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登生进了宿舍,他像霜打似的躺在沙发上。手机响了,他慌忙拿起来接听,传来县政协主席兼县粮食局长侯希光的声音:“汪书记吗?我是侯希光,我马上派车来接你,我们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边吃边谈好吗?”
汪登生犹豫了一会儿,说:“老侯,现在不行,大白天,目标太大。晚上七点,你把车子开到我的后门,不要进大门,在后墙外等我。好,再见!”
中午吃了饭,兰晓平已经安排把省市所有办案人员住到县水利局招待所。整个招待所不对外接待客人。办案人员按业务各住一层,服务人员重新作了调整,三名厨师负责一日三餐。空房间留作机动使用。这一切安排好后,他立即单独接触县委、县政府领导,了解情况,进入角色,抓好全县主要工作。
下午,管也平正准备和葛运成、高亦健以及省纪委三位同志谈谈近几天的情况。突然汪登生来了,他还要和管也平单独谈谈。管也平只好对葛运成说:“你们立即商量把抽调来的人员分组。我的意见是:重要嫌疑人物,设专案小组,每组三人。此外,重要经济部门设专案组,由审计人员组成。干部人事部门再指定二至三人专案组。每组指定组长,实行严格保密制度。你和肖克俭同志为总指挥,省纪委两位处长、老高为副总指挥。你们看怎么样?”
葛运成说:“好,这个意见很好,我们马上去具体落实。”
管也平回到房间,汪登生还在闷着抽烟,见管也平进屋,他慌忙站起来,面色变得铁灰。管也平和他握着手说:“请坐。怎么,感到有些太突然了?有些接受不了是吧?不过你应该相信组织,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避免工作受到影响,也是为了对你和老百姓负责。只要你在任期间成绩是主要的,相信市委会公正对待你的。不过有一点必须说明,也是需要你配合的,你一定要积极配合。像黄友仁,这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后果只能由他自己负!”
汪登生苦着脸说:“我一定按照管书记的要求,实事求是地正确对待自己。但是,管书记,像邑南这样有100多万人口的大县,穷县,总不可能没有一点问题的。当然我作为县委一把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
管也平说:“你应该相信组织,相信大部分群众。”他突然转了话题说:“我们接着把上午没有讲完的话题再讲下去,不要整天总钻在官这个圈子里。人不要总是自寻烦恼,要学会开导自己。”
转了话题,汪登生也似乎觉得轻松了许多,管也平问:“你记得你老家在什么地方吗?”
汪登生说:“这些年来,我养父也不知问过我多少次。说实在的,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家到底是在哪个省,哪个县,哪个乡。所以尽管我的养父千方百计地努力,我长大后也想尽种种办法都无法找到我的家,当然也就无法找到我的母亲和弟弟。”
管也平又问:“你记得你父亲叫什么名字吗?”
汪登生说:“我的养父把我救过来之后,看我哭着要找妈妈,问爹叫什么名字,那时我很小,大概是家乡话的原因,他们无法辨清到底姓什么。我记得农村当地人很少叫他的名字,我印象中人家都叫我父亲为‘关大爷’。”
管也平心里重复着关大爷,关大爷,他回忆着家乡的方言。马良集虽属安徽边境,但总带着浓厚的山东口音,他当然会说家乡话,心里默默地反复着“关”、“管”、“关”。突然他心里豁然开朗了,他老家那里的方言把“管”读成“关”。于是又问:“那你妈妈姓什么?”
汪登生摇摇头,深思着,在他幼年的记忆中,人们都称他妈妈为“他大娘”,所以他无法记起母亲姓什么!
管也平又一次问:“你弟弟叫什么?”
汪登生说:“我记得很清楚,我弟弟叫小冬子,因为家里人都这样叫他。”
管也平又问:“哪个小冬?”
汪登生说:“那我就不知道了,现在想想,不是东西南北的‘东’,就是冬天的‘冬’。不过我弟弟应该是冬天生的,也许是冬天的冬吧!”
管也平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汪登生产生了一连串的疑问:他为什么追问得这么细?为什么一谈起他的身世他就这样感兴趣?他立即又想,也许这是领导关心人的一种工作方法吧!平心而论,自从他接触到管也平,他虽然害怕他那双剑一般的目光,但他没有架子,确实不像一个市委书记。讲话从没有装腔作势的样子,待人也没有一点居高临下的官架子。
管也平递给他一支香烟,自己认真地点着烟,这次他认真地抽起来了。过了一会儿,他说:“我知道你的身世,非常同情你。过一段时间,也许我能帮你找找你的母亲和你的弟弟。目前不要多想这些,好好协助晓平处理好工作,协助工作组解决好问题。”
汪登生的心里一阵暗流涌动,哽塞了喉咙:“管书记,我……”他没有说下去,低下头。
管也平说:“不要说了,老汪,你想说什么我都清楚!你先冷静地思考一下,一个人在那个特定的位置上,难得静下来。我建议你不要受外界干扰,多想想过去的人生,在一些主要问题上,自己的行为也可以换一种角度,用另一种目光看看周围的人。”
汪登生的心里进行着激烈的斗争,真理和谬误的较量,是与非的斗争,黑与白的分辨!在这一瞬间,人性、感情倏地流回到他的身上。
管也平突然问:“你爱人,家庭都好吗?”
汪登生没有回答,他避开他的目光,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思绪。他不敢,也不愿意回忆自己的爱情、婚姻、家庭。过了很久,他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说:“管书记,这个问题有机会再和你谈。人生有些美好的东西,只有失去后才会意识到要去珍惜!可是,那时为时已晚了!”
十一、一声惊雷
县水利局招待所三楼小会议室里,周围靠墙摆着紫褐色的一圈人造革沙发,沙发前全部摆着玻璃茶几。管也平、葛运成、高亦健、兰晓平、肖克俭、周兴标、徐启正七个人分别坐在沙发里。葛运成简要地讲了这几天掌握的主要线索:“根据我们的初步了解,邑南县有这样几个问题:一是干部问题,突出的是卖官鬻爵问题。二是领导干部*问题。反映最强烈的是原县委书记汪登生;现任县委副书记,原来的组织部长尤滨建;县政协主席兼县粮食局局长俟希光;县公安局长黄友仁,还有几个乡镇党委书记和局长。三是县城有一个流氓集团。主要是一些干部子弟,*、*,民愤很大。”
管也平紧锁眉头,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他这个人一般不做笔记,他记忆力超群,逻辑思维能力很强。开会也不喜欢别人写好稿子给他念,无论什么事,他进入角色特别快。所以即席讲话简明扼要,重点突出,从不拖泥带水。沉思片刻后,他说:“想必分组名单你们已安排好了。现有的四个重点人物,各专案小组立即开展工作。各小组由你们各位每人召集一个组,进一步研究。我看高亦健同志立即把邹正和鹿伟华两同志找来,商量迅速捣毁流氓集团问题。这个问题必须在近一两天内解决。不然他们还会继续作恶。各位意见如何?”
肖克俭说:“我们也是这个意见,现在除高亦健同志之外,我们四个人马上召集各专案小组会议,研究工作计划。”
高亦健挂了电话,大约十分钟邹正和鹿伟华来了。
管也平站起来,握着他们俩的手说:“你们二位工作难度很大啊!黄友仁仓皇逃跑,留下很多问题,你们对人员情况又不熟悉。不过邹正是个内行,怎么样?先大概说说情况,然后有重要事情商量。”高亦健点点头:“邹正同志先说。”
邹正坐了下来:“我们接受任务之后,立即封了所有财务、账目。所有人员,凡有枪支的一律交鹿伟华同志统一保管。有任务办案需要枪支时,由鹿伟华同志统一配发给有关人员,用过交回。领导班子情况,除一名长期受压制的副局长之外,其余的包括政委,几乎都有问题。股长当中有三个业务尖子,但在黄友仁到任前就没有权了,闲置在那里,他们都不是挂上线的人。这些人可以使用。此外,县交警大队队长是汪登生的亲信。这个家伙是个恶棍,心狠手辣。还有几个下属单位都已处于瘫痪状态。大部分负责人是线上的人,我们已经有了打算。”高亦健看看管也平说:“好!现在有一项紧急任务,必须迅速解决。县城有一伙干部子弟,形成了一个流氓团伙。每天晚上以至深夜,专门拦截单身女子,只要被他们碰上,必定遭殃。据反映,被玷污的有中年妇女、青年女子,还有少女。受害人数之多,手段残忍,简直令人难以想象。我们想,必须立即铲除这股恶势力,要为邑南县人民尽快除掉这帮害人虫。最好能一网打尽,一旦打草惊蛇,这帮家伙都有后台,就很难抓到。你们看怎么办?”
鹿伟华迅速转身离去了。
邹正继续说:“这伙流氓作案集团的恶劣行为我们也听到一些,我想今晚就采取行动!”
黑夜渐渐笼罩了邑南县城,城内的宾馆、舞厅到处闪耀着五彩斑斓的灯光。而越往城外,越变得阴郁昏暗,稀疏散落的农家亮着点点灯光。随着夜的降临,灯光也就不断地熄灭了。邹正在办公室里徘徊着,他不停地看看表,秒针在奔跑着,分针在缓慢地移动着,10点半已经过去,仍没有一点动静。公路上已经很少有行人,偶尔有一两辆汽车睁着两只如同探照灯似的眼睛,奔驰而去。这时在县城西郊,一个年轻女子骑着一辆女式自行车,穿过208国道线,顺着一条石子路朝正西方走去。与此同时一辆白色面包车从208国道由北向南驶过来,两道白光照在刚刚穿过柏油路的那个女子身上。这女子留着漂亮的短发,身着烟粉色长袖碎花连衣裙。这辆白色面包车跟着姑娘追了过去。在强烈车灯的照耀下,女子的自行车在石子路边停下了。面包车突然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两个男青年,女子回过头大声嚷道:“你们干什么?”
其中一个男青年淫笑着说:“干什么?跟我们玩玩去!”另一个青年用手摸着女子的脸说:“这小妞蛮靓的嘛!今天我先尝尝鲜!”说着两个人架着女子往车上拖。
伏在附近草地里和房屋后的身着公安服装的干警们,听到一声“上”的命令后,如同猛虎下山一样,八个人早已冲到汽车前,其中一个青年握着手枪,对准车内司机说:“下来,不准动!”
那女子刚被一个男青年拖上车,另一个男子还在车外,已有两名干警一把扭住车外这个青年。他用力一甩,把一名干警甩了个踉跄,另一名干警对着他的右手狠狠的一警棍,他顿时全身麻木,无力反抗。紧接着一副雪亮的手铐戴上了。
一场紧张的战斗结束了,一举抓获了六名歹徒。
这时邹正的手机响了,他迅速打开手机:“喂,我是邹正……真的,好,干得漂亮。我立即派车接你们,注意周围动静。千万不能让他们跑掉一个。”
此刻,县城北面的邑水河南岸静悄悄的,夜的细语伴着河水的流声,没有鸟鸣,没有犬吠。远处那横跨邑水河的邑水大桥上时而有汽车奔驰而过,远处白色的楼顶在天空勾画出立体的曲线。河堤上的路高洼不平,但住在河堤旁的农民,还是常常走这高低不平的河堤,从这里上大桥很近。
在茫茫的黑夜里,从邑水大桥方向走来两个人。时而有低声的对话。听声音,是两个女人。她们走在这高低不平的河堤上,距离大桥越来越远了,前方的房子里闪着点点亮光。当她们走到一排柳树下时,大树后面蹿出三个人,狼一般地抱住这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刚喊出一个“救”字,就没有声音了。这时河堤下箭一般地跳出一群人。那三个家伙一看有一群人冲向他们,于是个个拔出匕首,在黑暗中朝这群不明身份的人刺去。河堤下上来的是六个人,恰好形成二比一。这三个家伙也是出手不凡,个个如同饿狼,凭着手中的匕首,让你难以接近。厮打了半天,其中一个喝道:“二毛,老虎,快跑!别和他们纠缠!”叫二毛、老虎的两个家伙一边猛刺一边夺路逃跑。
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命令道:“二号小组听我的命令!咬住他们,别让他们逃走。”于是两对一继续厮打着。
其中一个跑到一棵大柳树下,二号小组中的一个高个子跃身一脚,把这家伙撞到树上跌倒了。他没有来得及爬起来,已被四只手死死地按在地上。夺下匕首,随即铐上手铐。这个就是二毛。那个下命令给二毛和老虎的家伙,动作凶猛而且利落。这小子边打边退,他忽然朝追赶的两个人撒着白色的粉末,正巧撒在两人脸上。他们只觉得眼睛里如同火烧一般,拼命地睁着眼,可是辨不清方向,眼前一片模糊,跌倒在地。另一个青年虽未被白粉撒入眼睛,但觉得满脸烧灼,就在这时,那个家伙转眼消失在茫茫的黑夜当中。名叫老虎的青年被两个对手咬住无法脱身,眼见只有他孤身一人了,他退到河堤边上,跳下河堤,顺着河堤往下滚……这时只听一个喊声:“小刘,向前跑几米跳下河堤,拦住他,我从后面截住他的退路。”
老虎滚下河堤,由于用力过猛,中途头撞到一块石头上。他顾不得疼痛,在脸上抹了一把,知道流着血。这样一来,已被前后两个青年夹在中间。他前进不得,后退不能,再加上河堤斜坡,给他上下都带来困难。他心里一阵惊慌,唯一一条路就是跳入河中,游到对岸,再作打算。就在他思考的一刹那,前后夹攻的形势已经逼近。老虎不顾生死地跳入河水。紧接着,两个青年也跳入水中。小刘一把抓住这小子头发,按入水中,接着又是一双手按住这小子的头。老虎在水中挣扎着,连连喝了几口水,才被小刘他们拖出水面。被呛得半死的老虎成了见了猫的老鼠。
这时邹正的手机又响了,他对着手机兴奋地说:“喂,我是邹正……哎!跑了一个……你们干得很成功!车子就在桥头,他们马上就去接你们。”
这一夜城东和城南的小组没有动静。
回到县公安局,邹正看望受伤的干警后,立即派车送他们去医院。随后和鹿伟华、徐林商量,连夜突击审讯已抓获的八个流氓。除跑了一个,另外还有两个流氓未露面。如不迅速行动,这三个家伙很可能连夜逃跑。
邹正说:“除了分三个组审讯外,立即让他们交代另外三个同伙的姓名、地址和可能去向。”
大约过了半小时,三组材料先后送到,这伙人交代的事实基本吻合。那个逃跑的青年是县人事局长刘炳辉的儿子,叫刘小惠。另外一个是这伙流氓的总头子,副县长闵长发的儿子,闵得金。这小子初中毕业后当了三年兵,人高马大,又学得一手拳脚本领,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伙恶少们个个怕他,聚到一起后,就推他为头子。他规定凡是抢到漂亮的女子,都必须先送给他玩够了才能轮到别人,抢到钱必须多给他一份,闵得金退伍后由老子将其安排在县公安局车管所工作。经常在晚上开车出去干坏事。这小子今天为何没出场,他们都说不知道。
另一个则是安小宾的儿子安庆虎。这伙流氓年龄最大的25岁,最小的只有17岁。除闵得金外,其余都是县直机关一些局长主任和少数乡镇委书记的儿子。
邹正听了汇报后,立即作出决定,连夜拘捕三个流氓同伙。为了慎重,他特地在电话里向兰晓平代理书记汇报了这一重要情况,尤其是涉及副县长闵长发的儿子。兰晓平说:“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于是,邹正集中了公安局的几个侦察兵出身的强手,兵分三路,连夜出发,直扑在邑南县有重大影响的三个家庭。
第一组由公安局副局长徐林带队,一组六人,来到闵长发家院外。这是一宅单门独院,六间平顶房,东西各两间偏房。高高的院墙上拦着铁丝网,灰色的大铁门紧关着。徐林站到铁门前,犹豫了片刻,抬头看到边上的按钮,想必是门铃。于是,连按三下,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他又连连接着电钮。院内传出响声,接着听到闽长发的声音:“谁呀!有什么事?”
徐林说道:“闵副县长,我是公安局的徐林!”
闵长发心中一忑,想到上午四套班子的会,管也平的来势,汪登生的免职,尤滨建的尴尬,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来到大门口,一边开门一边说:“徐大局长深更半夜有什么要事?”
门一开,徐林进了门,紧接着进来五个青年。没等闵长发说话,徐林说:“闵副县长,实在对不起,经公安局决定,传讯你儿子闵得金,请你配合。”
闵长发大声喝道:“你们凭什么传讯我儿子?”
徐林说:“您该有所耳闻吧!县城纷纷扬扬的流氓*案涉及他。”说着,对旁边的五名青年一挥手,五名青年直扑后院,徐林跟着往后走。闵长发追上前去不高兴地说:“你一个公安局副局长竟敢随便搜查一个副县长家!徐林,你的副局长不想当了!”
“闵副县长,我是执行公务,这不是我个人行为。”
闵长发睁大双眼,气愤地拨通电话:“喂,尤副书记吗?我是闵长发,我请问你这个县政法委书记,他们公安局凭什么搜查我家?”
尤滨建只说了声“不知道此事”就挂了电话。
搜查结果一一报告徐林,没有找到闵得金。徐林问:“闵副县长,你儿子闵得金到哪儿去了?”
阎长发气愤地说:“无可奉告!”
徐林只好带着这五名青年返回县公安局。
第二小组由鹿伟华带领,同样是五名青年干警。
他们赶到人事局长刘炳辉家,这也是一个单门独院。主楼是二层楼,一排三家,每家隔成一个院落,院子窄而长。院门在一个高高的门楼下,看上去很别致。银灰色的铁门上挂着两只大大的铜环,只要轻轻地一敲,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显然是模仿旧社会的大户人家的宅院而设置。鹿伟华没有敲门,站在门前。
根据审讯情况,刘小惠刚刚作案后逃跑,是否在家还很难料定。若是已回家,只要一敲门,必定打草惊蛇。于是他拉过两名干警耳语道:“你们俩翻墙而入,千万不要有动静,守在主屋门两旁,发现情况立即行动。待你们入院后,我再敲门。”
两名年轻干警纵身一跳,犹如燕子一般,飞身进入院内,几乎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这时鹿伟华用力将铜环打在铁门上。响声惊醒了刘炳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他的心头。儿子的夜归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对县里的局势却是十分清楚的。他慌忙扶着楼梯下楼,走到院子里大声问:“谁?”
鹿伟华答道:“县公安局鹿伟华!”作为县人事局长,刘炳辉当然知道,他是市公安局派来帮助工作的。虽未见其人,早已先闻其名了。他壮着胆子边开门边说:“鹿!……鹿组长什么事呵?”
他本想称鹿局长,可他并不是公安局长,于是带着讥讽的口气称他为鹿组长。门一开,三个青年随即进了大门。
刘小惠撒了生石灰,迷了公安干警的眼睛,他趁机夺路而逃。一路上如同丧家之犬。到家后,父亲问他干什么去了?他只说玩去了。这小子高中毕业没有考取大学,凭着父亲的要职,被安排到法院工作。今年刚满20岁。刘小惠读书不行,却诡计多端。回家后,他哪里能睡觉,正盘算着下一步怎么办。正当他心绪不宁时,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是父亲的对话声。一听说是县公安局的,刘小惠早已像掉了魂似的,心想,待在屋里肯定束手就擒,不如偷偷溜出楼门,躲在院中。待父亲和公安局的人进屋后,他便可逃走。于是他轻轻下楼,出了门就往旁边的葡萄架下躲。谁知门两边突然蹿出两个人,没待他明白怎么回事,已被按倒在地。刘炳辉听到声音,顾不得鹿伟华,跑过去大声喊道:“是谁?”
刘小惠哭着喊道:“爸爸,救救我呵……”
刘炳辉惊慌地对着鹿伟华大声骂道:“鹿伟华,你们凭什么无缘无故抓人?我是县人事局长!”
鹿伟华冷笑一声:“我们是执行公务,刘小惠是县城流氓集团的骨干分子。刚刚在邑水河堤拦截妇女,公安人员已抓住他,但被他撒了石灰,迷了眼才逃跑的。这就是拘捕他的理由。对不起,局长大人。”随即命令道:“把他铐起来,带走!”
与此同时安庆虎也被抓获,这小子只有18岁,却流氓成性。
天刚亮,一夜未眠的邹正、鹿伟华、徐林以及这些干警们,个个精神抖擞。邹正站在小会议室中间,兴奋地说:“同志们辛苦了,邑南县城这伙流氓集团除闵得金在逃,其余都已抓获。大家为老百姓除了害,为群众做了一件大好事。我已经叫食堂为大家准备了早点,大家吃了饭就休息,我们还有更艰巨的任务,希望大家继续发扬优良作风。”
邹正看着这群年轻的干警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邹正向兰晓平报告了这一喜讯。兰晓平高兴地说:“邹正,你们干得漂亮,你和鹿伟华、徐林三人马上赶到水利招待所,我立即就赶过去,向管书记报告这个好消息。”
县公安局一夜除掉了县城的流氓集团,这一消息不胫而走,犹如一声惊雷,在县城上空炸开了!人们奔走相告,大声欢呼。不知是什么地方响起了长长的一串鞭炮声,鞭炮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四面八方响成一片,犹如近年来除夕子夜过后那紧密的鞭炮声。
上午9点多钟一群群民众手里拿着牌子,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为民除害OK!”“流氓恶少该杀!”有些群众激动得流着泪水站在县公安局门口。人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牌子举在手中,甚至有人举着“邹正OK!”的牌子。
拥到公安局门口的群众自觉地站在路边,只要是出入公安局的人,他们都自动让开路。邹正、鹿伟华和徐林听到反映,立即往回赶。他们走到人群面前,不知谁大叫一声:“他就是邹正!”人们纷纷拥上前,紧紧握住邹正的手,后来人们把他抬了起来……
邹正终于被欢呼的人们放下来了,他热泪盈眶地说:“乡亲们,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对我们的信任!乡亲们,回去吧!”说着泪水泉涌般地流下来!
这时,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在一瘦高个子青年的搀扶下,泪流满面地走了过来。人群让开一条路,一起把目光投向这一老一少。这男青年身上穿件米色夹克衫,背后用黑笔写着“青天在上,为民除害”八个大字。邹正走上前去:“老人家,有话就说吧!”
妇女哽咽着,看着面前这身穿公安服装的青年。她含着热泪对身边那青年说:“你就是公安局的邹正领导吧!”
邹正说:“我是邹正,你们找我有事吗?”
那妇女双腿往地上一跪,边磕头边流着泪说:“你们帮我家闺女申了冤,这帮恶棍不得好死!”
邹正急忙扶起这位妇女,说:“大娘,有话到我办公室说吧!这批流氓虽然抓起来了,我们还要详细审讯,还要找被害人调查取证,事实搞清楚后,才能交给法院判罪!”邹正扶着这位妇女进了公安局的大门,群众也渐渐地离去了。
阳历八月已经过去。九月随着一阵阵的秋风来到邑南上空。淡淡的云,红红的霞,高高的天空。梨儿的香味,枣儿的甜脆。邑南县人民有了欢笑声。
十二、黑色诱惑
汪登生再次怀着恍惚不安的心情回到那空荡荡的小楼里。往日这里常常是全县大小官员们目标集中的地方。除了县四套班子的领导们稍微随便点,就是那些乡镇党委书记,部委办局的头头们谁要找他汪登生,也是暗自硬着头皮,鼓足勇气的呀!万一碰上书记心情不好,即便是热脸也只能碰上冷屁股!其他人想见这位书记,那和封建社会的老百姓见皇帝没有什么两样!那辆邑D-B0001奥迪轿车,前呼后拥的人群,哎!人是衣,马是鞍嘛!堂堂100多万人口的一号人物,有多威风,有多辉煌,有多令人向往,又有多少人有求于他!也难怪,只要书记一句话,你就能升官、发财、调动,真正是心想事成,呼风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