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鹏很聪明,弄来的车不直接而是拆开卖掉,一辆完整的自行车顶多卖到三五十,拆开就不一样,车座、车圈、内外带,都能卖钱,辐条卸下来卖给烤羊肉串的也是钱。
我们许多同学自行车上的部件都是找王大鹏配的,要个前轱辘,换个后车架,上个挡泥板,安个车铃,什么都能让他搞到。王大鹏绝对够意思,甭管国产还是进口件,不要我们一分钱,他常说,举手之劳嘛。可见其技艺之深厚,也算子承父业,继承了一手好功夫。
后来我们一致推选王大鹏作为劳技课代表。那学期劳技课上的是学修自行车。


第三章 恋爱了(下)恋爱了(下)(6)

那时王大鹏不只对钱感兴趣,对异性也着迷,每天放学都在学校门口等一个比我们小一届的女生,说想和人家好,要勾肩搭背地上下学,但女孩不理他,一句话不说地往家走,王大鹏说就喜欢这样的女生,有味儿。
一次王大鹏扬言要亲这个女生,并留下吻痕,我们不信,就跟在后面看,结果看到王大鹏拿出一个嘴唇形状的印章,在女孩脸上深深地按下去——他不敢真亲。
女孩擦去印油,冷冷地说,有劲吗,王大鹏欢蹦乱跳地说有,女孩藐视地说你是坏孩子,我不和你好,然后匆匆走开,留下王大鹏一人孤零零地站在街边。
从这以后,王大鹏改过自新,发愤图强,考上了警校的中专,学的是经侦,即经济侦察。毕业那年不知用了什么手腕,极其幸运地进了公安局的经济处,负责处理经济案件。他接手最大的活儿就是盘查刘大庆的公司,有段时间北京的报纸连载了一篇报告文学,题目是:谁把刘大庆送进监牢,用的是疑问句,好像面向社会征集答案似的。我当时真想给报社写封信,告诉他们,是我的同学王大鹏。
王大鹏做的是经济警察,用不着真刀真枪地打打杀杀,但他看着警校的同学拿着真家伙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不免手痒,于是借查抄网吧之机,撵走了老板,让同事在网吧外面贴了封条,自己关在里面打CS,两天两夜后他有气无力、两眼昏花地出来,可过足了瘾。
很快,王大鹏就加入了我们(老歪、刘子及我们的大学同学)的行列,开始他穿警服打牌的时候没几个人敢玩,后来看王大鹏把警帽仰着壳放,大家就放心了,他点炮三家都敢胡。
又一个无聊的一天即将过去。傍晚,我给雷蕾发短信,说我要死了,让她看着办。她回短信:别以为这样我就能理你。这是我发了百余条短信后雷蕾第一次回复,我的目的达到了。于是,我得寸进尺,又拨了她的电话,她居然接了,电话里一片嘈杂。
“是我。”我说。
“知道。”蕾蕾说。
“哪儿呢?”
“车上。”
“哪儿去?”
“不知道。”
“一起吃饭吧!”
“为什么?”
“想你了。”
“真烦人!”听语气雷蕾好像正生着气。
“谁又招你了?”
“过去再跟你说。” 果真如此。若不是想找个人发泄,她也会接我的电话。


第三章 恋爱了(下)恋爱了(下)(7)

雷蕾穿着一条小短裙推门而入,看见我,走过来。
“你也不冷。”我说。
雷蕾坐下就说:“今天可真够倒霉的,碰到个臭流氓。”答非所问。
“你不是说我吧。”
“流氓没你这样的。”
“没错儿,我要是流氓,社会就没好人了,说说,怎么被骚扰了。”
“我被骚扰你高兴是吧。”
“被骚扰没什么不好的,这证明你好看,有些女人活一辈子想被骚扰都找不到人。”
“行你!”雷蕾瞪我一眼,拿起我的茶杯喝了一口。
“知道你是我媳妇,可你这么漂亮别人意淫我也没办法呀,再说了,谁让你满大街乱跑的。”我也够厚颜无耻的,连手都没好好拉过,就管人家叫媳妇。
“谁你媳妇!”雷蕾放下茶杯。
“行,不是,那你被骚扰和我更没关系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即使萍水相逢也该路见不平,拔刀救美呀。”
我招呼服务员:“小姐,我要的刀怎么还没上来!”
雷蕾说:“干嘛,吃西餐?”
“等我砍了骚扰你的那个人,再回来与你共进晚餐不迟,剁馅儿还是切块儿,听您吩咐。”
“早干嘛去了你,现在假惺惺的。”
“早你逛街也不带我呀,要不就没这事儿了。”
“哪事儿?”
“对呀,你还没告我他怎么骚扰你呢。”
“还能怎么骚扰,一点儿创新都没有。”
“对了,我想起来了,军训的时候应该学过女子防身术吧,对他用呀。”
“你怎么这么烦人,还听不听我说了。”
“听听听,您说”,我扭头冲吧台喊道:“服务员,上菜吧!”


第三章 恋爱了(下)恋爱了(下)(8)

“今儿中友打折,还买100返50,我就和同学去逛,买了不少便宜东西,本来挺开心的,却突然发现有一男的跟踪我们,我们上电梯他也上电梯,我们拐弯他也拐弯,我们看内衣他也看内衣,我们上厕所……”
“他也上厕所。”
“添什么乱!”蕾蕾说我,然后继续,“他不上,他在门口等着,然后我们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吓死我了。”
“连淫笑也没有吗?”
“你当谁都像你那么笑呀。”
我想笑没笑出来。
雷蕾接着说:“他的意图太明显了。”
“图财害命?”
“图财害命能体现我的优点吗!”
“先奸后杀,或者先杀后奸!”
“也就你能想出这么狠毒的招术,他想泡我!”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奔你同学去的。”
“这点儿自信我还是有的。”
“后来呢。”
“后来我们声东击西、左转右绕终于把他甩了。”
“这不叫骚扰。”
“还没说完呢。我们拎着大包小包离开中友,可是挤不上公共汽车,我们就说打车走吧,可西单那地儿打车的人比坐公共汽车的还多,我们等啊等,等啊等……”
“直接说后来怎么着了。”
“着什么急!我们等啊等,还是没有车,这时一辆本田停我俩跟前,车窗摇下后露出一张脸,居然是那家伙!他说,小姐上车吧,车钱随便给,不给都成,还说要给我们钱。他妈的!”
“然后呢?”
“然后我俩撒腿就跑,一直跑到地质礼堂,我们说进去躲躲,就买了两张票,可电影刚开演,就感觉有东西碰我腿,低头一看,天啊,一只手正在游动,是座位后面伸过来的,我再回头一看,又是那张脸,人都快出溜儿座位底下去了,我问他到底想干嘛,他说他假牙掉了,可我明明看见他满嘴是牙,我说你的牙又没掉我腿上,别乱摸,他说对不起,可是牙还没找到,还要再摸一会儿。你说他变态不变态。”
“要是这个时候电影院突然停电可惨了,你喊救命见义勇为的市民都找不到搏斗对象。”
“别废话,听我说。多亏在中友买了件毛衣,我就把它裹在腿上,让他摸去,他一摸,吓一跳,我都能感觉他的手一哆嗦,然后撤回手,赶紧走了。”
“好!”我拍手叫绝。
“好什么好?”
“机智聪明活泼可爱的小白兔利用智慧,战胜了阴险毒辣无恶不作的大灰狼。” 我总结陈词。
“菜呢,怎么还没上,我饿了!”雷蕾正说着,服务员端来一盘姜汁松花。


第三章 恋爱了(下)恋爱了(下)(9)

正吃着饭,王大鹏打来电话,找我去游泳,我说没空,正和姑娘吃饭呢,他说那更应该游泳了,不仅利于消化,还创造了春光乍泄的机会。我问谁买单,王大鹏说他,手里好几张赠票,马上月底了,再不用就作废了。我说好吧,你等着,半个小时后过去,诶,对了,你还没告我在哪儿呢。奥体大院儿,英东游泳馆门口,别忘了带裤衩,王大鹏说。
撂下电话,我跟雷蕾说:“赶紧吃,吃完游泳去,有票。”
“我答应了吗,你就自作主张。”雷蕾不慌不忙夹着菜。
“咱家我说的算。”
“别咱家咱家的,我和你顶多算同类。”
“歌中怎么唱的来着:因为我们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我唱道。
“照你这么说,就没外人了。”
“可不咋地”,我继续唱:“有福同享,有难才能必然同当。”
“行行行,别唱了,饭都吃不下去了。”
“第一次听说我唱歌还有让人吃饱饭的效果,我要开饭馆只赚不赔。”
“饿死我也不进你的饭馆。”
“哼,到时候恐怕你挤都挤不进来。”
“嘟,别幻想了,吃饭!别耽误我一会儿游泳!”雷蕾用筷子指着桌上的菜说。
出了饭馆,见门口有人摆摊儿卖鞋垫发卡钥匙链,我就随口问了句有裤衩吗,摊主说裤衩胸罩一应俱全,我说是游泳裤衩,他说正好让你赶上了,卖一个夏天了,还剩最后一条,要就给你便宜点儿,然后扽出一条裤衩说,十五。我拿过裤衩对着路灯照了照,还行,不太透,就说,十块。摊主毫不犹豫地说给你了。我还想试试是否合身,一想,在这儿试,拉倒吧。
我问雷蕾:“你不买件泳衣,还是一会儿裸泳?”
蕾蕾说:“想的美,我刚在中友买了。”
“早就预谋好了吧。”
“正巧碰上的,SPEEDO换季处理,三折,才五十不到”
“行啊,还名牌。”
“你的裤衩也是名牌。”
我一看,可不是吗,有个对勾,我靠,耐克的。再一看文字,我笑了,写着:adidas。
按时到了游泳馆门口,我开始后悔了,因为王大鹏从来都迟到,能在约定时间的半小时后出现都是奇迹,所以如果约他七点见面的话,我们一般都说,六点半哪哪哪,迟到打你丫的,就这样,每次他都得让我们捶几下。这次,我竟然把这儿茬给忘了。
还好,在雷蕾只抱怨了五次“你这是什么哥们儿,怎么这样呀”后,王大鹏姗姗来到。
“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忙,太忙!”离着大老远王大鹏就一边敬礼一边找借口。
“你就不能换个理由。”我说。
“反正都是借口,说什么都假,凑合听吧。这谁呀?”王大鹏瞧着雷蕾。
“跟我在一块儿的还能有谁,是吧,媳妇。”我拉住雷蕾的手。
“少来,你顶多算个第三者。”雷蕾抽出手。
“你怎么又勾搭有夫之妇。”王大鹏一身酒气。
“什么叫又,我这是第一次。”我说。
“他就喜欢挖墙角。走,咱们进去吧。”王大鹏带着雷蕾把我甩在身后。


第三章 恋爱了(下)恋爱了(下)(10)

进了游泳馆,我们分头去换衣服。王大鹏边脱鞋边说:“这小妞不错。”
“就因为不错,才不好泡。”我脱去袜子。
“我那有地儿,需要就给你用。”王大鹏脱了上衣。如今他在生活和经济上已经完全独立。
“我是真想借你的地儿用,可刚才你也看到了,手都不让拉。”我褪掉内裤。
“有主儿了?”王大鹏已经一丝不挂。
“她说有,谁知道。”我套上新买的泳裤,后悔没有试穿,有点儿小,毛都没遮住,我把露在外面的几根尽量往里掖了掖。
“根据我的经验,凡是第三者能插上足的,都是因为两口子关系出现裂痕,你必须找到突破口,见缝插针,左冲右撞,将裂痕扩大,从而彻底将其一分为二。”王大鹏换好泳裤,去存衣服。
“还是你丫狠!给我存一下,我撒泡尿。”
我有个好习惯,把尿留在泳池外,不像有些人在水里就撒了。如果你在游泳过程中,感觉身边一股暖流经过,一定是遭遇了身旁人的小便,若水足够清澈,还能看到一片黄色正逐渐扩散,慢慢的。这种事情我就经常遇到,加之我泛水技术平平,总被呛,没少喝这里的水,所以游完泳都要喝点儿白酒或吃些大蒜,便于杀菌。还有时候,如果看到水中有气泡冒出,那就是有人放屁了,屁不溶于水,所以会冒泡。
站到小便池前,我看着尿液像雨天房檐的水柱哩哩啦啦,不再飞流直下,不免怀念起从前。以前撒尿能滋一人高,小时候还曾经尿到过趁机看我小鸡鸡人的脸上,现在不知道是马力小了,还是眼儿粗了,液压高度也就齐腰了。
这次小便还让我发现了一个真理,男人撒尿不能正对着小便池直滋,最好让尿液和池壁成锐角,度数越小越好,否则准溅自己的东东上。也真是的,真理无处不在。
尿完尿,路过更衣室的镜子,我照了照,发现除了脸还是自己的,身体已经陌生了,肌肉的线条成了脂肪的起伏,青春的痕迹不见了,只一年的功夫,就这操行了。大四那一年酒肉穿肠过,肥肉身上留,却也毫不在乎,不像大一的时候吃多了还做几个仰卧起作。真是肉来如山倒,我想我该减肥了。这在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一边想着我就出了更衣室,雷蕾迎面走来,不幸被她看到大腿根部露出的毛发,不知她真不知道还是装的,居然问我这是什么。幸好裤衩颜色是黑的,我揪掉其中一根毛,不以为然地说是线头,疼得我龇牙咧嘴,倒吸冷气。雷蕾说你怎么了,我说没什么,我兴奋。还兴奋呢,瞧你那个腐败的肚子,蕾蕾说。
“游泳不可貌相。”我收了收腹,问雷蕾:“你会什么泳?”
“我也不知道,反正淹不死,打小就横渡玉渊潭。”
“冬天吧,结冰以后。”
“哼!小的时候我家住八一湖畔,我六岁就去水里玩,我妈说我当时人还小,不会游泳只会在水里走,经常玩得忘了吃饭,我妈就来找,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脑袋露在水面上。我也算是水边长大的。”
“你没进国家队真可惜,要不五星红旗还能因为你多升起一次。”
“死去吧你!”我被雷蕾一脚踹入水中。
游了几圈我爬上岸休息,雷蕾也坐过来,“不行呀你,这就累了。”
“不是累,我是上来看风景。”我说。
这时,一个着三点泳装的女孩从我面前经过。
“这女孩怎么样?”王大鹏突然从水中探出头问。
“看不出哪儿不好。”我说。
“看我的!”说完王大鹏又潜入水中。


第三章 恋爱了(下)恋爱了(下)(11)

“比一圈呀?”雷蕾开始挑衅。
“好男不跟女斗。”我心里没底。
“赢了再这么说。”
“不给你点儿厉害瞧瞧你还不死心,知道我外号叫什么吗,浪里白条!”我先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是骡子是马遛完了再说。”
“不见棺材不落泪,比什么?”
“一个来回,姿势随便。”
“行。”我和雷蕾站在两道的跳台上。
“预备……”雷蕾一头扎入水中,窜出好远,直到头露出水面才回头冲岸上喊道,“跳!”
“是比赛谁慢吧!”我喊道。
“你要比我晚回来你就输了。”雷蕾一边划水一边说。
我一个猛子,眼看着赶上了雷蕾——已经在水中看见了她打水的脚底。
这时我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除非我想输,否则是不会输掉比赛的。为了增强比赛的趣味性,我只超过雷蕾一点点,她拼命往前游,咬得很紧。
终点就在眼前,我依然只超出雷蕾一个头的距离,雷蕾奋力划水,水花被掀起老高,她倾其全力向岸边冲去,只见那里的水变红了——雷蕾太想超过我了,以至鼻子撞到池壁,流血了。
我们立即去了岸边的医疗站,白衣但不像天使的医护人员问怎么了,雷蕾仰着头说鼻子流血了,医护人员又问道,是鼻孔往外流血吗。我噗哧一笑,心想难道鼻孔还能往里流血,雷蕾狠狠地掐我大腿一把,我“哎哟”一声,一看都紫了。
这是雷蕾与我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经过医护人员的处理,雷蕾的鼻子被塞了棉花,她说不游了。我问着急回去吗,她说没事儿,今天周末,进不去宿舍大不了玩一宿。
又到周五了。我在混沌中生活,每天都一个样子,工作日和休息日对我而言,又有何区别,我还不是每天都一个德行。
我和雷蕾坐在岸边,看着池中嬉戏的男女。一商家别出心裁,找来人体模特若干,男性,在他们赤裸的上身涂满品牌介绍和广告语,让他们绕场行走。
“如果换成女的更引人注目。”我说。
“也就你想的出来。”雷蕾说,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我和雷蕾寻声看去,见一女子正在深水区救捞一男子,在岸边几个男子的协助下,将落水男子拽上岸。那女人穿着三点泳装,正是王大鹏看上的女孩,而溺水男子则正是王大鹏。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我看着躺在岸边的王大鹏对雷蕾说,“别管他。”
“好像挺严重的。”雷蕾见王大鹏一动不动。
“装得还挺像。”
有人拍王大鹏,说哥们儿醒醒,王大鹏没反应,那人就扇了他几个耳光,啪啪作响,我听了都觉得疼,可王大鹏仍旧无动于衷。
“一定是在等那个姑娘给他做人工呼吸。”我对雷蕾说。
“你的朋友怎么都这样。”雷蕾说。
“这样不好吗,追求爱情多么执着,宁可被扇嘴巴。”
这时只见一个男人俯下身子,趴在王大鹏的口腔处一起一伏,而王大鹏还同死人一般,我急呼,“不好,是真的。”赶忙跑了去。
王大鹏被男人做人工呼吸,居然没有反抗,真出事儿了。


第三章 恋爱了(下)恋爱了(下)(12)

原来,王大鹏发现那个女孩是这里的救生员,便计划制造接触的机会,决定装作溺水,骗得女孩上当,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然后由此展开关系。
为了做得逼真,他特意从潜水区游到深水区,可还没等开始行动,就感觉腹内翻滚,刚进肚的大鱼大肉大酒涌了上来,为了不破坏泳池卫生,王大鹏愣是把它们咽了回去,这一咽不要紧,王大鹏一口气没捣上来,呛了几口水,然后就扑腾了两下沉了底儿。
据白玥(那个女孩)后来交待,她早就发现了王大鹏欲图谋不轨,所以当王大鹏在水面上消失的时候,她并没有立即跳下水救援,而是认为王大鹏憋不住气的时候会自己上来,可当过了一个人所能忍耐的憋气时间后,王大鹏依然没有露面,她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于是一个猛子扎入水中,然后发生了我所目睹的一幕。白钥特别强调,给王大鹏做人工呼吸的是她的同事,是她让做的,对付像王大鹏这样对她起歹意的男人,她通常采用这种办法。
王大鹏吐了几口游泳池的水后醒来,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谁救了我,是谁救了我”,然后拉着白玥的手说,“是你吗?”
白玥撤出手,指着身旁的男同事:“是他,他给你做的人工呼吸。”
王大鹏听后又干呕了几口,然后爬起来再次握住白玥的手说:“谢谢你,谢谢你有一个这么好的同事。”
白玥露出想给王大鹏再踹下水的表情说:“下次喝多了别来游泳池,也没个大人带着。”
我听了想笑,还是没有站出来。
“姑娘你几点下班?”王大鹏没完没了。
“马上,你要是再晚点儿落水,都没人救你。”白玥说。
“要么说溺水早不如溺水巧嘛,姑娘,我有一个请求。”
“不就和你一起吃饭吗,正好我也要吃,我可事先说好了,只是吃饭。”
“对,更多事情吃完饭再说。”王大鹏这才看见我和雷蕾,说,“走,一块去。”
白玥说:“敢情你不是一个人。”然后又说我,“刚才他都那样了,你们也不管,一点儿爱心都没有。”
“管了就没这顿饭了。”我说。
“还有这样蹭饭的。”白玥说。
“边吃边聊,大家先去换衣服。”王大鹏已急不可耐。
出了游泳馆,我们四人进了安慧北里的“小土豆”,坐定后,王大鹏问:“喝点儿什么?啤酒?”
“还喝呀你!”白玥说。
“我高兴。服务员,先拿四瓶啤酒。”王大鹏说,“喝多了你送我回家,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白玥。”白玥说。
白玥是个外地姑娘,在亚运村附近开了家服装店,前店后家,晚上关门后拉上帘就在店里睡觉,自己一个人连当老板再做伙计。救生员是她的兼职工作,每周一三五晚,连挣钱再锻炼身体。
白玥长得稍有姿色,颇具风情,屡遭逛店小流氓的骚扰,王大鹏说这下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他们。正巧一次王大鹏去找白玥,见几个小痞子在店里起腻,他掸了掸领章上的灰尘,正了正警帽,以一副威武尊严的样子及时出现,当即喝退滋事分子,救白玥于危难中,王大鹏说,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尽管告诉我。王大鹏说,那天他从镜子里看到警帽上的国徽在夕阳的照耀下,正闪闪发光,照亮了白玥的小店。
白玥孤身在外,举目无亲,能有人这么帮忙,她感动不已。两人通过你救我我救你,建立了深厚友谊,并眉来眼去,由好朋友发展为炮友,继而在身体亲密接触上萌发了感情,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暂无生子计划。
王大鹏和白玥火速结婚,还有一部分外因作用——单位分房。
不知道王大鹏小学上了几年,反正我们一个班的时候他比我大两岁半,中专毕业后直接参加工作,工作三年赶上了单位分房,于是立竿见影地结了婚,理所应当分得一居室一套,和白玥开始了幸福生活。
王大鹏的房子在长安街沿线八宝山处,当有人问他住哪儿的时候,他每次都说,我住八宝山。


第四章 出事了出事了(1)

拿了车本后,几天没摸方向盘我就手痒痒,于是约王大鹏出去兜风,他有辆普桑,公车,警字头的,经常开着它酒后驾驶,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我给王大鹏打电话说开车出去转转的时候,他说可以把车借你一天,你自己开,我还要陪白玥看店。我说带上白玥一起去。他问店怎么办,我说帮你找个伙计,义务劳动,王大鹏说那太好了,找到人我就去。
挂了电话,我给老歪发了短信,让他还我那个人情。毕业前的一天早上,我正在春梦中和一个女孩深情亲吻着,为了知道女孩长什么模样,我睁开了眼睛,却见老歪俯下身,正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腾”地一下坐起,问道,你……你要干什么。老歪说,快毕业了,去照张相吧。当时我特感动地套上背心裤衩,还梳了头,跟着老歪下了楼。他带我直奔女生楼,喊出一个女孩,我以为是老歪想跟我合影,特意找了一个拍照的,没想到老歪对我说,你帮我俩照几张相吧。原来女孩已让老歪暗恋多年,在老歪的软磨硬泡之下,终于同意和他照几张相,给老歪留作纪念。我还能说什么,拿着相机跟着他们走吧,他们选景,我按快门。当照完第三十六张的时候,老歪说也许还能抢一张,他要与我合影,于是我将相机交给女孩,和老歪摆了个勾肩搭背的姿势,被女孩摄入相机。胶卷冲洗出来后,我只看见三十六张半相片,我问老歪我们的合影呢,老歪指着那半张说,在这儿,只抢了半张。我看见画面上只有老歪那一半,没我,成了老歪的单人照,而他的肩膀上却多出一条来路不明的胳膊。