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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平,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戴天娇说。
王萍平还是摇着头,却哭得更厉害了。
“你一定是碰到了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难题了。这个时候了,你需要帮助,知道吗?你告诉我,萍平。”
王萍平又哭了一阵,终于,抬起头,看看天娇,说:“真丢人。”又抽泣起来。
戴天娇一点也摸不着头脑,说:“什么丢人?”
王萍平突然大声说道:“跟你说也没用,你根本不会理解,你也理解不了,你永远也无法理解我的痛苦,从我一出生就要和你有不一样的痛苦。”
戴天娇更糊涂了,说:“萍平,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你告诉我,我改。”
“你什么也不知道,你更不会理解,你知道了吗?还有更多的人不能像你一样活着,不能像你一样可以随心所欲……”王萍平又哭了起来,“我太命苦了,我为什么命这样苦?”
戴天娇在一旁觉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她从来没有见到王萍平这样,在她的眼里王萍平似乎总是那么坚强,那么像一个大人,而这会儿,却像一个小女孩一样,戴天娇心想也许她需要发泄,对于女人来说,哭是最好的发泄,她没有再问,而是走到自己的床前,把书摊在桌子上看着。
过了许久,王萍平忽然说:“天娇,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一点也不想得罪你。”
戴天娇忙说:“这没有什么,你心里好过就行了。”就想看来就是想发泄一下,这就好了。
戴天娇没有想到王萍平给她讲了她和江永江的事,她听完后大吃一惊,在她看来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她无法想象生活中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尤其是当她听说,江永江才来信说,他马上就要结婚了,要王萍平把欠他的钱赶快还上,并且明确写出要5千块,还说是看在他们曾经有过的情分上时,她简直觉得气愤,也为有这样的男人存在而难过。可是,气愤归气愤,难过归难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如果去告他呢,似乎也不理直气壮,毕竟是接受过人家的许多帮助,可是又想人怎么会这么无情无义呢,再怎么也是曾经相爱过。
王萍平说:“我一定要还他,一分也不会少。”
戴天娇知道王萍平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这个钱的,可是,这口气真是要争一争的。她想自己还存了1千多块钱呢,就对王萍平说:“萍平,我支援你1千5百块。”
王萍平很感激地看着她,又哭了,说:“我会还你的。”
后来戴天娇把这事给夏冰和任歌说了,夏冰因为结婚花了一些钱,但是她说能拿出五百块,任歌花钱最多,主要是都用在买颜料和白纸上,不过还是拿了五百,这样再加上王萍平本人存的2千块,离5千还差5百块钱。戴天娇立刻想到了哥哥天亮,天亮说:“你会做好人,可是,你哥还要结婚呢。”
戴天娇说:“结婚也不差这五百块。”她知道哥哥是在逗她的,晚饭后,哥哥就把钱送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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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戴天亮被任命为210团副团长,成为165师最年轻的副团长。
一切都像一副艳丽的图画一样展示在戴天亮的眼前,事业自然就不用说了,全军大裁军以后,部队更加走入正轨,一切围绕着建设、发展来进行,而这对于像戴天亮这样的干部无疑是最好的机遇到了,他仿佛觉得曾经出现在自己心里的宏伟蓝图正在一点点的得以实现,这时,他已经敏锐地意识到,知识化是今后部队的高级干部必备的一点,总之他觉得今后的战争将是科学技术的较量,因此,他已经想好了,再过两年或更短的时间,再找个机会住住校,当然是更高层次的住校。而与任歌结婚也是一件大事,他想结婚以后,他就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那真是摔开膀子大干了。
星期天,他驾驶着摩托车向一五八医院奔去,早春的风还很寒,但他的心里暖暖的,平生还没有对谁求过婚,不知道求婚该怎么着,尤其是对任歌这种喜欢浪漫、富于幻想的女孩求婚,似乎更要有一定的学问,一路想的就是这事。但是,都已经快到医院大门了,还是没有想出一个能让任歌满意的求婚法,后来想了想,下了横心,就直截了当的说,保持本来面目。反正任歌也习惯了自己这种很军人的语言,如果来点浪漫的,没准会让她觉得别扭。
戴天亮已经习惯不敲门就进任歌的宿舍了,过去他是很注意的,就是只剩下任歌一个人住的时候,他还是要敲了门进去。有一次,任歌听到敲门后为他开了门时,一下子投进了他的怀里,说:“你以后再也不要敲门了,我喜欢你像一阵清风一样,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让我惊喜。”这次戴天亮轻轻推开了虚掩着的门,看见任歌半靠在自己的床头,两眼呆呆地看着正前方,其实在任歌的那个位置能一眼看到推门进来的他,可是任歌仿佛完全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根本没有意识到已经进来了人。戴天亮想,惊喜的机会终于来了,他一边用眼睛盯着任歌,一边蹑手蹑脚地向任歌靠拢,他猛地一下抱住了任歌。
任歌的确是突然惊醒,她的思想在瞬间离开了另一个世界,看到是戴天亮,就顺势挤在了他的怀里。但是,戴天亮多少有些失望,因为任歌完全没有表现出他想象的惊喜来。不过很快这种失望就过去了,他紧紧地搂住任歌,用下巴使劲蹭任歌的头发,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是他熟悉的一种洗发剂的香味,这种熟悉让他感到心安,也感到一种拥有的快乐。他移动了一下身子,像抱孩子一样抱住任歌,任歌像一团面一样,软软地靠在他的身上,他们都没有说话,戴天亮冲动地擦着任歌的胳膊、腰背,好像能把任歌揉成一个什么东西,他边动作边说:“任歌,我们结婚吧。”
任歌的身子一颤,忽然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把身子蜷缩得更紧,更加挤进戴天亮的臂弯,她轻轻地点点头,戴天亮的下巴随着她的头也一上一下。
“那么就快一点。”戴天亮兴奋地说道。
任歌还是点点头。她又把脸挤向戴天亮的胸,她的脸贴到了天亮凉冰冰的军装扣子上,她闻到了天亮身上那一股男人特有的汗香味,这也是她熟悉的,她无比熟悉这种贴着铁扣子,闻着汗香味的感觉,她忽然觉得这种感觉让她有一种实实在在的依靠感,使她感到她是被爱护的、被保卫的,她需要这样的感觉,她满足在这样的感觉中。于是她继续温顺着,不时地用头拱一拱天亮的胸,又用嘴唇轻轻地叼起铁扣子的边,她只想这样,她甚至想一直这样,让她永远缠绵,在缠绵中失去思考的功能。
戴天亮也被眼前的宁静陶醉着,他甚至已经想到了将来,在将来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都能和自己所爱的女人如此陶醉宁静,他知道那就是幸福,是非常具体的幸福。
“就把家安在这儿。”戴天亮喃喃地说。
任歌又用脑袋拱了拱他的胸。
“首先要到营房那去领一个大床来。”戴天亮又说。
任歌突然把整个身体翻转过来,紧紧地贴到戴天亮的身上,她有些亢奋地说:“我们今天就结婚吧。不,我们现在就结婚吧。现在我就做你的新娘。”说着就去拉戴天亮的手,示意他来解自己的衣扣。
戴天亮吃了一惊,但是,马上就特别理解任歌的心情,身上也莫名地烧起了火一样,总感到一种曾经出现在梦里的感觉就在进行着。他对自己说,干吧,反正马上就要结婚了。又说,不,不能这样,一个无法自控的男人,怎么会让女人今后放心呢。两种声音疯了一样在他的脑子里争吵,那个真正的他一会儿偏向这个,又一会儿偏向那个,真是难解难分。
突然,任歌大声地喊着,“要我吧,天亮,你要我吧,让我好好做一次你的新娘。”
任歌这种如口号一样的声音,好像使天亮清醒了一些,他紧紧抱住不断翻滚着身体的任歌,把她压在自己的怀里,用嘴唇亲吻她的脸,她的额头,她的鼻子,她的嘴唇,一遍又一遍的,他知道现在他惟一能做的就是抚慰,就是好好的抚慰自己心爱的女人。同时,他又被感动着,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因为有如此美好的女人,如此热烈地爱着自己。他忽然觉得,他此刻超过爱所有事物地爱任歌,他认定为了任歌他可以失去一切,他默默地要求着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好好地爱她,爱她。
任歌突然抓住了戴天亮的手,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乳房上,戴天亮的手在颤抖,忽然一把抓了下去,那一团柔软的、凝结着神圣的宝贝在他的手掌里像一团火一样,把他的手心烫了一下。
任歌在戴天亮的怀里呻吟着:“使劲一点,使劲一点。”说着紧紧地含住了天亮的舌头。
戴天亮只觉得火已经烧遍了全身,似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往皮肤外挤,但是,在他的脑子里依然坚固地横着一条防线。他只知道,他不能,不能,尤其这个时候不能。
任歌的身子依然使劲地向天亮的身体贴来,好像说胡话一样,喊着天亮。天亮轻轻地在任歌耳边说:“任歌,我不能。卯
任歌昏昏地说:“为什么?”
戴天亮说:“我要你永远做我的新娘。”
任歌说:“不,我不能永远做你的新娘。”说着这话好像还在一个梦境里。
“你会的,我爱你,我要你夜夜都是我的新娘。”戴天亮说。
突然,任歌睁开了紧闭着的眼睛,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天亮,说:“不,我不能和你结婚,我不能和你结婚。”说着猛地从戴天亮的怀里坐了起来,一股蛮劲使劲把戴天亮搂着她的手摔开,跳下床,冲到床对面的墙边,看着戴天亮,一字一句的说:“我不能和你结婚。”
戴天亮坐在床沿,满眼疑惑地看着任歌:“你怎么了?任歌。”
说着就要站起来靠近任歌,任歌大声喊着,“不,你不要过来。”说着就泪流满面。
戴天亮吓坏了,他觉得任歌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难道刚才那样伤害了她?戴天亮没有想明白还是走了过去,不论任歌怎么推他,他还是让自己的胳膊像钳子一样,把任歌钳在自己的怀里。
任歌抽泣着:“天亮,我对不起你……”
戴天亮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是用嘴唇去试探任歌的额头,他在想她是不是在发烧。
“天亮,我对不起你……你,你是最好的……我只想把我的第一次给你,报答你,补偿你,我知道这远远不够,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啊……”又呜呜大哭着。
戴天亮的脑袋突然“嗡”地一下,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因为他感觉任歌是清醒的,不是在胡说。他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声:“为什么?”
任歌把脸扭向墙壁,说:“因为你不是我最爱的。”
忽然,天地好像停止了转动,时间已经不存在,所有的一切都被施了定身术,戴天亮也觉得自己的脑袋给钉死了,他的手臂在慢慢地松开,他感到任歌滑出了他的臂弯,任歌好像走了,任歌好像开门走了,门被“啪”地一声碰上……
漫林《军人大院》
第二十一章
76
任歌又一次把男人抛弃的闲话,迅速在一五八医院的每一个角落传播。任歌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感觉到别人异样的目光,有时几个人围在一起在说着什么,一见任歌走过来说话就戛然而止了。就连住院的病人都知道了关于任歌的一点风流韵事,有一次,她在给一个病人做治疗的时候,她刚刚打开病人的伤口,病人就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使劲向他的那个地方扯去,任歌猛地甩开了病人的手,说:“你干什么?”
“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吗?”病人的目光里透着一种阴毒。
任歌恨恨地瞪了那个病人一眼,说:“请你配合治疗。”
病人说道:“这么漂亮的女兵还风流,真是带劲啊,来啊……”说着又向任歌伸出了手,任歌猛地甩开了病人的手,哭着跑出了治疗室。
当然,哭并不能够获得别人的谅解。医院里依然有很多说法,比如:
“树倒猢狲散,看人家老爸下台了就这样。”
“真是害人精一个,害了杨新民,又害戴天亮。”
“就仗着自觉有几分姿色。这种人作风极坏。”
而在这一年的“八一”,杨新民居然在医院举行了颇具规模的婚礼。几乎所有的人都吃到了杨新民的喜糖。人们在吃着杨新民的喜糖的时候,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任歌,都觉得杨新民真是幸运,没有找任歌是杨新民最大的幸运。
与此同时,戴天娇成了医院的热心人的一个关心的对象,人们在想象著作为被抛弃对象的戴天亮的亲妹妹,戴天娇将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她们会因此反目为仇吗?人们在期待的时间里,几乎没有得到关于戴天娇反应的一丝一毫的消息。于是,有一些人在见到戴天娇的时候,就会停下来跟她说几句话,当然是一些充满同情的话,比如说,要想开一点啦。比如,那样的女人怎么能进你们这样的家门啦。戴天娇总是极其耐心地听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百分之百地相信人们的真诚,可是,在面对这些真诚的人的时候,她应该说什么呢?
戴天娇总是在自己的心里问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爱情难道就这么脆弱吗?脆弱得说不出理由来。她已经害怕了热心人的关心,她有许多时间是在黄大妈处度过的,她和黄大妈一起,坐在很黑很低的屋子里那一张低矮的床沿上发呆,许久。
自从事情发生以后,戴天娇从来没有见到过任歌,不知道是为什么?或是见了也没有见到,总之,在她再见到任歌的时候,她觉得好像有一百年没有见过任歌了,任歌在舆论中变得无比憔悴,就好像一枝曾经美好过的鲜花,终于开败了。戴天娇的心里倏地闪过一丝兴奋,但是,立刻她就为此而愧疚了,她说了一句:“我就是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任歌低着头,没有回答。戴天娇想,难道这就是答案吗?难道这样的沉默能让一个六尺男儿谅解吗?一想到自己深爱着的哥哥,因为失恋,几乎崩溃,戴天娇说:“你手摸良心想一想,我哥对你怎么样?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你居然连一个说法都不个他,他却在承受……”
“不,天娇,你不要说下去了,不要……”任歌打断了戴天娇的话。
戴天娇忽然像失语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像自己做错了事一样,心里难受极了。
许久,任歌说:“天娇,不要逼我说出为什么,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不是想伤害别人,尤其不想伤害天亮,他是那么的好……我一点也不后悔我曾经对他的爱,我知道今后我再也找不出像他这样的好人了……只怪我……”
戴天娇被感动了,心想任歌是曾经爱过自己的哥哥,可是,难道就因为这个没有结果的爱,就要让一个女孩背负沉重的感情包袱吗?她忽然说:“其实,哥哥什么都没有说,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责怪你的话,更没有让我来质问你什么。对于他,我想你了解的不少,他不论是不是你的爱人,他都希望你好,比他好。这是真的……”
任歌忽然放声大哭起来,戴天娇没有劝她,她想哭也是一种需要,最后,戴天娇说:“如果需要帮助,我会的,我哥哥也会的。
十月的一天,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夏冰生产了。并且是一对双胞胎,两个男孩。对于夏冰要生双胞胎的事,早在她怀了五六个月的时候,做B超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是这样就更要注意安全,所以夏冰生产的时候,戴天娇亲自在一旁指挥,还有产科最有经验的姚医生也在场,真像夏冰自己说的那样,她身体皮实,居然能顺产两个男孩,连姚医生都说这不容易。
早在夏冰的两个男孩没有出来的时候,戴天娇、王萍平、任歌就已经在叫由她们给他们取的名字了。常青,常绿,也不管人家爹妈愿不愿意,就对着婴儿喊了起来。
夏冰躺着说:“管常克生同意不同意,反正他也得这样跟着叫。”
戴天娇从二十岁起在妇产科料理过许多初生的婴儿,总没有一种辈分的感觉,反正还是麻利地换尿布、喂糖开水什么的。现在看到这两个小男孩,就觉得是自己的下一辈了,好像自己真的当阿姨了。把孩子交到婴儿室以后,又特别交代了值班的护士,这才离去。
在护士办公室,她接到了崔茜茜的电话,由于军区的合并,军医学校也撤销了,崔茜茜到了分部机关卫生处,当助理员。戴天娇还没等崔茜茜开口,就高兴地把夏冰生了一对男孩的消息告诉了她,崔茜茜说,向英雄的母亲表示致敬。接着,就告诉戴天娇,任歌自愿要求到西藏去,并且已经批准了。这个消息让戴天娇感到吃惊,她说,怎么从来没有听她说过?崔茜茜也觉得突然,觉得她这样做一定是想逃避什么。让戴天娇去看看她,安慰安慰她。
放下电话,戴天娇也觉得很沉重,想想一个人已经下决心到那么一个艰苦的地方去,一定是被伤透了心,她就想是一五八的唾沫让任歌做出这样的选择的,这样想着就无比同情任歌。决定晚上去看看她。
晚上很久没有听到隔壁房间的声音,戴天娇就对王萍平说了任歌的事,两人就很注意听隔壁的声音,已经很晚了,还是没有声音,两人竟有些害怕、担心,就去推隔壁的门。没想到门一下就推开了,里面黑黑的,戴天娇紧张地叫了两声:“任歌,任歌。”心里先“咯噔”了一下,王萍平摸到了开关,“啪”地拉开了灯,两人一看,已经是一间无人的房子了,所剩的东西都是公家配发的,而床上的、桌子上的东西什么也没有了,墙上还剩着一张画,她们两人同时认出,那是她们才到一五八的时候,任歌画的第一张画,画面是五只在蓝色的湖水里漫游的天鹅,由于远近不一样,大小也不一样,湖水无比的平静,天鹅又无比的美丽,一切都给人一种宁静、优美的感觉。当时,大家争着指着画面,说自己是哪一只天鹅。看到这,两个人对望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
忽然,她们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张字条:
天娇、夏冰、萍平:
我走了。不要打听我去哪里了,我会跟你们联
系的。
我会想念你们的,我会想念一五八的。
再见。
任歌
10月5日正午
出了门,好像是约好的,两人都没有进自己的宿舍,而是向着医院大门口走去。其实,走的人早已走了,影子都不会有的,两人知道,但还是走到了平常上公共汽车的地方。周围一片寂静,天很黑,几乎看不到什么。她们就这样站着,似乎在想象那送别的场面。怎么会就这样呢?想象着任歌那一双忧伤的眼睛。一切就在黑暗中,在她们的眼前晃动着。
向医院走来时,她们又走到了病房,到了夏冰那里,告诉她,任歌走了。
“是吗?”夏冰说。
三个人忽然觉得寂寞了好多,心里都在想四年前才来的时候,已经走了两个了,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把手握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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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五八无比大的空间和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夏冰的两个男孩成了戴天娇和王萍平最主要的寄托。她们只要有一天没有见到这小哥俩,就无法安心睡觉,好像每一天都有新发现,什么又长了一公分了,又会笑了,她们有了说不完的话题。
常克生的母亲来到了一五八,帮着夏冰带孩子,医院也照顾夏冰搬进了一套新盖好的单元房。新房子是第二个养鱼池边原来的军人服务社的位置上盖的,也是一五八有史以来,第一栋正而八经的家属楼,一五八的人也能像大城市里的人一样,不再是完全住筒子楼了,可以住真正的家的房子了。
戴天娇还经常把小哥俩带到沙老太家,沙老太更是喜欢得不得了,她那种爱孩子的样子无时无刻不表现出来。有时,戴天娇也不想太多的,完全在忙活两个小人的事,一会儿又要把尿,一会儿又要喂水,沙老太甚至托人从省城买来了两个精制的奶瓶,就放在自己家,所以每次两个小家伙到沙老太家都不用带奶瓶之类的东西。可是小哥俩一睡了觉,沙老太就要陷入沉思,然后,看看天娇,想了又想,说:“天娇,你看夏冰都有孩子了。”
戴天娇“嗯”了一下,就知道沙老太想说什么。
“我觉得你和黄强挺好的。”沙老太还是说了。
戴天娇把用完的奶瓶收拾好,说:“妈,我知道你想的,其实,我也想过,不知道为什么,总忍不住把他和少伟比,有时候真恨不得他什么都像少伟一样。”
沙老太听了很受感动,拉住天娇的手,说:“不能这样,人和人毕竟不同,况且,黄强身上有许多优点,那也是少伟没有的,你说呢?”
戴天娇笑笑,又说:“妈,反正我现在还没有那种感觉,再看看吧。”
沙老太故意问:“什么感觉?”
戴天娇说:“就是爱的感觉嘛,我和少伟第一次见面就有。”
沙老太心里很满足,说:“要培养,黄强一直在做努力。”
戴天娇没事的时候,就把这些话提出来想一想,问问自己到底爱不爱黄强,总是没有答案。和黄强见面,几乎还是在西边村的黄大妈家,总是看着黄强一件件地帮黄大妈做事,就好像觉得他到了自己的家,没有那些客客气气的感觉,大妈见了他也没有太多的表情。黄强在,就不让天娇动一下手,不论天娇干什么,他总来拦,说,等一下,等一下,我会来。有时,戴天娇会说:“为什么?你干你的,我也不能闲着。”黄强憋了半天,说:“每次到黄大妈家,我就觉得是我们的家,天娇,你别生气,我觉得,我是儿子,你是儿媳妇,我们在自己家呢。”戴天娇听了,就不敢看他,他又轻轻地说:“如果你真是我的媳妇,我一点事都不让你做。”
戴天娇实实在在的感觉到黄强在爱着她,可是,当她没有声音,在听黄强说话的时候,黄强又失去了勇气,他沮丧地说:“天娇,你不要生气,我知道我不配,在你的眼睛里,我不是一个男子汉。”
这时,戴天娇什么话也没有,任黄强的话没有落脚的地方。
有一天,黄强和戴天娇又从西边村运口,走着走着,黄强突然说:“我们走山路吧,反正时间还早。”
戴天娇同意了。从西边村出来后,再继续向村子的正前方走,就是大家平时说的灯笼山,灯笼山的树大多是栗子树,夏天的时候,整个山都是深深的墨绿色,偶尔间杂着几棵松树,看上去有了层次感,如果站在一五八的西边围墙,看灯笼山就像看一幅画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山,黄强在前,其实,有一条小路,但是,他还是很夸张地做出清理道路的样子来,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一种难以压抑的兴奋还是不可避免地暴露着,这时,他真像一个刚刚陷入初恋的小男孩。戴天娇在后面把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只是藏在心里,不揭穿。
上了山就穿行在树林子里,这时的路一会儿窄如羊肠,一会儿又好像走到了一个小广场上。活动的空间霎时大了许多,人的感觉也不再压抑,这一路上,因为忙于看路,话说得少了,其实,戴天娇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再怎么也不如和少伟在一起的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