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敞开着,于是管也平进了院子,堂屋的大门半掩着,大概是听到脚步声,屋内传出声音:
“谁?”管也平顿时觉得不知该怎么回答,当然不能暴露身份。说自己是市委书记,这岂不荒唐,那人家肯定会仰天大笑,说他冒充市委书记,轻则引来人家嘲讽,重则说他是个骗子、疯子。他一边想一边来到门旁,轻轻地敲了一下门说:“请问校长住哪儿?”
这时,只见一瘦高个,白头发,戴眼镜的男人站在门正中,白色的日光灯照在管也平脸上。这主人端详着问路人,觉得这人好生奇怪,就说:“你找哪个校长?”
管也平已经过了屋子,突然想到昨天在和兰晓平谈话时提到县中吴校长的名字,这才感到有了解脱尴尬的理由,微笑着说:
“吴校长。”
“他住最后面。”
管也平并没有马上就要走的意思,重新打量着这位头发几乎全白了的男主人。从他的神态,言谈,他觉得这位白头发的男人不会超过55岁。管也平说:“访问你贵姓?”
“免贵姓朱,是高三的语文教师。”
“噢,朱老师,朱老师……”
“敢问你是……”
“我是外地来的,我并不认识吴校长,只是朋友介绍,相托点小事。”管也平把每一句话都尽量说得含糊且轻描淡写的。
朱老师只是点头哦了两声。大概是看到管也平并没有要走的样子,他指指八仙桌旁的椅子说:
“请坐吧?”
管也平一边坐一边谦虚地叫朱老师也坐下来。
管也平望着朱老师说:“县城里昨天夜里除掉一群流氓,你们也听说了?”朱老师兴奋起来了,说:“真没想到呵!听说是新上任的市委书记来了,端掉了县委书记,可惜那个黄友仁跑了。现在又除了这帮恶少爷,沂南县人民真的见到天日了!”
管也平说:“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尽干些违法的事。”
朱老师说:“现在啊,要么也算是社会在进步?官场上越来越奇妙了。官场上的官兴买,连学校里学生当中的官也兴买,入党也可以买!”
管也平好奇地看看朱老师说:“学生的官又不是终身制,买它干啥?”
“你呀!看样子也是个做学问的人,书生气十足。你岂不知道,无论当什么官在不同环境中都有权。权这个东西就是好,高中学生当了学生会主席,入了党,就不用费那么大力气去复习,去拼上半条命高考了。可以保送升大学。到了大学,又可以继续当干部。以至大学毕业又凭这一路贴上金的历史,踏上社会,为当官铺好了道路。”
管也平只是点头,却不语。
朱老师有些激动了,越发认真起来,说:“就说闵县长的儿子闵得金吧!我是教过他的。上高中时被捧得上了天,当上学生会主席,班级团支部书记。高三最后一学期临毕业时,准备发展他入党,保送上大学。材料都搞好了,结果犯了事……”
管也平吃惊地问:“犯了什么事?”
“强奸女同学,这女学生家长死活不让,就是告,事情闹得很大,连保送的大学也知道了。谁也不会要他了,弄得我们学校也不光彩。官场上的腐败渗透到学校里来,有什么办法呢?书也难教了。这些领导干部对子女放任自流,结果是害了他们呵!这些年来,沂南县好像是另一片天地,另一块乌云遮天的黑暗世界。”这位朱老师激动得白头发都竖了起来,脖子里的青筋直跳动。
讲着讲着,好像面前并没有这个陌生人:“去年,一个局长家的女儿,学习成绩只能达到下中等水平,家长大摆宴席。教育局的,学校的领导吃得肚子里冒油,背后送多少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高中毕业时竟然保送去京宁师范大学!学生都愤愤不平,可是有什么办法,只怪他们没有当官的老子!”朱老师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真是‘朝中无能人,蠢才吃俸禄’呵!难怪世风日下呀!”
管也平没想到出来走走又碰到朱老师,听到这样多的怨言。
特别是这两句“朝中无能人,蠢才吃俸禄”,不正是当前机关一些干部的真写照吗!大概处处都一样。觉得心头笼罩上一层层暮霭。
朱老师又说:“现在官场上的腐败像化学武器一样,渗透力比什么都强,各行各业都一样,凡是有权有钱的地方,必然腐败严重。”
管也平听着朱老师的一席话,更加忧心如焚。
一伙恶少流氓小集团被摧毁了,公安干警一面审讯,一面查找证人,准备尽快宣判他们的罪行。
清明已经过了,迷人的春天慷慨地散布着芳香的气息,给人们带来了生活的欢乐和幸福。在生意场上活跃三年的玉洁已是第三次回家。她高中毕业后外出打工,独闯天下。第一次回家时,她带回了两千元钱,全家人乐坏了。母亲拿着这厚厚的一沓钱,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她心疼女儿,这是女儿赚来的血汗钱哪!
玉洁离家时仅仅18岁,这个一脚踏进青春门槛一脚还留在少女花季的女孩子,带着倔强的个性外出寻找自己的天下。她中等身材,一双能说话似的大眼睛,时刻给人留下甜蜜的笑靥。
第二次回家,带回两万元钱。她硬是把家里那三间旧房子拆了,看着四间平顶砖石结构的房子盖好了,才高兴地走了。转眼又是一年,玉洁又回来了。尽管汽车在路上抛锚了两个多小时,但温暖的春风加上比春风还要温暖的心境,这个急性子的姑娘却如同一只温柔的小猫。当她又回到这个阔别一年的县城时,已经是夜晚10多点钟,她感到腹中~阵饥饿,车站周围到处是摆小吃的,她吃了一碗韭菜饺子。一个人兴致勃勃地在黑暗中朝郊外走去。她家离县城不过二王里地,她迈着轻松愉快的步伐带着小跑走在回家的路上。正当她满怀着就要见到亲人的喜悦,心花怒放地走在这条熟悉的石子路上时。突然路边冲出三个人,她连一声都没喊出来,就被拖走了。她拼命地挣扎,想喊,想叫,想骂。可是,一个姑娘哪里是三个男人的对手!她被拖上一辆面包车,嘴里塞上毛巾,眼睛蒙上黑布。汽车不知在什么地方停下了,她被拖到一间屋子里,接着被剥光了身子,昏暗的灯光下,三个青年其中一个又高又胖的就是闵得金,22岁。另一个是刘小惠,才18岁,脸上还带着孩子气。还有一个则是安庆虎,也不过20岁。闽得金扶着嘴上那刚刚发育的软软的胡须说:“姑娘,今天该你运气好,碰上咱哥们,给我先尝尝鲜,看你还是不是个原汁原味!”说着脱光身子,趴到玉洁的裸体上。她拼命反抗着。无奈四脚已被绑到床上。一阵蹂躏之后,闵得金咬着姑娘的乳头狂笑着说:“你倒是个原汁原味,还是个很干净的身子!”一阵淫笑之后,指着两个青年说:“小子,来,尝尝!”
安庆虎脱掉衣服,如狼似虎,扑到女子身上!玉洁闭上眼睛,泪水泉涌般地流下来,她的心如同万箭穿刺,心脏在流着。
血!眼里在流泪!安庆虎疯狂地发泄后,对刘小惠说:“小惠,来,你那个小东西还没尝过吧,也给你尝尝。”
刘小惠真的还有点腼腆,可是那黄色录像早已使他那少年的心痒痒过,眼前这姑娘的裸体,真的震撼了他。他第一次如同刚才两个哥们那样,脱光了衣服,学着闵得金和安庆虎的动作,他感到如同进入云雾之中。还带着稚气的喉咙发出哇哇的怪叫声,很久没有爬起来!
三个青年一番轮奸之后,玉洁已经如泪人一般,全身的骨头、肌肉如同散了一样。下身不光是处女膜破了的血,还有肉体破裂流出的血,有心里流出的血!伴随着三个野兽身上流出来的污浊物,刹时她感到已经到了一个豺狼般的世界。三个流氓从包里、口袋里洗劫了两万块钱,把她松了绑狂笑着上了面包车跑了。
玉洁半天才恢复了力气,挣扎着穿上衣服,痛哭了一场。可怜的姑娘两条腿已不能并拢,只能一拐一拐地朝前挪动着脚步。
什么时候到家的,怎样到家的,她已经没有任何记忆和知觉了。
父母亲不知女儿出了什么事,她神情沮丧,不吃不喝,在家里睡了一天。第三天天一亮,她不告而辞了。
一个月后,她又回来了,他带着三个男青年,晚上在饭店里喝了很长时间的酒。大约州多点钟,他们悄悄地出去了。
夜色昏暗,她一个人哼着歌,悠闲地走在马路上。不远处一辆面包车停在那里。她放慢脚步,突然路边冲上三个人,捂住她的嘴,拖着她的胳膊。刚走几步,猛地上来三个人,一阵猛烈的袭击,打得这三个家伙昏头转向。那三个家伙只好丢下这女子,一个对打一个,撕打了半天,眼看敌不过对手了,闵得金大声吼道:“放!”
三个人同时朝对方撒出白色的粉沫,跑了。这三个人几乎同时被白色粉沫撒在脸上,当他们奋力追去时,他们已经跑下去很远了。玉洁气得直跺脚。一气之下,他们来到面包车旁,打开油箱,点着火,然后躲到远处,看着面包车烧着了,才悄悄地走了。
闵得金气息败坏地产生种种奇怪的报复心里。把那些不读书的一群干部子弟混到手下。甚至白天寻找目标,夜晚行动。
沂南县纺织厂是一个以女工为主的工厂。离县城也只有两三里多地,上下夜班的工人大都在夜里12点钟。这时闵得金已经聚集了九个干部子弟。这天夜里,这九个家伙分成三组,于三个地点拦截纺织厂女工。
12点整,闹得金一组躲在通往纺织厂的拐弯路边,两个下夜班的妇女骑着自行车,朝大路过来了。闽得金一声令下,三个人冲上去,这两个妇女吓得同时从自行车上跌下来。他们把吓得不知所措的两个女人带到面包车上。见一个已经40多岁的女人,闵得金说:“老家伙,快滚!放了你。”
回头看另一女子,见是一年青姑娘,淫笑着说:“快脱衣服,让大爷品品鲜味!”
说着另两个青年上来剥掉女子的衣服,闵得金把女子按在沙发上,一边奸淫一边骂道:“你他妈的不是原货!”接着让那两个小子轮好这女子。
与此同时安小虎带领的第二组拦在另一个路口。当三个妇女在路口正分手时,这三个家伙窜上去,一人揪住一个,拖到旁边草地里,安小虎力大凶猛,那女子终不是他的对手,被剥掉裤子,强行奸污了。另一个青年手段更残忍,那个女子咬住他的右手不放,他用力掐住她的脖子,这女子终于无力地松开嘴。这小子用力拽掉她的裤子,她在昏迷不醒中被奸污了。还有一个青年碰上一个力大女子,当她被按倒时,刚好跃在一块砖头上。她抓起砖头,狠狠地朝这青年头上猛打过去。
这小子大概是因为疼痛难忍,松开手去护头。这女子乘机跑了。第三组虽有刘小惠带领,但却因他年纪小,他们同时也拦截到一个女子。刘小惠争着要第一个强奸这女子,被另一个叫黑三的大个子踢了一脚,黑三抢先对这女子奸污了。刘小惠讨了个没趣又挨了一脚,只好第二个轮奸。
这一夜,对沂南县城来说是黑色的。当天夜里四个被轮奸的女子家庭呼号着苍天,哀叹着世界!
另两个逃出虎口的女人,惊恐得魂飞魄散。第二天,只有两个女人去公安局报案。然而,却如石沉大海。纺织厂惊慌了,所有女工的家人恐慌了!整个县城惊呆了!城里城外,女人无人敢夜晚外出了。一时间,这伙恶少找不到猪物,闵得金常常把这伙青年聚在一起放黄色录像,撩得这些青春期的恶少们心里如同猫抓似的难受。闵得金又从外地带回三个暗娼,一边放着黄色录像,一边当众学著录像上的动作。
长期性疯狂的这伙青年,仍时时在寻找机会,一旦碰上了女子,那是死也不会放过的。一天晚上阔得金和其中几个恶少酒后到处乱间,恰好碰上一个姑娘,闵得金一挥手,上来两个青年拖着女子就走。这女子嚷道:“流氓,我舅舅是公安局长,你们不想活了!放开我……”
闽得金上了面包车狂笑道:“你他妈的吓唬谁,公安局长,老子今天就要尝尝你这个公安局长外甥女的鲜味。”
面包车拖着骂声、笑声驶向郊外。同样,这女子惨遭轮奸了。当这女子疯了一般地哭到原公安局长皮上林门口时,她已经不省人事了。皮士林一看外甥女披头散发,已知不妙。此事之后,皮上林召开局长常务会,下决心要铲除这帮流氓。他调动了公安局和两个派出所的力量,准备连夜出击。然而却被一副局长走漏消息,闵长发勃然大怒,直闯公安局,扬言:“除非你公安局长不想干了!不信你试试!”
皮士林无奈地屈服了。
事后不久,皮士林的公安局长被免了,黄友仁当上了县公安局长。
管也平回到县水利招待所,看到高亦健正和两个同志在他的房间接对材料,他转身来到葛运成的房间。葛运成已经睡下了,他半躺在床上,翻着报纸。渐渐地睡着了。
夜已经很深了,专案组的同志和领导们都已经睡着了。
“啊!——”突然从二楼一间房子里传出撕裂心肺的惊叫声,这声音顿时传到这幢楼的每一个房间。听到叫声,管也平第一个从床上跳起来。葛运成也醒了。管也平说:“我睡着了,怎么在他这儿呢?”
葛运成一边下床一边问:“发生了什么事?”
管也平朝外走去说:“看看去!”
他们来到二楼,只见高亦健握着手枪追下楼去,管也平进了房间,原来睡在他床上的那个年轻人左膀子正流着血,另一个青年抱着他。
高亦健急慌慌地进了房间说:“这家伙跑了。管书记,这个人知道了你睡在这张床上,明显是来向你下手的。我们大家都熬夜,疲劳了,睡得都很死。真是危险。”
管也平说:“赶快把小刘送医院。”
葛运成说:“这是受人指使故意伤害管书记的。”
高亦健说:“明天开始要派公安干警值班。不仅要查出这个凶手,而且要查出幕后指使者。”
十六、茫茫黑夜
失去权力的汪登生孤独——电话找韦部长——求江淼帮忙——约侯希光见面——乡党委副书记要走3万元——汪登生、侯希光怨恨黄友仁——侯希光叫来两女子打牌——女子谈论八卦图如同官场
顷刻间汪登生失去了县委书记的大权,从制高点一下子跌落到万丈深渊。红楼宾馆的卖粮合同,华蕾蕾的裸体,他想起来总是一阵胆战心惊。他半躺在床上,苦涩的浪花在心中翻腾。往事如同潮水般地一浪卷着一浪。凛冽的寒风,鹅毛般的大雪,7岁的他在风雪中踉跄地跌倒,爬起。抵不住饥寒交迫的孩子,终于失去知觉,昏倒在雪地里。虽然被一位好心人带回家去,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可是,在他童年那幼小的心灵里永远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创伤。无数次梦幻中,他喊、叫、哭,呼唤着:“妈妈,弟弟”,直到惊醒后,养父养母紧紧搂着他。泪水从他那稚嫩的两颊流下来。每到冬天,当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他总是呆呆地站在纷纷飘落的雪地里,望着茫茫的野外,当年的情景一次又一次地浮现在眼前,似乎母亲和弟弟会随着飘落的雪花飘到他的面前。年复一年,冬季的雪一场又一场。他照样是盼啊!等啊!可是却不见母亲和弟弟的影子!久而久之,在他心里,一年四季,惟有冬天,才是他最期待的日子。在他的心中一年四季也只有冬天,只有大雪迷茫的天气才是他所向往、所兴奋的季节。
童年的不幸,却促使他学习上的奋进。尽管十年动乱正是他读中学的时代,荒废了不少学业,可是恢复高考制度后,他却一举夺魁,考上了大学。长大之后,思念母亲,想念弟弟的心仍然没有平静过。也许是幼年失去亲人的打击太惨重了,大自然给他以报偿。他大学毕业后竟然被商阳市人事局留下了。正当他觉得和煦的春风照到身上时,上帝又给他送来了一朵灿烂的鲜花,江森如同神仙般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连自己也没有想到,江森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大学生,很快成了他的猎物。
不久,又被市委办公室选中。年轻有为的汪登生做梦也没有想到后来竟然当上市委书记的秘书。
谁不知道领导的秘书是当官的阶梯!此后,他从副科到正科,很快跃上副处,39岁的汪登生当上市委副秘书长。官运亨通,春风得意,使他思念母亲和弟弟的伤口渐渐地愈合了。和江淼结婚不久,官场得意的他,早已另有新欢。他觉得江淼并不是他心中的女人。一时间,在整个市级机关,汪登生成了人们羡慕的人物。
当他走出市委机关,踏上沂南县,成为全市最年轻的县委书记时,人们仿佛预感到这个未来市委接班人已经站在南阳这块土地上。
想着想着,他全身一阵颤抖,咬着牙,狠狠地说道:“管也平啊!管也平,你坏了我的好事!”
汪登生从床上坐了起来,皱着眉头,头脑中翻着一个又一个人的简历。他想到在省委党校学习时认识的省委组织部的处长韦全友,后来当了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大脑一阵兴奋,翻着电话号码簿的手随即移到电话上。
“喂!请问是韦部长家吗?”
“我是韦全友,访问你是——”
“韦部长,您好!我是沂南县汪登生……”
“你好,老汪,有事吗?”
汪登生突然觉得激烈跳动的心脏,一下子骤停了。是他自己心虚,还是韦全友当了副部长打官腔!
连起码的客套话也没有,“有事吗”这让他简直不知如何是好。然而,他稍稍平静一下情绪,只好带着几分尴尬的口气说:“韦部长,不好意思,这么晚了,打搅你。”
“你在哪儿?”
“我,我……我在县里。
“噢……”
“韦部长,我们市里调来的新市委书记管也平你认识吗?”
“算是认识吧!怎么?前几天市委组织部不是一直打电话来,说他‘失踪’了,没有上任吗?”
“哎,韦部长,一言难尽啊!”
“怎么?你是……”
“韦部长,您是了解我的,这位管也平书记您要是能说上话,请帮我给他打个招呼!他还没上任,就到沂南来,把我这县委书记给免掉了!”
“是吗!他没上任又怎么能免掉你的县委书记呢?”
“是啊!所以,韦部长,请你……”
“我了解一下情况,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管也平和我只是这次他调商阳任职谈话时见过一面,并没有什么交情。”
“谢谢您了,韦部长!”
汪登生放下电话,目光在电话号码簿上慢慢地移动着。
此刻他怀念起老市委书记了。不觉滴下两颗泪珠,老书记怎么会突然去世了呢?否则是不会来了个冒失鬼管也平的。他又怎么会有如今的下场呢?他想给秦邦勤拨电话,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有拨。他太了解秦邦勤了。到如今,他是不会帮他说半句话的。管也平还没上任,市委常委会上他秦邦勤说话还是有作用的,他为什么不提出反对意见?汪登生的心中倏地闪过一个个疑虑,难道秦邦勤对他不满!还是他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他的心里越想越乱。
他躺到床上,刚闭上眼睛,又坐起来,快速地按着电话键,拿着听筒,过了好久,对方才接电话:“喂——”
“江淼吗!我是登生哪!”
“……”没有声音。
“江淼,你好吗?”
“……”仍然没有声音。
“江淼,你怎么不说话?我是登生呀!”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怜和乞求。
“什么事?”江淼毫无兴趣地说。
“你知道我的情况吗?江淼,看在我们夫妻的情份上,看在我们女儿的情份上,请你帮我想想办法……”汪登生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了。多少年来,他对江淼已经没有温存,没有激情了。
随着他的职务升迁,对妻子的态度也就随之改变了。特别是他调任沂南县委书记后,他几乎很少回家,而江淼也渐渐地习惯了这种寡居的生活。爱情在她心中早已枯萎了。此刻的江淼一阵心酸,其实她还不知道汪登生出了什么事,但是,市里已经议论纷纷,特别是兰晓平去沂南代理县委书记,使得江淼的头脑中乱成一团麻。是谁在故意地惩罚她!是啊!这场戏剧的总导演竟然是她的初恋情人!他、他、他;汪登生、管也平、兰晓平。这三颗原子弹为什么偏偏同时落在她的头上?
又如同三把利剑同时向她刺来。管也平那英姿勃勃的形象一直刻在她那颗初恋的心上。每当想到这里,她的心灵深处总是怦然一动,汪登生虽然在她痛苦的时候向她伸出多情的手,她也因此而毫不犹豫地和他结合了。然而他并不是她心目中的男人。他背叛了她,伤害了她;兰晓平的成熟和真诚,给了她失去情爱的婚外补偿。本来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她不同时期无法回避的生活,也是她心中永远的秘密。
可是,现实把这不同阶段的时空浓缩在一起,她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令她难堪的人生。
“江淼,江淼……”汪登生对着电话喊着。
虽然手里握着电话,她的思绪犹如散了缰的野马。汪登生的声音把她从恍惚中惊醒过来,慌张地低声说:“我……我听着呢!”
“江淼,你不是有一个同学,她的丈夫是常务副省长吗?你能不能跑一趟请他们帮帮忙……”
江淼此刻清醒了许多,她说:“我去说什么?怎么张口?”
“现在官场上不就那么回事,没有人追究再大的问题也没事。
现在有人故意找我的麻烦。其实哪一级领导大小没有点问题?江淼,你帮我一次,我会永远感激你的……”
“你感激我什么?我什么都失去了,我还需要什么?我悔恨,我痛苦,我伤心……”她对着电话呜呜地哭起来了。
“江淼,过去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愿意向你忏悔!我们还有女儿,还有将来……”
“将来?将来在哪儿?将来是一个肥皂泡,海市蜃楼……”江淼失声痛哭着,电话落到地上了。
汪登生对着电话在大声叫着:“江淼,江淼……”
汪登生狠狠地把电话扔掉,骂道:“去你妈的!”
往日,他的电话、手机响个不停,有时烦得他把电话拿掉,关了手机。可这县委书记一免,陡然间这幢小楼如同死一般的寂静。他盼着电话铃响,甚至呆呆地对着手机。可是没有人理他。
这种失落感是他从没有过的。
尽管他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一阵子,毫无收获。于是他拿过电话,拨通侯希光的手机:“喂,老侯吗?……哎,你在哪儿?”
“哦!汪书记,我在外面,有事吗?”
“老同学,我闷死了,你能到我这里来一下吗?”
“好,我就来。”
汪登生放下电话,来到客厅。刚坐下来,就出去了。把大门的锁开开后,回到客厅里。点了一支烟,刚吸了两口,还没坐下,客厅的门“嗒嗒嗒”的响了三下,他走到门口,随手打开门。一个矮个子男人站在门口。他吃惊地看着这个人,这矮子说:“汪书记,对不起,打搅你了!”
汪登生随即把他让进客厅,他再次打量着这个矮个子,这时他突然想起来了,是塘集乡的副书记,名叫魏华坦。那还是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这个魏华坦来找过他。
汪登生把魏华坦让进客厅,却一句话也没说。两个人犹如陌生人一样都站着。这时魏华坦面对着汪登生说:“汪书记,实在对不起,我的事看来你是办不成了。说实话,我那三万块钱还是借人家的,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