您今天拿不出办法,我明天卷包就跑,认栽。”
老包愣了,怎么都想不到安迪会说出这种话。女人不该是像他老婆那样,死也不肯放手的吗。再说,都已经怀了他的孙子。“不许胡说。”
“没胡说。我一向强悍,我……您去看看包子现在那样儿,如果他不是您儿子,是您手下,看见这样的颓样您会怎么想。我连搬出魏国强这种狗急跳墙方案都被逼出来了,我是真烦躁。”
“你别胡思乱想。你这叫关心则乱。你坐这儿,你别走啊。”
“我打算找小樊谈谈,这种情况我没遇见过,她前儿正怨她男朋友没能力,我问问她该怎么处理心中乱窜的情绪。当着您面不方便说话啊。”
“你别走,你别走,快坐下。”老包这下真急了,他看看安迪,还真是一脸纠结,不象装出来的。“就像你说的,谁现在坐我儿子位置上,都骑虎难下,没一个不颓的。不是能力问题,完全是形势比人强。三言两语没法讲清楚,你看着我打电话。”
“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安迪心中是真的兵荒马乱,难道她真的如此好色,一见包子颓了就烦?这似乎不符合天荒地老的爱情,倒是有点儿像个花痴的行径,她最忌讳的花痴。
“你先别打,等下你们碰面了,两人先好好谈谈。自乱阵脚,把话说出去,你知道有句古话叫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以后别人就拿你说的话衡量你,你想收都收不回,你这人好强,只好一根筋碾过去。听话。”
安迪依言,收回手机,看老包打电话。她才不信老包没在老臣们后面做暗示,但只要老包就此让步能解决问题,她才不要求老包承认阴魂不散。再说她也心烦,她一想到包子刚才那样儿,她就心里一揪,一张脸不由自主缩成大核桃。连回想一下都不愿意,她是真的没良心没爱心。
老包打电话时候,说话简单直接,直接得几乎粗暴,跟安迪一贯工作风格差不多。但安迪想着自己的心事,脸一拧一拧的,似乎很不满意的样子,老包看着非常郁。老包实在忍不住了,抽空道:“你看上去不舒服?先回去吧。别跟旁人说起这事,等我儿子回家好好谈谈。我这边已经发话,会议很快会结束,不过明天早上还得扫尾半天,我会连夜做好工作。回头我们多交流,没什么事不能一家人自己解决。”
安迪起身,想了想又坐下,“有句话我以前跟包太讲过,但她持不信任态度。我做人一向原则是,我对别人的财产从不企图,同时我从不放弃份属我的权利。包子有时怪我太坚壁清野,但我认为这样更方便彼此关系简单纯粹。不插手便是从这条原则里分化出去。强悍到你我这地步,不需要靠杀熟来积累财富。”
老包看着安迪,半晌,才道:“别联络魏先生。”
“不会。我走了,再见。”
问题似乎是解决了,都退一步,但老包一脸纠结,安迪也是一脸纠结。
等安迪回到包奕凡住处,洗个澡换上居家服,才刚坐下,包奕凡急匆匆回来了。安迪坐书房,听外面保姆与包奕凡对话,听包奕凡的脚步声走近,她不由吧嗒一下将书扣脸上,不敢看。直到包奕凡笑道:“生我气?让你久等,都不知道你来,没安排。”
脸上的书被包奕凡揭了,安迪被迫看向包奕凡,还好,那缕无精打采挂下来的头发归位了,脸上没沮丧,当然有疲累,虽一身烟味,但好歹,依然帅哥一枚。安迪的心也归位了。
“怎么了,几天不见不认识了?”
“很臭,我闻着反胃,你去洗澡。”安迪将包奕凡推去主卧。
包奕凡知道安迪孕吐,自觉去清理。安迪跟了去,站门口道:“我刚刚去大厦看你。然后跟你爸谈了一下。”
包奕凡愣住,“你去看了?跟我爸谈什么?”
“我没揭穿他,但侧面告诉他,别试图垂帘听政,我会搬来魏国强更坐他后面。”
“原来……这样。”
“嗯。暂时解决一下。我也不知道正确的处理该怎样,当时不便冲进去问你,只好搬出恶心的魏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