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的结果可想而知,失败了。从那以后,这位韩国同事就患上了面试恐惧症。
铃月觉得自己也有面试恐惧症,因为她现在就感觉心慌气短,有点儿云里雾里的感觉,大脑似乎已经停止转动。
复责面试的赌区经理问清铃月的名字后,让她在一张表格上签了字,然后又问了她会哪些Game (赌戏),铃月说了几个,轮盘她没说,因为她的手心里直冒冷汗,肯定捏不住球,在这样的状况下扔球,还不得扔到爪哇国里去。
铃月被派到21点赌桌面试,21点也分为好多种,有一副牌、两副牌和六副牌的,每一种洗牌方式都不同,事先,铃月还抽空过来观看这里的发牌员洗牌方法,暗暗铭记在心,回家再去练习。古人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个机会对铃月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她告诉自己千万不可以出错。
铃月在21点赌桌上只发了几分钟,还未找到感觉,经理就让她下来,然后派她去发牌九扑克。这里的牌九扑克跟幸运女神赌场不一样,幸运女神赌场,没有洗牌机器,七份牌,要靠发牌员从左到右一张一张派在桌子上,再从右到左一张一张派好,分成七组,然后摇骰子,决定谁拿第一份。,每次总看到发牌员聚精会神、念念有词地1234567,7654321地数牌,有时候注意力不集中,或者忽然有人打岔,忽然忘记分到哪一组了,就又得重新再来。所以,这里比起那原始的操作,实在是先进很多了。
铃月心慌意乱地上了桌,手汗津津的太滑,抓不住沉重的骰子盅而让它滑落到桌子上。里面的三只骰子骨碌碌地滚出来,有一只差点儿滚到边缘,还好被一位眼明手快的赌客一把抓住,才算没掉到地上。
铃月胆战心惊地回头一望,好像经理没在,暗呼幸运。她的腿一直在发抖,几乎支撑不住她的身体,她只好紧紧地靠着赌台。还好,铃月没犯错,就是看牌比较慢。她只发了两手,经理就过来,吩咐让那个发牌员把她换下来。
接下来要面试的那个Game (赌戏)应该是百家乐,但铃月的脑子里已经空荡荡的,什么都不会想了。
她稀里糊涂地离开牌九桌子,走到经理面前,经理看了看她,对她说:
“你发得不错,已经Ok了,你愿意在哪个Shift (赌场工作时间段)工作?你刚开始的时候,只是On call (未转正的员工,当赌场需要你的时候才叫你去上班,但一般每个星期有一份工作时间表。没有福利保险) ,有什么问题吗?”
铃月连声回答没问题,赌场怎么安排都可以。
经理对她笑笑说:“好,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啊?面试结束了吗?”铃月觉得突然,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铃月有一位同事,现正在纽约纽约赌场工作,前几天,铃月跑过来学经验的时候,刚巧他正在上班,他的赌桌上没有赌客,两人就聊了几句。听说铃月马上要来面试,他就说不容易啊!他为了来纽约纽约赌场工作,总共面试了三次才通过,第一次是在两年前,他们面试了他将近两个小时,什么Game都试了,甚至他替换下来的那个发牌员都跑去休息了,久久不来接替他,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他只是一个来面试的。
他满心欢喜,以为这说明肯定没问题了,结果面试完只告诉他回家等电话通知,说现在没有Open (职位空缺)。他气坏了,“没有Open你叫我来面试干嘛?当我免费雇工啊?”为了来这里面试,他那头还得请假,耽误一天的工作。当然他只是微笑地跟赌场道谢,这些话哪里敢说,只能在心里发发牢骚罢了。
后来等来等去,没有电话通知,说明是失败了。一年以后,他又申请,还是同样的情形,面试后杳无音信。他找熟人去问原因,答是面试没有过关,因为你的每一个动作,甚至一个微笑,他们都会给你打分,分数不够就通不过。
这令他很感慨,发誓要练成第一流的发牌员。每天在面前放一个篮子,苦练两小时,将牌以优美姿势准确地扔进篮子里,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第三次通过面试,进入了纽约纽约赌场,不过,那倒不是由于他已经练成一流高手而被看中,而是因为他妹妹去赌场里找了熟人,疏通了关系才得以如愿以偿。
每想到面试竟然这么快结束,铃月看看表,好像整个面试时间还不到十分钟。虽然经理告诉她Ok了,但她左思右想,还是不能确定到底算不算通过。跟她同事的经历相比,她甚至疑心自己的面试,究竟是不是一场骗局,因为实在是太草率了。面试的时候,经理似乎并没有站在她背后观察她,也没见到谁给她打分。
带着狐疑和惴惴不安的心情,铃月开车回了家。
接下来的这些天,她简直是如坐针毡,每天检查电话有没有放好,手机保证24小时充足电,以确保纽约纽约赌场的来电不被错过。
赌场的速度应该算是够快的了。一周以后,赌场就打电话给她,让她去米高梅酒店的人力资源部填写申请,她这才想到,自己连申请都还没填写,居然就先面试了,看来的确是靠了詹姆斯的关系。自己以前还不相信赌场关系的黑暗程度,现在算是有些折服了。
铃月赶紧去到米高梅公司填表,填完了表,被告知再等电话通知。看来面试是通过了吧,她想,不然他们不会费事让她去填表。有了希望,但她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以前曾有个朋友深有感慨地说,在拉斯维加斯,没到百分百,凡事都不能太相信。原来,几年前,他费尽周折托人找了关系,终于得到某家大赌场总经理的首肯,答应给他一份工作。从通过面试到填表,甚至连毒品测试都做了,万事俱备,单等赌场通知择日去上班,心想已经万无一失,就把以前的工作辞掉了,想利用这段空档时间优哉游哉度个小假。结果没想到911事发,赌场生意一落千丈,很多赌场不但立即停止雇用新人,还开始大批裁员,害得他,旧工作已经辞了,以为稳操胜券的工作又成了泡影,新工作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苦不堪言,后悔莫及,听得铃月连声叹息。
等待的日子对铃月来说是一种煎熬,好些天上班都是魂不守舍。詹姆斯劝她放松心情,安心等待好消息,一副蛮有把握的样子,她不禁好奇地追问詹姆斯,他的朋友是什么职务,究竟握有多大的权力。
“赌场总经理。”詹姆斯笑嘻嘻地说。
“赌场总经理?!!不是真的吧?”铃月不禁倒吸了口气,她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天,这么高的职务,对她来说真是可望而不可及。
“我告诉他说,你是全拉斯维加斯最好的发牌员,不要你绝对是他们赌场的损失。” 詹姆斯摇晃着脑袋,得意地说。
“呀,你真的是这么说的?他是你什么朋友啊?”铃月越来越惊讶了。
“呵呵,说来话太长,暂时就不告诉你了。” 没想到詹姆斯也会卖关子,不过铃月心里太高兴,也就顾不得去计较了。最重要的是,詹姆斯的朋友位高权重,自己的这份工作一定是跑不掉了。谢天谢地!
“詹姆斯,谢谢你,我想问一句话,可以吗?”铃月迟疑了一下,问道。
“问吧甜心!”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为了我去找赌场总经理,我知道对你来说一定也是很不寻常、很不容易的吧……”
詹姆斯望着铃月,好一会儿没说话。忽然,他笑了笑,以一种幽默的语气对铃月说:“嘿,没什么大不了的,举手之劳。我这辈子从没求过人,所以偶尔一次也无妨。我只是想知道你以后在哪里,我好去你的桌子上玩,我们一直都很开心不是吗?要是你自己走掉了,拉斯维加斯这么多家赌场,我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你。那样就麻烦了。现在好了,我知道你以后都会在纽约纽约,只是希望他们不要把你放到高额赌注区,那样的话,我会很快破产的。呵呵!” 詹姆斯边说,还边拉了拉夹克两边的口袋,意思是空空如也了。
铃月望着这位善良的老人,她的眼眶湿润了,如果不是在赌场,她真想冲过去,给他一个紧紧的拥抱,并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一个吻,一个充满着感激的、无比纯洁的吻。
第十五章 意外的礼物
上午十点不到,铃月就从床上爬起来,匆匆洗漱完毕,直奔新太平洋广场的顺发超市买菜。
今天是大年三十,铃月跟夕燕、雪玳已经商量好,要来一次聚餐。
本来口袋里的钱就快要弹尽粮绝,赌场的薪水及时发来,要不然,今天恐怕连买菜都买不爽快,她还坚持要自己去买,真险!
铃月一直不喜欢为生活算计和发愁,属于“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愁明日忧” 的类型,日子过得有点儿没心没肺,不过她倒是满不在乎,乐在其中。
满满一购物小车的各式菜品装上车尾箱,铃月还特地去Albertson超市去买回了一束漂亮的百合花,想到获得新工作有望,她的心情十分愉快。
中午十二点,夕燕、蓓蓓和雪玳准时来到铃月的公寓。
雪玳曾建议去外面餐厅吃饭,或者去她家里吃烧烤,但是夕燕和蓓蓓都觉得还是自己做菜吃有气氛,而且,大家都喜欢铃月的公寓,虽然简陋狭小,却令人感到放松,有居家的温馨,而它所带来的那种粗糙的怀旧感,又是大家喜欢体验的。
“烧烤食物不健康!美国人什么都不懂。还是吃海鲜最好!”铃月告诫雪玳。
铃月虽说出生在北方,但是在广东长大,完全养成了广东人的饮食习惯。
各式各样的菜被堆到桌子上,大家开始一齐动手,拣的拣,洗的洗,切的切,蓓蓓则负责将每样菜所需的材料分门别类地各装进一个大盘子。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把准备工作做好。然后就开始烹调。
夕燕先上阵,她做了无锡排骨、贵妃鸡,雪玳的中国菜厨意不精,倒跟查里斯学了几招西洋菜,就埋头做了一大盆蔬菜沙拉,和一小盆水果沙拉。
“啧啧!看起来很美!”铃月大惊小怪地夸赞道。雪玳听了正待开心,铃月冷不防接着说:“就不知道吃起来如何。”惹得雪玳”哼!”了一声,不再去理睬她。
然后轮到铃月出马了。炉子上已经煲上了苦瓜煲龙骨汤,里面有黄豆、瑶柱、苦瓜、龙骨什么的,已经在突突的冒着蒸汽。雪玳好奇地揭开盖子,皱着眉头问:
“哇,这汤是苦瓜做的啊,会不会很苦呀?”
铃月又好气又好笑:“凉瓜当然有点儿苦啦,不过特别清火,这段时间大家都忙,着急上火的,更需要多吃凉瓜,实在不爱吃,就把它当药喝吧。”
“我最不爱喝药啦!大过年的,我不要喝药。”见到铃月认真的样子,蓓蓓故意拿铃月开心。
“啊,你们内地人,就是不懂得养生之道。”铃月还真的急了。
众人哈哈笑将起来,铃月才知道原来她们是逗她开心。
她也学雪玳连连哼哼几声后,就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做清蒸鲈鱼,等到大功告成,大家高兴地围坐在圆桌前开始吃“年夜饭”。
“呵呵,这个年夜饭名不副实,是不是太早了点,天还大亮着哪,才下午两点。” 雪玳边吃边说。
”还不是因为夕燕没空,她们要趁拉瑞午睡的时候才能出来,晚上她们得赶回去的。” 铃月回道。
“拉瑞以前养成的习惯,就是白天睡觉,晚上精神抖擞地去赌场玩,现在出不去了,要是晚上家里没人,他可就难受了。”夕燕无可奈何地解释。
圣诞节一过,那个寄住的美国人就退了租,所以,她们一出来,家里就只剩拉瑞一人了。
“真是麻烦,还是一个人的日子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铃月说完,看看大家,没人回应,只好吐吐舌头,噤了声。
过了一会儿,雪玳问铃月:
“南茜怎么还没有回来?她已经走了一个月了吧?”
“呃……她很好,正在做环球旅行,经常打电话来告诉我沿途的见闻,兴奋得很呢!多么浪漫的蜜月旅行啊!”铃月故作洒脱地对她们撒了个谎。
其实一提到南茜,铃月的心里就隐隐作痛。转眼之间,南茜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一直音信全无。铃月的手机基本上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家里的电话号码,想必她也不会忘记,为何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却连一个电话也没有?不会是人一旦富贵,就想躲避贫贱朋友吧?
但铃月又觉得,南茜不是那样的人啊!如果人有了钱以后,非得失去旧日朋友,那铃月情愿永远不要有钱。
钱难道真的那么Powerful (强大),可以完完全全地改变一个人吗?钱难道比友情更能给人带来快乐吗?莫非在南茜心目中,根本就没把铃月当做自己的好朋友?只不过是一个室友而已?或者是怕自己向她借钱?铃月可从来不是那种贪图钱财的势利小人,南茜又不是不知道她的个性。
铃月强行控制自己别去想了。她觉得,越想下去越世俗,她实在不愿意她心目中与南茜之间纯洁的友谊,被这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丑陋想法所玷污。
但是,残酷的现实,却又不容置疑地摆在眼前,她甚至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此时此刻,她忽然意识到,陈峰离开自己,其实还不是因为钱,还不是因为怕自己输光了钱。“钱、钱、钱”,这个字眼在她眼里忽然变得张牙舞爪,丑陋不堪,令她痛恨。
她心里忽然难过极了,她感到委屈,感到自己被冷漠地抛弃了,究竟是被爱人朋友抛弃,还是被这个金钱社会抛弃,她不知道。她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真心,从来也换不来另一份真心的相待,她的泪水忍不住涌了出来。
“铃月,你怎么了?你……哭了?”夕燕担忧地望着铃月。
“没、没什么,我只是替南茜高兴。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铃月掩饰道。
“我看你也三十多了,不要太挑拣,遇到合适的,还是成个家比较好,老是这么一个人漂着,也不是办法。”夕燕还以为铃月是因南茜的幸福婚姻触动情愫而引发伤感。
铃月不想被她们察觉出她伤感的真正原因,努力平息了一下心情,就顺着夕燕的话说道:
“哪里有那么容易,要找到一个你也爱他,他也爱你的人,真的好难,是吧雪玳?” 铃月转头望望雪玳,雪玳点点头,她的面容露出伤感,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铃月。
“唉,”铃月叹了口气,幽幽地说,“现在的人不知为什么变得那么复杂,越想看清楚,就越看不透。”
夕燕刚才的话,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凯。这一阵子忙着找工作,凯的影子在她心里已经黯淡了下去。她没有给凯打电话,因为凯那晚的离去,仍令她耿耿于怀。
从那晚以后,她有意地疏远凯,凯打来几次电话约她出去吃饭,她都以没有时间而婉言推辞了。但她的潜意识里,其实是在盼望着凯能被她的冷淡态度刺激而有所反应,只不过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罢了。
她实在不喜欢那种若即若离的状态,整天费尽心神地猜测别人的想法,这种“工作”对她来说,实在是不能胜任。
“还是不想了,来,大家干杯吧!一醉解千愁!”铃月拿起酒杯,先一饮而尽。
“好!铃月阿姨可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有时候你们大人就是喜欢感怀这,感怀那的。我们年轻人就不,想到什么,就去做,当实干家,总比坐在这里叹息的好。我说得对吧?”蓓蓓俏皮地说道。
“小孩子知道什么大人的事?!”夕燕对蓓蓓嗔道。
“妈!铃月阿姨这么美丽动人,跟天仙下凡似的,哪里会没有人喜欢!你就别瞎操心啦。”蓓蓓说完,又转头对着铃月:“对吧,铃月阿姨?拉不上台面的咱还不要呢!一定不能随便给我找个姨夫来充数,首先得经过我这一关,严格考验。来,为大家的成功干杯!” 她高高举起空酒杯,做出一饮而尽的样子……
“夕燕,你这个女儿真有意思!看着她,我真感觉我们一下子都老了似的。”雪玳微笑地望着蓓蓓充满活力的脸庞。
“好啊,蓓蓓很有思想,也很有个性!来,咱们俩干杯!”铃月也不由得被快乐感染了。
“好!拿酒来!”蓓蓓用越剧的唱腔拉长了声音唱道,令铃月笑得直不起腰。
“蓓蓓,你还没满21岁,在美国法律是不可以喝酒的哟!”雪玳调侃道。
“拜托啦各位阿姨,高抬贵手,今天可是除夕,中华民族的伟大传统还是不敢怠慢的,庆祝啦庆祝啦!”蓓蓓眼巴巴地举起空酒杯等着酒。
夕燕笑着摇摇头,举起酒瓶往蓓蓓的酒杯里斟了半杯红酒,大家嘻嘻哈哈地举起酒杯,正准备喝,门铃忽然叮咚地响了起来。
“谁呀?”大家的酒杯还都举在手里。
“不知道呀,有谁会来呢?”铃月也莫名其妙。
“肯定是来推销,这些人都是无孔不入的。”夕燕道。
“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去开门!”蓓蓓一跃而起,跑去开门,铃月也放下酒杯,跟了过去。
门开了,一位衣冠楚楚的美国男人手里捧着一大束五颜六色的鲜花,笑容可掬地向铃月问道:
“打扰了,请问,您是叫董铃月吗?”
“对呀,就是我,有什么事吗?”铃月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美国人。
“我叫Henrry(亨利),是Real Estate公司的。”( 我叫亨利,是房地产公司的。) 说着递上一张名片。
“啊,是推销房子的?找错人了吧,我还没打算买房子呢。” 铃月接过名片看了看,觉得有点儿好笑。
这些做生意的,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上门推销房子,还送花,真可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公关真是做到家了。
“您误会了。”亨利丝毫没有在意铃月说话的语气。
“有物主委托我们公司替您办理一项业务,指定要今天亲自到您府上完成,抱歉打扰了你们的聚会。我可以进去吗?”亨利说着,便不容铃月反应,从容地跨进了门。
“呃…… 你一定是搞错了,我哪会有什么业务跟你们做。”铃月阻拦不及,只好跟在后面进了房间。
“您叫董铃月,对吧?”
“嗯。”
“那就对了!这个请找个花瓶插上吧。”亨利将鲜花递给站在一旁的蓓蓓,未经邀请便舒舒服服地在沙发上坐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十分不解,铃月更是莫名其妙,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亨利在众目睽睽之下,悠然自若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大叠厚厚的文件,从中找出一份,递给在旁边发愣的铃月,笑着说:
“这还是我从事房地产生涯十几年里,接到的最特殊的委托。这是南茜女士特别委托我们送给您的新年礼物,新年快乐董铃月小姐!”
铃月万分惊讶地接过那份文件,这是南茜给她的新年礼物!她的心里激动万分。
原来南茜一直没有忘记她!南茜仍旧是她最好的朋友!巨大的快乐排山倒海似地冲击着她的身心,不是为了这份礼物,而是为了在她心里失而复得的珍贵友情!
她轻轻地抚摸着那高贵的纸质,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它弄脏弄皱了。
她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她那捧着文件的双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文件上的字迹,在铃月的眼里变得模糊了,她什么也看不清。她也不需要去看,因为她知道,即使那只是一张简单的贺卡,也会给她带来同样的快乐!
雪玳走过来,从傻乎乎地愣在那里,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的铃月手里接过文件,匆匆浏览一遍,忍不住掩口惊呼:“My God! Oh my God!”( 我的上帝!)
“这可真是一份价值不菲的新年礼物!”亨利赞叹着。
“Mountain's Edge里的Toll Brother公司设计的房子,面积两千四百九十四平方英尺,三个卧室,三个洗手间,价值五十万一千九百七十五美元,已经全部付清。Toll Brother —全美最著名的建筑公司的品质,简直完美得无懈可击!”
亨利的话,惊得众人目瞪口呆,只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董铃月小姐,能否请您在这些文件上签一下字?不好意思,打扰各位的餐会了。” 亨利捧着厚厚的文件,环顾四周,发现找不到更好的地方来摊放这些文件,只好把沙发前的茶几拖近,席地而坐,掏出笔递给铃月。
铃月根本没看清那些文件上都是些什么内容,她只是机械地在亨利指给她的每一栏里,用一只发抖的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时间仿佛停滞了,大家早已把饭局抛在了脑后,凝神屏息地围在铃月周围,看着她在长达近一百页的各种文件上签名、签名,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签完了那堆厚厚的文件,亨利仔细地检查一遍,然后舒了口气。
“Ok, perfect! We are done!” (大功告成!)他转身到沙发上找到他的公文包,掏出一个信封,交给铃月说:
“这是您房子的地址和钥匙。哦,对了,还有南茜女士托我转交给您的一封信。”
他又取出一只信封递给铃月,然后说:“Ok,如有什么问题,名片上有我的电话,随时可以免费咨询。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各位。” 亨利提着公文包,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转身,用十分蹩脚但却很清楚的中文说道:“新年快乐!” 然后笑了笑,开门走出去了。
屋子里剩下几个仍在发愣的人,这一切来得这么突然,好像做梦一样。五十万美元!这个数字令铃月的心发颤,那可是她不吃不喝,苦干十几年才能赚到的数目!
她慌乱地拆开信封,打开那页芬芳的信纸,南茜的秀丽字体映入眼帘:
亲爱的铃月,
当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也已经收到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了吧!
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拥有一幢自己的房子。
一个人的梦,是很值得珍惜的。
我现在把这幢房子送给你作为礼物,不为别的,只是想看到你开心地跳起来的样子,可惜要错过了,真遗憾。
本来想赶在你生日的时候送你,但是亨利说,做文件需要一些时间,只好改在新年。再说,我也想把房子装饰一下再交给你。
这只是一份梦想的礼物,不必去在意它的价值,因为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是无价的。
请向雪玳和夕燕捎去我的祝福!
(你们此刻一定在一起喝酒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新年快乐!
南茜
1-03-06
铃月躲在房间的角落,把这封短信翻来复去地读了一遍又一遍,嘴里还自言自语地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雪玳有些担心了,生怕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快乐弄得精神失常,忍不住上前去摇摇她的肩膀,想把她从激动的情绪中唤醒。
没想到,铃月呜呜咽咽地哭了,她哭得那么动容,任谁也劝不住。
第十五章 浪漫在山峰的边缘
“让她哭吧,哭个痛快就好了。” 雪玳十分善解人意。
于是大家回到餐桌前继续喝酒,任铃月独自“哭个痛快”。
还是蓓蓓忍不住,给铃月端了杯酒送过去,轻声细语地对她说:“铃月阿姨,先喝点儿红酒润润嗓子再接着哭好吗?”说着把酒杯递向铃月。
她那副认真的样子,倒惹得铃月止住哭声,破涕为笑。
“啊,好啦好啦!赶快过来吃菜吧。”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也是,这样的刺激太大了,哭哭很正常。要是换了我,哭得肯定更厉害!”蓓蓓一本正经地说。
“夕燕,你这个女儿怎么这么幽默,我都快啼笑皆非了!”铃月脸上还挂着泪花,但是她的表情,却显得非常快乐。
“铃月阿姨有了那么漂亮的房子,我们下次的聚会,就要在新房子里举行了,太好了!”蓓蓓笑着说。
铃月做梦也没有想到,只短短一个月,她的命运竟是如此跌宕起伏,大落大起,真可谓“千金散去还复来”,“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