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霜说:“有几个办法,一是战略性的策划工作还由他做,这是别人无法取代的。我发现孙略有一种‘每临大事气愈静’的品格,他是越经历大事,越能沉得住气的人。战略性策划能让他沉浸在一个意境之中,对他的病是有好处的。那些战术性的问题,我们尽量自己商量解决,这样即使错了也不至于影响大局。再就是事物性的事多找他,人际关系上的事咱们商量以后,有必要再告诉他,因为人际关系往往涉及到感情纠葛,影响他的情绪。”
这样一说大家都赞同。
夏青霜接着说:“再就是想办法为他治病,咱们谁有关系都调动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我明天就和外地的朋友联系。”
“对,我们也联系。”换姐和林阔说。
谋之刃 第三十一章(4)
“第三,要尽量封锁他原来女朋友的消息,防止他再受刺激。”夏青霜接着说。
“这不太可能,孙略报仇心切。”林阔说。
夏青霜说:“孙略的仇一定要报,即使有一天他不能完成自己的心愿,我们也要替他完成。”
林阔说:“夏姐,你这么说,我特别服,那对狗男女太缺德了,咱们一起替孙哥出这口气!”
又商量了一会儿,看时间不早,夏青霜就送他俩回家。先送林阔,再送换姐,等快到地方,夏青霜把车停在一家咖啡店前,领着换姐走了进去。
夏青霜看换姐精神恍惚,想陪陪她。
咖啡店里只有一两对恋人,幽幽的灯光,柔柔的背景音乐。
她俩默默地对着咖啡的香气,一时都没有话。
夏青霜在感情方面不善言辞,真不知道怎样宽慰这个痴情的姑娘。
坐了一会儿,换姐说:“孙略的病是因我而起,又是因我变重的,是我害了孙略。”
“说说吧,换姐,这样能舒服一些。”夏青霜还是不知道怎么劝她。
换姐苦闷之极,她觉得尽管是刘诗韵给孙略种下的毒,但要是没有自己的爱情纠葛,孙略不会发病的。现在自己处在十分为难的境地,理智告诉她如果再让这份爱纠缠下去,会把两个人都给毁了,但她又割舍不下。她刚才起了个念头,想离开孙略,离开D市,结束这令人尴尬的局面,又怕给孙略造成新的打击,她也实在放心不下孙略。但天天见面,对两个人又是一种折磨。
讲完这些,换姐抽泣起来。
夏青霜沉思半晌,必须从根上断绝换姐的念头,才能结束这场爱的悲剧。她说:“换姐,有一句话,说了你不要不高兴。”
换姐点点头。
夏青霜说:“其实,孙略爱的不是你,他还是爱那个叫刘诗韵的人。”
换姐一下愣住了,问:“你是说他仍然爱着那个伤害他的女人?”
夏青霜肯定地说:“是的。”
换姐糊涂了。
夏青霜接着说:“当然这个刘诗韵不是真实的那个女人,是孙略自己创造出来的。孙略出身悲苦,长这么大没有尝过爱的滋味,他和刘诗韵相爱,一下子就把她神话了,神话成天仙。这一点,你可以从孙略对刘诗韵的描述中看出来。其实,从孙略的话中,你可以看出刘诗韵并不是十全十美的人,她背叛孙略也不是一点征兆没有的,但孙略却丝毫没有察觉,以他那惊人的聪明,可能吗?不可能。惟一的解释就是孙略太痴情了,从来不往那个方面想,他把那个女人所有的行为都解释为爱情,这也是导致孙略崩溃的根本原因。他无法面对自己的天仙弃他而去。”
换姐不得不佩服夏青霜的分析,说:“你的意思是,孙略心中还有个刘诗韵。”
夏青霜说:“对,是神话了的那个天仙。他是不会再爱现实中的刘诗韵了。”
“你是说,孙略从来没有爱过我?”换姐很委屈地问。
夏青霜说:“孙略并没意识到自己心中存在着一个虚幻的天仙。他爱你,深深地爱着你。但他对你的爱是深沉复杂的,这里包含着对你在危难中帮助他的感激之情,包含着对你温柔体贴的渴望,还包含着对你一往情深的回报。他是个情意深重的人,假使他没有得这个病,他会和你厮守终生让你幸福的。但你毕竟不是他心中的天仙,你仔细想想,孙略爱你的时候,可曾有那种让人销魂,让人失魂落魄的感觉?”
换姐良久无言,在幽暗的灯光下,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夏青霜说得不错,孙略爱自己,确实是关切多于浪漫,责任多于激情。
“现在怎么办?”换姐问。
“做他的好朋友吧。”夏青霜说,“你们原本就是好朋友,只要你抱着这种心态,你的态度就会自然,你们之间就会自然,双方都没有压力。”
“孙略怎么办?他太可怜了。”换姐问。
夏青霜知道换姐仍割舍不下孙略,说:“目前我们只能给他这么多了,再多对他就是压力。爱情总是有许多无奈,也许以后他会遇到心中的天仙。”
谋之刃 第三十一章(5)
知道自己不是孙略心中的天仙,换姐怅然若失。但想到体验过的爱意切切,她满足了,心里的压力也小了许多。换姐笑着说:“一句话惊醒梦中人,不过这个梦太让人留恋了。”
换姐接着说:“青霜,你看事就是透彻,对爱情也这么在行。”
夏青霜苦笑地摇摇头,没有说话。
谋之刃 第三十二章(1)
孙略从来没有这么沮丧过。最令他害怕的事发生了!
昨晚发作过后,他清楚身体里的恶魔不仅剥夺了自己爱的权力,而且也剥夺了恨的权力,自己活在这个世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仇人横行快活。不能报仇,甚至连想一想都不能,自己的未来还有什么意味?
昨晚换姐她们走后,孙略真想痛快地自我了断,但想到夏青霜说的“你的生命不属于自己,你属于我们大家”,还有换姐、林阔那关切的眼神,再想想还没报恩的钟葭,他改变了主意。这么不明不白地走,算怎么回事?
但活着又算怎么回事?
第二天,孙略平静地上班了。这次发作对他们小团队的打击很大,自己必须保持冷静,来恢复团队的信心。孙略不是个喜欢拿自己的不幸自悯的人,他暗骂一句:“他妈的,随便吧,活一天算一天!”就疯狂地投入工作中。
下班了,他不想走,一想到回到自己冷冰冰的住所,又像掉进寂寞无奈的冰窟,就害怕。偷眼望去,大家都没走,装作忙乎工作等着自己。孙略暗自叹息,收拾了桌面,起身说了句:“下班了。”径直走了。
公交车上,孙略茫然望着窗外。车子颠簸了一下,回身望去,发现林阔在车厢的另一头躲躲闪闪的。这个小鬼头不放心自己,跟随而来。孙略心中感激,他慢慢走过去,林阔不好意思笑了:“孙哥,咱们顺路。”
孙略晃晃拳头:“顺到下一站就下车,我没事,不许再这样。”
林阔吓得伸伸舌头,到了下一站就跑了下去。
车到站,孙略找了一家小酒店,一通酒把自己灌醉,回去一头栽到床上就睡了。
孙略醒来时看看表才八点钟,茫然地坐了一会儿,接上网线,启动了手提电脑。
现在只能找碧湖冷月讲讲自己的苦恼了。
指示灯一闪一闪的,心里有了一丝宽慰,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个能够述说心曲的人。
孙略先看看留言,碧湖冷月给自己留过几次话,都是:“还好吗?好长时间没有聊天了。”
孙略心生歉意,自从忙乎凌霄大厦,有好长时间没有和碧湖冷月聊天了,他连忙接通碧湖冷月。
碧湖冷月:嗨!还好吗?
孙略:还行吧,你怎么样?
碧湖冷月:我挺好的,一定又有苦恼了吧?
孙略:怎么断定?
碧湖冷月:一种直觉,你的命运总是坎坷相连,一帆风顺反倒奇怪了。另外,有烦恼的时候你就想到了我。说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你。
这是真的,碧湖冷月已经成了自己感情小船的港湾,定期去她那里归航休憩。
孙略踌躇了一会儿,才把自己最近的遭遇敲进去,最后,他写道:想不到,我的一切努力,我的复仇梦想都成了泡影,我,已经成了废人!
那边是长久的沉默,沉默得让孙略喘不过气来。
终于,对话框出现文字:我要见你,现在就打车过来。
接着就出现了碧湖冷月的地址和手机号码。是本市的地址,孙略顿时愣了,碧湖冷月就生活在身边!
一路上,孙略疑窦大起,碧湖冷月既然是D市人,为什么躲躲闪闪的,这么久才和自己见面?莫非……
在约定的地点,站着一个穿白色长裙的女人,晚上看不清面目。
孙略走过去,那女人问:“是孙略?”
孙略点点头。
“跟我走。” 女人拉起孙略的手就走。
孙略默默地跟着她,觉得她的手很细腻很温暖,身上别致的淡淡香气,好像在什么地方闻过。
女人的家。
屋里的灯开着,散射着柔柔的光线。这是三室一厅的房子,房子很宽敞,装修也很别致,颇有艺术感,说明房主人很有钱也很有格调。书房的门开着,孙略看见书房里放着一面墙的书柜,里面是一排排书籍。宽大的写字台上放着电脑液晶屏幕,还亮着,刚才碧湖冷月就用这台电脑和自己聊天。
谋之刃 第三十二章(2)
女人打开客厅的落地灯,把灯罩向旁边偏了偏,拉着孙略走近灯,仔细看孙略的脸。
这时,孙略也把女人看清楚了。女人很美,中等略高的身材,波浪卷发,白皙的蛋形脸,弯弯的细眉,明亮的眼睛,笔直小巧的鼻子,嘴唇很小,红红的,如一枚樱桃嵌在脸上。
碧湖冷月、神秘的律师大姐是一个人!
女人又用手抚摸孙略脸上的那道疤纹,这让孙略很舒服,也有些不自然。
女人叹了一口气,绽开樱唇说:“恢复得还可以,只是太忧郁了。”
孙略轻轻推开女人,有一种受骗的感觉,自己对碧湖冷月是那么信任。他冷冷地说:“这么说,一切都是预谋好了的?”
女人没有理会孙略的口气,按着他坐在沙发上,转身走了。
一会儿,女人从厨房端出精致的茶具,放在茶几上,自己坐在孙略对面的绣墩上,做起茶道来。
女人做得那么专注,好像孙略根本不存在。孙略望着女人娴静雅致的神态,痴了。
悠悠的茶香和幽幽的成熟女人的母性,舒缓了他的神经,退去了身上的暴戾之气,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境,呆呆地不做声了。女人的动作优美舒缓,每一下都好像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心,孙略的身子酥了。
女人用一个小小的茶杯斟上了茶,双手捧给他,女人的手像玉石雕成的,修长匀称,泛着凝脂般的光。
孙略端着比大拇指略粗的茶杯,愣愣地看着,不知道怎么消受。女人浅浅一笑,端起自己的茶杯说:“喝这个茶,有些讲究。”
女人把鼻子凑到杯前嗅了嗅,轻嘬一口,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然后说:“试一试,看怎么样?”
孙略这才从梦境中醒来。
孙略照她的样子一试,果然满口生津,清香入脾。他是过惯苦日子的人,即使现在有钱了,生活也很粗糙,看女人这么精致地生活,不禁傻了。
女人给他添上茶,又拿出一碟松仁,放在他面前,然后用很柔和的声音讲起来。
女人名叫霍子矜,出生在军人家庭,父亲是部队高级干部。在霍子矜很小的时候,父亲受“文革”冲击,下放到西北地区的一个偏远山村,霍子矜就是在那里长大的。
在村庄里有一个比霍子矜大几岁、叫秦夫的男孩子,和霍子矜两情相悦。到霍子矜十六岁那年,父亲落实政策回S省政府工作,霍子矜的家也迁到省城T市。
霍子矜是个很痴情也很刚烈的女孩,颇有父亲的风骨,她对父母说,除非秦夫能一起去T市,否则自己宁愿在这小山村里陪秦夫一辈子。霍子矜家里就她一个孩子,而且是老来得女,父母视霍子矜如掌上明珠,哪舍得把女儿一个人留在穷山村里?他们见秦夫这个孩子聪明伶俐,平时也很喜欢他,霍子矜的父亲就想办法把秦夫一起带回T市。秦夫家境贫寒,霍子矜父母出钱供他俩上大学。大学毕业后,霍子矜父亲又通过关系给两个人在T市市政府安排了令人羡慕的工作,不久俩人就结婚了。
这本来是个美满的婚姻,秦夫对霍子矜很好。没有霍子矜,自己只能待在那个穷得让人心酸的小村庄里,现在自己有了这么好的工作,还有这么有实力的老丈人做后援,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好景不长,婚后不久,霍子矜的父亲就去世了,母亲也因为悲痛离开了他们。秦夫开始感到自己的世界发生了变化,以往那些羡慕追捧的目光没有了,他的仕途变得暗淡无光。
秦夫是个不甘寂寞的人,野心已经膨胀起来。他认为搞政治就要有靠山,自己寻找新靠山的惟一资本就是当时在机关里并不多见的大学文凭,和自己比较英俊的长相,他的心开始游移了。在霍子矜怀孕和生小孩的那一年,秦夫搭上了省里一个领导的千金,一个丈夫刚去世的女人。
当年为他不惜一切的霍子矜就成了秦夫“进步”的障碍。
秦夫很精明,那个年代,无缘无故地离婚,特别是与过世老干部的女儿离婚,无异于在政治上自杀。别看你跟随某一个人失势了,但你要抛弃了他,景况会更惨,谁都认为你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这一点秦夫心里明镜一样。秦夫一如既往地对霍子矜好,霍子矜正沉浸在抚育刚出生儿子的喜悦和辛劳之中,对这些没有半点察觉。
谋之刃 第三十二章(3)
第二年春天,霍子矜所在的单位组织到南方某市开会。说开会其实是公费旅游,也巧,秦夫他们单位派他去离那儿不远的一个省出差。霍子矜因为要看顾孩子不想去,秦夫力劝她带孩子去,并约定等他在公事一完,就去陪她们。果然,秦夫工作一结束就到了小城,领导为了照顾他们就放了霍子矜两天假,他们带着孩子在当地各处名胜古迹游玩起来。
这天他们来到了该市西南洞庭湖中的J山。此山四面环水,大小七十二峰风景秀丽,山中异竹丛生,有斑竹、罗汉竹、实竹、方竹等等。相传尧舜时代,舜死在苍梧之野,他的两个妻子娥皇、女英在丁山攀竹痛哭,泪血滴在竹山,竟成斑竹,在君山留有她们的“二妃墓”。
那时,旅游还只是少数公家人出差的专利,不像今天全民旅游闹得满山遍野都是人,加上是春天,偌大的J山,人影寥寥。他们在山上,一路走一路看,倒也闲适。快到傍晚时,山上几乎见不到其他人了,来到一处茂密的竹林,秦夫在前面招呼:“来,看山下的水多美!”
抱着孩子的霍子矜凑过去一看,确实很美。山崖下面的水,在落日的映照下,变幻出瑰丽的色彩,仿佛梦境一般。霍子矜一阵目眩,这崖太高太陡了,她知道秦夫从小就有恐高症,赶紧对秦夫说:“快离开,这里太危险了。”话还没说完,只听秦夫“哎呀!”一声大叫,身子向崖边滑倒,惊慌中他的手推了霍子矜一下,霍子矜母子从崖上摔了下去。
孙略插了句:“看来,秦夫善用这种办法害人。”
霍子矜叹了口气说:“是的,这和害你的手法差不多。但好长时间,我一直认为他是失手把我们娘儿俩推下崖去,还一直为他的安危担忧!”
霍子矜不会水,溺水昏了过去,等被人救起时,手中紧紧抱着的孩子已经死了。孩子的死差点让霍子矜疯了,但厄运还在后面,这些救霍子矜的人也不是好人,他们强暴了霍子矜,转手把她卖到一个偏远的山村给人家做媳妇,受尽了凌辱。直到一年后在一次打击贩卖妇女儿童的专项斗争中,她才获救。
霍子矜点上了一支烟,袅袅青烟从小小的朱唇中升了起来。她说:“你看我现在,肯定不像遭过罪的,女人最爱美,我的样子这是多少年以后才恢复的。过去这手上净是用烟头烫出的疤,为此,我还做了皮肤整容。”
孙略心里涌起对这个女人的同情。
霍子矜接着说:“我被送回T市,一路上喜忧参半,心想没有了孩子,我只有丈夫了,又担心丈夫也遇难,或者已经另娶。不过即使另娶,我也不会埋怨他,只要能再看他一眼就行。回到T市,我傻了,丈夫早就辞职,不知去向了。就在我到处打听丈夫的下落时,一个晴天霹雳把我击倒了,过去要好的朋友告诉我,秦夫在我怀孕的时候就和那个女人有了一腿,我遇难不久,秦夫要求和那个女人结婚,遭到女人的拒绝,并把这件事吵得沸沸扬扬。秦夫在机关待不下去,才辞职了。我不相信从小青梅竹马的丈夫背叛我,就去问那个女人,那女人不仅承认了,还拿出他俩游玩的照片,告诉我所以没有和秦夫结婚,就是嫌他出身贫寒,没有背景。当时,我虽没像你疯了,也差不多崩溃了,刹那间,我失去了一切。”霍子矜有了泪光。
孙略想,所以你能那么理解我。
“我清醒以后,把事情前前后后想过一遍,我的心寒冷得像冰——这一切都是秦夫一手策划的!我想起来,那天上午游玩的时候,他就在那片竹林里逗留了好长时间,一定是踩点。他做得这么聪明,装作自己跌倒却把我和孩子推下去,这样就是我没死,也不会怀疑他的。他做得又是那么绝情,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我本来是想把孩子托付给邻居大妈看的,他却一个劲儿让我带着孩子。我们娘儿俩一死,他就没了包袱,可怜我那还不到一岁的儿子,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自己亲爹手里。”霍子矜失声哭起来,她走进另一个房间,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影集。
谋之刃 第三十二章(4)
霍子矜的儿子很可爱,胖乎乎的,小手和胳膊像藕。一股寒意传遍了孙略的全身,人说“虎毒不食子”,秦夫害自己的孩子时是那样从容镇定,那样算计精确,太可怕了!
霍子矜恢复了平静说:“我发了誓,一定要找这个禽兽报仇。我谢绝了政府给我重新安排工作,一边做买卖,一边寻找秦夫的下落。那时买卖好做,几年下来我积攒了不少钱,这时我也找到秦夫,就在D市买了这套房子,伺机报仇。要报仇并不容易,他当年做的那手很绝,根本没有可能通过法律报复的可能。他这些年也已经很有钱,这个人既奸诈,又狠毒,我不希望自己和孩子的仇没报,又掉进这个恶狼手中,所以一直没有露面。不过这些年我也做了一些铺垫工作,你还记得叫‘小灵通’的吴雅君吗?”
孙略想起腾达公司那个无所不知的机灵女孩,点点头。
“她就是我派到腾达做‘眼线’的,现在跟着到了新成立的嘉谱地产公司。”霍子矜说,“本来,那次揭露秦夫、刘诗韵利用你策划的活动捞钱的事几乎已经成功。虽然,这不足以毁掉他,但也能让他名誉扫地,绝了他的发展路头。没想到杀出你这个痴情的男孩子,救了他们。”
“你在那事之前就见过我,你是怎么选中我的?”孙略问。
“我当时也很迷茫,尽管我手里有一些钱,也有些关系,但一个女人家去挑战声势显赫的秦夫,无异于以卵击石,我的知识能力也不是他的对手。我想最好的办法是从内部搞垮他,就让吴雅君在腾达公司物色能干、有正义感的人。她一下子就看中了你,那次房展会我也看到你的聪明,就通过上网和你建立了联系,想把你争取过来。”
“我的女朋友背叛了我,你一定相当高兴吧?”孙略眼睛里露出冷鸷的光。
霍子矜以平静坦荡的目光迎接孙略那可怕的目光。孙略纳罕,他知道自己目光的威力,但在这个女人面前,似乎被她的美丽和娴静吸收融化了。
霍子矜说:“我是个被伤害过的人,我不会把自己报复的快意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在你和刘诗韵之间,我只做过一件事,就是她和秦夫在S市出差时发生的事,我让吴雅君告诉了你,不想你痴情如此,根本没有在意吴雅君的话。这件事上我承认自己有私心,希望你从此与秦夫为敌,但绝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没想到你精神崩溃了,吴雅君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们俩都哭了,尽管不是我们害了你,但我心里很内疚。从那以后,我几乎天天开车到腾达公司附近,看到英俊聪明的你成了那个样子,我的心都碎了。”霍子矜的眼泪又下来了,“还记得精神病院派车抓你的事吗?那就是我联系的。”
孙略的眼泪也下来了,那一幕太清晰了。
霍子矜接着说:“看你天天在腾达公司门前‘表演’,我就预感到秦夫会对你下毒手,他这个人我太清楚了,他害怕你把他们的事说出去,不会留下你的。那天傍晚,我看到一辆面包车始终跟着你,车上的人对你指指点点,就知道不好,因此我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他们把你带上车,往海边走,本来我的轿车比他们车快,但车底盘低,到了山路没法开快,等我到了山脚下,那辆车已经走了。我在茫茫的黑夜里,磕磕碰碰、跌跌撞撞地到处找你。山上找不到,就到崖下找。山崖下面是海水和礁石,我不会游泳,只好顺着悬崖底下的山石一点一点往前挪,几次从礁石上滑进水中,有一次还差点让海水呛死。到了下半夜,才找到已经昏死过去的你。你也是命大,身子长,正好卡在两块礁石中间,否则早让海水给冲走了。我从冰冷的海水里抱起你血肉模糊的身躯,拼命拖住,又一点一点往回挪。上车时天都快亮了,我发疯地开,才保住你一条命。”
霍子矜像刚从海边把孙略捞回来,长长地出了口气。
尽管见过自己血肉模糊的照片,孙略仍无法知道自己“死”得多惨,也不知道面前这个柔弱的女人为救一个疯子冒了多少危险,自己的命是霍子矜给的!孙略站起来,走到霍子矜面前跪倒,叫了声:“大姐,你救了我的命……”就痛哭起来。
谋之刃 第三十二章(5)
霍子矜把孙略的头搂在怀里,两个人哭成一团。
两个人搂在一起哭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孙略把霍子矜扶坐到沙发上,自己坐在她身边。
霍子矜重拾话题:“你的命虽然保住了,但已经面目全非,我请大夫给你整容,又把你送到农村老乡家养病。所以到那里,是怕你哪天醒来,又跑到腾达公司门前‘表演’。当时我想,即使你恢复了健康,你已经成了疯子,我虽然钱不多还是够给你看病的。要是看不好,我就养活你,咱俩苦命人相依为命。你尽管疯了,但除了爱‘演戏’,爱到处乱跑,爱念念叨叨,其他还是挺乖的。”
霍子矜说着笑了,孙略也笑了,心想要是能和这个大姐一起生活,即使是疯子也是福分。
“没想到你的神志居然清醒了,我大喜过望。考虑孙麓野的名声已经臭了,就给你重新办了身份证、文凭,还给你留下点钱,要你开始自己的生活。当时,我意识到尽管你受到伤害,但报复与否是你自己的权力,我没有权力让你替我报仇。这样做让我很伤心,但我还是悄然离去了。”霍子矜叹了口气说,“离开你的那段时间,真是寂寞。虽然咱们没有说过几句话,但你的正直,你的聪明,还有你对爱情的忠贞都深深震撼了我。我遗憾的是,我们从没有正面说过话,就分手了,也许是永远分手。你离开农夫家后,我打过几次电话,询问你的下落,农夫说你把我给你的钱留给了他们就再无踪影。这让我很担心,一会儿怕你找不着工作饿着,一会儿怕你又变疯了,一会儿又怕你莽撞找秦夫吃亏。”
想到那个时候正是自己饥寒交迫、走投无路的时候,冥冥之中还有一个人惦念着自己,孙略的眼睛又湿了。
霍子矜给孙略添上了茶,说:“从此,我天天挂在网上,只有这个途径我们能够重新建立联系。那天你突然出现,高兴得我一夜没睡觉,不仅仅因为你用自己聪明才智开辟了一个新天地,也不仅仅因为你能帮我报仇,只因为你平安,我们又有相见的机会。我决定暂时不和你见面,等你作好了复仇的准备,有了复仇的资本,我们再见面,联手去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